“喂。”
“什么”
不到五句话，两人脸色都变了，一个凝眉敛目，一个神色存疑，又一同折回来。
夏铭快速说“我要赶回局里，下次再聊。”
顾瑶沉着脸，没吭声，见祝盛西起身去送夏铭，也没多嘴，只是等他们走向门口了，这才打开电视机，示意徐烁。
徐烁挑了挑眉，很快就被电视里播报的最新消息吸引了注意力。
祝盛西送完客回来，新闻也刚好放出他和王忠利的照片，紧接着便提到闫蓁的i jian案，大概是说，闫蓁于今天傍晚在家里吞药自杀，幸而被保姆阿姨发现，即时抢救，送到医院洗胃后发现，闫蓁吞掉的药物除了有安眠药，还有一些情绪病的治疗药物，几种药物混合在一起危险系数极高，闫蓁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命悬一线。
保姆阿姨还对媒体记者说，她在闫蓁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封遗书，因为里面的内容太过骇人听闻，她不知道如何处理，已经第一时间交给警方，而同样内容的遗书也十分钟前，通过闫蓁的社交账号自动发到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警方已经进一步介入调查，将会积极展开搜证行动。
新闻播到这里，顾瑶已经翻开手机上网搜寻，很快就找到所谓的遗书。
一看之下，头皮发麻。
那每一个字，都让人触目惊心，说的都是闫蓁在“承文地产”做外联主任的五年间的日常生活。
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我在这个公司五年，和二十七个男人睡过，没有一个是我自愿的，他们是谁，被安排在哪一天，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就连我父亲的生日，我都因为突然的安排而不得不跟他请假。这二十七个男人，都是江城上流社会的顶梁柱，或是经济命脉，或是投资大佬，我一个都不敢得罪。但我很清楚地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身体上有什么特征，也知道他们私下里进行过什么样的暗箱操作，这样的生活我每一天都过得很痛苦，我还因此得了抑郁症和睡眠障碍，必须靠药物辅助治疗。直到今年，我父亲去世，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离开了我。前几天，我又再次被‘安排’给‘江城制药’的董事长王忠利，我提出强烈拒绝，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不想再忍受，谁知他们明的不行却来暗的，在我喝的水里下药，对我进行i jian。”
第162章Chapter 162
chater 162
顾瑶匆匆看了一遍闫蓁的遗书, 不可置信的瞪向祝盛西, 声音发紧, 心里发凉“这是怎么回事？”
徐烁也是一脸肃穆, 默不作声的等待答复。
祝盛西垂下眼, 安静了几秒才道“生意需要经营，利益需要维护, 这世界上没有长久不变的关系, 生意场上只有牵制和控制, 要笼络人脉, 保持地位稳固，有时候就需要使用非常手段。”
顾瑶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祝盛西没有否认，而且还在为此作解释？
“所以, 利用性关系维护你们的利益、地位，生意往来，就是你所谓的非常手段？”
祝盛西说“普通老百姓平时串个亲戚，手里还得拎着见面礼, 托人办事要给红包，何况是生意人，除了金钱诱惑, 还得有些辅助。”
顾瑶一噎，竟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她不是不知道如何反驳, 而是完全想不到祝盛西会这样轻描淡写。
直到徐烁开口“那么, 所谓交易。‘昭阳’事务所利用女下属来笼络大客户，想必这件事你一直知情，而且还是幕后之一，闫蓁和田芳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顾瑶脑子里嗡嗡的，她听着徐烁的这些分析，想到的是最初认识徐烁时，他给她看的那几张祝盛西和不同女人的照片，有田芳、闫蓁，还有江心云和宋苗。
要不是闫蓁这次的事突然翻出水花，顾瑶几乎要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顾瑶跟着问“那江心云和宋苗呢，也是棋子？”
祝盛西缓慢地抬起眼，仿佛笑了一下“可取所需。她们有她们的图谋，和要交换的东西，那些企业老板也有他们的，我只是个中间牵线人。”
“那i jian的事又怎么说？”
“很显然，是闫蓁栽赃我，条件原本就是事先说好的，并没有人逼过她，她答应了这次交易，没有一点勉强，谁知道事成之后却反咬一口，我也无可奈何。”
顾瑶深深吸了口气，好像第一次认识祝盛西一样。
祝盛西却抽离视线，同时从沙发上站起身，侧头看向徐烁，说“要是徐律师因为得知真相而拒绝为我辩护闫蓁的官司，我也可以理解。”
此言一出，不过隔了一秒，屋里便响起徐烁低沉的嗓音“我既然接了，就不会推给别人。”
“什么？”顾瑶倏地看向徐烁，反倒是她不明白了。
徐烁说“一码归一码。他们之间有什么xg交易，那是另外一个案子，眼下的i jian案，摆明了是闫蓁的陷害。”
“”
这话落地，徐烁便冷冷一笑，对祝盛西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闫蓁之间是因为条件没谈拢，还是有其它私人恩怨，才导致闫蓁翻脸不认人的局面，不过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纸是包不住火的，只要闫蓁是污蔑你，我就能帮你打赢官司，但是那些见不得人的xg交易，你只能自求多福。”
祝盛西说“放心，徐律师只负责这次闫蓁的案子，其它的我一定不会麻烦你。”
顾瑶终于听不下去了，直接起身回房。
“咚”的一声，走廊那边传来沉重的关门声，透出无比的愤怒。
这声之后，整栋大宅也陷入了死寂。
这个晚上注定不平静。
顾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着祝盛西那些说辞，又想到她和祝盛西还在一起时，曾经问过他和田芳、闫蓁等人的关系，他的回答是转移话题，顾左右言他。
她那时候便问他，在她出车祸以前，她知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祝盛西说，她不知道。
可是事到如今，顾瑶已经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句话了。
她的父亲是这种人，母亲是，祝盛西也是，她又不是傻白甜，平日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注意到，怎么可能会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毫无觉察？
她应该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顾瑶从床上坐起身，在黑暗中靠坐着床头，瞪着窗外怔怔出神。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她知道他们的本来面目，那么她那时候是怎么做的？划清界限，还是同流合污？
或许正是因为闫蓁案的走向突然发生变故，也越发坚定了顾瑶要即刻进行第三次催眠的决心。
她可没有忘记，她已经约了秦松。
天一亮，顾瑶就起床，她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却太过紧绷，即便睡着了也只是浅眠。
顾瑶的打算是，今天先不要理会徐烁和祝盛西，随便他们要干嘛，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待会儿梳洗完就先带顾竑和卓晓艺离开，让他们先待在她住的地方，等她上午见过秦松回来，下午再帮他们找个住处。
不管怎么说，这栋房子她是待不下去了，要不是顾竑还在这里，她昨晚就会离开。
只是顾瑶没想到，她刚打开房门，就在门板上看到一张祝盛西留下的字条。
祝盛西也很直接，这样写道“我知道你想回去，我今早接到南区分局的电话，徐烁要陪我去一趟接受二次调查，答应给顾竑找住处的事，我已经交给杜瞳，放心。”
顾瑶盯着纸条，一时五味杂陈。
她将纸条扔进垃圾桶，很快离开房间。
客厅里，杜瞳已经恭候多时。
她见到顾瑶出来，便站起身“顾小姐。”
顾瑶脚下一顿，眉头稍稍皱了一下，还没开口，对面顾竑的房门就打开了，顾竑坐在轮椅上，卓晓艺将他推了出来。
顾竑和卓晓艺已经先一步得知安排，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东西，随时可以和顾瑶走。
杜瞳说“顾小姐，祝总已经把事情交代给我，房子我也找好了，就在你住的对门，很方便。”
顾瑶没吱声，尽管她对杜瞳的办事之快有点惊讶，竟然可以在一夜之间就把她对门的房子搞定。
顾瑶走到顾竑面前，朝他笑了笑，轻声问“身体怎么样？”
顾竑说“我还好。”
“嗯，再坚持一下，待会儿到了地方好好睡一觉。”
“好。”
不到一个小时，一行四人已经回到了顾瑶住的小区，顾竑和卓晓艺在顾瑶对门安置下来，顾瑶简单交代了几句，说是中午办事回来再一起吃饭，很快就关上门出来了。
杜瞳还等在门外。
顾瑶扫了她一眼，说“聊两句。”
话落，她便率先走向对面，按了密码开门。
杜瞳却停在门口有些怔忪，她不懂，顾瑶是想请她进去的意思？
直到顾瑶回过身，见杜瞳没动静，问“你打算站在这里多久？”
杜瞳这才跟了进去，但她进门后却一言不发，只是立在门廊处，没有往里面踏足的意思。
顾瑶也没有理会，进厨房到了两杯温水，一杯自己拿着喝，一杯直接放在距离杜瞳最近的案台上。
杜瞳看着那玻璃杯里激荡的温白开，说了一声“谢谢”便拿了起来。
顾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已经再次肯定，过去这一年来杜瞳对她的态度，纯属演戏。
思及此，顾瑶淡淡开口“十年前，我帮你补习的时候，还想不到你会有今天。”
杜瞳动作一顿，诧异的抬起眼。
“‘承文地产’的董事长特助，爬到这个位子一定很辛苦，要付出很昂贵的代价。你为了你哥，也算鞠躬尽瘁了。”
杜瞳的脸色倏地就变了，如果说刚才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那么现在就已经是五雷轰顶。
顾瑶想起来了？
这些事祝盛西并没有和她说，而且此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这也太突然了！
杜瞳的嘴唇动了动，正准备开口，却卡在一个称呼上。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被顾瑶看在眼里，遂笑道“我没有恢复记忆，但是就算不恢复，我也有我的办法得知一些事。比如，你曾经叫我‘零零姐’，你很亲近我，喜欢我，当然这里面是有爱屋及乌的成分的，但我也相信，你对我的崇拜一点都不勉强，纯属自愿。所以，过去这一年来你故意表现出来的敌意，只是为了掩盖一些事情而已。杜瞳，你和你哥还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杜瞳彻底词穷了。
她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而是不知道怎么接才对，虽说顾瑶没有恢复记忆，可顾瑶知道了多少呢，又有多少是不知道的，以顾瑶的聪明程度，会不会猜到的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一旦这个话接不好，她可能就要暴露。
杜瞳握紧杯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喝了两口水，决定沉默。
顾瑶却一点都不着急，她知道，闫蓁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杜瞳是不会说的，祝盛西背地里还做过什么勾当，杜瞳也不会吐露，无论她问什么，杜瞳都可以选择沉默。
但唯有一件事，杜瞳不会推脱。
顾瑶笑了笑，突然开口“既然你叫我一声‘姐’，过去你也帮过我和顾竑一些忙，那么现在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杜瞳一顿，飞快的看向顾瑶。
只听顾瑶说“过去一年，王盟频繁去疗养院探视顾竑做心理辅导的始末，他们都谈了什么，王盟提我母亲做了多少事，怎么就办砸了，这风声是怎么走漏的，除了他以外，疗养院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对顾竑不利，这一切我全要知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查出来。”
怎么，是这件事？
杜瞳十分的诧异，这和她设想以及防备的顾瑶会问的事情简直有天渊之别，顾瑶只是让她去查王盟这条线？
这条线不是明摆着是李慧茹在搞事吗，还要查什么内幕？
只是杜瞳心里有着疑问，嘴上却没有说，她只是点了下头，飞快的应了“好，我会照办，顾小姐。”
顾瑶又是一笑，透着无比的讥讽，说“好，一言为定。”
杜瞳望着那抹笑，定了定神，安静片刻就放下杯子，没再说一句话，很快离开了。
直到门板合上，顾瑶脸上的笑容也倏地落下去，她将两个杯子放进水槽，就站在那里发起呆。
她知道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谜团，仿佛谁都不能完全相信，但也不能一个都不信，如果她不利用身边这些资源，她就会被这个谜团孤立在外，永远无法靠近核心。
现在所有事情看上去都很扑朔迷离，可她有预感，她已经在靠近真相了，或许只差了一层窗户纸。
比如，杀人交易，她知道是金智忠在负责，但他听命很多人，除了顾承文、祝盛西、杜瞳，还有李慧茹。
比如，xg交易，这条线上的女人一定不少，但应该没有杜瞳，杜瞳更像是组织者，她是帮顾承文和祝盛西跑腿的，田芳当日就是在杜瞳的引荐下认识的连启运。
比如，洗钱交易，这条线目前已知的只有“紫晶宫”，但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洗钱集团在暗中运作。
比如，制|毒和制药，这两者可以说是殊途同归，尤其是治疗癌症的药物，那里面的成分本身也可以用来制毒，要掩盖一个巨大制毒集团的最佳方式，就是伪装成制药公司，例如王忠利在运作的“江城制药”。
再比如，器官贩卖和移植，这一条目前来看最为明朗，她已经见到萧绎琛，也得到了他的亲口承认，如果她想查，再去问萧绎琛要名单是很容易的事。
而这些所谓的“谜团”，无论查出来哪一个，纵向深究到底，她都相信这条线上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第163章Chapter 163
chater 163
顾瑶不到十点就来到了心理诊所, 但她没有立刻去找秦松, 而用钥匙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说是办公室，也有一段时间没进来过, 上一次开门，还是阮时秋藏进来的时候，距离现在都过了一个月了, 屋里弥漫着闷闷的味道, 有点发霉似的。
顾瑶将空气净化机和窗户一起打开, 就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在里面搜寻着过去的看诊记录。
她想着, 或许这里面还有些东西是自己忽略掉的，可能那些东西很明显, 就摆在明面上？
结果, 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又扫了一遍, 连隐藏文件夹都找过了，还是一无所获, 。
顾瑶叹了口气，又把电脑关上，瘫在转椅里愣神。
她的目光在屋子四处环顾, 直觉告诉她, 这办公室里肯定藏了什么东西, 她了解自己的性格, 这是她藏东西的习惯, 而且很有可能会放在很显眼的明面上, 一般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特别注意。
思及此，顾瑶站起身，开始在屋里四处转悠，无论是文件柜还是书架，她都没有放过。
顾瑶在书架里翻了一圈，从两本资料书中抽出一个两年前的台历，这台历已经过时了，但绝对是她两年前使用的，因为上面的很多日期都用水彩笔标出了记号。
顾瑶靠着书架一页一页的翻着，大部分似乎都是看诊时间，用黑色笔画了个圈，并在旁边写上患者的名字。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顾瑶又翻了一页，到了七月，原本百无聊赖的目光刚刚略过，手指也出于惯性往第八页翻的时候，动作倏地顿住了。
她定定的愣了两秒，眼神发直，随即又把第七页返了回来，看到了一个用红色水彩笔圈出来的日期七月六日。
脑子里就像是有一道闪电劈过。
顾瑶又连忙往后翻了两页，果然，九月也有一个日期画了红色的圈九月三日。
是7693，顾竑给她的那个数字！
原来，这组数字代表的是日期？！
难道在这两个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它们代表的是两年前的这两天，还是说每一年的这两天？
是谁的生日，还是谁的忌日？
顾瑶又飞快的坐回到电脑前，重新开机，再次搜索。
她想知道两年前的这两天，她当时做了什么。
结果一查之下，才发现七月六日和九月三日她根本没有来心理诊所，还特别请了假。
也就是说，她把这两天留给了其它事情。
顾瑶喘了口气，将日历放到一边，双手撑着额头，很不得立刻就把记忆找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随机门板也被敲响了。
顾瑶抬起眼皮，虚掩的门就被推开，露出秦松的笑脸“我听前台说，你十几分钟前就来了，在忙什么？”
顾瑶“哦”了一声站起身，将日历放回书架上，说“没什么，好久没回来自己的办公室，进来想些事情。”
顾瑶拿起手机和包，很快就和秦松转去他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顾瑶就问“对了秦松，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都是怎么安排假期的？”
秦松说“你可是个工作狂，几乎很少放假，就算没有患者的日子，你也会过来办公室看看资料，坐几个小时。”
顾瑶听着，这倒是很像她会做的事。
“难道我一天都没请过么，我总有生病，或者有急事的时候吧？就好比说，要是我父亲的公司那边有什么活动，或是祝盛西经常做慈善的立心孤儿院有什么事情，我不可能还跑来上班的。”
顾瑶慢条斯理的举着例子，其实她自己很清楚这些事情都不挨边，她要打听的也不是什么活动什么慈善。
秦松这回仔细想了很久，突然一拍大腿，说“对了，有个事我倒是有点印象，好像是夏天的时候，你请过两天假哦，也不是请假，就是特意把事情排开，那两天你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夏天？
七月绝对属于夏天，而九月呢，严格来说已经是初秋了，不过秋老虎劲头儿很大，也会被人们视作夏末。
顾瑶问“那你还记得具体时间吗，或者哪个月份，七月、八月、九月？”
秦松顺着顾瑶的引导想了想，说“应该是七月，不过好像九月也有过”
那就没错了。
“哦，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两天我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