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满眼睛转得快,其实没看清,正想着什么东西?一听沐长风这口气,立即意识到是好东西。她半点犹豫都没有,接过来便塞进了怀里。

“这是什么印?”虽说拿东西很利索,但郭满心里的狐疑更深了。

这沐长风怎么回事?怎么对她这么好?郭满心里嘀嘀咕咕,想着这小子该不会眼瘸看上她了吧?虽说看上她算他眼光不错,懂得透过她柔弱的外表看她深沉的内涵。但低下头,郭满看着瘦猴子一样的自己,努力思索,她这幅朴实无华的皮囊还有什么值得这位贵公子青眼的闪光点。

思索一息,她摸着自己的良心,没有。

所以,该不会,这人其实是好童女的吧…小心地擦了擦红石头印章,郭满拧着两道小细眉斜瞅着的沐长风。

沐长风的脸,已经铁青了。

虽说他素来弄不明白小姑娘家家的小脑瓜子里都装了什么,但不妨碍他看得出郭满眼神的意思。这小白眼狼,得了他的好处,还满脑子瞎琢磨什么?!以为他瞎吗!这么狐疑中略带鄙视的眼神,以为他看不到吗!

若非顾忌君子风度,告诫自己大男人不该跟个小姑娘计较,沐长风就去梆梆地敲这白眼狼的脑壳儿!

“不喜欢便还我吧,”他吸了口气,微笑道,“我赔你对新珠花。”

珠花哪有印章好啊!傻子也知道要印章,郭满利落地拒绝:“不不不,多谢沐公子好心。不必麻烦了,这枚印章挺好。红彤彤,水灵灵的,小女十分喜欢。”

“哦?”沐长风微笑,“我怎么觉得你这神态不是这么说呢?”

“那是沐公子你看错了。”

沐长风呵地一声冷笑,倒是没跟她较真。

其实你来我往说到这儿,郭满其实也看出来,沐长风是在可怜她。

嘟了嘟嘴,郭满感觉有点堵心。

她这个人哪怕招人恨也无所谓,就是不喜欢别人可怜她。看了眼沐长风,郭满想问什么,转头想了想,觉得还是觉得算了。换个角度想,能被贵人可怜其实也算一种特殊的本事。许多小说里的白莲花不都这样么?楚楚可怜地被各大男主角可怜着,捧着,一不小心就无辜地走上了人生巅峰。

虽说这种路线有点膈应,可总比别人根本没路去巅峰好不是?这么想想,郭满咽下到嘴边的多余的话,弯着大眼睛乖巧地跟沐长风道别。

沐长风最后又看了眼郭满接放印章的部位,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松了口气。

…算了,就当是个教训吧。

辞别了郭满和无真小和尚,沐长风便去侧殿去寻母亲元氏。沐家上下还有许多事儿等着元氏安排,能抽出一天已经是不易,还了愿便要下山。

陪着元氏又用了些斋菜,母子便匆匆下山了。

相国寺在京城城外西南方六十里外,马车快马加鞭的话,两个时辰便能进城。两人回到府上已经是夜里,沐长风先送元氏回了院子,陪元氏说了会儿话后折回自己的院子。

回了自己的屋,他一进门便打发了小厮下去备水。

沐长风是素来不喜下人近身伺候的,倒不是像周博雅的疏离厌烦,而是打小就没这习惯。沐家都是武将,男子从三岁起便不用丫鬟婆子伺候,打小养成万事自己动手的习惯。二十年下来,沐长风能自己做的,从不假手于人。

进了内室,他便在木榻边坐下。

大手的手指在烛光下白皙修长,他一手扯着窄紧的袖子慢慢扯松了些,一手抖着袖子往桌案上倒。就见一缕缕半截长的乌黑发丝落下来,洒在桌上。沐长风头疼地捏了捏额头,原以为不过一把,没想到这么多…

沐公子后背又开始冒汗了,若非小姑娘头发厚,非得被他削秃了不可。

烦得不行,为自己图痛快一时手快割了人家姑娘的头发。不过这时候懊悔也来不及了,该削得他已经削了,又不能接上去。

沐长风看着这一桌黑乎乎的,犯了难。

扔了吧,似乎很不像话。古人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身上,就没有比头发珍贵的。削了人家头发已经是大错,扔就更过分。可留着吧…也不像。他一个没说亲的青年男子,屋里连通房都没呢,留个没出阁小姑娘的头发算怎么回事儿?

心里烦躁着,他下意识地将撒乱的发丝捋整齐。

郭满的发丝柔软而韧,摸着冰凉丝滑。烛光下照着,黑亮黑亮的一团,跟浓墨的砚台打翻了似的黑。心里还没琢磨明白呢,心灵手巧的沐公子不知不觉中,已经将一团都给捋整齐了。此时就发丝这么在他的手里捏着,有拇指粗那么一小把。

沐长风:“…”

…算了,捋都捋齐了,总不能重新打乱。

他于是干脆去取了一截红绳,绑起来。

沐长雪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大哥!看看,这是什么!”人还没进屋呢,人未至声先至。沐长雪爽朗的嗓音从屋外一路飘进屋子,蹬着羊皮靴一溜烟就冲进了屋“今日娴姐儿画了个新花样,大哥你给瞧瞧,我绣得可好看?”

沐长风正对着一撮乌发发呆呢,吓一跳,快速闪电地将头发又塞进了怀里。

沐长雪跑到他身边坐下,沐公子已经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潇洒姿态。他长腿支在榻上,一手自然地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一手端着一杯烫死人的茶,胳膊肘撑着桌面,偏过头去斥沐长雪:“莽莽撞撞地想什么样子!大晚上不去歇息,你跑我屋来做什么?”

“大哥!”沐长雪顿时不满了,“人家再跟你说绣花!我花了半个月,好不容易绣好的荷包,连娘都没看到,头一个就拿给你瞧了,你都不看看就知道骂我!”

“…什么荷包?”

不小心喝了一口热茶,烫得舌头都麻了。

沐长风默不作声地咽下这一口滚茶,放下杯子,斜了眼去看沐长雪:“你能绣出花来?十根手指头都戳肿了吧?哼,拿出来我瞧瞧。”

沐长雪对他这态度十分不满,然而想要夸奖的心太重,她还是屁颠儿屁颠儿地拿出来。

东西拿出来,是针脚都不平的一个金荷包。荷包两面用五彩的绣线,五花八门地绣了一堆图案缠在一起,也看不出具体什么花样子。不得不说,这玩意儿果然是长雪这丫头喜欢的。不过巴掌大小带子,从布料道缩口的绳都金灿灿的晃人眼。

沐长风没说话,伸出两手指捏起来左右翻看了一下。

沐长雪见状立即瞪大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怎么样?”

“嗯,绣得不错…”

虽说这玩意儿丑得丢出去估计都没人捡,但好歹是沐长雪长这么大第一次绣出来的完整的荷包,值得夸奖,“这个就给我了,你回去歇着吧。”

说罢,他眼疾手快当就把荷包塞进了衣裳里。

沐长雪目瞪口呆,反应过来都想打死她这死强盗哥哥。人家辛辛苦苦绣得眼都要瞎了,他一声不吭就占为己有?做梦!

心里悲愤的沐长雪怒了,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就抢。

沐家人不论男女,自幼习武。沐长雪虽说是个姑娘家,武艺的造诣实则不必兄长弱。两个习武之人动起手来,大开大合,掌掌有风。沐长风左闪右闪的,冷不丁就被沐长雪的手给勾到了衣领,手指勾住了金带子便将荷包扯了出来。

就听吧嗒一声轻响,郭满那沉甸甸一把的发丝被荷包给带出来,掉在了地上。

沐长雪看清什么东西,瞬间惊呆:“??嗯嗯嗯!!”

沐长风:“…”

与此同时,正坐在铜镜边由双喜慢慢梳理头发的郭满看着自己缺了一截的一边头发,气到想爆炸:“我的飘逸乌黑顺亮的头发啊——”

这一刻,郭满终于明白沐长风下午为什么那么反常了。原来是心虚啊!

她气得小胸脯一耸一耸的,郭满啪地一巴掌打在梳妆台上。然而因为梳妆台是实木的,痛得她的脸瞬间扭曲:“个王八蛋沐长风!”

第189章 番外二(11)

山里的日子眨眼飞逝, 明明五月才开个头,转眼就到了月尾。

久不见动静的郭家仿佛终于意识到少了个人。

金氏在郭老太太连日的白眼下,终于打发了个婆子上山。询问郭满, 庙里可住够了?若是住够了,下个月初六便是郭昌明的四十岁寿辰。懂事的子女就不该有家不回总缩山里, 弄得好似郭家有谁苛责她似的。

婆子仗着自己是金氏派来的, 代表金氏, 态度十分之跋扈。对着郭满说话那颐指气使的口气是半点没拿郭满当主子看,双喜双叶俩人听着憋了一肚子火。

郭满虽说也有些恼火,但她再落魄也是正经郭家的主子,没得跟个下人争个面红耳赤的有失身份。只是直言她三日后会下山便打发婆子自行回去。

婆子得了回话却站在原地没走,肥硕的身子杵在门前, 挡着路。

一双肿眼泡斜睨地看着想进屋的郭满,皮笑肉不笑的。郭满眉头拧得打结,婆子却说自己今儿天没亮便起身, 上山为郭满带话又是如何辛苦。话里话外, 就是在指责郭满身为主子不给她点儿赏银,着实小气不像话。

双喜本就恼火万分,见这婆子还厚着脸皮讨要赏银,脸都气绿了。

她几个月没人管教被郭满给纵出来的暴脾气, 脾气一上来就想当场就给这婆子好看。郭满实在不想在庙里折腾, 扰了寺庙的清净, 于是抬眼瞥了下双叶。双叶冲她点了点头, 而后含笑拉住婆子的手将人带去旁边。郭满看双叶与婆子说了几句, 看婆子拉得老长的褶子脸渐渐舒展开。她弹了弹衣袖,抬脚进屋。

三日一晃儿就过,郭满下山这日正好六月初二,离郭昌明的寿辰还有几日。

主仆三人如今身子骨都硬朗了许多。特别双喜双叶,两人为了照顾郭满山上山下的跑,如今腿脚有力,背着包袱下山半口气不带喘的。这回下山也没像头回上山那般要耗一日功夫。三人到达山脚,只用了半日功夫。

郭府的马车在山脚下等着,下了山便换马车进城。

车夫见时辰已晚,路上走得便很急。慢悠悠两个时辰的车程,一个多时辰到城门。马车进了城,郭满主仆也没急着回郭家。郭昌明的寿辰,郭满作为女儿,怎么也得尽一份心意。郭满想了想,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去了沐家的铺子。

太贵重的东西郭满买不起,买得起她也不会买。郭满呵呵地冷笑,沐长风那王八蛋不是说有所求可以拿印章去找他?如今她就有所求,沐公子自然得为当日的话践行承诺。

主仆三人到的,正好是沐家名下的一家纸扇铺子。

铺子里弥漫着墨香味儿,掌柜的手捧着一本书卷看得入神。制纸扇的手艺人专心致志地在扇骨上刷浆糊,似乎十分清闲。

见着郭满进来,一个书童打扮的伙计快步走过来招呼。

说来这铺子里的规矩当真是不错,安静祥和,也有几分清贵的书香气。郭满是个小女孩儿长相,伙计见她年幼,衣着寒酸也丝毫没怠慢,含笑引着郭满进去坐。态度从头到尾很知礼,询问郭满想制什么样式的扇子。

事实上,郭满虽说是来找沐长风的,但选了纸扇铺子,自然也有制纸扇的打算。

虽说她心里很不耐烦郭昌明,说句实话,她在郭家的日子其实还是得仰仗郭昌明。前些时候刚得了郭昌明的怜惜,郭满这回的寿礼怎么也的出彩一回。夺得郭昌明的宠爱郭满是没想过的,但求留下深刻印象,叫郭昌明莫忘了她这个女儿,时常照拂一二。

既然如此,这份寿礼必然要好好送。

比贵重肯定比不过郭家其他人的,那便只能讨巧,投其所好。郭昌明此人的酸腐气是出了名儿的,郭满来这儿,就是为给他特制一幅折扇。

郭满先是询问了各种技艺的扇面价值几何,在得到准确的回答之后。她想了想,便将自己对于扇面的设计以及要求告知。伙计听了似乎觉得自己没法给出准确回答,便叫郭满等一等,换了个制扇师傅过来。

制扇的师傅很老道,一听郭满说完便了解了大概。

郭满的要求不难,事实上,所有折扇的扇形大同小异,只在扇骨的材质和扇面的图案不同而作区分。一般情况下,扇骨越好价格越贵。不过郭抠抠不舍得在扇骨砸钱,便只能在扇面上做文章。而这所谓的文章,自然指得是扇面的图案以及题字。

还有四日便是郭昌明的生辰,郭满这扇子要得急。纯白扇制出来,至少也得留上两三日给扇面画图题字。郭满至多给师傅两日的时日。

师傅点了点头,说不碍事,能制。

制扇交给师傅去做,扇面的花样和题字,只能郭满自己想办法。郭满这边请师傅尽快,转头立即又去寻这家店的掌柜的。

郭满在这破古代混了快五个月,即使大多时候糊里糊涂的,其实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京城的许多消息。尤其这几个月出了郭家,双喜双叶又时常下山,听来什么有趣的都要与她说一说。长此以往的,郭满对这京城的名人很有几分了解。

京城的传言时时在变化,但总有那么些人,一直处在流言的正中心。

其中之一,便是大召三公子之一的沐长风。

所谓的大召三公子到底代表什么,郭满不知道。毕竟世家出身的子弟不是姑娘就是公子,为什么独独这三人被拎出来,郭满也不清楚为何。郭满只知道沐长风这人虽说出身武将世家,但其实写得一手绝妙好字。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有个声名赫赫的发小。

据说惊才绝艳,聪明绝顶,号称大召第一美男子的发小及挚友,周家的嫡长孙,博雅公子。这个人呢,各方面都遥遥凌驾于众人之上,惊才绝艳,字画双绝。听说那一手丹青叫诸多爱画之人追捧至极。

郭满表示,她不贪心的。今日来找沐长风,就只是要以断发之痛威胁沐长风那王八蛋,帮她的寿礼上题一幅字。当然,若是威胁顺利的话,她顺便再威胁沐长风去找他那什么博雅公子的好友,请那人给她的扇面画上一幅扇面。

咕咚咕咚喝了一杯茶,郭满手伸进腰封,去了一枚印章出来。

沐长风的那颗印章握手里,红彤彤的。能不能见到人,就看这东西是不是真顶用。郭满走过去,敲了敲掌柜的面前的台面,而后伸直了五爪。掌柜的应当是个书生,看得入神,抬起头还有几分茫然。

而后看清郭满手心的东西,脸色立即一变。

郭满将印章放到台面上,还未张口呢,掌柜的便先开口打断:“姑娘,有何要求请说。”

满肚子腹稿没用的郭满一愣,顿了顿,说要见沐长风。

原本以为这掌柜的不至于刁难,至少要盘问两句。谁知他一个字都没多问,直说请郭满稍等片刻,随后,展柜的便打发铺子里的小童去沐府寻人。

郭满愣愣地看着看他这一系列利索的动作,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红印章眼里闪过惊奇。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信物,居然这么顶用?郭满简直不敢相信。沐长风到底有多大方,才会舍得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

双喜双叶也很懵,彼此对视一眼,低头看着红印章,眼里滋滋地冒起了火花。

沐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呐!虽说削掉自家姑娘的头发很是可恶,但肯给出这么重要的东西做补偿,够了够了绝对够了…

原想着恐怕明日还得再来一趟的郭满小心翼翼地将印章收好,屁股又稳稳地坐下去。

既然如此,那便在店里等候片刻吧。

说稍后片刻,实则一刻钟多点儿的功夫,人就回来了。

不,应该说沐长风来得很快。郭满远远看沐长风跨着一匹枣红的骏马飞驰而来,满头的青丝依旧不好好束冠,洒落的一半随风纷飞。斜飞入鬓的长眉之下,那双澄澈的眼睛像最璀璨的宝石。郭满的脑子瞬间闪过一句话,鲜衣怒马少年郎。

虽然这人并非少年,但身上依然涌动着逼人的飞扬与肆意洒脱。

双喜双叶已经看呆了,郭满也看呆了。俊,真是俊,没见过这么俊的人。

只见这长腿的华服俊美公子潇洒翻身下马,几大步跨进铺子,眨眼就走到郭满的跟前。而后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他站得极近,鼻息喷在郭满的头顶吹得她头花随之浮动。

感受到头顶的凉风,瞬间想起自己差点秃了一块的郭满:“…”

“听子兮说,六姑娘你寻我?”沐长风俯视着眼皮子底下黑脑袋,眼睛不着痕迹地在郭满的发髻缝隙里寻找,企图找寻那块断发之地。

梦幻瞬间碎裂。

本觉得头发梳得十分妥帖的郭满捂住那一块,心思立即敏感了起来。她的短头发是用发带藏起来的,经不得仔细看,尤其是这么凑近。

觉得沐长风眼神可疑,她非常敏感地炸了毛:“你盯着我脑袋看什么!”

沐长风一看小姑娘恼羞成怒,眼睛立即移开。

他刚想说什么,意识到自己似乎站得太靠近。于是轻咳一声他立即后退两步道,“…不是,我没看什么。个子太高,就随便看看。”

说着,他眼睛溜了一眼郭满,一只手伸出来,平展地放到与郭满头顶持平的位置。然后眼睛看向旁边,手却从郭满的头移到自己的胸口,保持平行地比划到比自己的肋骨高一点点的位置。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事实,他来回比划了好几下。

“!!”郭满顿时气炸:“你干嘛!”

个子高了不起啊!个子高就随便看别人头顶了?不是说沐家的公子最有君子风度,最晓得避讳男女之防吗?靠这么近做什么!

“这个,嗯,那什么…”迎着郭满的凶狠目光,沐公子尴尬地放下来手,“你找我什么事儿?”

郭满冷哼一声,狠狠剜了他一眼。

沐长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识相地脸转到一旁。

想着小姑娘头发本来可漂亮了,被他的孟浪给弄成这副模样,确实亏心。沐长风于是嗓音又缓和许多,好言地哄着郭满:“…真对不住啊六姑娘,沐某并非故意…咳,罢了,不知你此次寻沐某所谓何事?你且说说看,本公子定当尽力。”

削秃了人家小姑娘的头发,当然矮人一截。

郭满想着她的正事儿要紧,毕竟还有所求,便暂时不跟他计较。

于是端起身后的茶呷了一口,她站起身。走了两步,启唇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轻飘飘的一声抽丝的声音。郭满感觉头上有什么松开了,转头就见沐长风这王八蛋手里左手的修长食指与拇指中,夹着一朵蓝盈盈的绢花。

郭满:“…”

沐长风面上稳如泰山,心里慌得一笔,“这花方才摇摇欲坠了,本公子替你摆正…”

郭满的眼睛凶光一闪,仿佛要吃人。

第190章 番外二(12)

郭满非常想打死这人,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一把将绢花抢回来,郭满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打死沐长风的念头给咽下去。求人办事威逼利诱是必要的, 沐长风这家伙接二连三地得罪她,正好, 郭满自觉可以得往死里威胁他。

沐长风有惊无险地吐出一口气, 心想, 小姑娘虽说凶巴巴的,其实还是很有度量的。

于是寻了个位置,在郭满隔了一个椅子的位置坐下。听说几日后便是郭昌明的四十岁寿辰, 沐长风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郭满。这小可怜儿过得如此拮据了, 还得绞尽脑汁地备寿礼以博得父亲的怜爱,真是太惹人怜惜。

沐公子的同情心都要泛滥成灾:“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看着郭满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秃脑壳儿, 短短的毛发茸茸的,他突然就很想摸一把。

正在他这个念头蠢蠢欲动的档口,郭满突然转过头, 大大的黑眼儿直勾勾盯着他说话。沐长风顿时一个激灵,醒过来。他心想, 这丫头可不是长雪, 也不是才四五岁的小姑娘, 随便朝她头上呼噜一把不当事儿。这可是十五岁及笄的姑娘家, 好悬他及时收住手, 否则摸下去就真成了登徒子了。

“扇面儿往日我也画过, 仔细一些,不难。”沐长风沉吟道。

“字我能给你题,扇面儿我也能画。”沐长风垂眸凝视着郭满的眼睛,轻声道,“这桩事儿不必求两个人。我的丹青虽不如博雅出名,自问还是拿得出手的。若是你实在着急,快的话,一日内便能替你画好…”

郭满砸了咂嘴,想着有些事儿得说清楚。

其实她想去找周博雅,并非想要什么丹青,她只是想要执笔之人的名气。毕竟郭昌明那人可俗气了,假清高且又极重名气,谁的名声响亮,他便推崇谁:“沐公子来,也并非不可…只不过,你在作画上,是否也有着与字一样的名气?”

沐长风愣住:“…嗯???你说什么?”

“那个,”郭满觉得有些尴尬,“我是说,你作画的名气,跟你的字…”

“…那倒没有。”

“那沐公子有信心在丹青上的名气能与博雅公子相较一二么?”既然问出口了,郭满也不怕得罪人便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