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小绿想你了,快过年了,你倒好,在那边有妈妈陪着,却撇着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看春晚,你怎么可以那样自私呢…”

晴绿的声音渐渐哽咽,低啸的风仿佛奏着的挽歌,点点晶亮从她眼里溢出,刚到眼角,便被吹干,也许父亲也不想看见自己的泪吧,“是啊,大过年,哭什么,你又要说不吉利了,爸爸啊,我刚都是说着逗你呢,你就安安心心和妈妈过个年吧,我一个人过的挺好,真的,没人唠叨的日子别提多舒畅了。”

“爸爸,你知道吗,我见到颜南了,他快要结婚了,他不来看你,是因为不知道,不是故意不来的,当他那样对我解释时,我感到自己真的放下了,不管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或许,

一直以来我耿耿于怀的,只是他久久不肯给的的一个解释。你女儿我,其实坚强着呢。”

“爸爸,我还认识了一个人,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说他好,却时不时会捉弄人,让人气到不行,说他不好吧,有时候的一些举动也让人感动,可是,他竟然是那个人的哥哥,就是跑到我们家大吵大闹被你赶出去的,呵呵,爸爸是不是也觉得挺好玩的,转来转去的这些人,原来彼此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

爸,若你能从天上看见我,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的路,该如何选择。

不知哪处点起了烟花,断续着不肯停歇,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晴绿微笑着起身,爸爸,你也不会寂寞了,对吧。

快走到墓园的门口,她才想起,拜祭过后的祭品要自行处理,不准留在碑前,以免腐烂或有其他麻烦。她折走回去,在看见一个熟悉而修长的背影后止步,脸上泛起有些悲哀的笑容,惊讶,了然,嘲讽,最终只是化作无声的叹息,颜南,我该说什么呢。

爸,颜南来看你了,我们家的人都不小气,你也会原谅他的,是不是。

公司已经弥漫了浓浓的春节气息,大家兴奋的有些蠢蠢欲动,后天,就是除夕夜了,而明晚的公司聚餐,老套的抽奖依然让员工们期待不已,环信平日抠是抠了些,不过却很看重这些活动,出手大方,去年头奖是索尼的新款笔记本,前年是丰厚的银泰购物券,今年据说是什么什么几日游。

晴绿匆匆赶回办公室,今天下午的任务艰巨啊,不赶完还真别过年了,想到过年,她又有些伤神,越是这种热闹的时刻,越会感觉到落寞吧。

从一坐下来办公,她便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细细打量了一番桌子后才发现,那个呆头呆脑的小驴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咧着嘴巴的机器猫。她愣了愣,又兀自笑了下,也不去管它,翻开厚厚的文件夹,准备开工。

不过,这,她揉了揉眼,装订整齐的资料已经汇总完毕,包括一份署着池晴绿的第四季度工作总结,莫不是从叮当猫的口袋蹦跶出来的,还是有位田螺姑娘?

“该怎么感谢我?”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席川又磕着开心果子,刚剪过的头发精神抖擞,他笑着,一脸邀功的样子,“我对你好吧,那么一大叠,都给你整理好了。”虽然是威胁宁远做的,但性质也是一样的。

晴绿轻轻一笑,勾了下手指,“过来。”

席川倒是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反映,却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喏,真乖,阿姨赏你糖,”晴绿从包里掏出一袋德芙,抓出一大把给他,眼眸内是隐藏不住的笑意,“好了,出去玩吧,再接再厉,下次给的是大块哦~”

席川倒是坦然,剥开吃了起来,坏笑道,“话说,这巧克力,可不能乱送。”

晴绿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哦,不是送的,是林小单分的,忘了给你。”宁远和林小单这么一来,也算是在公司内公开了关系。

席川了然的点头,他踱步走到桌前,顺手拿起那个机器猫,敲了敲自己的后背,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果然舒服多了,喂,你说这个,是不是比那头毛驴可爱?”

“啊?”晴绿一愣,他正探究似的看着她,朝自己俯过半个身子,近在咫尺的距离,见她望过来,四目相对,席川有些尴尬的将目光飘远。

阴霾的天气有些好转,透过厚重的云层,几丝微弱的阳光探头,慢慢的,露出大半个脑袋,以某座大厦为分界,一边光一边影。

阳光从后方的落地窗洒进,席川的半边身子沐浴着淡淡的金色,另一面却依旧隐没着,晴绿一时间看的呆了,空气中漂浮着的颗颗尘埃,以及他微微颤动的眼睫毛,看的分明。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慢慢的,靠近他的唇畔,席川亦是怔住,一时间,四下寂静,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晴绿咽了咽口水,喉咙发紧,声音暗涩,“那个,席川,嘴角黏上巧克力了。”

如果用一个流行的字眼来形容这个场景,那就是,囧。

席川回过神,刚的片刻,自己竟会心跳加快,这种自长大后就没有过的奇妙体验,原来并未消失。只是藏匿在某个情绪的角落,在不经意间,蹦跶出来提醒你,对了,只有这个人在,我才会出来。

晴绿刚想讨论到底是小驴还是小叮当可爱时,却看见席川莫名的背过身去,背有些发僵,然后又匆匆走进里面的办公室,表情奇异,似乎是,害羞?她不禁一阵发碜,不会吧,太诡异了。

许久没见里面有动静,她伸伸懒腰站起来,工作也完成了,不如四处去偷偷懒。

财务室,顾清初没在。

这个家伙,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晴绿有些失望,本来还想找他商量着怎么过年,只是,他今年应该会去季节的家里吧,她叹了口气,有些惆怅。

电话铃声响起,晴绿本能的接了起来,“喂。”

“晴绿,怎么是你?”竟然是席川。

“啊,席总?我只是过来拿点东西,”晴绿辩解道,才开会小差就被抓。

“哦”,那边沉吟片刻,“这样,你仔细找下顾清初的电脑,找一份文件夹,名字是20090123财务,找到后用邮件发我。

顾清初的一些习惯她还是知道的,喜欢一切都按时间日期排列放好,她输入密码,很快找到,然后登录邮箱发了过去,又想起上次拍的照片还没问他要过来,算了,自己动手吧。

阳扬见晴绿从顾清初的办公室走出来,刚想打趣几句,却见她脸色不佳,苍白的如同即将融化的雪人,便噤声,她这几日没来公司,据说是因为和席总一起被绑架了,真是多事之冬。

晴绿慢慢走到洗手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掬起冷水往脸上冲,刺骨的冷让她的心亦冰凉下来,她微微发颤靠着墙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感觉到身子不再冰冷,她站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慢慢扯出一个笑容。

池晴绿,不管是怎样,你都要坚强。

回到办公室,她已经神色如常。

临近下班,接到顾清初的电话,“你来找过我?”

“清初,晚上一起吃饭吧,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那边思索片刻,似乎有些迟疑。

“没空么?那下次好了。”

“不是,我只是在想烧什么菜式好,这样,下班车库等我。”

“好,再见。”

饭桌上,晴绿细细打量着对面的他,片刻后,问道,“清初,忘记问你了,为什么忽然带起眼镜了?该不会也学人90后的玩非主流吧。”

顾清初扑哧一笑,“哎呀,晴绿,这都被你发现了?”

“…”

“唔,只是有天陪着季节去眼镜店,糊里糊涂的被那营业员说了一大段,便买了这防辐射的眼镜,据说是保护视力,怎么,你也想要一副?”

晴绿只是淡淡一笑,“好啊,给我试试。”

摘下眼镜的顾清初,看起来更亲切一些,双眼皮却又有些丹凤的味道,高高的鼻梁,薄凉的唇微抿着,晴绿心里一动,依旧不语,倒是顾清初先笑了起来,“怎么,发现我是个美男子了?”

晴绿微微一笑,“好啦,吃菜,天冷,凉的快。”

“清初,你的菜和谁学来的,手艺真好。”

“自学成才。”

“哦。”晴绿顿时止住了话,只是低头慢慢吃了起来,心里却渐渐泛酸,还是不肯告诉我么,对于你来说,难道我还不算是最亲的人吗?

清初,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事情,一些你曾经的事。晴绿几次想要问出口,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对我坦诚相对,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亲人,我也想知道你人生的全部啊。

清初,什么时候,你能主动告诉我,其实你姓乔呢。

吹瓶PK

随着成长,过年似乎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新衣服,烟花爆竹,压岁钱,这些仿佛甜蜜糖果般的字眼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变得黯淡苍白,最终成为时间长河里对过往的追忆,让人分不清楚,到底美好的过去还仅仅只是回忆的味道。

晴绿静静望着窗外,除夕夜,自己应该在哪里过?那些势利眼的亲戚么,近几年倒是对自己态度好了一些,很难想象,当初避自己如同恶魔一样的所谓亲人,还可以拎着廉价的礼品上门,涎着脸问能不能帮忙大学毕业的孩子在环信谋个职位,或则是异常热心的问自己需不需要买份保险以防万一。

人情冷暖,早就明白了其中的某些道理规则,血缘的关系,说到底也不过如此了,甚至,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

“喂,想什么呢,快收拾东西,一起吃年夜饭啦~”,林小单嘻嘻笑着拍了拍发着呆的人,“晚上有抽奖喔,我出门前对着家里的观音拜过了,最好让我抽中,哈哈哈,到时候带你这个小妞去哈尔滨看冰雕~”公司不知从哪里搞来两张哈尔滨冰雕节的旅行票,作为这次头奖。

晴绿回过头,好笑道,“好吧,如果观音大师真的显灵,你可不能重色轻友只顾和宁远两人度小蜜月,怎么也得把我给捎上。”

林小单胸脯拍的响响,“那当然!”

大厅的顶上是精致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楚看到冬夜深空上寥寥的星辰,带着白色高帽的厨师们一进一出,留下热气腾腾的点心菜肴,厅中间是一个拉着红幕布的台子。

每一个大厨进来,林小单总是冲在最前,然后两个盘子被装的满满带回来,用她的话说就是,“自助餐诶,吃的越多,就是给公司带更多的利益!”

晴绿本着一切从公司利益出发的原则,在林小单的带领下,先后消灭了无数美食。顾清初,席川,颜南,宁远以及其它一些领导远远坐着,中间隔着的,似乎不止几张桌子的距离。

当然,有些人可以直接无视这距离,比如林小单,在圆滚滚的肚子抗议再吃不下任何食物时,她就悄悄的挪到宁远那,然后两人不知隐密到哪个角落赏星星去了。

所以,当晚会的高cao时刻来临,而观音大士也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在主持人连续叫了三次的“117号请上台领奖”,林小单才一脸惊喜加震撼的跑了出来,手里捏着进场时随即抽取的一张号码。

主持人揶揄着让她唱首歌,林小单扭捏万分,晴绿暗笑,这丫头可是KTV鬼哭嚎,这一露脸,可别吓着领导才好。最后,还是宁远上去带着她合唱了首《今天你要嫁给我》,将全场气氛也搅到最high,林小单红着的脸在星光见证下,幸福的分外真实。

晴绿忽然想起一句话,幸福就是晴天在一起,阴天在一起,喝汤在一起,快乐难过在一起,唱歌在一起,什么时候,都在一起。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瞄过领桌的裴蓓,依旧精致的妆容,依旧气定神闲,微笑着谈论,可是,在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明白了,什么可得,什么不可得。

席川早就看见那抹火红的身影,静静坐在那边,或低头吃菜,或看着舞台笑笑,却始终不曾将目光转移到这边,心下不禁有些恼怒,她的心里,就不曾有一丝一毫想到自己吗?

正想着,却见顾清初已经拿起酒杯朝她走了过去,先是和那整桌敬了一杯,又不知说了什么,将那些人逗的大笑,然后两人干了一杯,在那不知攀谈着什么,晴绿笑的甚是高兴,竟一连喝了好几杯,席川冷冷一笑,这么想喝,我就让你喝个够。

晴绿正和清初说着林小单中奖的那事,笑着打趣自己又要去当灯泡了,章遥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也是先和大家敬酒,又敬了顾清初,然后弯下身在晴绿耳边说,“你的上司让你过去敬酒,记得嘴巴要甜点,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和你一起去,”顾清初皱眉。

席川那桌,有晴绿最不想见到的几个人,他这是做什么,又想看我笑话?晴绿随手拿起桌上度数不低的红酒,对顾清初笑道,“清初,我自己去。”

顾清初一愣,直直看着晴绿,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他掏出一支熊猫,微微笑道,“好,那我出去抽个烟。”

晴绿走了过去,将自己的酒杯倒满,对着一桌子的人,“各位领导,我这个小助理敬大家一杯,祝领导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事业有成。”说完,仰头喝光了一杯。

那些领导也知道这是席川的助理,便不多为难,过过场的举杯。席川这时却冷然开口,“这么小意思怎么行,来来,打一圈,也叫大家看看我助理的真本事。”

晴绿心下一跳,细细一树,这一桌12个人,这sherry红酒又是加强的葡萄酒,20的度数,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应付过来,她轻轻扫视了席川一眼,这个人,又犯什么毛病了。

“算了吧,席川,都是一家公司的,大家意思意思就行了。”一旁的颜南淡淡开口,眸光却只是盯着面前的酒杯。

席川心里冷笑,颜南你都要成了我的妹夫了,还这么护着她,好,真是好,心里的那股子无名之火更甚,从昨晚看见她进了顾清初的车子开始,这火已经烧了他整整一天了。

席川又看了眼晴绿,要是她能稍稍显得为难或是推脱还好,偏偏她还是一脸的淡然,而自己最看不得就是她这幅模样,假装什么都不在乎,越是这样才越是在意吧,席川听见自己从牙缝间挤出一句,“不行不行,这样不是小看我的助理么,池晴绿,替我给各位领导一一敬酒。”已经是不容置疑的声音。

晴绿淡淡回应,“好。”走到席川的身边,轻轻俯下身,倒满,“席总,我敬你一笔,祝你事事如意。”

席川也不看她,直接喝下。我最不如意的事就是你。

一个接着一个,晴绿手里的一瓶红酒也从瓶颈到瓶身,脸上已经泛起朵朵红晕,到颜南面前,晴绿巧笑着说了句,“颜南,祝你早日成婚,新婚愉快。”

席川蓦地心一抽紧,一下子开始后悔,自己这是怎么了,要这么为难她,明知道她不想面对这个人,却硬要她呆在这里。

“接下来的,让我代她喝了吧。”一个不冷不淡的声音响起,顾清初夺过晴绿手里的杯子与酒瓶,不着边际的将她挡在身后,冷冷的看了席川一眼。

席川也站起身,神色颇有些复杂,他无声叹息,最终还是对上顾清初的眼神,闲闲道,“既然这样,不如咱们来吹瓶。”

“乐意奉陪。”

晴绿脑子清醒的很,吹瓶?呵呵,这两个男人还真是有趣呢,莫名其妙的斗来斗去到什么时候,大过年的也不嫌累,席川啊席川,你知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幼年好友?而顾清初,你这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装神秘?好玩?既然你们想玩,好,我就来插一脚。

晴绿慢慢挪步到他们之间,抬起绯红的脸,笑着指着舞台说道,“吹瓶好,我也来,谁输了谁上去跳个舞,如何?”桌上其他一些人也跟着起哄,一时间大厅内大半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胡闹!”两人同时瞪了她一眼,异口同声道。

“怎么是胡闹,席总你不是怕别人看不起么,我这就来证明实力,”说完,晴绿拿起一瓶啤酒,仰着脖子便往嘴里灌。桌子这边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等到晴绿一抹嘴将空瓶一放,四周才发出哄然的喝彩声。

顾清初的眉头越皱越深,这个丫头从昨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这是怎么回事,忽然变得这么,这么活泼?

席川却是笑笑,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担忧不安,更多的却是赞许,她刚刚的语气或许是在埋怨自己叫她过来,又或许,也是在发泄她心里的一些不快,唔,这样很好。

晴绿又打开一瓶,微微仰头看向两位,目光带着几丝挑衅,“席总,顾总监,准备好了没有?”

席川利索的也打开一瓶,“来。”

顾清初看了看晴绿一脸的倔强,只好无语的一起来。

这一轮晴绿已然有些吃不消,席川和顾清初的唇几乎是同时离开各自的酒瓶,四周又是一阵喝彩,好像是林小单的声音,有些遗憾的轻声道,“好像是席梦思快那么半秒钟,啧啧,我还是看顾总监的。”

晴绿断断续续的喝完,大家还是很给面子的叫好,林小单更是敬佩,果然池老大就是池老大,真人不露相啊。

席川抹抹嘴角,望着晴绿问道,“如何,还要继续么?”

晴绿肚子已经撑到不行,可一见席川那看扁自己的模样,不由的脱口而出,“小意思,继续继续!”

“晴绿,够了!”顾清初走到她身边,轻喝道,“别闹了。”这个丫头,怎么一喝酒就这不要命的样子。

晴绿还想嘴硬,可肚子内已经翻江倒海,她摆摆手,“我不行了,你们两个,继续好了。”便快步朝洗手间走去。

顾清初有些担忧,刚想跟过去,席川却拉住他,“来,顾总监,我们还没玩好呢。”一面又朝林小单使了个眼色,她会意,朝晴绿离去的方向跟去。

宁远有些遗憾道,“哎呀呀,我应该趁刚刚那个机会好好和晴绿再切磋一把的。”然后又笑嘻嘻走到两人之间,“嘿,不如,让我也来玩玩?”

第二轮,顾清初明显加快速度,似乎想快点解决这场有些荒谬的游戏,他深深呼气,将瓶底朝向正上方,扬起头,瓶口对喉,喉头也没动,直直灌下。他放下瓶子的同时,席川亦是同步,顾清初脸色一暗,席川倒先开口了,“算了,今天就先玩到这里吧,大家也尽心了吧?”

宁远在一旁,“喂,我还没玩够呢。谁还来啊,一起一起。”

席川慢慢踱步到顾清初身边,凑近他的耳畔,轻轻说了一句什么,顾清初的脸刹那间变色,他转过头,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面色如常,他淡淡笑道,“席总,你这个玩笑可开的有些大了。”说罢便欲转身离去,却又踟蹰片刻,他竟转头,眸内是满满的挑衅与自信之色,“而且,就算果真如此,席川,你又能怎样?不管是哪样,你都赢不了我。”

大厅依旧热闹,宁远和其它几个男人一起,也在那边玩起吹瓶,引得气氛高cao不退,那些领导们感叹着长江后浪推前浪,看热闹的,喝彩的,除了座位上一直坐着的颜南,谁也没有注意到,席川与顾清初两人之间暗涌着的波涛。

那厢的洗手间内,晴绿使劲呕着还是没吐出什么东西,肚子涨的难受,脑袋也越来越晕乎,四周开始天旋地转,身子也不受控制。林小单见自己控制不了这个东倒西歪的人,匆忙之间拨出一个号码,“喂,席梦思啊,晴绿不行了,你快过来。”

至于她为什么第一个念头竟是打电话给席川求助,那谁也不得而知。

打开天窗

晴绿这次是彻彻底底的醉了,醉的一塌糊涂。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想,这样的大醉一番,或许醒过来,就已经过了除夕,过了年初一,不用在冷冷清清的家里守着电视,一个人欣赏换汤不换药的春晚,不用在满城烟火的震耳欲聋中,一个人贴对联,一个人放烟花,一个人点开门炮,一个人倒计时。也不想再次体验那极度热闹狂欢中的孤寂,当万家灯火齐亮,欢声笑语萦绕满堂的时候,就让我这么名正言顺的一直睡过去。这样,就再不会有对比而来的落寞,不会有绝望般的思念。

一车子的人静默不语,林小单将晴绿的头枕在腿上,接过宁远递来的纸巾,擦拭着她眼角不住渗出的泪,两个罪魁祸首坐在前面,一个低头不语,一个默然驾车。

到了家门,亦是宁远与林小单搀扶着毫无知觉的她,顾清初熟稔的打开晴绿的家门,开灯,拿拖鞋,泡了醒酒茶。

席川进门细细打量,大约只有60平的单身公寓,简单的摆设与装潢,茶几上放着几个有些干瘪的苹果,屋子甚是整齐干净,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蹙眉,默默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只有寥寥的几个番茄与一盒酸奶,厨柜,餐柜也是,空空荡荡。他轻轻叹息一声,明晚就是除夕,而她的屋子里,竟然没有一点的年货,她,压根就没打算过这个年吧。

席川转身出去,却对上门口顾清初温寒无波的眸子,两人俱一愣,竟是相顾无言。

极速高升的烟花须臾之间飚到高空,绽放出它短暂一生中最美好的风景,又点点下落,升落之间,一年复一年,不知多少岁月年华就这样逝去。

“之凉,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席川喉头发紧,暗涩的声线似乎压抑着某些的情绪,终是问了出来,糅杂着的太多情绪与疑问让他再不能仅限于试探与激怒,他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多年来困扰着自己的答案。

冷月无声,静静凝视着世间百态,清冷的空气之间须臾静寂无声,窗外的喧嚣与热闹成为另一个世界。

顾清初纵然再冷静,也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神色间或悲或喜,沉重复杂,黯淡的灯光在他身后拉下冗长的影子,许久之后,他冷笑一声,“席川,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只是你要知道,”他的声音忽地放低,却带着十足十的绝然,“乔、之、凉,他,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活着的并不一定是活着,那个可以与你分享一切的少年乔之凉已经死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空间仿佛被什么拉开,过去的十几年光阴嗖嗖倒退,快速的,瞬间的,猛烈的,让另一方只能以旁观者的姿态一窥一二。

开始的美好,结束的惨烈,那些糅杂着太多未知数的过程,让年少时形同一体的两人渐行渐远,选择不同的道路,以各自的步履前行,最终被横亘在生活长河的两岸。而最可怕的是,当两人再度相逢,却发现,彼此之间不仅仅是面目全非,当浓烈的敌意吞噬曾如此相近的灵魂,谁能预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呵,是么…”席川怔怔许久,望着似乎从没有熟悉过的眼前人,最终只是嘲讽着笑道,“既然如此,不管你是谁,不管因为什么,顾清初,好自为之吧。”

“你也一样。”

“对了,”席川略略停顿,忽然问道,“你知道晴绿会和谁一起过年吗?”

顾清初一愣,随即回答,“她应该都是同她的一些亲戚过年吧。”在晴绿发现那些事情之前,她都以为顾清初的父母在国外,因此每次过年自己都是声称和父母一起,且看她的样子也不甚在意这些节假日,倒还真不知道她每年如何度过除夕的。

“哦。”席川若有所思,再不管这人,朝卧室走去。林小单正细心的将热毛巾敷着晴绿的额头,宁远则拿着拖把清理地上的垢污,席川忙轻声问道,“她吐了?”

“是啊是啊,臭死了。”宁远一面忙活着,一面嘟囔着抱怨,“说起来你还是罪魁祸首,你脑子是不是秀逗掉了,不是喜欢她吗,还可劲的灌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