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氏听了顿时高兴起来,永宁侯府虽然是军功起家的,她的丈夫现在亦是大燕说得出名号的大将军,但她跟丈夫对儿子的前程意见相左,比起儿子以后在战场上打打杀 杀拿命博前程,她自然是更希望儿子读书科举的。只是可惜,她生了四个儿子,除了老二,其他的全部都像爹,拳头比笔杆厉害。不过熙哥儿年纪还小,现在开始读 书科举还来得及。

陈氏高兴的道:“那我让你爹给你找先生去。”说着账也不算了,站起来就准备出去找丈夫。

林弘熙连忙拉住她道:“不用不用,王家伯父不是状元么,还有哪个先生比状元厉害,你将我送到王家拜王伯父为师就行了。”

陈氏颇有些怀疑的看着她:“你真的是想去念书的?”不是去泡姑娘的?她可知道他最近常跑到王家去缠人家姑娘。

林弘熙看到母亲不相信的表情,连忙保证道:“娘,你放心,我一定跟着王伯父好好念书,以后考个状元回来。给你请封诰命,让你风风光光的。”

陈氏又想,管他是不是去读书的,只要不是去外面惹是生非,就比什么都强。就算读书不成,若是能带个媳妇回来也不错。心中主意一定,陈氏便道:“那我先跟你蒋伯母说一说。”

林弘熙立刻高兴的抱住陈氏,然后左一个马屁右一个马屁的夸陈氏“真真是这世上最漂亮可爱善良好心的娘”。

林弘熙想到玉臻的脸,心里哼哼的道,别以为只有你会通过拜王伯父为师来接近檀姐姐,这招我也会。

然后在几天之后,林弘熙背着陈氏特意给他做成的书包,高高兴兴的去王家上课去了。

玉臻刚一进来,看到他书桌的旁边多了一张书桌,而林弘熙就坐在那上面时,颇有些惊讶的道:“你怎么会在书房里?”

林弘熙却笑嘻嘻的走过来握住他的手道:“师兄,以后请要多指教。”

玉臻仍有些疑惑,旁边的浩哥儿却替他解答道:“昨日林伯父来拜托我爹爹收下熙哥儿这个学生,我爹爹答应了,所以以后熙哥儿要跟我们一起念书。”

玉 臻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笑得很无害的对林弘熙道:“欢迎新师弟,我正嫌书房里就只有我和泓哥儿浩哥儿三人有些冷清,还好你来了。”说着顿了顿, 又接着道:“不过我们现在学的东西都是准备参加童子试的,你没有根基,先生讲课你能听得动吗?要不要让先生放慢速度等一等你。”

林弘熙脸上的得意顿时消失,气道:“不用!我脑子聪明得很,很快就能赶上你们。”

玉臻点点头,道:“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来问我。”说着还很有师兄风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林弘熙气哼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时的高兴心情一扫而空。他觉得,这个姓玉的小白脸真的是自己最讨厌的人了。若是将他最讨厌的人排个先后的话,玉臻若排第二,就没人排第一了。

不过,林弘熙气呼呼的转头看了玉臻一眼,日子还长得很,大家等着瞧。哼哼!!

书房里玉臻和林弘熙两人针尖对麦芒,而另一边王檀最近的日子过得也很苦逼,原因是蒋氏给她请了一位新麼麼,专教她女红。

这 位麼麼姓贺,人称贺麼麼,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个子长得高高瘦瘦,表情坚冷刻薄,非常符合电视剧里后宫女官的形象。而这位贺麼麼也确实是从宫里新放出来的麼 麼,原在尚功局里司职教宫女女红裁缝。她被放出宫后原本是要回乡的,但凭着小杨氏的面子,请了她来做王檀的女红师傅。

贺麼麼教人极为严格,且教法颇为独特。一般的人教女红,为了让被教的人保持兴趣,都会让他们每天绣不同的东西。但贺麼麼每天让王檀绣的都只有一个花样--就是绣一朵牡丹花。

每天就是让她对着一朵牡丹花不停的绣重复的绣,然后她就坐在上面喝茶。她也从来不指点王檀针法,对王檀绣好的作品也从不做出评价。这很让王檀觉得,她是在领着高额的薪水做着敷衍的工作。

王檀在女红上的天赋有限,又没什么耐心。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想着敷衍,为此还苏出了现代流行且简单易上手的十字绣。将十字绣苏出来时,她还在心中默默的赞了一句自己聪明,想着这怎么都是现代高科技的东西,绣法新颖,定能让古代人眼前一亮。

等她拿着绣好的东西屁颠屁颠的走到贺麼麼面前等着被点赞时,贺麼麼却只是粗粗的看了那幅十字绣一眼,然后很认真的对王檀道:“檀姐儿,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投机取巧,你这种绣法虽然快,但针脚如此粗陋,何人敢将它穿戴到外面去。”

然后王檀顿时焉了。好吧,果然不是现代的东西一定就能比得过古代的东西,也果然不是古人一定就能欣赏得了现代的东西的。穿越文里穿越女一亮出现代的东西就亮花一群古代人的眼的情节果然是骗人的,至少在她这里就没有这种待遇,反而被看成了投机取巧。

王檀默默的将这副十字绣塞到了箱底里,然后继续学习古人能欣赏得了的刺绣。

第50章 进宫

都说孰能生巧,虽说王檀的女红不如何,但胜在王檀最近干的只有绣花这一件事,所以在经过近半个月的不断练习之后,王檀终于能绣出一个荷包了。青色的底子上绣大红的牡丹花,虽然针脚还不怎么齐整,花也绣得有些歪歪扭扭,但好歹能看出这上面绣的是一朵花了。

浩哥儿对这个荷包嫌弃了好一番,然后对王檀道:“这荷包送给我吧。”

这是王檀绣的第一个作品,她本是打算放在箱底留作纪念的,且绣得实在有些拿不出手,所以浩哥儿要拿,她自然不给,对浩哥儿道:“等我的针线练习得好一些了,再绣一个好的给你。”

结果荷包最终还是被浩哥儿拿走了。

浩哥儿将荷包戴去了书房,结果被玉臻和林弘熙好是嘲笑了一番。浩哥儿却炫耀道:“你们知道什么,这是檀姐儿绣的第一个荷包。”

接着玉臻和林弘熙便若有所思起来,然后纷纷跑来问王檀索要荷包。

玉臻说:“檀妹妹,听说你学会了绣荷包,正好我戴着的这个旧了,你替我绣一个吧。”

林弘熙道:“檀姐姐,你绣好的第一个荷包居然不是送给我的,你太对不起我了。不过我这次原谅你,你下次绣的荷包一定要送给我啊。”同时强调:“檀姐姐千万不要给那个小白脸绣!”

林弘熙和玉臻两人最近颇有些势同水火之势,按浩哥儿所说,就是将书房也弄得有些鸡飞狗跳。不过,浩哥儿谴责的主要是林弘熙,对玉臻却怀表同情。

自从林弘熙进了王家的书房以来,就常常出现玉臻的书里被夹青虫,书包里被放蛇,写好交给先生的文章被画猪头,回家骑的马被人喂巴豆等等这样的事情。

林弘熙捉弄玉臻捉弄得很欢乐,结果没想到最后在这上面栽了跟斗,起因是有一天先生的砚台上研好的墨水被人加了泥沙。书房里泓哥儿和浩哥儿和玉臻都是乖乖的好学生,只有林弘熙性子最调皮,且这样的事情他也曾对玉臻做过,先生自然认为是林弘熙做的。

先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拿着戒尺要打林弘熙。林弘熙自然不肯承认,在书房里对着先生的戒尺躲来躲去的。林弘熙承认自己经常弄一些恶作剧,但他仅针对玉臻一人,这次的事情真不是他做的,这肯定是玉臻做出来陷害他的。

但结果书房里无一人相信他的话,先生一边用手扶着膝盖,一边气喘吁吁的用戒尺指着他,气道:“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最最讨厌的是,玉臻此时还出来装好人,对先生‘求情’道:“熙哥儿年纪小,性子有些调皮,但没有坏心的,求先生原谅他这一次。”说着还给先生端了一杯茶,道:“先生亦莫为此气坏了身体,学生还想日日能听到先生的教导。”

先生看着玉臻,原本被气得内伤的心终于有了安慰,而林弘熙却被气得直跳脚。

这件事情,先生自然告诉了王清,然后王清将林弘熙叫了过去,好好的开了一场座谈会。他收下林弘熙这个学生,原本是看在林家的面子上,但明年泓哥儿,浩哥儿和玉臻都要参加童子试,他是绝对不允许林弘熙来影响他们念书的。若实在不行,他就将林弘熙送回林家去。

林 弘熙在王家被王清教育了一顿,回到家又被永宁侯拿着板子教训了一顿,并被警告“若再有下次就不许再去王家”,第二天又被父母拖着带着重礼去给先生和玉臻赔 礼道歉,再之后他便老实了。这主要是他觉得自己以前是失策了,捉弄玉臻虽然小出了口气,但却将自己的形象都破坏了,结果到后面明明不是他做的事情别人也算 到了他的头上。

说不定这些事情传到檀姐姐的耳朵里,檀姐姐对他的印象也会不好起来。还有泓哥儿和浩哥儿,他们是檀姐姐的兄长,他们对他印象差的话,肯定也会影响檀姐姐对他的印象。所以他现在要重新制定策略,改变别人对他的印象。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八月。

王檀院子里的葡萄熟了,王檀领着莲雾和香橼等人将葡萄剪了下来,剪了满满的一箩筐。

王檀将这些葡萄分成了四份,分别给王老夫人院里,大房,二房都送了一份去,然后自己一房留了一份,另外莲雾和香橼等人一起摘葡萄辛苦,王檀给她们也留了一小份。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裴氏让人在花园里装饰了花灯,提上灯谜,另外还让人准备了月饼,桂花酒,桂花糖等物。晚上一家人在大房吃了团圆饭,然后便移步到花园里赏灯猜谜赏月吃月饼。

裴氏和原氏等人服侍着王老夫人去逛花灯猜灯谜,王老夫人在席中多喝了几杯桂花酒,此时酒兴有些上头,整个脸有些红红的,裴氏原氏等人又围在她身边将她奉承得高兴,她看起来便显得异常的红光满面。

中秋节又有“祭月节”“女儿节”之称,民间流行未出阁的姑娘家在这一日祭拜月神,愿自己“貌似嫦娥,面如皓月,嫁得好人家”之类的,所以王家的花园里亦设了祭月的香案。

王檀并不相信求神拜月什么的就能达成心愿,但因觉得这项游戏有趣,便也跟着拜了。

旁边的王椒看见她拜,突然笑着问道:“八妹妹,不知你这求的是什么心愿呢?是想让自己貌似嫦娥,还是能嫁得好夫家。八妹妹这已经是闭月羞花之貌了,用不着求。”说着又用帕子捂着嘴笑起来,故意道:“八妹妹,你该不是求嫁个好人家吧?”

王檀懒得理她,双手合十,对着月亮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走了。

王椒觉得自己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对着王檀的背影气恼了一会,接着便觉得有些没趣。然后便跪下来去祭拜月神了。

另一边王老夫人看到王椒等人在拜月,便推了推身边的王桢,笑着道:“你也去拜一拜月神去,你们姑娘家别总是陪着我这个老太婆。”

裴氏笑起来,颇有些打趣意味的对王桢道:“快去快去,虽说你已经说定了人家,但也可以去求一求月神,让你和唐公子婚后琴瑟和鸣。”

旁边原氏等人也跟着笑,颇有些戏谑意味的看着王桢。王桢红了红脸,低头扶着王老夫人的手,低声道:“我还是陪着祖母。”

裴氏道:“你祖母这里有我们呢。”

王老夫人也道:“快去吧,让月神保佑你以后生活和乐。”

王桢这才屈膝辞了王老夫人,然后去到了香案前。

###

八月十八是皇后的千秋节。

皇后不喜奢糜,往年的千秋节都是皇后在凤仪宫接受朝贺,然后在凤仪宫赐宴内外命妇便过去了。但今年的千秋节有所不同,皇后下旨言明,要外命妇将家中未出阁的姑娘也一起带进宫。

王家有资格进宫朝贺的只有蒋氏和王老夫人,需要带的自然也只要三房的三个女儿。

蒋氏对皇后此举很是不解。反而王清听后,只一想便猜到皇后的意思,对蒋氏道:“宫里怕要给二皇子选妃了。”

靖晖帝膝下五位皇子,大皇子为薛贵妃所出,后被出继给了先太子,并被封为端王。二皇子为白宁妃所出,太子和五皇子为陈贵妃所出,四皇子是一位宫婢出身的贵人所出。

宫里生育子嗣的几个妃妾,除了生育了大皇子的薛贵妃出身宁国公府之外,其他的出身皆不高。白宁妃原是县令之女,进宫后因为生育了二皇子才升了宁妃。不过白宁妃的兄长后面科举中了进士,之后一路高升,现在已经是正二品的大理寺卿。

二皇子与原为大皇子的端王隔了七岁,端王现在已经是儿女成群,儿子和女儿加起来十个手指头都已经数不完,而他的嫡长子更都已经九岁。二皇子如今十八,比起端王来,他成亲的年岁不能说不晚,便是今年能将二皇子妃的人选定下来,要成亲也还要等到明年。

蒋氏不由有些担忧道:“这不会选中我们楹姐儿吧?”

皇 子妃说的是好听,但蒋氏却不愿意将女儿嫁进皇家的。皇家复杂,且皇子后院能上皇家玉牒的侧妃就可以有两位,有个皇子做女婿,以后女婿要娶小纳妾,难道他们 还能跟皇家去叫板,没得会叫女儿委屈。家中王桢已经定了亲,檀姐儿年岁还太小,都不可能会入选。唯一年岁合适且还没有定亲的只有楹姐儿。

王清也是不希望将女儿嫁进皇家的,先不说其他的,单说二皇子笼络了原来跟随端王和宁国公府的一部分势力,对储位似还有些想头,极可能会与太子之间产生嫌隙。现在太子地位稳固,等以后登基,新帝还不定会对二皇子如何。

王清拍了拍蒋氏的手,安慰她道:“放心吧,皇后不会选中她的。”只要太子看重他,皇后便不会选他的女儿去做二皇子妃。

蒋氏对丈夫的话还是信服的,多少放下了心来。

但 等到进宫的那一日,蒋氏还是将两个女儿打扮得极为普通,立志将她们淹没在众贵女之中,最好不要给贵人们发现。又不断叮嘱她们,宫中复杂,进了后宫要万事小 心,无论去哪里都不要落了单。进了宫之后,她们外命妇可能在前殿陪着皇后娘娘和众位后妃说话,她们这些千金小姐则可能被带去其他地方由几位公主来招待。到 时候万一冲撞了哪一位贵人,只怕会惹上麻烦。

王檀对进宫这件事则显得有些兴奋,她以前还只有在电视上看到过皇宫的样子,对皇宫她一直保持着向往和好奇,所以她将这次进宫定义为“皇宫一日游”。不过蒋氏对这次进宫太过于紧张,这紧张传染给了王檀,令她对这“皇宫一日游”的期待也大打折扣。

王家离皇宫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坐马车概约要两刻钟的时间。但今日进宫的人多,路上车驾拥挤,按照以往的经验,极可能会有所迟缓。所以蒋氏与王檀王楹王桢四人分坐了两辆马车,极早就出了门。

等 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早有内侍过来给她们领路。蒋氏给内侍塞了荷包,之后又叮嘱了两个女儿几句。转头又看到王桢,王桢今日也打扮得极为普通,既不出彩得 会盖住别人的风头,也不低调得让人觉得她对进宫不重视。蒋氏心中叹了口气,最终对她也多叮嘱了一句:“进宫后少说多看,别惹上麻烦。”若不是为了王清,她 真是一句都不想多说的。

王桢面无表情的道:“是。”

内侍领着她们一路到了凤仪宫,凤仪宫的大殿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外命妇,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彼此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

一般说来,皇后在升座之前并不会在前殿接见外命妇,但却可以将一些亲近的外命妇宣召到后殿。能被皇后宣召,对外命妇来说亦是一种殊荣,至少表明这个人的丈夫或其家中有人在朝堂中有话语权或者得皇帝看重。

而王檀和蒋氏等人一走进来,便有凤仪宫的姑姑笑着迎了过来,王檀听到领她们来的内侍恭敬的喊她“青姑姑”,一看便知这应该是皇后身边有些体面的姑姑。

青姑姑对小内侍挥了挥手让他下去,然后笑着给蒋氏和王檀等人福了个礼,道:“见过王三夫人并几位小姐。”

蒋氏连忙拉着女儿侧身避开她的礼,恭敬道:“不敢当。”

青姑姑笑容不减,又道:“娘娘想见一见夫人和几位小姐,几位请随我去后殿。”

蒋氏道:“请姑姑领路。”

殿外站着的外命妇中自然有人看到蒋氏和王檀等人被皇后召见的,大家望向她们的背影,不由有了几分艳羡,其中有一位夫人更是道:“那是王侍郎的夫人和千金吧,侍郎不过是正三品,她们竟有幸能得皇后看重。”

另外一位夫人便道:“这位王侍郎曾做过太子的老师,如今又得太子看重,皇后娘娘自然也要对她们高看几分。”

彭安侯夫人亦在这群夫人之中,原先看到蒋氏等人进来时,她原是要过去打声招呼的,只是没走两步,便看到皇后身边的姑姑亲自去迎她们。此时听到身边几人的谈话,彭安侯夫人不由又抬头看了一眼蒋氏等人的背影。

她 们彭安侯府说起来是侯爵,家中也有人在朝为官,但所任的都是不大不小的职位。侯府虽不至于落败,但也的确是不比以前了,像得皇后亲自召见这样的事情亦轮不 到她们。想到这里,彭安侯夫人便不由叹了一口气。转头再想到自己的儿子,臻哥儿懂事,读书上亦有天分,等以后考取了功名,她相信他的前程亦会如花似锦,侯 府亦会重新花团锦簇,这样一想,她心中又满满的都是希望。

另一边,王檀跟在蒋氏后面,一路弯弯绕绕的去了后殿。

若说一开始她将今日看成是“皇宫一日游”的话,而到现在,她早没有了这样的想法。宫中就单是建筑物都给人一种庄重之感,让人在心里不自觉就升起一股压力。王檀低着头看路,并不敢乱看。

等进了后殿,一眼便看到坐在上首凤座上的皇后。皇后的年纪已过五旬,但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像是只有四十出头,身上穿着红色的大袖衣,红罗长裙红褙子,头上戴龙凤珠翠冠。面容端庄,看人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但这并不损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

皇 后的左右手边各坐了几名宫妃。在这些宫妃之中,王檀一眼便认出了倚着皇后左手边而坐的便是宠惯六宫的陈贵妃。原因无他,在于她的容貌太过倾城绝艳。若说永 宁侯夫人的美貌已经令人惊艳的话,那么陈贵妃的美貌则已经到了令王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了。看着她,你便会觉得,她能深得皇帝宠爱近二十年,那是一件多 么自然的事情。

而按照份位,依着皇后右手边而坐的便应该是端王的生母薛贵妃。看得出薛贵妃曾经亦是一位美人,只是此时有些红颜衰老。

皇后和宫妃们往下的地方,亦已经坐了不少的外命妇,王檀认得的便有康国公府的姜太夫人,永宁侯夫人陈氏,小杨氏和王檀的二舅母姜氏,威海侯世子夫人应氏等人,另外还有一些亲王妃,宗室公主和长公主之流。

这其中有一位年纪在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黄色衣裙,坐姿端庄,神情有些高傲的年轻贵妇,王檀听得她旁边的人称她为福安,想来这便是嫁到东昌伯府秦家的福安公主了。

靖晖帝一共四位公主,大公主福安为秦康嫔所出,二公主福庆和四公主福宜是陈贵妃所出,三公主福雅是一位婉婕妤所出。婉婕妤曾为宠妃,后为靖晖帝所弃,如今已身故。论宠爱福安公主自然比不上陈贵妃所出的福庆公主和福宜公主,但比起生母为帝所弃的福雅公主来却要强些。

第51章 后妃和公主

王檀一直以为皇后跟陈贵妃应该是不和睦的,哪怕外面一直穿她们二人后妃和睦,那也应该是面和心不合的。一个是太子的养母,一个是太子的生母,养母 和生母共侍一夫,这种情况在后宫里不是应该斗得你死我活才科学的吗。君不见多少的后宫剧和宫斗文里,流行的都是什么去母夺子的戏码。皇后看着养子的生母在 跟前晃悠不会觉得碍眼?宠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娘”不会心里不平衡?

但此时王檀看皇后和陈贵妃二人,却确实相处的颇为融洽,陈贵妃对皇后恭敬,偶尔在皇后面前逗趣几句,而皇后对陈贵妃亦是颇为友爱。反而皇后对薛贵妃颇为冷落,这种冷落是明晃晃且不惧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

王檀在想,倘若不是这后宫女人演戏技能太高的话,那可能就是这文走的是百合向。

王檀跟着蒋氏跪到地上对着皇后行了叩拜大礼。

皇后笑得颇为慈祥,对她们道:“快免礼。”说着又让身边的宫女去扶她们起来。

蒋 氏等人谢了恩,然后才敢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皇后又笑道:“本宫从前见到王侍郎夫人的时候,还是个十几岁的娇俏小姑娘,没想到一眨眼,连儿女都这么大 了。”说着又望向左边的陈贵妃,又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入宫那会,她第一次见到你,眼睛直勾勾的盯了你好一会,我问她为何这样看着你,她还一脸惊叹的道 是因为娘娘长得太漂亮了,让她一看就舍不得移开眼。”这话语之中,对蒋氏表现得颇多亲近。

皇后要抬举蒋氏,陈贵妃自然顺着她的话说的。笑了笑,道:“怎么不记得,那时候臣妾脸皮薄,为此还脸红了许久。”

坐在殿中的小杨氏也开口道:“难为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还记得她,”

蒋氏则请罪道:“臣妇惶恐,臣妇从前不知事,冒犯了贵妃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蒋氏的话音刚落,坐在薛贵妃下首的一个宫妃突然拿帕子捂着嘴笑着道:“王侍郎夫人是称赞我们贵妃漂亮呢,哪里说得上是冒犯。何况王侍郎夫人说的亦是实话,贵妃的美貌,就是我们皇上,都是看了十几年都看不厌的。”

说话的是二皇子的生母白宁妃。

白 宁妃比陈贵妃早两年入宫,且陈贵妃入宫时,白宁妃已经怀了二皇子。王檀听蒋氏说过,说当年有传言皇后娘娘是准备抱养白宁妃的孩子的。当年中宫无子,宫中唯 一的子嗣便是已经六岁的大皇子,若孩子能被皇后抱养记在中宫的名下,有了嫡出的身份,在以后争储中是能占据大优势的。便是如今的三皇子,能够顺利被立为太 子,与被记在皇后名下是有很大关系的。

但不知为何,当年皇后最后却弃了白宁妃而选择了陈贵妃,甚至在陈贵妃第一胎生下公主的情况 下,亦寄希望于陈贵妃的下一胎,而没有重新选择白宁妃的二皇子。当年后宫为皇后养子之争而经历的一番斗争如何激烈外人不得而知,但外人看到的最终结果就是 陈贵妃赢了。白宁妃后面不是没有为这件事继续努力过,只是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当年皇后一派和拥有皇长子的薛贵妃一派斗争激烈,陈贵妃和白宁妃皆属于皇后阵营,但随着皇后最终选择了陈贵妃的三皇子而弃了白宁妃的二皇子的,而白宁妃又挽回无果的情况下,白宁妃渐渐与皇后有了嫌隙,到如今,白宁妃已算不得皇后一系的人了。

当 然,在王檀看来,比起皇后,白宁妃应该更恨陈贵妃。在陈贵妃进宫前,白宁妃是靖晖帝最为宠爱的妃妾,且得皇后看重,儿子亦有可能被记为嫡子。但陈贵妃进宫 后,白宁妃瞬间失宠于帝前,儿子的嫡出身份亦是被夺,在此情况下,若说白宁妃不恨陈贵妃,简直就是没人会相信。

便如此时白宁妃说的这番话,是多有不敬且有暗讽陈贵妃以色侍君之意的。陈贵妃听了却不见恼意,反是笑着道:“多谢宁妃夸赞。”说着还故意对白宁妃挑了挑眉,颇有轻蔑之意。

这后宫的女子,除了皇后以外,又有谁敢说自己不是以色侍君的,无论谁说谁都会脏了自己的身。

坐在陈贵妃下首的另一宫妃也笑着道:“宁妃姐姐这话我怎么听着有些酸溜溜的味道,该不是嫉妒贵妃娘娘得宠吧。不过也是,皇上都有好几年没进过宁妃姐姐宫里了吧。”

说话的是福安公主的生母秦康嫔。

秦 康嫔的话说的太过直白,实在不像后宫女人说一句别人要在脑子里绕上三个弯才能听懂她的潜在意思的规则,因此,她的话一开口,殿中好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包 括一直像背景板一样没怎么说话的薛贵妃和秦康嫔的亲女福安公主以及白宁妃。薛贵妃是皱得颇有些轻蔑,福安公主则是有几分嫌弃和觉得丢脸,而白宁妃则皱得颇 有几分恼怒了,不过是因为在用力克制才没有发作出来罢了。

秦康嫔在后宫这么多妃妾当中实在算不得聪明,她能活到现在且没有被人斗挂,让人觉得这简直就像一个奇迹。

秦康嫔还有一个颇令人不齿的品格--墙头草。

从 前薛贵妃得势时,她是抱薛贵妃的大腿的,给薛贵妃做马前卒专用来呛皇后一派的人,且她话说的直白,连让人装作没听懂都不行。后面薛家落败,薛贵妃失势,三 皇子被立为太子,秦康嫔转头又去抱皇后和陈贵妃的大腿了,一点都不觉得头转得太快会扭伤了脖子。皇后和陈贵妃虽不至于让她靠上来,但看她像小丑一样在她们 身边乱转奉承,为了讨好她们出声去呛别人,她们还是觉得很欢乐的。

白宁妃咬着牙对秦康嫔道:“照康嫔的说法,康嫔可不是比我更早不得皇上垂怜,难道康嫔也是嫉妒贵妃。”

秦康嫔却满不在意的道:“臣妾自知福薄,自进宫以来就不得皇上喜爱,如今只想着好好侍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若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能因为臣妾的侍奉而多高兴一会,那就是臣妾的福分了,哪里会嫉妒贵妃娘娘。”

薛贵妃在上面不屑的轻“哼”了一声,这话秦康嫔从前就与她说过,如今换了个讨好的对象,奉承话却原样不动的照搬了过来。

白宁妃还要再说话,皇后看戏看够了,却先开口打断她们道:“好了!彼此姐妹,该和和气气的,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要吵,没的让人看我们皇家的笑话。”总之争吵不是因陈贵妃才引发出来的,而是秦康嫔和白宁妃两个不懂事,一见面就吵。这话中对陈贵妃的维护可见一般。

皇后说完之后,又看着王檀等人道:“这几位都是王侍郎的千金吧,走上前来让本宫瞧一瞧。”

王 檀跟着两个姐姐依言走上前去,皇后又笑着打量了她们一会,又道:“果然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说着又与她们每人都说了几句话,每个人都不显得冷落。说到最 后,皇后又对身边的宫女道:“将几位王小姐送到御花园去,让福庆,福雅她们招待去。再给王侍郎夫人搬张椅子,夫人便在此处陪本宫说说话吧。”

王檀等人随着宫女一路出了后殿,然后去了御花园。

虽已经是秋日,但御花园里却仍还鲜花簇簇,,各种盛开的花卉将御花园里点缀得如四月芳菲。

御花园里建了一座小楼,取名为花萼楼。福庆和福雅等几位公主便是在花萼楼里招待各府来的小姐。

王檀等人来时,这里已经聚了许多各府来的贵女。她们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或围在几位公主身边说话。

王檀等人先到三位公主跟前见礼。

三 位公主中年纪最长的是福庆公主,王檀一直以为这位深受帝宠的公主应该是个容貌与其生母一般出色的美人。但如今看来,福庆公主的相貌或许更像皇帝。她的外貌 并不十分出挑,比起她其她的姐妹来都要逊色一筹。福庆公主如今十八岁,所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所以公主比起一般人家的女儿来,成婚的年纪都是要大一些。大 公主福安是十七岁下降,但如今十八岁的福庆公主,却仍未听到她要下降到哪一府中的消息。

福庆公主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儿,甚至比起几个皇子来都要更为宠爱。福庆公主出生时被视为身带祥瑞,因其出生那一年全国风调雨顺,且其出生那一日皇帝刚好收到朝中两位将军在福建大败倭寇的捷报,皇帝为此视其为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