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书房里,王清拿着手上的文章仔细的看了一遍。

春闱已经结束了,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考完之后,王清让徐洧将他春闱时写的文章重新写了下来,然后王清看了一遍他写的文章,心里对他能考到什么样的名次大概就清楚了。

等看完文章之后,王清又在书房里坐了一会,接着便出了书房的门,直接回到了内院。

蒋氏还没从公主府回来,王清便也没有会锦春院,而是直接去了王老夫人的寿安堂。

寿安堂里,王老夫人正由原氏和王椒云麽麽陪着在玩叶子牌。王清进来时,王老夫人正推倒自己的牌叫胡,而她身边的王椒则半是撒娇半是奉承的对王老夫人道:“哎呀,祖母,您又赢了。祖母您也让着我一把呀,您再赢下去,我可就没银子再给您了。”

坐 在王老夫人另一边的原氏则是假装教训王椒的道:“看看你说的什么话,自己学艺不精,却抱怨别人不让着你。有这抱怨的功夫,你还不不如从你祖母这里多偷点 师。你祖母的牌技可是数一数二的好,你就是只学个一成二成,过年你跟檀姐儿她们玩牌的时候,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王老夫人被她们母女二人奉承得几乎笑合不拢嘴,一边轻轻拍了拍王椒的手一边道:“让你,让你,下一把就让你。”

然后就在此时,云麽麽看到了从外面进来的王清,喊了一声“三老爷”,接着便站起来给王清福身行礼。

而王椒看到王清,亦是站起来对王清屈了屈膝,喊了一句:“三叔。”

王清对她们挥了挥手,然后则上前去给王老夫人请安。

王老夫人看着他,温和的道:“老三来啦。”

王清道:“是,我来看看母亲。”

王老夫人让人收了牌桌,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王清则连忙过去扶了她到榻上坐下。

王老夫人抬头看了跟着走过来站在她旁边的原氏和王椒一眼,又开口道:“你们陪我玩了半天的牌,怕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王椒刚要开口说“不累”,但却被原氏拉了拉袖子,接着原氏赶在她开口之前先对王老夫人道:“那姑妈,我和椒姐儿先回去了。”

王老夫人此时明显是想跟小儿子说说话,她们再强要留下来可就太不懂看眼色了。

王老夫人对她们点了点头,然后原氏又对王清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拉着椒姐儿出去了。

原氏和王椒走后,王老夫人看了看还站着的王清,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对王清道:“你坐着吧。”

王清道了声是,然后才在榻上坐下。

王老夫人又将小几上放着的一碟松子糕推到王清的面前,道:“我记得你一向爱吃松子的,这是松子糕,你吃几块。”

王清最近对王老夫人的态度有所软和,王老夫人趁着铁热,是恨不得将自己的一腔母爱都表现出来,所以最近王清每次来寿安堂,王老夫人皆是对王清热乎得不得了。

王清却是看着松子糕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母亲。”

王老夫人又道:“那你晚上与我一道在这吃饭,我让人做你喜欢吃的沙鱼烩。”

王清不想王老夫人太失望,便道了一声好,但接着又与王老夫人道:“母亲,我今日来,是有关桢姐儿的事想与你说。”

王老夫人道:“什么事,你说。”

王清道:“我想过几日,就将桢姐儿和徐洧的亲事定下来。”

王老夫人想到上次王桢说的话,却垂了眼,不说话。

王 清道:“我看了徐洧春围时写的文章,他考中的机会很大,且名次应该会靠前。我想着,若等春围放了榜,想要他做女婿的人就多了,不如在放榜之前,先将徐洧和 桢姐儿的婚事定下来,免得到时候突生变故。且我已经试探过徐洧,他倒是乐意娶我们家姑娘的。我派去打听徐洧的人过几天也就回来了,到时若徐洧的品行没什么 问题,我想便将徐洧和桢姐儿的亲事先定下来。等殿试过后,再择日子让她们成婚。”

王老夫人问道:“你是不是一定要让徐洧做你的女婿?”

王清道:“倒不是一定,只是徐洧是难得的人才,不招作女婿倒显得可惜。”

王 老夫人道:“你虽说他样样好,前途也是看得见的光明。只是他家里到底单薄了些,等他熬出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桢姐儿是你的嫡长女,总不好这样低嫁。且她这 个长姐嫁的低了,她下面的妹妹反而嫁得高,这让外人看了也不成样子。你房里又不是一个姑娘,楹姐给儿身世尴尬,如今外面又是这样的名声,想寻高门大户怕是 不能,不如将楹姐儿许给徐洧。”

王清听着不由皱了皱眉头,然后道:“是桢姐儿与您说她不想嫁给徐洧?”

王老夫人道:“你别没事总扯到桢姐儿,是我不满意徐洧。”

王老夫人说完,王清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突然有丫鬟匆匆的走进来,对一边走一边道:“不好了,老夫人,三老爷,四小姐为救太子爷,被公主府被人刺伤了。”

第94章

府里有些乱糟糟的。

在傍晚的时候,王桢已经被人抱回了王家,皇后派来的太医都还围在蕖华院里,王清,蒋氏和王老夫人也都在蕖华院。府中的丫鬟小厮进进出出,脚步也比平常匆忙了几分。

王桢的伤在胸口,听说离心只差一分,若是那刀再偏一点点,恐怕王桢此时已经一命呜呼了。太医们得皇后“若救不好王四小姐,你们提头来见”的命令,此刻尽管已经知道王四小姐已无性命之忧,但仍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而此时王檀和王楹在归田居里,也已经从芜菁口中听到了在公主府所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

福安公主府办满月酒,福安公主一个不算受宠的公主,太子身为太子,本来不一定是必须到场的。

但最近皇帝尤其爱看到太子兄友弟恭,爱护姐妹,太子为了在亲爹面前刷好感,于是去了。不仅人去了,还给自己的第一个小外甥带了一个自己小时候戴的长命锁,好保佑小外甥长命富贵。

太子能亲自来,福安公主是十分受宠若惊的,当即就抱着儿子亲自去给太子看了,当时王桢就站在福安公主的身边。

事情发生之时,太子正低着头逗弄小外甥。虽然太子没孩子,但他本人还是十分喜欢孩子,若说前头都是做戏的话,后面看到白白胖胖躺在襁褓里的孩子,太子心中还是产生了几分柔软的,所以太子便不由多逗弄了这个小外甥一会。

正在那时,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端着茶,低着头往太子和福安公主的方向走过去。就在还有几步路就要走到太子面前的时候,王桢眼睛尖,突然看到丫鬟端着的托盘下面,又金属的光亮在闪。

王桢的眼睛立刻睁大,说时快说时慢,马上大声一喊:“太子殿下小心。”

太子连忙转过头来,接着便看到将手上的托盘一扔,拿着匕首要往他身上刺的丫鬟。

太子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匕首就要落了下来,但接着有个娇躯往他身前一档,那把匕首就插进了身前女子的胸口上。而那刺客见没刺中人,接着就将匕首拔了出来,拔出来时还将中刺女子胸前的衣服也割裂了,露出了女子胸前半片雪白的肌肤和肚兜的半角。

太子连忙扶住了为她挡刀的女子,而此刻还想再往太子身上刺,但却很快便被太子身后的侍卫给制住了。

当时花厅里的宾客,早已经是被刺客吓得变成乱哄哄的一片。

等此刻刺客被制,宾客们看到为太子挡刀的王桢,眼睛多少都露出了几分钦佩,但等看到她胸前露出的一片肌肤,却又多了一些其他的内容了。

公 主府中出现刺杀太子的刺客,还差点让他成功了,福安公主早就吓得在太子面前跪下来请罪了。而太子此时还算镇定,先将王桢交给丫鬟扶着,扯了旁边的幔帘帮她 挡住胸口,接着便让人去宣太医,并让人将公主府围住。刺客敢来行刺,应该不会只有一个人,让人围住公主府,才能找到其余的同党。

王檀和王楹听到王桢的壮烈举动,不由有些唏嘘。她们是知道点王桢对太子的心思的,只怕连王清也是有些明白,所以才急着给王桢找夫家,想让她断了心思。

王檀倒不觉得这是王桢为策划出一场救太子的戏码而故意找人来扮刺杀,先不说刺杀太子是多重的罪王桢能不能担待得起,单说凭着她和东昌伯府,还真没能力策划出这一出。除非福安公主肯帮她们,但福安公主很明显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刺杀的人肯定是别人派来的,只是王桢脑子转得快,发现刺客时,马上就想到了通过为太子挡刀来增加太子的好感。

凭太子的身份,身边哪时不带着两个会武的“保镖”,其实就算王桢不冲上去,那刺客也未必能伤得了太子。只是王桢动作太快,根本不给“保镖”发挥的余地。王檀颇为坏坏的想,说不定连她胸口被割裂的衣服,都是她故意令刺客割裂的。

王楹很为王桢叹了口气,道:“其实嫁进皇家,有什么好的。”虽然王桢看她,一直都是一副仇人女儿的模样。但在王楹的心底,她还是希望王桢能嫁得好,然后日子平顺好少些怨气的。

不是她圣母,她也不是为了王桢,而是为了父亲。王清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在乎王桢和涵哥儿这对儿女的。王桢过得不好,王清心里也一定不会觉得好过。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王檀不知道嫁进皇家,王桢会不会觉得好,但对王家绝对不会好。

王桢是正三品侍郎的嫡长女,不是现在东宫里的施氏和郭氏,她若进入东宫,对未来太子妃的地位绝对会造成威胁。而康国公府将是两朝外戚,开罪姜家,对王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再 一方面,王清真正的时代其实在下一朝,皇帝将王清放在吏部侍郎这样重要的位置上,何不是希望他能辅佐新君。而对太子来说,比起让王清做自己的半个岳丈,新 君绝对更希望他做只忠于自己的纯臣。若王桢进了东宫,倘若再生下儿子,新君即位,新帝就是再欣赏王清的才华,却也不一定还能够放心的用他。更何况,大燕人 才济济,又不是只有王清一个人可以用。王清虽是首选,但绝对不是唯一的选择。

王楹又继续感叹道:“太子聪慧,未必看不出她的这些伎俩。用这样的法子进的东宫,太子未必会喜欢她。”

王檀道:“太子会不会喜欢她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对她太差。”

王楹看向王檀,问道:“怎么说?”

王檀道:“你忘了,父亲是太子的老师。大燕向来提倡尊师重道,何况太子又是真心尊敬父亲。就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太子也不会让她过得太差。”而让她过好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给她宠爱,只要有宠,哪怕一个月只有一晚,她就有机会生下孩子。

王桢外貌不算十分突出,她何不是倚仗着这一点,她才敢打进入东宫的主意。

王楹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在蕖华院里,王清看着躺在床上,因为失血过多仍在晕阙的王桢,心里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下午在寿安堂里,从王老夫人口中知道王桢不想嫁给徐洧之后,王清心里虽不高兴,但也认真在想,他是不是不应该迫着桢姐儿屈从他的意愿。他自己不喜欢被人强迫的婚姻,但如今却来逼迫自己的女儿来接受他的安排。

但如今看,却根本都不用犹豫了。一个想着太子的女子,就是他想将她许给徐洧,徐洧都不一定愿意娶。别说徐洧,就是其他的高门大户也一样,谁愿意要一个明晃晃心思不在自家身上的媳妇。

王桢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太医也都已经出去了。为怕影响她休养,大老爷,二老爷,裴氏和原氏等人也已经被王清打发了回去,屋里只留了王清和蒋氏以及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坐在王桢的床边,握着王桢的手哽咽道:“你这个傻孩子,太子身边多的是人保护,哪里需要你一个姑娘家去给他挡刀。”

蒋氏看了看旁边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的王清,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自责道:“都怪我,是我没有看好她。”

王清摇了摇头,道:“这不怪你。”

蒋氏就算能想到桢姐儿会有这样的举动,那她也想不到今日会发生刺客这样的事。更何况蒋氏自己交际一大堆的夫人,与桢姐儿的关系也不融洽,让她整天一只眼睛盯着她,根本就是难为她。

太子差点遇刺是件大事,抓回来的凶手都不能交给顺天府管,而是出动了锦衣卫。

福安公主府这些日子死了一批的人,几乎每天都有死人从公主府里抬出来,府中没死掉的这些人中,除了她的心腹丫鬟和麽麽,其他人也进行了大换洗。

刺杀事件发生之后,福安公主不顾还没痊愈的身体,更是每日不缀的去东宫请罪。

而太子将她凉了好些日子,一直不肯出来见她。

福安公主一向懂得明哲保身,太子虽不相信刺客事件与她有关,但福安公主对自己的府第看管不严,令刺客混了进来,这却是令太子十分恼怒。

顺王府里,顺王恨得伸手摔了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青花瓷瓶,然后大声骂道:“王八蛋,都是一群王八蛋,竟然敢攀咬上本王,本王什么时候派他们去刺杀太子了。”

锦衣卫审问刺客,那些刺客在重刑之下供出幕后主使,矛头全部指向顺王。顺王在锦衣卫里安插了有人,自然知道锦衣卫牢房里面的事。

接着顺王坐到椅子上,半是喃喃自语的道:“老大真是疯了,这样的事情他都干得出来。”他现在不会以为是太子自导一出刺客的戏码来陷害他,那他自然觉得是端王。

旁边的程仪在心里道,可不就是疯了。

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行,太子若登基,他的日子也到头了。他现在可不就是能逮着谁就要谁。刺杀太子的事,真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就挑拨一下太子和顺王。就算连挑拨也不成,太子怀疑的是端王,反正他们的关系已经差成这样了,瘙多了不痒,对他也不算什么损失。

顺王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抵着头突然感觉有些泄气。

过了一会,他才又抬起头看向程仪,仿若是下定决心般的,问道:“你说,我若现在向太子示弱投诚,太子以后真的能放过我?”

程仪回道:“自然能,但需王爷放弃现在手中的势力,同时王爷以后也不要再想着建功立业了。”意思就是,要做个对太子没有威胁的王爷,表现得无能些,越无能越好。

顺王又问道:“那我母妃在宫里会如何?”

程仪道:“倘若宁妃娘娘愿意伏低做小,同样不会有性命之忧。”

顺王苦笑一声道:“我是一个没用的儿子,母妃幸苦养我这么大,我连让母亲依靠都做不到。”但说完,接着他又深吸了口气,又问道:“你说,我娶了王家的四小姐如何?”

程 仪微微抬眸看了顺王一眼,顺王则解释道:“太子现在怕正头疼王家四小姐的问题,太子若想用王侍郎,就不会想要他的女儿。更何况,太子妃还没进门,就先进来 一个出门高门的侧室,容易令康国公府的人不满。而当日王家四小姐为太子挡刀,更为此露了身子,如今外面只怕没人愿意娶王家四小姐。但王家四小姐是救了太子 之人,外人不敢娶她,若太子也不娶了她,太子只怕担心会妨碍了自己的贤名。我若求娶了王家四小姐,不正好解决了太子的难题,这也算是对太子投诚了。再说 了,嫁给我做正妃,也不算埋汰了王四小姐吧。”

还有一个理由顺王没说的是,娶了王清的女儿,万一以后太子要对付他,王清总不能看着他的女儿跟着他去死或者守寡吧,王清总还能替他在太子面前求求情。

程仪自然也看得出顺王去王桢的好处,拱手对顺王道:“王爷英明。”

第95章 赐婚

王桢所受的是皮外伤,又有好太医帮她看着,不过十日就已经能下地了。

在之后,二皇子顺王以十分钦佩王四小姐救太子时之英勇为名,向皇帝请旨求娶王家四小姐王桢,帝允之。

第二日,赐婚的圣旨到达王家,因王桢有伤在身,特准其免跪接旨,王家其他一干人等,则是跪于厅屋之中,听候内侍宣旨。

赐婚的圣旨很简单,开头都是先赞王桢大义救太子,再说一说顺王对其品格之钦慕,接着是夸两人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最后择良辰成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钦此。

内侍宣旨完毕,王家众人高呼万岁,然后内侍便将圣旨交给了王清,并适时的道了一声:“王大人,恭喜啊。”

王清也笑着跟内侍寒暄了几句,接着让人请他们下去喝茶大赏。等内侍走后,王清握着那金黄织缎做成的圣旨,心中叹了口气。再回过头看着神情已经恍惚的王桢,王清开口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走成如今这样,希望你不会后悔。”

王桢这才睁大了眼睛看着王清,而王清也同样是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王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蕖华院的,她扶着桌子,看着菱花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的人影,她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疼得难以自已,几乎让自己连呼吸都呼吸不出来。

她突然有些发疯般的,伸手就将妆台上的东西全都挥了出去,然后悲愤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背弃我,唐缙是,太子也是,全都不是好人。”

或许太过悲愤所至,她的伤口在此时裂开,她伸手捂住那个地方,然后便有血从纱布上透了出来。

秦麼麼连忙走过去扶住她,更是哽咽的道:“桢姐儿,你不要这样,你这样麼麼心里也难受。”说着看到她伤口上的血,便又焦急的道:“哎呀,桢姐儿,你伤口上流血了,我去叫大夫来。”说着便要出去。

王桢却叫住她道:“不许去!”

秦麼麼回过头来,看着王桢,道:“桢姐儿。”

王桢道:“你是见别人看我笑话还不够吗,还要多叫几个人来继续看。”

秦麼麼抹了一下眼睛,道:“那我去拿纱布和药进来,帮你处理伤口。”

王桢这才点点头。

王桢的婚事,皆由礼部负责,就连嫁妆都是礼部准备好,然后抬到王家的,所以王家需要准备的不多。

而之前,王桢准备与唐缙成婚时,本就已经备有一套嫁妆,后面王唐两家退婚,王清便将嫁妆封存了起来。原本王清是准备王桢与徐洧成亲时,这些嫁妆再原封不动的给王桢配送过去的。而如今王桢的嫁妆虽然不用王家准备,王清也仍还是打算让王桢将它们陪走。

至此,王清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对王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再之后的路,她该怎么走,则他无心力也无能力在管。

以王桢聪慧,她不会想不到她进了东宫,其实对王家一点好处都没有。但她仍是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去。他从前以为她只是怨恨他和蒋氏,但对王家至少还是有感情的,但如今看来,她根本连整个王家都没放在心上。

他甚至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想着,王家不能前进一步更好,以后她才能高高的俯视着王家其他的人,包括他在内。

钦天监很快就择好了顺王与王桢大婚的吉日,七月十八,这个日子仅仅比福庆公主大婚的日子迟了十天。如今已是四月,礼部一连要忙两场皇室婚礼,再加之福庆公主深受宠爱,皇帝已经下旨,其大婚之仪,一切按照亲王仪,礼部忙得几乎人人都恨不得多生一双手出来。

而此时,裴氏和王榕王榆母女三人坐在裴氏的屋里,裴氏想到王桢的事情,很是唏嘘的道:“真是没想到啊。”

裴氏其实一直以来,都对王桢姐弟二人怀着一种怜悯之心,此时不由道:“桢姐儿怕也是一直过得太不顺心,同胞的弟弟身体弱,你三叔又更看重你们现在三婶母生的几个儿女,再加上去年唐缙那件事,所以桢姐儿才想岔了路,以为进了东宫抓住了权势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王榆听到母亲的话,不由显得有些欲言又止。她知道裴氏一直很同情桢姐儿姐弟,但有些事情她又想出言提醒。

裴氏看到王榆好似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王榆道:“娘,你记不记得当年三婶母生檀姐儿早产的事?”

裴氏道:“记得,不是说被跳出来的野猫给冲撞了,所以才会摔到早产的吗?”大户人家里,像猫狗这样的动物都是严格圈养起来的,更何况家里有孕妇在,怎么可能会轻易跳出一只野猫来。当时王清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后面怎么都查不出来是谁,这件事便成了一个无头公案。

王 榆道:“三婶母摔倒时,我刚好路过,还是我跟丫鬟一起将三婶母扶起来的。当时三婶母的羊水已经破了,她身边的丫鬟急扶她回去找太医没注意旁边的事,那时我 跟在后面,好像看到桢姐儿躲在假山里。我那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便眨了一下眼睛,等再睁开看时,那里已经没人了。”

裴氏和王榕却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不由震惊起来,裴氏更是道:“你当时怎么没说?”

王 榆道:“你让我怎么说?当时桢姐儿不过六七岁,谁会相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更何况当时桢姐儿身边的丫鬟都说是陪着桢姐儿在花园玩一直没 有离开。再加上我又没有亲眼看到桢姐儿放猫,甚至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花眼,你这时候让我说出来,别人还以为我故意诬陷桢姐儿呢。”

裴氏和王榕一时都有些无话。

王榆道:“桢姐儿不是个简单的人。”

虽然桢姐儿是很可怜,但身上同样带着毒。所以一直以来,她虽然也同情桢姐儿,但却并不怎么喜欢和她接触。和她走得太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沾到她身上的毒,然后让自己一命呜呼。

王榆又继续道:“不过这些都是三房的事,三房的官司就留给三叔自己解决去,我们还是大房还是少沾惹为妙。”

裴氏和王榕都不由点了点头。

转眼到了五月,王清派去打听徐洧的人也已经回来了。

王桢不愿意嫁徐洧,而王清不想可惜了这么个好女婿,倒是真的认真在考虑让楹姐儿嫁给他了。虽说蒋霈一直没有放弃楹姐儿,但他到现在仍还搞不定家里,他也没有让自家女儿一直等着他的道理,有更好的人选,他自然会替楹姐儿定下来。

而打听回来的消息一切都很好,徐洧在家乡的名声很不错,他的邻居对他评价很高,对他的印象都是孝顺,知礼,刻苦,读书很有天赋,他甚至连跟别人打架的劣迹都没有,品行完美得几乎不能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