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雾和香橼都吓得差点站不稳,最后还是香橼先镇定了下来,连忙道:“是,我这就去。”说完便跑了出去。

莲 雾也跟着镇定下来,将芜菁和百叶都叫了过来一起将王檀扶进了产房,又吩咐芜菁和百叶一人去厨房吩咐厨房的人烧水和将住在偏院的产婆都叫进来,一人去外院吩 咐管事将周世瑛找回来,然后自己跪在王檀床边,兜着声音安慰王檀道:“少奶奶,你别怕啊,池妈妈和产婆很快就来了,少爷也很快会回来的,你不要怕,千万不 要怕啊…”

说实话,怀孕的时候,特别是随着月份越来越大的时候,王檀还是怕的。她怕痛也怕死,而这个时代因为生孩子踏进鬼门关 的例子太多,有一段时间她焦虑得甚至睡不着觉,非得要周世瑛一遍一遍的像孩子一样哄着她,保证让她生完这一胎便不再生了,才能稍稍的安心下来。可是真到临 产的时候,她反倒不觉得恐惧了,像是等到了审判的囚犯,不管有罪无罪,到这时总算的一个结果。何况这条命本就是上天眷顾给她的,就算此时让她交回给了老 天,她也不损失什么。

所以此时看起来,其实莲雾比她更紧张。

王檀临近生产,池妈妈这些日子并不敢离王檀太远,就算是今日,她也不过是在外院办些事情而已。香橼去找时,很快便将她找了回来。

池妈妈毕竟是经过这样的事情的,回到院子便不慌不忙,行事利索的问莲雾等人道:“让人去烧水没有,产婆呢?”

莲雾回答道:“已经让人去烧水了,产婆也让人去叫了。”

池妈妈又问:“让人准备吃的没有?”

莲雾不曾经过这样的事情,此时便有些愧疚的摇摇头。

池妈妈则又接着吩咐道:“去让厨房的人准备一些蛋羹,少奶奶得先吃饱了等一下才有力气生孩子。另外,去库房拿两根五十年以上的人参备着,在让人去外院让外院的管事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回来,防着生产的时候万一有什么事。”

莲雾一一应了,然后便出去按池妈妈的吩咐办事去了。

池妈妈接着又转头半蹲到王檀的床边,手握着王檀的手道:“少奶奶不用担心,您的胎相一直很好,小小少爷定会平安的生下来的。这时离真正生产还有段时间,您不如闭着眼睛先眯一会养好精神。”

王檀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先眯一会。”

池妈妈见王檀自己也镇定并不慌张,对别人让她做的事也能认真的做,心中亦是松了一口气。她是见过不少妇人生孩子的,有些妇人一进产房,自己就先将自己吓哭了,别人手忙脚乱的还要抽出时间来安慰她,遇上这样的事,在产房里伺候她的下人也为难。

四个产婆也很快就来,她们是早在一个月前就被请进来养在了府里,四个皆都是蒋氏和王楹替她找来的人,接生的技术过关,人品也是千打听万打听过的。周世瑛为了安全,这一个月里都没让她们接触外人。

四个产婆来了之后,先是进了产房探望王檀,又用手在王檀的肚子摸了一阵,然后四个人便走到另一边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阵,又跟池妈妈说了几句,然后便两人两人轮流着在产房里面守着王檀。然后接着不久,听到消息的高氏也赶了过来。

相比起来,周世瑛回来得却有些慢。

外 院的管事是知道周世瑛今日去了景山别院看望继远侯的,管事套了马,快马加鞭的赶去了景山,结果发现周世瑛却已经从景山离开,说去泰王府找泰王去了。管事将 王檀要生产的事情报给了继远侯一声后,接着又急急忙忙的赶去泰王府了。但等到了泰王府之后,泰王府的管事又说周世瑛和泰王一起进宫去了。

管事又急急忙忙的赶去了皇宫门口,只是皇宫守卫森严,却不是他一个奴才能随意进去的,他只好又去了王家请王清和蒋氏帮忙进宫将周世瑛请了回来。

所幸的是王清和蒋氏刚好在家,蒋氏听到王檀要生的消息时,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王清亦是被惊得有些不镇定了,然后夫妻两个一人进宫去找女婿,一人则急急忙忙的赶去继远侯府给女儿坐镇。

周世瑛和王清从宫里奔回继远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那时候王檀宫口已开,正在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生孩子。

周世瑛正好看到一个丫鬟端着一盆混着血的热水从产房里面走出来,周世瑛没有见过女人生孩子,再结合着产房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声,很自然的就以为王檀出事了。

他心口只觉得一痛,在半秒钟的时间里,他已经想到了最差的情形,然后心便痛到了无法呼吸。他双眼通红的推开守在产房外面的丫鬟,一边喊着“檀姐儿,檀姐儿…”一边要闯进去。

池妈妈在外面拦着他道:“少爷,您不能进去,产房污秽,您别沾了晦气。”

周世瑛整个人已经是惊慌失措了,握着池妈妈的手臂指着产房里面道:“奶娘,你去跟产婆说,你让她保檀姐儿,我不要孩子了,你让她将檀姐儿保下来…”

池妈妈顿时有些风中凌乱,谁跟他说孩子和母亲只能抱一个了。

蒋氏撩了帘子从产房里面走出来,瞪了周世瑛一眼,恼道:“呸呸,你个乌鸦嘴,我檀姐儿和小外孙都好好的,你嚎个鬼嚎。”

周世瑛脸上的悲痛顿时就收住了,有些愣道:“好好的?”

蒋氏没好气的道:“谁跟你说她们不好了。”

周世瑛忙问道:“那怎么会有那么多血,檀姐儿还一直还哭喊。”

蒋氏都有些耻于有个这样的女婿,就没见过这样傻的男人。蒋氏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道:“女人生孩子流点血是正常的,还有你见过哪个女人生孩子不会疼的哭喊的。”

王檀在产房里听到周世瑛闹得乌龙事,当时就气得笑了。结果这一笑,身子一用力,孩子哗哗的就滑了出来。产婆高兴道:“出来了,出来了。”说完拿剪刀在火山烧过之后,往脐带上一剪开,另一个产婆马上将孩子抱了起来,往他屁股上一拍,接着便是孩子响亮的哭啼声。

王檀生完之后只觉得精疲力尽,看一眼产婆手上还带着血污的孩子,接着就昏睡过去了。

外面周世瑛和蒋氏等人听到孩子的哭声,不由都高兴起来,蒋氏将双手合起来作了个揖,连连道:“谢天谢地,菩萨保佑,总算是母子平安。”

周世瑛则是望着产房,一副跃跃欲试想要进去的模样,还是池妈妈拉着他的手拦着了他,这才没有进去。

产婆将孩子放在温水里洗干净,又用秤称过,然后便用大红襁褓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笑眯眯的对周世瑛和蒋氏道喜道:“恭喜二少爷,恭喜亲家太太,二少奶奶生了一位小少爷,一共是五斤二两。”

周世瑛将孩子从产婆手中抱了过来,然后便看到襁褓里露出一张红红的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湿漉漉的头发稀稀疏疏的黏在头皮上,眼睛紧闭着,眉毛还是光秃秃的。他心里不由一片柔软。

只是还没等他抱多久,蒋氏已经将孩子从他手上抢过去了。

蒋氏抱着孩子,一边望着他的脸一边笑道:“哎呀呀,我们哥儿长得可真漂亮,嘴巴和耳朵都像我们檀姐儿,长大以后定是个俊公子。”说着将孩子在手上掂了掂,又有些遗憾的道:“才五斤二两啊,孩子轻了些。”

产婆笑着道:“二少奶奶身体瘦,所以小少爷生得轻了些,不过二少爷和亲家夫人放心,我们认真检查过了,孩子健康得很。”

蒋氏听了点点头,接着很快将这个抛到了脑后,又低着头去亲孩子,笑着道:“哥儿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我是外婆…”

周世瑛这才想到了什么,吩咐旁边的莲雾道:“去跟外院的账房说,让给产婆每人赏一百两银子,另外,府里的下人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景澜院里伺候的则多发两个月。”

四个产婆高高兴兴的屈膝道:“谢二少爷的赏。”

王檀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两三个时辰之后了。门外是漆黑的夜色,屋子里面仅点着一盏烛台,淡薄的灯光显得屋子有些昏暗。

周世瑛就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手抱着孩子一直在逗弄。见到王檀醒来,连忙将注意力从孩子身上转到王檀身上,看着她笑道:“你醒了,肚子饿了吧。”

丫鬟去点屋子里的灯,房间陡然亮了起来。

周世瑛将孩子交给旁边的奶娘,又将王檀从床上扶了起来,往她身后放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着,然后吩咐莲雾道:“去让厨房端些吃的上来。”

王檀却对奶娘张了张手,道:“将孩子给我。”

奶娘将孩子小心的交给王檀,王檀抱过孩子,看着襁褓里小小的一个小人儿,心里一片柔软。

这个她的孩子,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

周世瑛凑过来和她一起看着孩子,温和的笑着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很可爱。”

周世瑛伸手过去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又道:“而且这孩子聪明得很,出身才几个时辰就睁开了眼睛。我问过岳母了,这样的孩子是极少见的,可见我们的孩子天生就是比别的孩子要聪明的。”

王檀又往孩子的脸上瞧了瞧,看到他果然是睁着眼睛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仿佛像是在问她是谁。

王檀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宝贝儿,我是娘,知道么,我是娘啊…”

周世瑛看着身前的妻子和孩子,心里洋溢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温暖,贤妻孝儿,世上的幸福也莫过于此。

王檀看了孩子一会,接着抬起头来看着周世瑛,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道:“孩子长得都不像我。”

孩子确实长得更像周世瑛一些。

周世瑛笑着道:“说说长得不像你,嘴巴和耳朵就长得像你,跟你的一模一样。”

王檀也只不过是撒娇一下而已,说过之后便又重新去看孩子了,而且看得像是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过了一会,孩子在襁褓里突然动了动,嘴巴砸吧砸吧了几下。

旁边的奶娘见了,开口道:“二少奶奶,小少爷饿了,让我抱出去喂奶吧。”

王檀在现代的时候不知听谁说过,说母亲的初乳对孩子是最好最有营养的,而且还是谁喂的就会跟谁亲。王檀抬起头来,对奶娘道:“你先下去吧,我来喂孩子。”

奶娘听了有些不知所措,大户人家里是没有主子亲自喂养小少爷或小小姐的,王檀这样说,她顿时便以为少奶奶是不满意她这个奶娘了。奶娘将头转过去看着周世瑛,希望他能给她说几句话。

周世瑛是知道民间有“孩子是谁喂养的就跟谁亲”的说法的,知道王檀心中所想,何况便是他也不舍得自己的孩子最后亲近的是奶娘,便对奶娘道:“没事,让你们少奶奶喂吧,以后晚上或少奶奶不够奶水的时候由你们喂,月钱你们还是照领。”

奶娘心中虽有些失望,但还是依言屈膝下去了。

到了第二日,继远侯从景山送了信回来,为新孙子取名勋哥儿。勋:功也。这多多少少表情继远侯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希望他以后能立功勋的意思。

周家这一辈是“仲”字辈,所以孩子有了新名字为周仲勋。

勋哥儿的洗三礼办得很盛大,周世瑛长到了二十二岁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所以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好消息,所以周世瑛让人在前院后院都开了五六十桌,京里能跟周家拉上点关系的亲戚都请了来。

府 里高氏还怀着孩子,王檀要做月子,府里无人能主持大局,最后只能将在景山给白氏侍疾的大少奶奶杜氏请了回来洗三礼。王檀没有嫡亲的婆母,一个桑姨娘又是妾 室根本不能上台面,蒋氏不放心将自己的外孙交给王檀的两个妯娌,特别是高氏是白氏的亲儿媳,杜氏以前跟白氏也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所以自己亲自过来抱着孩子 去让进行洗三。

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但想到继远侯府现在根本没有女性长辈,倒也没人说什么。

洗完三之后,勋哥儿因为还小,便没有抱给其他的宾客看,直接抱回了王檀的房间里。然而便是这样,勋哥儿还是收到了不少的礼。到了晚上,宫里的周世珑也给小侄子送了新生礼来,桑姨娘亦是送来了一个赤金的长命锁。

古代有说法说是孩子的命轻,要用金子的东西将孩子的命压住,孩子才容易养活。

桑姨娘送来的长命锁看着像是有些年头了,金子并不是新金。王檀想这应该是她当年打了准备送给自己的哪个孩子的,或者是周世瑛,或者是当年那个跟桑姨娘有缘无分的孩子,甚至可能是周世珑。只是这个长命锁最终没有机会送出去,最终留到了现在,然后给了勋哥儿。

这到底是桑姨娘的一片心意,王檀让人将长命锁放在了勋哥儿摇篮的脚底下。

然后王檀又坐在床上,一手抱着勋哥儿一手翻看着勋哥儿收到的礼物,接着亲了亲勋哥儿的小脸蛋,笑着道:“看来我们勋哥儿现在就是个小富翁了。”说完又吩咐莲雾道:“将这些东西另外立册记起来,等勋哥儿大些再给勋哥儿。”

莲雾道是,接着便和香橼一起去将东西入库造车去了。

勋哥儿的洗三过后,蒋氏怕女儿在夫家做月子没有人照顾,她的两个妯娌她信不过,周世瑛是男人怕他心思粗,于是干脆住到了侯府里,专门照顾王檀。

侯府现在是周世瑛和王檀最大,没人敢说什么,蒋氏也心安理得的住到了侯府里,然后每天叮嘱王檀坐月子时候要注意的事宜,想法子给王檀弄月子吃的东西,或者是抱着勋哥儿逗逗小外孙。

王檀生孩子生在好的时候,正是气候温暖的四月,天气既不会冷得让人容易落下病根,也不会热得坐月子坐出痱子来,就连王檀自己都觉得自己运气十分的好。

坐月子除了一天都要呆在屋子里不能出去有些闷之外,衣食住行皆有人照顾,王檀倒是也不觉得有其他的不好。

第187章

等到一个月的月子做完,王檀好好的给自己洗了一个澡。

一个月洗了不到三次澡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王檀都怀疑别人一近自己的身都能闻到发霉的味道来,也只有周世瑛会说她身上除了奶香味没有其他的味道。

等洗过了澡换过一身新的衣裳,王檀神清气爽的抱着勋哥儿出去花园散步去了。

勋哥儿比刚出生的时候大了许多,现在已经快有八斤重了。他每天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睡觉,但醒着的时候却特别喜欢有别人围在他身边逗他。若是有人来看他,他能眼睛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上两三刻钟,他还特别喜欢笑,不管有没有人逗他,他时不时的会咧着嘴傻笑。

王檀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做母亲,看着这样可爱的宝贝,心里柔软得不行。

勋哥儿的满月礼跟洗三礼一样办得十分盛大,勋哥儿被奶娘抱着在内院女眷里和外院男客里走了一圈,接着又带回了堆成小山样的礼。

勋哥儿满月的时候继远侯也回了来,继远侯比从前的时候要平和了许多,王檀听说他在景山别院研究起了佛经,或许是佛理让他气质平和安详了起来。

这 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孙子,他让王檀将勋哥儿交给他。王檀将孩子交给了奶娘,然后让奶娘抱给了他。他将勋哥儿抱在手里看了一会,又笑容温和的逗了他许久,然 后将一串檀香的小佛珠戴在了勋哥儿的手里。那佛珠每一粒都只有黄豆大小,因为是木做的,戴在勋哥儿的手上也不怕他的手会被压坏了。然后继远侯便将勋哥儿递 回给了王檀,道:“他是我们周家的宝,好好讲孩子养大。”

王檀抱着孩子,屈膝道是。

勋哥儿在一个半月大的时候就会自己咧着嘴笑了,只要有人一逗他,便立刻回咧着嘴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开怀大笑起来。有时候笑得高兴了还会发出“嗯嗯”的声音,或者手脚乱蹬,像是要手足舞蹈。

蒋氏抱着他,直夸他聪明。说一般的孩子至少都要两个月才能自己笑出来,结果勋哥儿一个月多就会笑了,说着又拿王檀做例子,道:“…像你,都是三个多月快四个月了才会笑的,那时候我都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虽然三四个月大的王檀跟现在的王檀基本上不算同一个人,但王檀还是坚决不承认她生得比较笨,于是问道:“那姐姐和五哥七哥是什么时候学会笑的?”若是他们也是在三四个月的时候才学会笑,那说明她其实还是在水平线上的。

蒋氏道:“他们啊,泓哥儿是在一个月又二十二天的时候,浩哥儿是在两个月的时候,至于楹姐儿…”说着略有些失落和遗憾的道:“我没亲眼看着,但听刘姨娘说是在两个月零二天的时候。”

王檀看到蒋氏的样子,怕这勾起蒋氏什么不好的回忆,连忙岔开话题,故意自吹道:“你看我现在长大了这么机灵,可见人的智商跟他什么时候学会笑是没有关系的。”

蒋氏看着这么不谦虚的女儿,瞥了她一眼呵呵道:“就你会吹嘘,看看你什么时候机灵了,傻得都快跟木头人一样了。”

王檀不满的抱着蒋氏的手臂,撒娇道:“娘…”

日子转眼便又到了七月,这时候的勋哥儿已经两个多月大了。在某一天王檀给勋哥儿洗澡时,王檀惊奇的发现,勋哥儿突然咯咯的笑出声来了。

以前的勋哥儿虽然也爱笑,但都是咧着嘴无声的笑,并不能发出声音。这一次听到他咯咯的声音,虽然持续的时间段,但让王檀惊讶得不行,差一点让她以为这是幻听。

王檀为了确认,又逗着勋哥儿笑了一遍,然后王檀便又听到勋哥儿“咯咯,咯咯”的笑起来,手脚还在水里“扑腾扑腾”的乱动仿佛十分的开心,只是因为手脚力气小,在水里只是划出了小小的一片水花。

勋哥儿这一次的笑声持续得比第一次久,王檀听着激动起来,抱起勋哥儿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几口。勋哥儿还以为母亲是在跟他玩游戏,又“咯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到了晚上周世瑛回来,王檀将这件事告诉他,周世瑛亦是惊奇的不行,连忙让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逗他笑,想要亲眼看着勋哥儿笑出声。

只是这一次周世瑛不管怎么逗,跟他扮鬼脸,拿着拨浪鼓在他眼前摇,或者拿着他的小手放在嘴巴上亲,勋哥儿却只是眼睛不动的望着他,顶多也只是偶尔咧开嘴笑,却并没有笑出声。

周世瑛逗了大半个时辰,最终没耐心的放弃了,轻轻的捏着勋哥儿的小鼻子抱怨道:“为什么对着爹爹却不笑,爹爹对你不好吗?”说完叹口气,然后将孩子交回给了王檀,自己起身进内室准备洗漱去了。

王檀抱着孩子,亲了亲勋哥儿的额头,笑着问道:“为什么不肯笑给爹爹听,是不是比较不待见爹爹啊?”孩子却像是回应一般,突然“咯咯”的大声笑了起来,声音大得连在内室的周世瑛都听见了,从里面伸出头来问道:“勋哥儿是不是笑了?”

王檀点了点头,然后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勋哥儿的鼻子道:“看来你是真的非常不待见爹爹。”听得周世瑛黑着脸,不满的重新伸回头进去内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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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月中旬的时候,宫里传出敬妃生皇上的二皇子。紧接着八月初的时候,丽嫔生产,产下一女,是为三公主。而在此时,离周世珑生产的时间还有一个月。

而在这时,怀孕期间胎相一直十分好的周世珑却在这时传出有些不好,身上总是会觉得不舒服,有时候还会觉得头痛或者肚子痛,但太医却查找不出病因,只提出让庄嫔的娘家人进宫来看看她或许会好一些。

其 实王檀多少有些知道周世珑的症结在哪里,不过是随着预产期越来越近,心中害怕焦虑而已。毕竟是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儿,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身边又没有亲 人,心里再怎么安慰自己也还是会恐惧的。何况这个时代说生一次孩子就相当于将脚踏进一次鬼门关,生孩子的时候变数太多,又有几个人能看淡自己的生死的。那 些恐惧和焦虑表现在外面,便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头痛,跟着觉得肚子也会不舒服。

王檀那时候身边还有周世瑛哄着她安慰她,蒋氏和王楹也会时不时的来安慰她,但周世珑在宫里,却是连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人都没有。王檀有时候想想,也是有些同情她的。

宫里有人出来宣召,令王檀进宫去探望周世珑。

王檀给勋哥儿喂过奶,交代奶娘和莲雾香橼等人看好勋哥儿之后,接着换了一声衣裳就进宫去了。

进后宫肯定要先去拜见皇后的,王檀在凤仪宫给皇后请过安之后,接着去了周世珑的淳和宫。

或许是近段时间有些休息不好的缘故,这一次王檀见到周世珑,她的脸色要比以前差了些,脸上显得没有血色,人也显得有些消瘦,肚子鼓鼓的隆起来掩盖在大红色的宫装之下,显得有些可怕。

王檀进来后,周世珑也未急着对她倾诉什么,或者说自己的近况,而是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来,问王檀道:“嫂嫂,怎么没有将勋哥儿一起抱进来?”

宫里复杂,王檀怎么敢将这么小的勋哥儿抱进宫来。王檀笑了笑,道:“勋哥儿还小,我等他大些再抱进来给娘娘看。”

周世珑有些怔愣,“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接着又问起府里的周世瑛、桑姨娘、继远侯等人来,她几乎是轮流着将整个侯府的人都问了一遍,连白氏都问过了,只是语气中明显显得有些心浮气躁,紊乱得有些毫无条理。

王檀明白周世珑或许根本不是想要关心侯府里的人,只是想要不停的说话然后让自己焦虑的心冷静下来而已。

王 檀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又重点说起了勋哥儿。说起勋哥儿刚出生的时候有多么可爱,如今已经会笑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咯咯的笑出声来,自己跟自己玩就能玩得 笑起来,若是有人逗他,他会笑得手脚乱蹬手足舞蹈起来,看着这样的他,自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为了他,自己以前受再多的苦都值得了。上天将勋哥儿带给了 他,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周世珑被她的话渐渐吸引住了,神情专注的听着她说,人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王檀看着她,心中叹口气,然后拉过她的手,问道:“娘娘,您是不是觉得害怕?”

周世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寞寞的垂下了头。

王檀看着她道:“娘娘,我知道您现在或许有些害怕,其实我怀勋哥儿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焦虑害怕,但是娘娘请相信,一些都会顺利的,您和小皇子都不会发生任何事。等您将小皇子生下来之后就会知道,看着他,您会觉得为他所付出的一切都会值得的。”

周 世珑这才有些动容,伸手握住王檀的一双手,突然泪光闪闪的有些激动的哽咽道:“嫂嫂,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可是我真的怕极了。我怕这个孩子我生不出来,我 怕死,我怕我的人生突然就结束了。您不知道,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难产,梦见太医问皇上皇后孩子和我要保哪一个。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想,可是我想让 皇上保下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可是我听好皇后跟太医说“皇嗣为大,保下皇子”,而皇上竟然也没有说什么。而最后便是我死了,孩子生了下来,皇上发 话说,这个孩子要交给皇后来养。自那一个梦之后,我就吓得好几天都不敢睡觉,我怕我会再做出这样的梦来。宫里最看重的是皇嗣,妃嫔的命比不过一个皇家的孩 子,我知道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皇上和皇后真的会做这样的选择的。可是我再怎么说服都说服不了自己,我真的不想死…”她一边双手捂着脸一边“呜呜”的 哭出来。

王檀不由伸手抱住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道:“没事的,没事的,不要害怕,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我跟你保证…”

周世珑靠在王檀的怀里哭了一会,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看着王檀,挤出一丝笑容来道:“让嫂嫂见笑了。”

王檀笑着摇了摇头。

周世珑又笑着道:“跟嫂嫂说了一会话,我心里已经好受了许多。在宫里没有什么能让我相信的人,心里装着事也不敢跟其他的人说。”

王檀道:“等娘娘封了妃,若娘娘想要我进宫来陪娘娘说说话,可随时召见我进来。”

周世珑笑着道:“好。”

周 世珑知道,这一天也并不会太远的。皇上如今已经提了她的份例,倘若她能熬过生产这一关,不管她生下的是男是女,皇上都会用这个借口来升她的品级。说实话, 处在嫔位上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比如说她想要召见外命妇进宫,还是要经过皇后这一道手续。若是封了妃,她在召见外命妇时虽然还是要跟皇后说一声,但到底不 需要经过皇后的同意了。

王檀在淳和宫里与周世珑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周世珑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加上她又惦记家里的勋哥儿,所以看着时辰,她便告辞了。

从淳和宫里出来,中间经过一处御花园,她正往宫门的方向而去时,突然看到不远处,金黄色的御驾正停在一个亭子外面,亭子里面坐着的穿着金黄龙袍的青年男子。

带 领她出宫的宫女转身避开,正要带领她从另外一条道路出宫去。但正在这时,亭子里的青年男子突然往了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低头对身边的内侍吩咐了一句什 么,然后那内侍便躬身退下接着往他们这边来,对王檀行了一礼道:“皇上令奴才来问,来人可是继远侯世子夫人,皇上令奴才请继远侯世子夫人过去小坐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