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乔月婵抬起头,“那杨氏定然不会有好名声,至少她是嫁不得人了,治杨梅疮是杨氏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那些人定要乱说话,”乔月婵眼睛里精光一闪,“让她们闭嘴也就是了。”

旁边桂儿打了个冷战。

接下来几天,杨茉准备大量黄花蒿,好现季节从京外还能收来不少。

眼见一笔笔买药银钱从柜上支出,多亏早早从常家要了银子回来,否则别说这样治病,就算药铺日常周转也是困难。

“大小姐,已经有人发热了。”魏卯进屋禀告。

杨茉吩咐身边萧全等人,“换上衣服,戴好手套,准备医治病患。”

得了杨梅疮人再这样打摆子,大家都想知道到底能不能好。

杨茉吩咐弟子,“要仔细地记录脉案,每天用药量都要写清清楚楚。”只有从治疗中找到经验,将来才能熟练应用这种方法。

“大小姐,我们药铺病患也染上了疟病。”张琰亲自将情况禀告给杨茉。

杨茉点点头,“从现开始,所有发热病患都要留药铺。”

所有人束手听着杨茉说话。

“病患每日脉案都要交来保合堂,从明天开始,每天辰初开始查看每个病患。”

保合堂里传来应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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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婊子不如

杨茉将脉案看完才坐马车回去杨家,陆姨娘将杨茉迎进屋子,让丫环将做好冬衣拿来,“你整日里往外走,要多穿点。”

望着厚厚小袄,杨茉笑道:“穿这个戴幂离,还要套上保合堂长袍,我怎么还能走得动路啊。”

陆姨娘不禁暗暗叹气,大小姐性子从前不是这样啊,若不是她一路跟着走过来,她真不敢相信就是一个人。

从前夫人就说,大小姐性子是软弱了些,这点像她这个生母姨娘,她就盼着大小姐夫人身边,将来有个夫人那样爽利情性…

现小姐变了,她又瞻前顾后起来,生怕就像外面传言那样,将来小姐没有一个好归宿。

陆姨娘将官府来人事说了,“衙门里来了吏员,说常家那边财物还有些问题,那些药归还古董还要请人鉴别。”

杨茉点点并没有很惊讶。

陆姨娘却诧异起来,“这是为何…”

杨茉看向陆姨娘,“姨娘可还记得祖母时光景?我是为了那些财物要告常家,可是我也不光是为了那些财物。”

陆姨娘听不明白这句话含义,她不是一个聪明人,有些事她弄不明白,还是只看表面上就好,免得大小姐和她解释半天,她也绕不过这个弯来。

看着陆姨娘小心翼翼模样,杨茉笑着道:“姨娘不用担心,常家人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我们怕他们做什么。”

不知怎么听大小姐这样一说,她心里就安稳下来,想想都脸红,她好歹还是生母,除了照顾大小姐吃穿。别她是半点帮不上忙,若是夫人就好了,大小姐也不用这样辛苦。

陆姨娘吩咐丫鬟准备洗澡水,“这病什么时候治到头啊,怎么有了徒弟每天去药铺还早了呢。”身边有人帮忙,不该是清闲吗?

治病救人事姨娘不知晓,这几天关键大家要轮流守夜,她能晚上回家来已经是清闲了。

洗完了澡杨茉准备去和姨娘屋里,才走出院子就听到墙外似是有人说话。

杨茉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妈妈,自从有了王振廷事。她对外面传来声音总是有些敏感。

李妈妈道:“我这就出去问问,兴许不是我们家事。”

那是好。

杨茉到了陆姨娘房里,李妈妈正好也看了情形。“是大小姐几个徒弟要上夜,正好遇到了送来病患。”

杨茉不禁奇怪,“上夜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她怎么半点不知晓。

陆姨娘这才想起来,“我还以为那些徒弟会和大小姐说…”说着微微一顿,“自从上次家里出了事。那几个徒弟就轮流门前上夜,说若是有消息就传进院子里来,让我们也有些防范。”

原来是这样,杨茉看向李妈妈,“看看谁外面,让他回去吧。就说保合堂这些日子正忙着,不要再这样费精神。”

李妈妈应了一声就出去传话,半盏茶功夫就回来。“一时半刻也是走不开了,有病患找上门,如今正提着灯看症呢。”

是来找她看病吧,杨茉道:“是谁外面?”

李妈妈禀告,“魏卯。”

魏卯行事谨慎。就外面看症是怕惊动她休息,何况天色这样晚。生怕再有白氏事。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杨茉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外面好像渐渐静寂下来,门上婆子不停地将外面情形禀告进来,“还没有走呢,来看诊是妇人带着孩子,孩子肚子疼,魏卯不好处理将人带去了保合堂。”

杨茉道:“可重吗?”

李妈妈道:“看样子还好。”

杨茉想要去外面看看,陆姨娘拉住杨茉,“衣服都换了,再说又有保合堂先生们,不是什么急症,这还有几个时辰小姐也要去药铺了,明儿一早去看也来得及,总不能天底下所有病,你都要一手诊治。”

杨茉看向李妈妈,“魏卯可能应付?”

李妈妈颌首,“就说不是急症,丁二先生正好药铺,若是看不了再来接大小姐…”

杨茉点点头,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她也就不用非要去看个究竟。

第二天杨茉才要上车去保合堂,就有一个嫂子端着刚正好面食送来,“都是杨大小姐,我儿才好些。”

就是魏卯昨晚接诊病患。

周围传来夸赞声音,“有杨大小姐住这里,我们看病都方便多了。”

“是啊,要不然这么晚了,去哪里请郎中,多亏了大小姐徒弟,一贴膏药下去,我儿肚子就不疼了。”

杨茉不禁笑,哪有这样神奇,大家不过是夸赞保合堂罢了。

旁边老婆子上前笑着道,“大小姐若是家中有什么事,只管知会一声,我们别不行,还有一把子力气。”

没想到弟子们来上夜倒方便了来看夜诊病患,杨茉痛地应下来,让大家心里轻松,脸上也高兴。

上了马车,周围声音才渐渐远了。

杨茉保合堂门口下车,秦冲、魏卯立即上前,“师父,脉案都准备好了。”

杨茉点点头,穿上保合堂外袍,带着几个弟子去检查病患。

时间不多,杨茉让魏卯几个轮流将病患脉案念一遍,床上病患盖着厚厚被子打着哆嗦还眼巴巴地看着杨茉。

杨茉道:“今天开始治疗疟病。”

床上病患忍不住问,“治好了疟病…就能…就能治好我病吗?”

杨茉摇摇头,“不能保证一定治好,但是有痊愈可能。”

病患苍白脸上却露出了些笑容来。

杨茉吩咐完,立即就有弟子上前喂病患吃黄花蒿汁液。

这样一个个病患看过去,杨茉走出保合堂去周成陵药铺,药铺里沈微言和坐堂医立即跟过来,药铺里还站着一个人,也是和其他郎中、伙计一样,穿着长袍蒙住口鼻,杨茉看过去,正好迎上周成陵目光。

药铺里一切都格外淡,只有他模样格外鲜亮似,被阳光照出淡淡晕儿,颀长身姿卓然而立,总是让人难以忽视。

杨茉忙收起目光,将精力放病患身上。

她穿着保合堂奇怪长袍,紧口领子收脖颈上,显得人加纤细,难得是她身边人也愿意和她穿一样衣服,京里药铺这条街上大家早已经司空见惯了杨大小姐异于旁人举止。

从开始议论、不屑到现跟随,她仿佛并没有发现这样大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微笑,不卑不亢,不知哪句话就会让身边人眼睛放光,脸上露出折服神情。

这世上毕竟只有如此一个女子。

病患开始吃上治疟病药,整个药铺一条街倒安静下来,杨茉看完后病患正要转身离开,病患支持着撑起身子,“杨大小姐,大小姐。”病患喘着气,声音有些发颤。

杨茉转过头来,他身后跟着所有郎中都向病患看过去。

病患撩开脸上幂离,众人看到那张不过才十几岁稚嫩脸。

没想到这么大孩子就染上杨梅疮。

“杨大小姐…”绿珠抿了抿微裂嘴唇,“杨大小姐,有句话我要跟您说,我若是病好了再说,恐会有人说我承了您情,说话未免不真,若是我就死这里,心里又会放不下,阴曹地府里牵肠挂肚。”

绿珠说着靠床上歇了片刻,“我们会来找您看症,是因乔侍郎家下人来知会,让我们去保合堂闹起来,让您脸上无光,毕竟我们得是脏病,而您是未出阁小姐。”

绿珠话说到这里,大家不由地互相看看,然后将目光落杨大小姐身上。这话从前听了大家都会笑着议论,现跟着杨大小姐治了几天病,想想杨大小姐没有任何私心地救治病患,不由地愤愤不平。

“没想到大小姐会真给我们治病,”绿珠感激地看着杨茉,“大小姐这份恩情,我们死也无法报答,别提会害小姐。”

说到这里,绿珠冷笑一声,“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现就让这世人看清楚,是否还有比婊子不如东西。”

比婊子不如东西,这话直接说到乔家。

谁都知道,杨大小姐给乔老爷治过疟病,没有杨大小姐,乔老爷早就一病不起,青楼女子尚知报恩,乔家这个做出这样让人不齿事来。

绿珠说完话重戴上幂离。

大家左右看看正悄悄议论,走出药铺又回转郎中道:“乔家来请人去府中看症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乔家还真是不经念叨。

绿珠似是叹口气,“乔家也有再请人看症这一天。”

杨茉回到保合堂里坐下,江掌柜过来道:“乔家已经请济先生去看症了。”

能请济子篆先生,看来是外伤。

江掌柜想到乔家作为不禁气愤,济先生能看好则罢,看不好乔家还不是要来求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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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割鼻

乔府上,乔夫人捏紧了帕子却还发出刺耳叫声。

屋子里下人们都吓得脸色苍白,夫人鼻子自从摔了之后就一直不好,这几天肿胀加厉害,颜色都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好不吓人,太医院用了不少药却都不见好转,今天才去请京里大夫来看看。

“怎么还不到?”给乔夫人上药妈妈捏了一把汗,旁边小丫鬟早就不敢给夫人上药,只要夫人一叫就会吓得魂飞魄散。

“还要等一等,那边…京里近都治杨梅疮呢。”黄妈妈低声回道,这种事她可不敢大声说,保合堂治杨梅疮和小姐有关,传出去了必然会有失颜面。

旁边站着伺候丫鬟桐月偷偷地看了一眼夫人,想起和她一起进府宝月,就因被老爷看上,夫人醋性大发,让伢子将宝月卖去了妓楼,宝月没两年染上了杨梅疮,如今不知道烂死哪里,夫人只要提起这件事眼睛就会冒出光来,那样得意。

让夫人不舒服就是这个下场。

这几日大家提起杨大小姐治杨梅疮事,杨梅疮也能治,宝月就不会烂死了。

桐月心里一直不舒服,直到今天,终于有了一种说不出畅。

夫人也该尝尝这种滋味,不是所有事都是她说了算。

府里人都隐约知道,怂恿娼妓去保合堂让杨大小姐治病是桂儿干娘出主意。

谁也没想到,杨大小姐带起了一整条街上所有药铺。现大家议论不是杨大小姐能治脏病,而是杨大小姐这个女子比男人还有本事。

这边请不来郎中,乔老爷一脸灰败地从外面回来,进了屋就将里面下人撵走了大半,然后留下两个管事妈妈询问。

“怎么回事?太医院来了怎么说?”

乔夫人不能张口,鼻子硬如同一块死肉。上面火烧火燎地疼,一直钻进她脑仁儿,里面翻江倒海,她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吃力。

“太医说今天请丁院判再来看看,宫里女官给上过药。”

乔夫人迷迷糊糊中勉强睁开眼睛,陡然看到乔文景胡子拉碴脸,乔文景明显消瘦了不少,像是亲自蹲了大牢,乔夫人想开口说话,却一张嘴就疼地叫起来。

乔文景觉得诸事不顺。每天要面对葛世通那个踢不动铁疙瘩,还有捉摸不透皇帝,还要维护冯阁老。内宅里又是狼哭鬼叫模样。

他真是受够了。

“再去请…”

下人一时不明白,是去请谁。

乔文景见屋子里所有人都没动,突然暴戾起来,“滚…滚…都给我滚去请人。”

下人看到这种情形慌忙不迭地出了门。

屋子里立即就传来碎瓷声音。

乔文景耐心就要消磨殆,乔家人终于将丁院判和济子篆请到了乔家。看着京城里两个名医到场,乔文景心顿时踏实了几分,吩咐人将幔帐拉开让两个人进去诊治。

丁院判和济子篆诊完脉随着乔文景去外面说话。

“怎么样?”乔文景迫不及待地问。

丁院判皱起眉头,“夫人怎么会伤这样重。”

乔文景道,“摔时候只是流了血,鼻子有些发红。家里郎中用了止血药粉,太医院来人也说请外科正宗来瞧,可是夫人伤脸上多有不便。也就忍了几日,谁知道就越来越重起来。”

“这是耽搁了,”丁院判看向济子篆,“济先生有什么好法子?”

济家祖上太医院任过太医,虽然现济家子弟不曾考进太医院。太医院上下对济家外科医术依旧十分认同。

济子篆摇摇头,“我从前医过这样病患。都是刮去脓血再取药杀掉恶肉,方可敷药让疮面齐复。”

这是外科郎中正宗治疗方法。

问题是乔夫人伤是鼻子,如果按照济子篆说治疗方法,要将鼻子割开除掉脓血,然后用药腐掉上面恶肉,那不等于将鼻子割掉,就算没有完全割掉,也要去个五六成,谁敢这样医治?

先不说痛苦如何,就算治好了乔夫人日后要怎么见人?

济子篆和丁院判对视一眼,“这种方法不可行,我也没有了办法。”

谁也不能没有了鼻子,尤其是主持中馈夫人。

乔文景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济子篆摇摇头,“下不能医治夫人病症。”

乔文景如何也没想到这病不能治,不过就是摔了鼻子怎么会这样严重。

乔文景看向丁院判,“丁大人可有方子?”

丁院判仔细思量然后摇头,“还是请陈院使来看看,说不定院使大人有法子。”

外面偷听妈妈几乎要晕厥过去,谁能想到夫人病不能治了。

丁院判看向济子篆,“可否请济先生先做些医治?”

济子篆没有半点犹豫,“还请乔大人另请高明,太医院也有外科正宗,请他们来为妥当,下不过是民间郎中,万一有所疏忽实难赎罪,”说完吩咐胡灵,“背上药箱,我们走吧!”

胡灵看了一眼师父,不禁觉得痛,凭乔家人对杨大小姐那般,就该这样回绝。

这样中山狼谁要给她治病。

看着“客客气气”退出去济子篆,乔文景半晌心中才生出一股恐惧滋味,“丁院判,我夫人病,这就…就…不能治了?”

丁院判忙躬身,“乔大人,下官不是不能治,只是不知能不能治好,夫人病已经拖了十几日,委实是难…”说到这里丁院判兀然想起一个人,“乔大人没有请杨大小姐来看症?”

“要说能治好,定然就是杨大小姐那般医术。”

杨氏,怎么又是杨氏。

丁院判亲眼看到杨大小姐用血治痘疮,对杨大小姐医术已经说不出尊崇。现说到杨大小姐,如同谈起自己抱负,眼睛发亮,神情激动,仿佛替乔夫人找到了活路一条。

“乔大人,您病不也是杨大小姐治好。”

乔文景听得这话脸上一热,抬起头看丁院判,却没发现丁院判脸上有讽刺意味。

丁院判很是激动,提起杨大小姐眉开眼笑,很有精神。“乔大人没看到,杨大小姐将杨家秘方拿了出来,现所有药铺都治杨梅疮。大小姐连那些贱籍女子都不嫌弃,这样医风,乔大人让人去请,杨大小姐定然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