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的银石赛道拥有超长的直线道与高速弯道,它测试着赛车的性能,同时考验着车手的技巧,是人车结合的炼金石。

马库斯车队因为与mnk的官司而备受瞩目,各大车队也意识到了马库斯车队的研发能力。

而陈墨白因为之前几站的优越表现,和杜楚尼还有温斯顿成为最有利的冠军争夺者。

奥黛丽·威尔逊却在比赛之前撰写了一篇专栏,预测小将卡门的时代即将到来,温斯顿的时代即将落幕。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阿曼达看着这篇专栏气得不得了。

“你说这个奥黛丽·威尔逊是不是又跟卡门睡到一起去了?”

沈溪看了看那篇专栏,回答道:“她的标题虽然符合媒体宣传的特点,有点夸张,但是里面的数据分析都很客观,应该是奔驰提供了分析数据给她。”

“她说温斯顿要谢幕了,你没看见?”

“任何人或者事都有走向终点的一天,更何况这是一级方程式。”沈溪回答。

“温斯顿听见你说什么一定会和你绝交的!”

这时候,有人背着单件行李包来到他们的身边。

沉稳的声音从高处落下。

“我不会那么容易跟你绝交的。”

沈溪与阿曼达齐齐抬头,看见了温斯顿。

“你……你也坐这个航班?”阿曼达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

她真后悔自己怎么没有买前一排的座位,那样就能和温斯顿坐在一起了呀!就是航班坠毁,她都死而无憾了!

“埃尔文和凯斯宾没和你一起吗?”温斯顿坐下来之后,转过头来问身后的沈溪。

“他们提前一天飞过去了。”

“这样啊。小溪,这一场比赛你一定要好好看着。”

“我一直都有好好看你们的比赛。”

“不,我让你好好看的意思是,是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对手。奔驰动力单元的三大技术工程师之一的,就是张静晓。”

那个名字像是落在沈溪的心弦上,所有的神经如同多米诺骨牌,倒落下去。

“她等不到沈川了,但是她超越了沈川。”

“她不可能超越沈川。”沈溪扣住椅背,身体前倾,冷着声音对温斯顿说。

阿曼达有些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沈溪用这样的态度对温斯顿说话。

温斯顿只是抬起手来,拍了拍她的头顶。

“去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以往,沈溪在航班上,无论是多短的距离,都能在飞机飞行平稳之后睡着,但这一次,她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只要闭上眼睛,看见的就是自己走进医院里,辨认沈川遗体的那一天。

当她茫然地看着沈川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面容时,她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张静晓也赶来了,那是沈溪第一次见到这个一向坚强的女人落泪。

她说:我会超越你所创造的一切,我会让你知道自己有多浅薄,我会让你后悔让我离开,我会让你在地下都仰望我!

飞机降落之后,阿曼达开始收拾行李,却发现沈溪仍然坐在座位上,双眼直视前方,没有焦距。

“沈博士?沈博士?”阿曼达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溪这才回过神来。

坐在前排的温斯顿站起身来,打开了头顶的行李架,将沈溪的背包拿了下来。

“阿曼达,今天下午你们应该没事,可不可以请你先回去酒店,我想和沈博士聊一会儿。”

“好!当然没问题!”阿曼达惊讶极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温斯顿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离开飞机,沈溪的思维还是没有回归,差一点撞上移动玻璃门。

温斯顿叹了一口气,轻轻拉起沈溪的手,带着她走出了机场,上了出租车。

“我们……要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最好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够让你心无旁骛听我说话的地方。”温斯顿说。

出租车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餐厅,这个餐厅在某栋楼的顶部,从窗台望出去,刚好可以看见灯火交织之下的伦敦眼广告。

“小溪,有时候我会觉得,赛车其实和摩天轮是一样的。”温斯顿撑着下巴,侧过脸去。

没有了呼啸喧嚣的引擎声,他的存在在沈溪的眼中也变得单纯起来。

“哪里一样了?”沈溪也望向窗外。

“赛车和摩天轮都是沿着固定的轨迹在转圈,每一圈都在重复,每一圈都不能脱轨。脱轨,就是结束。唯一不同的是,赛车需要濒临脱轨的速度,而摩天轮是匀速旋转罢了。”温斯顿轻声道。

“嗯,好像是这样的。”

“但是小溪,你既不是开着赛车车手,你的人生也不是坐在摩天轮的小车箱里看世界,你确定那怕世界在变,你也打算一直坐在里面当一个旁观者吗?”温斯顿问。

沈溪看着他,心底有万千语言,此刻却无法表达。

“不要让沈川变成你的摩天轮,他不是你的轨迹。超越他,也从不代表他不曾存在。”

沈溪的眼眶湿润了。

那天,当温斯顿将她送回到酒店楼下的时候,忽然拉住了即将下车的沈溪。

“我很嫉妒埃尔文。”

“你嫉妒他,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成了一个被人超越的标杆,而他仍旧是超越者。他享受你创造的奇迹,而我却只是证明奇迹的参照物。”温斯顿轻轻推了沈溪一把,“去吧,晚安。”

沈溪下了车,回过头来,看见温斯顿朝她挥了挥手。

她来到了车队早就订好的房间门口,发现陈墨白竟然就抱着胳膊,靠在墙边,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啊。”

“你等了我很久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因为……不想打扰你和温斯顿。”

沈溪将门打开,和陈墨白跟在自己的身后走进去。

她还没来得及将门卡插上,陈墨白忽然从身后一把抱紧了她。

他的怀抱很紧,脸颊紧紧贴在沈溪的脸上。

那一刻,她有一种被吓到的感觉,正想要挣扎,就被陈墨白转了过来,他的吻压上来,沈溪的脑袋不由得向后仰去,却被他的手掌紧紧托住。

那是一个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吻。

吮吻的力度感,仿佛要将她完全吞下去。

她抬起手来,用力地试图推开对方,这是自己第一次在他的怀里挣扎。

但是他没想到,陈墨白的手掌托起她的双腿,瞬间腾空,将她压在了墙壁上,脊椎差一点撞到断裂开来。

但是沈溪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放弃了继续挣扎,而是搂住了陈墨白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正是这样的安抚,另他终于放开了她,克制着自己的力量,只是抱着她而已。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像风呼像海啸。

“怎么了?”

“没什么。”陈墨白轻声道。

“不可能没什么。你在害怕什么?”沈溪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害怕呢?”陈墨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

“因为你的吻告诉我你在害怕。”沈溪回答。

陈墨白的手掌扣着沈溪的后脑,将她摁在自己的怀里,却不让她看自己的眼睛。

“小溪啊,你曾经觉得我是最适合驾驶你大哥设计的赛车的车手,但是如果我失败了呢?如果我一直赢不了温斯顿呢?是不是我对于你而言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重要?”

“当然不是啊!你对我重要,不是做为赛车手,而是因为你是陈墨白!就算有一天,你不再是赛车手了,你还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嗯。”

陈墨白吻了吻沈溪的额头,轻声道:“晚安。”

看着他的背影,沈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他之间好像有一段距离,她竟不知道怎样迈开脚步跨过去。

第二天的早晨,沈溪坐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阿曼达坐到了沈溪的身边。

“昨天和温斯顿怎么样啊?”

“我和温斯顿一起吃了晚餐。”

“就只是吃晚餐而已吗?”阿曼达挤了挤眼睛,“我们可都知道了哦!”

“知道什么?”沈溪完全不明就理。

阿曼达将手机拿到沈溪的面前,打开一个k,里面是一个一级方程式发烧友的自拍,标题是“我与车神温斯顿合影”。

浏览量已经破万了,而照片捕捉到的正好是温斯顿拉着沈溪的手向前走,虽然这位网友的脸占了照片的三分之二,沈溪的身影被挤在画面的角落里,但众多网友讨论最多的竟然是温斯顿牵着沈溪的方式。

“马库斯先生看到这个差点没晕倒了。你注意到温斯顿是怎样牵着你吗?十指相扣啊!”

“哦——”沈溪看了一眼。

“你还是不明白吗?这是情人间的牵手方式啊!你确定你跟温斯顿只是去吃了个晚餐?”

“是的,我们只是吃了个晚餐。”

两秒钟后,沈溪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一把扣住阿曼达的手腕说:“陈墨白是不是也看到了?”

“啊,是啊。马库斯先生第一个拿给他看。”

沈溪立刻起身,离开了餐厅。

“喂!喂!你要去哪里!”

“去找陈墨白!”

“他在马库斯的房间里和策略师还有分析师讨论排位赛!”

沈溪来到了马库斯的门口,用力拍起门来。

“陈墨白!陈墨白!”

她的敲门声让门里面的几个人都看向陈墨白的方向。

凯斯宾扬了扬下巴:“喂,她叫你呢。”

陈墨白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怎么了?”

“我要跟你说!就算温斯顿拉着我的手,也不代表我跟他是情侣关系!”沈溪大声道。

还好她说的是中文,房间里的人都只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第60章 陈墨白VS卡门

“我知道啊。”陈墨白笑了笑,手指在沈溪的鼻尖上刮了一下,“我对你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你火急火燎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你知道?你知道的话……昨天晚上为什么还会……还会那样呢?”

你在不安什么?

你在焦急什么?

“因为……大概我知道了对手很强大吧。我担心,就算把我的技术发挥到极限,我也没办法证明你和大家所设计的赛车是最好的。”陈墨白的笑容很淡。

这样的浅笑,让沈溪感觉到了无限压力。

“早餐吃完了吗?”陈墨白问。

“还没……”

“那就去吃早餐吧。等这一站的比赛结束了,我们可以去伦敦放松几天。看看伦敦塔,西敏寺,大本钟什么的。还有游船泰晤士河。”陈墨白用轻松的语气说。

那一刻,沈溪想到了温斯顿所说过的话。

不要让自己的人生被困在摩天轮里。

“还有伦敦眼。”沈溪说。

“对,还有伦敦眼。”陈墨白点了点头。

就算是坐在摩天轮上看一模一样的风景,你也会陪着我吗?

很快,排位赛开始。

因为奥黛丽·威尔逊的那篇文章,所有人都对卡门的表现充满期待。

从排位赛初始,卡门就没有打算要低调。

他的圈速始终镇压着温斯顿,虽然沈溪能感觉到温斯顿并没有在排位赛和卡门厮杀的意向,但卡门在直道上火箭一般的领跑速度就像疯狂冲向天空的浪潮,这让其他车队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每当卡门驾驶赛车冲过沈溪的视线,就有一种世界要被一分为二的感觉。

陈墨白和凯斯宾的排位赛策略是相较保守的,反而温斯顿的落后让他的车迷们表达出深深的遗憾。

排位赛结束,陈墨白名列第五,排名第七,而卡门则是杆位。这样的成绩在车队的意料之中,但是整个车队并没有欣喜感,就连马库斯先生也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阿曼达笑了笑开口说:“其实,我们本来就没有想过能拿到分站冠军什么的。格局对我们而言,顶多就是一直以来的冠军从温斯顿换做了卡门而已。”

沈溪看着陈墨白将车开回来,摘下安全帽,走向自己。

“怎么了?一副我已经战死的样子。”陈墨白笑道。

她终于明白那一晚,陈墨白拥抱着自己的时候,所承担的是怎样的压力。

沈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住了陈墨白。

“别担心。这一站的比赛,我还是有把握拿到前三的。”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沈溪感觉到的却是他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