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正仪一辈子没结婚,按当地的习俗秋姐他们仍称呼她姑娘。乔叶从没怨过别人,只是当年的事,贺维庭不想让周围的人知道,她也不方便透露太多。

她出院的时候,已经临近农历新年。贺维庭派了司机老刘和秋姐来接她出院,很明确地告诉她哪里都别想去,她只能回嘉苑。

他有时霸道起来,完全不讲道理。她打电话给他,他的手机接到了语音信箱,公司的座机转到了吴奕那里,他告诉她贺维庭是跟江姜去了外地出差,但很快就会回来。

吴奕听起来有些紧张,还想多解释几句两人只是公事,大概是怕她误会。乔叶笑了笑,贺维庭公私分明,她也并没有吃醋的意思,只是有些无奈。

坐在车上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来点显示是沈念眉,她心头突突一跳,接起来,就听念眉在那头哽咽:“叶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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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维庭跟江姜在异地结束了一场持久而艰难的谈判,他松开领结,淡淡道:“我希望这是今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需要我亲自出马的case,新年过后你要还是觉得在北方市场没法独当一面,贺氏大概只有关门大吉了。”

本来也只是开玩笑的话,他难得带了丝调侃,要在平时江姜早笑出来,信心满满地给他立下军令状。可今天她却只是一径沉默,过了很久才掩饰地笑了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要是我走了怎么办?公司离了谁都可以,唯独离了你不行,你才是贺氏的核心。”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有新的打算么?有人想来挖角?他给什么条件,我可以保证肯定比对方给的高。”

她好笑,“你可真直接,别告诉我平时你跟乔叶说话也是这样。”

贺维庭不语,还真让她说对了,他跟乔叶现在动辄就是讲条件,什么手段都用上。

江姜长长吁了口气,“你别瞎猜,当年我签贺氏的时候就没打算这么快挪窝,更何况这几年你和董事长都待我不薄,饮水思源,我才不做白眼狼。”

“那是为什么?”

“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也许只是因为我是个女人吧!”她看他的眼光有些复杂,“很多女人到我这个年纪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其实我也想有家庭和孩子。如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事业可能需要适当地为之让路,我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贺维庭有点困惑,“可你还没结婚…这么说你是有了交往的对象?”

江姜没回答,这时贺维庭的手机响了,她示意他先接电话。

电话是秋姐打来的,语气十分焦急,“贺先生,你在哪儿啊?我也不知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乔医生今天刚出院回来就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要走,我和老吉怕是拦不住她,你快回来看看吧!”

贺维庭脸色大变,“你们先拖住她,我马上就回来!”

江姜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没事,我们的机票几点?现在立马改最近的一班航班回去。”

江姜拧眉,“好,我打电话让票务公司改…”

他已经一分钟都不愿意等,拿起随身的公务行李箱就往机场赶。

南北贯穿有十几趟航班每天往返海城,可临时改签已经没有头等舱了。贺维庭挤在经济舱狭小的座位里,他的腰背坐久了无法舒展就会僵直疼痛,可这一刻他也全然顾不得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乔叶这女人要是再敢就这么走了,他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揪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带小小丸子去看了呆萌的大黄鸭,被治愈了~所以我说我下面要开始写点温馨有爱的了,你们信咩╰( ̄▽ ̄)╮

第40章 我没瞎

贺维庭赶回嘉苑已经日薄西山,不过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却像经历了三四十天的一场旅程,令他精疲力尽。

下机之后司机已经在外恭候,江姜一直嘱托司机路上开慢一点,毕竟曾经一场车祸差点要了他的命,谁都经不起再来一次。可她的关切和怅然若失永远都被抛在身后,他只拼命地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好在他重新睁开眼睛的刹那就已经回到嘉苑,不用路上还耽误这许多时间。

可他又怕错过乔叶,如果她执意要走而吉叔他们又拦不住她,她会不会已经上了机场高速?两个人会不会在这半途就再次擦肩而过?

还好,他一进嘉苑吉叔就迎上来,告诉他乔叶还在房间里没有走。

贺维庭也想三步并作两步地闯进去质问,可无奈腰背都又僵又疼,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吉叔想上前扶他,被他挡开了,这种时候他连一丝一毫的示弱都不肯,反正他已经是这样了,她有本事就直接推开他。

他步履艰难地走到乔叶住的房间门口,重重敲了几下门,乔叶看到他还有些吃惊,“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八点的飞机?”

贺维庭看着地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犀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连我几点钟起飞都了解的这么清楚,看来是早有预谋了?你要去哪里,我要是八点才往回赶的话,你是不是就只打算留这么一间空屋子给我作交代?你想一走了之是吧,乔叶,我告诉你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乔叶试图跟他解释,“不是,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你心不在这里,我知道你迟早是要走的,这回我用合约绊住你,你觉得是我强迫了你才不得以留下来,你有一千一万个不甘心!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体成了什么样子,还有欠我的钱,原原本本是三百万,如果违约一转眼就是六百万,很多人终其一生也赚不到这个数,这些都是你欠下的债!你不该还清了再走么?收拾好东西想不告而别算什么意思?你乔叶连最后这点脸面都不要了么,嗯?”

他一口气说完,两个人都安静极了,空气像凝固了似的。

乔叶不说话,就像是默认了他说的一切。贺维庭觉得难受,还有说不出的灰心,他都已经妥协到这个程度,连最后那点卑微的挣扎都放下,她却始终不肯往前迈近一步,甚至能想到的解决之道就是不告而别。

不告而别…多么熟悉的情形,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又是这样,放不下的人却是他,始终是他,然而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可以蹉跎呢?

他揪紧了领口,胸臆大概真的是燃了火吧,竟然一下子就把氧气给耗光了。他心脏剧烈地收缩绞疼,无法呼吸,身体撞倒了一旁的木头架子,上头的陶土花瓶和泥偶哗啦啦全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乔叶扑过来抱住他,不让他顺势倒在地方,否则怕是要被一地的陶土碎片划得皮开肉绽。

“药呢,你的药呢…有没有随身带,在哪里?”她急的像要哭出来,手在他身上乱摸,终于在他外套的口袋里找到他随身携带的药瓶。

他是有多焦急,进门连外套都没脱就赶过来拦住她,也幸亏他没脱,否则她再跑出去找药,一来一回的,她大概也要吓得心脏停摆了。

贺维庭没有阖眼,一直睁眼看着她。她力气那么大,抱住他就直接扶到她的床上躺下,抖着手倒水,喂他吃药,然后解开他的衬衫、皮带,脱掉他的鞋子。

于是风尘都卸去,连日的操劳辛苦和牵肠挂肚好像一下子都远了,只要她在身边就好…原来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贺维庭偏过头,脸埋入枕被,嗅到她的发香,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还在乔叶的房间里,四周全是她的气息。她也哪里都没去,就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

“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胸口疼不疼?”她说着手背就又覆上他的额头,像对待一个生病发烧的小孩子。

他摇头,“我睡了多久?”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一整夜了。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儿都没去。”她总算等到机会让他听她说两句话,“我昨天也没打算一去不回,可我打你电话一直都不通,所以我定了晚上十点多的航班,就是想着说不定能在机场遇见你,或者那时至少你能听我电话。我是要回家去,我妈妈和念眉那里出了事。”

他像是听进去了,又好似没有听明白,狭长锐利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气般怔怔看着她,隔了几秒钟才问,“天亮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开灯?”

乔叶如遭雷击,“你…看不到光亮?”

天光早已大亮,透过半掩的窗帘透进屋里,房间里也还亮着灯,可他却看不见。

贺维庭顿了顿,似乎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人也完全清醒了,有些来不及出口的话就像石块一样堵在了喉咙里。

他强撑着坐起来,垂眸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淡淡道:“不是要赶回家去的么?现在还早,你打电话给吴奕,让他帮你改机票。”

乔叶已经死死捂住嘴巴不让哭声泄露出来,明知他看不见她的狼狈和伤感,连声音也都不想让他听去。

他的视力已经糟糕成这样,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可偏还强忍着,要强成这样,不是很辛苦吗?

“我哪里也不去。”她好不容易把眼泪咽下去,哽声道,“你说的对,我欠了那么多债,总是要还的。前段时间我生病你都那么不遗余力地照顾我,这回不管怎么说都轮到我了。”

贺维庭不响,他听得出乔叶在哭。他最恨别人在他跟前表现出同情怜悯,可现在明知她可能就是可怜他而已,他竟然也觉得没有关系。

他闯进这房间的那一刻就已经看清,原来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好,不管是因为爱情,或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哪怕就只是可怜他,也没有关系。

就是这么可悲。

“我没有瞎,不过大概也快了。”他仍旧平静,有点自嘲,“现在就是睡觉醒过来视线越来越模糊,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许过不了多久,就整天都只看得到个光亮和影子,连对方是谁都分辨不出,男女都分辨不出。或者干脆就像今天这样,醒来黑茫茫一片,以后也就待在黑暗里了。”

还能认得出谁呢,大概也就只有她了。她的气息,她的味道,稍稍靠近一点,他就能判断的出来,不需要眼睛去看,甚至不需要去听,那只是出于一种动物的本能。

他受她吸引,她是属于他的那只雌兽,没有其他能够替代。

“不会的。”她又握住他的手,“我资历浅,医学院毕业就做的全科医生,眼科、神经科都不是我专长。但国内国外都有好多权威专家,再多疑难杂症都看过了,你这样的又算得了什么?多预约几位看看,一定能治好的。”

他不屑地冷哼,“你真不会安慰人。”

可情绪却的确平复了不少,眼前慢慢亮起来,之前的极端和绝望都像乌云似的一点点散去。他也没甩开她的手,就这么任由她握着,心里的空洞都像渐渐被填满,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刚刚说你家里出了事?是什么事,一定要你赶回去?”

乔叶摇了摇头,“昨晚我打过电话给念眉,她今天会到海城来一趟,详细的情况要见面聊了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并不是非要我赶回去不可,赶回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到底什么事?”

“我不想说。”

贺维庭蹙紧眉头,“这算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不能说?你怕我又借此要挟你?”

“我怕你会误会。”他何必总是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说得这么不堪呢?

“你这么藏着掖着不说,我已经误会了。”

乔叶斟酌了一下,才道:“上回找你借的三百万…没有了,有人在合同里设了陷阱,我妈急于求成,被套了进去,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回来了,一切又从零开始,困境还是以前的困境。”

贺维庭手仍握在她手里,脸色却已经变了,“你愿意留下来,是因为这笔钱没了想再找我预支一次?”

而不是因为他需要她,或者她真心想要陪伴?

乔叶嘲弄地笑了笑,“我说了你一定会误会,所以才不想告诉你。既然你这样认定了,我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她站起来,松开他的手,他的五指却紧缠上来不放;她执拗地挣脱,他急了,身体前倾来抓她的手,因为视线不清,整个人差点就从床沿摔下来。

乔叶赶紧回身抱住他倾倒下来的身躯,又气又难过,“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非得这么折腾!”

作者有话要说:傲娇贺大概是被经济舱给挤瞎了。。。╮(╯﹏╰)╭

最近更新都会比较晚哈,见谅~

第41章 故人来

贺维庭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温香软玉在怀,尽管姿势别扭,他竟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他就势将她圈得死死的,“明明是你迫不及待想走,还怪在我身上?就算要我信你,也得一次把话说清楚,说一半留一半,你觉得我该怎么想?”

乔叶拿他没辙,“我先扶你起来,这样我没法呼吸了。”

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再精瘦也能压得人动弹不得。

“要说就这样说,要不就干脆别说了。”

他霸道地揽着她不肯动,乔叶只好跟他倚着床边坐在地毯上,安抚似的说:“其实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听得出念眉在电话里很心焦,我就想回去看看,毕竟也快春节了,回去跟他们团圆也好。”

她有很多年没回家了,面对不了自己至亲的人,苦楚也没法对贺维庭细说。

她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从不提起自己家里,他只知道她是单亲家庭长大,跟妈妈相依为命,但从事表演艺术的母亲正如许多艺术家那样,冷艳又崇尚自由,绝对忠于自己的内心,却对女儿的生活和成长都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这样的母女感情自然亲近不到哪里去,那会儿她不提、不见,他也就尊重她。反正届时聘礼聘金不会少,婚礼也一定会把请柬给到老人家手里,该有的礼数他一定做全,这是贺家的脸面,也是为人半子应该做的事。

谁知根本就没有婚礼,收购叶氏失败,他盛怒之下赶走了准新娘,也就终究无缘得见这位神秘的乔凤颜女士。事后也想过去查,乔叶敢欺骗他,他就不怕抄她老底让她身败名裂,无法立足。

然而去那个江南小城查证的人才回话说乔凤颜患了癌症,他就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

就算是彻查乔叶的底细,就算还有更不堪的真相,又怎么样呢?徒增烦恼和伤感罢了。

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仍旧只有分手这一途。

现在心境不同,他又有不一样的想法,对乔叶道:“回去就不必了,你让她们到海城来,陪陪她们,在这里过年也是一样。”

乔叶点头,她也是这么想。

“不过春节我身边也不能离人,除夕我放你一天假,其他时间你得随叫随到,要是你觉得不方便,可以安排她们也住嘉苑。”

乔叶一震,本能就回绝,“不用了,谢谢。我会给她们安排酒店。”

无论如何,她不想让他跟母亲碰面。

贺维庭却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随你!”

她试着跟他解释,“我妈妈是病人,脾气也有点古怪,我怕给你们添麻烦,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想到她妈妈是癌症患者,这么多年过去,预后再好健康状况也不会太妙了,万一复发…在这世上又还有多少日子呢?

“她们什么时候的飞机,我让老刘去机场接人。”

“不用了,我会去接的。”

贺维庭瞪了她一眼,她想起上回去医院体检的时候他说只要她在嘉苑出入,要么让吉叔安排车,要么就靠两条腿走,事关他贺维庭的面子。

乔叶权衡了一下,只得应承他,“好,我乘老刘的车去就是了。”

只是她没想过,贺维庭也会跟她一起去。

“其实真的没必要麻烦你,我去接就好了,你身体需要好好休息。”

贺维庭眼都没抬,“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你妈妈弄丢了三百万,钱是从我这里借走的,我好歹是债主,总得关注下这笔钱你们还打不打算还,打算怎么还。你有前科,还要防着你买张机票就远走高飞了。”

乔叶哭笑不得,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向他保证,“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

贺维庭阖上眼,靠在椅背休息,没再说话。

机场永远人潮如织,乔叶让贺维庭在车里休息,她自己到到达大厅等候。等了没一会儿,贺维庭却出现在她身边,递给她一杯咖啡。

她看了看他手里拿的那杯,他好像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敛眸抿了一口,不自在道:“是豆奶。”

咖啡烘得有些焦了,可乔叶喝在口里却并不觉得苦涩。

她确实非常紧张,而贺维庭还记得她紧张的时候一杯咖啡就能有效地缓解情绪。

两人并肩而立,都没有说话,直到沈念眉的身影出现才打破了这番静谧。她的长发用丝巾束住,斜斜垂在一侧肩膀,身前推着一位坐轮椅的老人,走近一些乔叶才辨认出那是乔凤颜。

三年五载,对年轻人而言有时长得就像一生,而对于垂垂老去的人来说却只是弹指间的事。

曾经飘逸、爱美,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的美人在这三年的弹指一挥间老去,枯瘦憔悴得不成样子,新一轮的化疗让她头发脱去大半,幸好是冬天,她可以戴着针织的帽子,帽子底下都还不忘用假发遮掩她秃顶的悲哀。

爱美的天性还在,是乔凤颜无疑。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除了沈念眉和乔凤颜之外,还有第三人跟她们一起走近,这个人竟然是叶朝晖!

他推着行李车,乔叶认得上面摆放的那个白色行李箱是属于沈念眉的,一直跟在她身边走南闯北地演出,绝不会错。

她本能地警觉起来,看了看身旁的贺维庭,他习惯性地蹙眉,却比她镇定得多,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叶子…”沈念眉见到她,百感交集,红了眼眶,跟她轻轻拥抱,又蹲下对轮椅上的乔凤颜道,“老师,你刚刚不是还问叶子胖了还是瘦了么?她现在就站在您跟前呢,您认不出了?”

“我生的女儿,怎么会认不出?我脑子还没糊涂。”乔凤颜只稍稍抬了抬眼皮,话说的不冷不热。看到她身旁的贺维庭时,浑浊的眸子倒是极快地闪过一道光亮,“这位先生是谁,叶子你不介绍一下?”

乔叶垂眸看着眼前人,虽然坐在轮椅上,却没有矮人一头的意思,依旧是颐指气使的模样。她刚才那么紧张,手指快把衣角都拧出水来,就像过去在家乡小城上学的时候拿回成绩单,满纸都是第一的分数和各种优异评价,捏在手心里,站在她的面前,不过是等她一句真心赞美的话。

像别的孩子那样,考到一次两次满分就有糖果礼物,甚至跟父母出去吃顿好的,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即便是这样,她等到的也只是乔凤颜漠然轻慢的一声嗯,或者借题发挥又说一通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的论调,把剧团的衰落怪在她不肯入行学戏的事情上。

现在也是如此,她想听一声寒暄,哪怕只是向她伸手,叫她一声乳名,她都愿意放下那些过去,走近前去抱一抱她。

可是她只问贺维庭是谁,多可笑,五年多以前就被她深刻在脑子里的后生晚辈,拿着照片指使女儿去勾/引纠缠的人物,现如今她竟然问她那是谁。

乔叶深吸一口气,不知怎么居然也挤出一个笑容,“这位是贺维庭,贺氏集团的执行总裁,我想叶检也应该认识。”

只差亲亲热热挽住贺维庭的胳膊,就能上演一出温馨戏码。这样的场景在她看来是荒谬陌生的,却又好似那么熟悉,也许在她心里是早就做好准备有这样一场会面的,三年前就该有了,她甚至想好了该怎么应对,所以才能这么从容。

一旁的叶朝晖隐含笑意,朝贺维庭伸手,“没错,久违了贺先生。”

贺维庭与他握手,彬彬有礼地向乔凤颜微微欠身,“我是贺维庭,你好。”

无可挑剔,乔凤颜这样难讨好的人都露出笑容,朝他颔首,“我早听说过你,后生可畏。”

乔叶这才问沈念眉道:“你们怎么会和叶检在一起,是飞机上偶遇,还是顺路?”

念眉没来及回答,乔凤颜插话道:“叶检叶检叫的这么生疏做什么?他是你哥哥,要叫大哥。”

乔叶抿唇,贺维庭眉头也蹙得更紧了,只有叶朝晖状似不在意地笑道:“是啊,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这么客套疏远了。乔叶,你往后叫我叶大哥就好。”

他心思缜密,演技不着痕迹,可走红毯领奥斯卡。大哥与叶大哥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也只有乔凤颜会满足于这种所谓的肯定,自然而然地把她当成是叶家的一份子。

念眉脸颊浮起淡淡红晕,“我们是一块儿从苏城过来的,这回剧团出事,钱没了,安子他们不服,合起伙来去找那些人报复,结果伤了人被警察带走。幸亏有叶大哥帮忙,把人捞出来,还联系了当地的警方和检察机关,帮我们立案侦查诈骗的团伙。如果顺利的话,钱还是可以追回来的。”

叶朝晖温文而谦逊,“我也是刚好到苏城去办案子,恰好碰上了,就帮一把,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第42章 钱不是问题

乔叶和贺维庭心照不宣地没有吭声,他们都明白叶朝晖不是随随便便会出手帮人的那种好好先生。这样的巧合,乔叶也就不追问是怎么发生的了,眼下最不妙的是念眉对他的态度——隐隐约约的羞涩和毫不掩饰的信赖,看他的眼神都潋滟生波。

她还从没见过念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一个男人,叶朝晖对她而言是特别的,他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也乐于接受,完全没有亟欲澄清的意思。

“那还要多谢叶检费心。”贺维庭终于开口,淡淡道,“我看乔阿姨和沈小姐都很累了,不如先上车再说。酒店安排好了吗?我可以让秘书预订,或者跟乔叶一起住到嘉苑去,那里在半山高处,环境比较好,对阿姨的身体有好处。”

念眉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们来之前叶大哥就帮忙订好了酒店,离嘉苑不远,跟叶子见面也方便。”

叶朝晖笑笑,“是啊,已经安排好了。正好顺路,我送你们过去吧!我家里派来接我的车就在大厅门外等。”

他特意强调“我家里的”,乔叶几乎已经看到乔凤颜脸上那种微妙的感情变化。果然她很快就点点头道:“我们就坐朝晖的车吧,乔叶你还是坐贺先生的车回去。等安顿好了,我们再跟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