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鲁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抬手推开他。

“真挺渣的。”徐鲁靠在门上,冷笑道,“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你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会怎么样?”

江措扶着胯,看着她蹙了蹙眉,从她嘴里听到“渣”这词,还真他妈有些不舒服。他的胸膛起伏着,也是用了很多力气。

徐鲁冷眼:“没话说了?”

江措低声:“老子分了。”

徐鲁瞬间卡壳,停顿了半秒。

“我和张晓丹什么事都没有,你别胡思乱想。这些年除了你在心里作怪,我没有过别的女人。”

徐鲁:“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措:“就是想让你知道。”

房间里还暗着,只有窗户缝里透过来的微亮。江措说完抬手开了灯,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徐鲁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看见他半边脸颊都沾了血。

她心里跳了一下,嘴角动了动,还是转身从抽屉里拿出纱布和消炎药水,放在桌子上,冷硬道:“你自己弄。”

江措斜了一眼:“手有些疼。”

徐鲁自然不信,不作理睬。

江措说:“真的,昨晚跑了一夜,救人推车,还帮着搬你们小区那棵树,现在是真没力气。”

徐鲁冷眸:“你刚不是力气挺大吗?”

江措笑笑。

“就最后一点儿都用你身上了。”他此时有些死皮赖脸,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你看都抬不起来。”

徐鲁:“那就让血流着吧。”

江措“嘶”了一声。

“真这么狠?”他问。

徐鲁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江措摇了摇头,只能自己动手。他拿着纱布简单擦了下,抹了点消炎药水,撕了一个创可贴摸索着贴在鬓角。

完事儿抬头,看到了房子的布置。

房子陈设其实很简单,房子就二十平米大,有一个小卫生间。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是清淡的冷色调。要搁以前,她偏爱暖色系,说喜欢柔和的光。

让江措注意到的,是一个电脑屏幕上的监控视频,还有墙上贴着的一些像是偷拍的照片和剪裁的新闻报纸。

他想起那天酒吧里她戴着帽子穿的奇奇怪怪,还按了消防警报,大概就是存了心思要往那个包厢放监控。

江措脸色正经了些:“查到什么了?”

徐鲁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提起正事倒也不再和他杠,乖乖道:“还没有,听到的都是废话。”

江措走过去,扣上电脑。

他说:“收拾东西。”

徐鲁抬头:“不去。”

江措:“要我硬来吗?”

怎么还没好好说两句就又要开始吵,江措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女孩子,现在脾气还这是惹不得。

“我说了不去。”她道。

江措凝神看了她一会儿,不说了,直接往上边一坐,伸长了腿躺下来,甚至还舒服的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起来。

徐鲁站起来,看他:“你干吗?”

江措慢条斯理道:“累了,睡觉。”

她一时没话说,气的正想喊,便听见他重重的呼吸声,眼睛闭着,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想到他刚刚和她说话的样子,也是满脸的疲惫。

徐鲁撇撇嘴,轻声骂了句混蛋。

他总是这个样子,霸道又蛮不讲理。那时候追她就是这样,死皮赖脸堵在她学校门口,每天都不厌其烦的让别人带东西进来。

同学会问:“谁呀这是,风雨无阻啊。”

后来问的人多了,传到老师那儿去,她被叫去办公室,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摇头说不知道。

回家被他堵在路上,她一脸漠视。

那一年她读高三,是学校里的优等生,每次考试蝉联全校前十,是要去全国最好的大学读书的好苗子,多骄傲啊。

可是江措呢?

所有人的眼里,他不学无术,初中就不念书了,十四岁开始在社会上混,就因为长得帅,总不缺有女生跟过来。

她看不上他,却又想靠近他。

当他真的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欣喜又害怕,脸上一派冷漠的样子,心底却又巴不得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像她这样言不由衷的女人,爱情总是会输。

四个月后她正式成为他的女朋友,被他捧在手心,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他都让着她,面对原则问题,她也是听他的。

她问过他:“你会不会有一天和我分手?”

那天他们刚做完一次,躺在床上筋疲力尽。他坐在床边,点了一根烟抽,低头看了她一眼,说:“不会。”

她仰脖看他。

“分了老子是孙子。”

徐鲁追问:“要是真分了怎么办?”

他笑笑说:“那就再追回来。”

方瑜说她在爱情里总是处于弱势,因为她太懂事了,要是任性一些,骄纵一些,或许就不是现在这样子。

可是,这个男人她是真的爱。

她从前有多反感他不务正业,现在就有多爱他不正经。他的花样也新鲜,至少在一起的日子,他从没让她难过。

有时候小吵,她骂他混蛋。他还嬉皮笑脸问她,咱能不能换个别的骂法?要不我教你两句。这样的架根本吵不起来,最后还是会被他推到,在一声声喘息里骂他不要脸。

现在都二十八了,骨子里的不要脸还是在。

窗外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徐鲁站的脚发麻。

她看了一眼他头上的伤口,还有些血迹没有清理干净,染在头发上。刚刚接触到他的身体,也是凉的吓人。

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徐鲁从水壶倒了盆热水,端去床边。她半蹲下,拿着毛巾慢慢的帮他擦干净那些残留的血迹,她的动作很轻,生怕他醒了。做完这些,又拉开被子给他盖上,正要站起身,手腕被他握住。

她挣了一下,没挣脱开。

江措还闭着眼,声音很低:“别动。”

徐鲁真不动了,静静看着他。

他的鼻梁很高,嘴唇很薄,一张脸棱角分明,不睁眼的时候有些冷酷,睁开眼和你说话会让你觉得这人有些野性,笑起来又不正经,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他的手还很凉,握着她紧了紧。

徐鲁不知怎么的有些心慌,这人好像是吃定她会心软。她猛地抽出手,站了起来,俯视着床上的男人,道:“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江措仍然闭着眼:“妍妍,让我睡会儿。”

她募得耷拉下肩,轻声骂了句混蛋。

☆、第 37 章

江措是真的太累了, 他一晚上都没休息过。

再加上淋了一夜的雨, 来她这已经很疲乏了, 这会儿一躺下, 睡意就来了。只是不敢睡的太熟, 怕她又跑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剩下他的呼吸。

徐鲁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 坐在了沙发上。她慢慢的平静下来,甚至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样的时刻对她来说, 大概是珍贵的。

她一个晚上在外边跑,脚也疼,眼睛着实困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 她偏头看着床上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醒来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她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一时有些恍惚。房间里灯暗着, 窗帘也拉的很严实,这屋子本来就在墙角,更没有什么明光照进来。

徐鲁抬手揉了揉眼, 从床上坐起来。

身后一道声音:“醒了?”

她猛地惊醒,回头。

江措整个人都陷在昏暗里, 他光着膀子,跨开腿坐在沙发上,一双目光落在她身上, 嘴角有似有似无的笑意。

徐鲁:“你怎么还没走?”

“走哪儿?”

徐鲁知道他明白,不说话。

江措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洗手间门口,从里边的晾衣绳上扯下自己的黑色背心,一边兜头套上,一边道:“一身的味儿,就在你这洗了。”

天气阴沉,不可能干这么快。徐鲁心里一沉,快速翻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两点。

“看你睡得太香就没叫你。”他说。

偌大的空间里,狭□□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声音又低又轻,还有些温和,眼神也柔和的很。

“睡了这么久早该饿了。”江措说,“走,带你去吃点好的。”

徐鲁将头扭向床里边。

江措摸了下鼻子,直接走过去,一手伸进被子,从她腿弯穿过去,吓得徐鲁躲了一下,正好撞他怀里,被他拦腰抱起。

徐鲁在他怀里挣扎道:“你放我下来。”

江措:“去不去?”

“不去。”

他禁锢着她,抱着她直接就往门口走,腿弯下的手握着门把,直接拧开,一脚踢开门就要往外走。

徐鲁抬手去砸他,胡乱扑闪着腿。

对面门忽然开了,胖女人语重心长道:“还吵着呢?!太阳都要下山了,男人给点台阶你就下,别到时候给作跑了。”

江措和徐鲁皆是一愣。

胖女人道:“赶紧和好算了,俩人那事儿都干过了还有啥可吵的,咱这屋不隔音,以后轻点。”

徐鲁:“……”

江措笑了一下。

“您说的是。”他说的一本正经,“都是我的错,打骂也是应该受的,连累您费心了。”

胖女人扇了一下手,笑道:“大姐是也是过来人,理解。”

江措问:“您这是要出门?”

胖女人晃了晃手里的菜篮子,道:“去买菜,下午这点都快收摊了,便宜,你们有空也去屯点。”

徐鲁一看,这俩人还聊起来了。

她扭过头,在他怀里拧了拧,无奈他箍的太紧,她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试了几次就放弃了。

江措手下用着力,嘴上还在笑着。

胖女人看了一眼江措,努努下巴说:“多哄着点,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心软的,别硬来,小心真跑了。”

江措笑说:“谢了啊大姐。”

胖女人挥了一下手,那意思是谢啥,临走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徐鲁一眼,笑着上走廊,走远了。

徐鲁冷静道:“放我下来。”

江措听罢,真松了手放下她。

徐鲁转身就往房间走,手腕被她一扯,推倒在墙上,她嘴里那个“你”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他的嘴给堵住了。

他开始吻得很急切,像是某种惩罚。

徐鲁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耍流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他弄得浑身瘫软,只能睁着眸子冷眼瞧他,抬腿给了他一脚。

江措闷哼,没有松开她。

这一脚挺来气,江措精神也来了,直接将舌头伸进她嘴里,整个男性气息喷在她身上,似乎在诱发着某种深沉的欲望。

他的手滑在她的后背,徐鲁颤了一下。

她以为他会有凶猛的动作,吓得闭上眼,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再睁开眼,江措正看着她。

“有什么气回去再说。”他道,“行吗?”

徐鲁被他吻得呼吸很累,嘴巴都不想张开。

“我今天说什么都要带你走,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都随你。”江措低声道,“别逼我用强的,妍妍。”

徐鲁吸了一口气,道:“你先松开。”

江措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手。

徐鲁转身回去房里,开始收拾东西。她不是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就是想发火,想吵架,想让他生气。

她冷着脸整理,弄得噼里啪啦响。

江措靠在门上,就这么看着她,忽然有点乐呵。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又搁鼻边轻轻闻了闻,似乎还有她身上的体香。

她身上总有种奶香味,还有些甜。

那些年他总是沉溺这种味道,一头栽进去就拔不出来。他那时候还以为是她往身上抹了什么,就问她:“擦什么了这么香?”

她抬手闻闻,说:“没有啊。”

江措将脸埋进她脖子,深深一吸,说:“像是奶香。”

她听完似乎还笑了一下,推开他的脸,将胳膊搭在他肩上,特别认真的说:“这是体香,傻子。”

回忆总是苦和甜都有,不会都尽如人意。

江措靠着门框看了一会儿,点了根烟站外面抽。他立在栏杆边上,看向远处雾气蒙蒙的山峦,笑了一下。

程勇的电话这会儿打了过来。

他接起:“老大。”

“跑哪儿去了,连个人影都不见。”程勇说。

江措:“办个事儿。”

“我听六子说你可是直接就没回来。”程勇说,“这一走就差不多一天不闪面,不像你啊。”说完又继续道,“我现在也习惯了。”

江措笑笑。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趟?”程勇问。

“有事?”

程勇说:“也不是什么事儿,昨晚你是不是在桃林路弄出几辆车,人家车主今儿送了个锦旗过来,非要当面答谢。”

江措说:“您帮我推了就行了。”

“这个好说,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程勇说,“昨晚说投诉你那个女的,记得吧?”

江措吸了口烟,“嗯”了一声。

“好像是有点关系,把你告上省大队了,听说那边一会儿过来人,这些话当面说比较好,你要不回来露个面?”

江措沉默半晌:“不去。”

“你小子可别犯浑啊,这关乎你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