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饮罢,酒儿急忙招呼大伙儿吃菜。本来一开始大伙儿都有些怀疑这新来的小厨娘到底行不行,不过一筷子刚入口,立马就有些惊喜。

啧啧,美味美味,比那头一个厨子强多了!

风卷残云,这顿饭大伙儿吃得开怀,喝得舒心。特别是曹管家,想着自己今天真是捡到宝了,以后都不用愁公子不吃饭了,不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晚饭过后,酒儿由府里唯一的女人,负责洗衣缝补的袁大娘带到下人住的院子。袁大娘指着西面儿一间屋子道:“以后你就住这里吧。府里女眷少,公子又没成婚,这小院儿就我们俩住,其他人都住隔壁院子。”

“好嘞,袁大娘,多谢您了。”酒儿瞧着小院子干干净净的,又很清静,觉得甚好。

“乖孩子,那你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我回屋去了啊!”

“大娘您慢走。”

送走了袁大娘,酒儿回屋把包袱放下。看见这屋子虽是下人住的,家什却很齐全,摆设也很精致,床铺用的也是缎被丝绵,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闺房布置还好。

再次感叹一番这家主人的富贵,酒儿觉得身上有点酸胀,她给自己捏了捏肩膀,又揉了揉颈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一下就倒在了床上。

“好困呐——”

酒儿来到潼城的第一晚,没有新奇得睡不着觉,而是一下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她还在想着一件事,对了,这家主人姓什么来着?进门时也没注意看牌匾,还是明天问问曹大叔好了…

第三章 棒打狼

酒儿住了两日,很快就摸清了府里的情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话说这家主人复姓南宫,原本做的是镖局生意。约莫四五年前,这家的老爷和少爷都忽然离开了这里,而且一走就是一年多,没人知道这父子俩去了哪里,镖局关门,宅院上锁,这里几乎是荒废掉了。

不过后来那南宫少爷回来了,却是孤身一人,听说南宫老爷客死异乡,埋在了外面。南宫公子这一回来,还带回了几个人,重新收拾打扫了宅院,又在这里住下了。

不过他一年中回来的时间不多,也就两三个月,其余时候都在外面漂荡,好似在做生意。可是究竟是什么生意也没人知道,南宫公子也不常与邻里打交道,性子有些清冷。

尽管南宫公子如此神秘,可众人对他的兴趣却是愈来愈浓。因为照袁大娘给酒儿说的,自家公子那是俊美无双,风华绝代,世上再没人比公子好看了,倾慕公子的姑娘小姐要是排起队,都要从东城门排到西城门呢!

所以公子不喜欢府里有年轻女子,缘故是以前被人骚扰过好几次。这次酒儿能进府,一是因为她厨艺好,二是因为她已为人妇,大伙儿不担心她对公子有非分之想。

酒儿听闻这些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南宫公子真有这么俊?男人长一副好看的脸蛋儿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不过真想见见公子的真容,看看是不是如众人口中所说的那般。

还有一件事,府里的每个人都对酒儿千叮咛万嘱咐,说来说去话里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南宫公子别的爱好没有,就爱珍馐佳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日吃食一定要好,而且嘴特别刁,一筷子不合口味就不吃了。原先府里的好些大厨就是这样被打发掉的,久而久之都弄得没人敢上南宫府来当差。

酒儿忽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要伺候好这么一个挑剔的贵公子…唉,她尽力而为吧!

这日一早,酒儿就从厨院小门出了府,手上挎个竹篮,去集市采买点食材。曹管家说公子应该这两日就回来了,所以要她提前准备准备。

南宫府在城南,集市在城西。酒儿沿着河堤走过去,顺便欣赏欣赏一路晨光。

早点铺子还没收摊,竹编大笼屉里冒出腾腾白雾,蒸的白面馒头看起来白白胖胖的,香味还诱人得紧。

几位学子打扮的少年坐着用早膳,有一两个刻苦的居然还一边喝粥一边翻书,一心二用。

酒儿有些羡慕,她没进过学堂,十岁之前都是她娘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可惜还没等她学成,她娘便走了,所以酒儿虽然不是目不识丁,可也没多少学问。

继续走着,又经过一条繁华街市。日头尚早,多数铺子还没开门,只有个别家的小厮出来放下门板,不过都是睡眼惺忪,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的样子,一看便知还困着呢。

此刻城里水巷上停着几艘花楼画舫,披红挂绿,一派莺燕。酒儿从堤上经过,都能隐约闻到画舫里飘出的脂粉味儿,香扑扑的,不过却有些冲鼻。她禁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然后掩了口鼻加快步伐准备离开。

“咯吱”一声,画舫二楼上的一扇窗户被推开,里面有一个年轻男子伸出头来,神色恹恹。他模样倒也生得不错,五官端正面容俊朗,可惜就是眼眶泛黑,双目浑浊,纵欲过度的样子。

此人名叫陆嘉仁,是这城里陆家的嫡出少爷。平日里仗着家底雄厚,父母宠爱,经常花天酒地,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陆嘉仁不过二十岁,却已是个眠花宿柳的好手,一天到晚都在脂粉堆里打滚,这不,昨晚又是在花楼画舫过得夜。早晨一醒,他方才觉得前一宿喝多了酒上头,脑门都有些疼,又瞧见屋子里乌烟瘴气的,于是开窗透透气儿。

流水淡,朝阳河溪金光泛。杨柳畔,美人笑颜谁在看?

酒儿穿着粉红石榴裙,外罩同色梅花纹小衫,足下云头锦履,一个人轻快地走在路上,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陆嘉仁一看,瞬时双眼发亮。哟呵!哪家的小娘子这么俏?

眼见酒儿走到街角就要拐弯儿,陆嘉仁急忙找来睡在门口的小厮,指着岸边的俏娘子说道:“快去跟着!”

那小厮跟惯了陆嘉仁,哪儿能不知道少爷的心思,眼睛一瞟就看见了酒儿,顿时心中明了,急忙点头哈腰:“是!小的这就去!”转身便一溜儿烟出了门。

陆嘉仁大喇喇打个呵欠,趴在窗口咧嘴笑了笑,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以后便叫画舫花娘伺候自己更衣洗漱,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娘子十八一枝花,三寸金莲一握耍…”

和其他地方不同,城西集市已是熙熙攘攘,菜农渔夫都挑着担子扛着木桶,做起了早间的营生。

酒儿逛了一圈收获颇丰,肉菜各买不少,又去专卖香料的铺子买了草果香蔻回回豆子陈皮等东西,然后看见有人卖陶土瓦罐坛子,大小都有。她想着反正要制酱腌菜,于是同那卖坛子的说了说,买了大中小的坛子各五个,总共一两银子,负责送到府上去。

刚买好坛子给了定金,酒儿又见一渔夫手上提了几尾鲜鱼。有两尾背青腹白,黑斑细鳞,正是鲈鱼,其余还有两三条是黑背尖头的青鱼。这鲈鱼味美肉鲜,平日里难得碰上,酒儿见之欣喜,急忙过去把鱼都买了下来,这才提着沉甸甸的菜篮往回走。

“哎呀!”

酒儿刚走出集市没几步,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影撞了一下,顿时手中菜篮飞了出去,东西散落一地。

酒儿来不及责备来人,急忙弯腰拾起东西,眼看地上滩着的一堆蛋黄蛋清蛋壳,觉得好生可惜。

“小娘子无碍吧?”

一只白净的手帮忙捡起东西,递到酒儿眼前。酒儿抬眸,看见一位年轻公子正蹲在对面,眼睛直直盯着自己。她一下认出这人便是方才相撞之人。

酒儿接过东西:“我没事,不过摔坏了几个鸭蛋。五文钱一个,一共六个三十文,劳驾。”

酒儿小手一摊,示意这人赔钱。

陆嘉仁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娇娘二话不说就要他赔钱,够爽利,他喜欢。

“在下出门得急,一时忘了带银钱在身,不如这样如何?小娘子随在下回家去取。”

酒儿拾起东西放回篮子,听闻此言皱了皱眉头,她可不愿就这样随一个陌生男人去别处,于是说道:“我还有事儿不能耽搁,干脆这样,明儿个公子来此把钱还我,今日就算了。”

说罢酒儿起身拍拍裙角,作势就要离开,陆嘉仁赶忙拦着她。

“你难道就不怕我明天不来?”

酒儿抬头一笑,眼儿弯弯:“公子你光是腰上那块玉就值好几百两,怎么可能赖账区区三十文?您说是吧?”

陆嘉仁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悬于腰间的玉佩,暗想这小妮子还精得很,不好糊弄。于是他又说:“明日我有事要出远门,我家不远,就在那里,劳烦小娘子随我过去罢,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言毕他随手一指一条胡同。

这样啊…酒儿有些犹豫,不过想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可不能让东家吃亏。于是应允道:“好吧,那我在门口等着,你拿了钱出来给我。”

陆嘉仁带着酒儿走了一截,远离了人多的集市,然后走进一条胡同。

酒儿一直跟在他身后走着,心里盘算着趁着最近天气还凉爽,做些风鱼肉脯以备来时之需。走着走着,她乍一抬头,发现居然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酒儿霎时觉得有些不妙,戛然止步:“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陆嘉仁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酒儿,脸上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身子凑了过来:“自然是还钱给小娘子你呀~~~”

在这无人僻静之地,陆嘉仁本性毕露,他从怀里摸出一锭元宝,拿到酒儿眼前晃了晃。

“想要么?那就陪本公子玩玩儿。”

在陆嘉仁看来,酒儿连三十文也追着他要,定是个贪财的女子,所谓对症下药,他拿出大笔的钱引诱这个小娘子,就不信她不就范。

就在这时,忽见酒儿把手背在身后,扬起脸笑眯眯地问道:“陪你玩?”

“正是。”陆嘉仁点了点头,心中窃喜。他这人有个怪癖,就爱青天白日在外面找刺激。

“好呀,保证伺候得公子满意。”

话音一落,只见酒儿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根两尺来长的擀面杖,狠力就朝陆嘉仁打去。

“呸!不要脸的色胚!想占便宜?做梦吧你!死色狼!衣冠禽兽!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酒儿拿着擀面杖对陆嘉仁一阵毫无章法地乱打乱揍,棒子如雨点般落在这纨绔子身上,陆嘉仁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好多下,忙不迭捂住脸,嘴里哇哇大叫。

“住手住手!嗷!快住手…”

想酒儿平日里在厨房做些活计,小有力气,并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她猛揍陆嘉仁一气,断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打得平日里游手好闲的陆嘉仁是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抱着头蹲在地上乱嚎乱叫。

“哼!看你再敢招惹良家女子!这顿算是轻的,要是再让我遇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酒儿打够了,把手里的擀面杖收起放回菜篮里,然后弯腰下去在陆嘉仁怀里掏了一把,拿出一小锭碎银子。

她踢了坐在地上发愣的陆嘉仁一脚:“这是赔我鸭蛋的钱,我拿走了。收起你的金元宝,一身铜臭味儿!纨绔子!”

痛打了衣冠禽兽一顿,酒儿提着菜篮子大步走出胡同,徒留鼻青脸肿的陆嘉仁坐在地上,捂着脸看着那条纤细背影。

你给本公子等着!我就不信吃不下你这个妞儿!

第四章 夜半贼

酒儿出了胡同气冲冲地埋头走。

一大早就遇到这么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晦气!

正面行来一人,看见酒儿唤了一声:“酒儿姑娘!”

酒儿抬头一看,原来是夜泽,她拾起笑脸招呼道:“夜大哥。”

夜泽见酒儿笑,脸又红了红。这笑容真甜,就像早起喝了一杯蜜!

“夜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袁大娘瞧你出门半天了还没回去,叫我出来寻寻你。买这么多东西很重吧?来,我帮你提。”

夜泽说着就从酒儿手里接过篮子,酒儿打人一顿手膀子都有点酸了,于是也不客气,笑着道了谢,便随着他一同回府。

一路上,酒儿同夜泽开心地说着话,一会儿就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都说公子这两日就要回府,酒儿觉得有种快上战场的感觉,于是向夜泽打听:“夜大哥,公子到底哪天回来呀?”

夜泽浓眉大眼的,身板儿又结实,看起来倒挺憨厚,他回道:“估摸着就这两天,要是脚程快的话,今天就能到。”

“哦,”酒儿点点头,“那公子爱吃什么菜?我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嗯…”夜泽想了想,道:“说公子嘴挑吧,他好似没什么特别偏好的东西,可是你要说不挑吧,他经常嫌弃饭菜做得不好。唉,其实我也不知道。”

酒儿一听,心里犯了难。这没有要求没有偏爱,那才是最刁难人的呢!

夜泽见酒儿有些沮丧,安慰道:“酒儿姑娘你放心吧,你的手艺这么好,公子肯定会喜欢的!”

“但愿如此啦,那就借你吉言了!”

酒儿回了府,正好碰到那卖坛子的送货来,她叫来府中杂役帮忙把坛子搬进厨院,检查一番没有破损,这才付了余下的钱。之后她一早上便在那里洗洗刷刷,把坛子从内到外洗了一遍,一字横开摆在院里晾干。

晌午的时候,酒儿收拾了一条鲈鱼用来清蒸,然后又烧了锅香肉,用蛋炒了盘韭菜,依旧煮上一盆臊子面,外加两个素菜,然后请袁大娘去叫府里的人过来用饭。

这几日众人都折服在酒儿的美食之下,一听开饭了就急忙跑过来,几人围着八仙桌一坐,拿起筷子就急吼吼开吃,没一阵儿便一扫而光,连面汤都没剩下一滴。

等众人吃完了,酒儿收拾了碗筷,这才准备把今晨买的鱼做成鱼鲊。

鱼鲊实际是腌鱼的一种,不过它的特别之处是经过腌渍密封发酵以后,直接生吃,无需再用其他的方法烹饪。而且其风味浓郁,酸鲜可口,食之随时取用,非常方便。

几尾鱼去了鳞肠,再用筅帚刷去腥血腻脂,晾干水汽后切作大方块,每十斤鱼放一斤盐腌瓷器内。取川椒皮二两、莳萝茴香宿砂红豆各半两、甘草少许,加上黄豆粉或白粳米三斤一齐磨碎,再放一斤生麻油一斤半葱丝一斤红曲。以上调料同鱼俱拌匀,放在瓷器或陶罐里按实,盖上荷叶,竹片扦定,放上石头压紧,候上十来日便可以吃了。不过要想风味最佳,最好是半年以后再开封。

酒儿在厨院忙活了一天,像旋转陀螺一样一刻也没歇过,等到日暮西山,众人用完晚饭,她再把碗洗了,厨房收拾妥当,天都已经完全黑了。

暮春时节,天气虽然凉爽,但酒儿在灶头忙了一天头发都沾上些油烟味儿,她从小就是个爱干净的,再者跟着她那大户人家出生的娘,自然也要讲究几分,于是她烧了一大桶热水,把厨院柴房的门关了闩上,就在里面沐浴。

拆了发髻,脱了衣裳,酒儿进了浴桶。

别看她虽然在乡野长大,可一身雪肤却是丝毫不输给那些豪门娇女,白嫩嫩的,水灵得很。只是酒儿一双手因为长年做家务,手背皮肤显得有些黑,不似身上那么白,不过好在手指修长,指节纤细,指甲圆润饱满,倒也不难看。

袁大娘给了酒儿一块蔷薇花胰子,给她说府上的库房里这些东西多的是,要用随便取。酒儿拿来闻了闻,只觉得奇香馥郁,菁华浓缩,比外边的胰子精致好闻多了,当然也贵多了。

这家主人真是既富贵又大方!

酒儿一边这般想到,一边把胰子浸了水,双手搓出些沫子涂在身体上。

忽然又想起早晨那场破事儿,酒儿有些郁闷,她恨恨骂了几句:“没脸没皮的色胚!真倒霉,怎么遇上这样的人?咒你下辈子做不了男人!烦死了,洗洗洗,把这些坏运气都洗掉…”

屋外突然刮起一阵夜风,凉重寒浓,丝丝冷风透过木门缝隙钻了进来,酒儿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洗澡水有些凉了,于是酒儿起身,拿起一旁的衣物穿上。

与此同时,厨院后门却被人推开,一条人影走了进来。来人进门之后,看了眼点着灯的柴房,皱皱眉头,然后转身插上门闩,径直就往厨房走去。

“哐当”一声,他一脚踢中一个置于院中央的小陶坛,发出一声脆响。

酒儿才把外衫披上,乍听到动静,一下警惕起来。

是野猫儿来捣蛋,还是进了贼?

只见她匆匆把外衫系上,然后小步走到柴房门口,弯腰趴在门上,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

暗夜无光,看得不太清楚,不过酒儿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野猫,而是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影高且修长,从身型还有走路姿势来看,应该是个男人。

酒儿悄悄移了移步子,顺手抄起门背后的棍子,紧紧握在手里,同时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的白影,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白影低头瞧见脚下的东西,不耐烦地随便往边儿上一踢,然后大步走进了厨房,接着厨房内响起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声音。

这是哪里来的小贼?忒猖狂了!

酒儿见白影进了厨房,悄悄打开柴门,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然后握着棍子一步步缓缓走近厨房,准备从后面给这小贼一闷棍,打晕再说。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真是的…”

那白衣小贼借着不明亮的夜光,在厨房一阵翻腾,好似在找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嘴里碎碎念叨着,流露出一些不满。

酒儿进了厨房的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双手举起棍子,正准备狠狠打在这贼的后颈上。

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白衣小贼居然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猛然转身,厉声问道:“谁?!”

酒儿一下愣住了,举着棍子的手也松了下来,耷拉在身侧。

她这等反应不仅是因为被对方发觉了意图无从下手,更因为她看清了这白衣人的样子。

面若皎月,眼似星辰,鼻梁英挺,丹唇外朗。喻其形表,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加之一身白衣,宛如墨夜惊鸿,令人过目难忘。

酒儿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如此俊美的男子,不禁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而这男子看见她这一脸表情,显得有些鄙夷。

“你是谁?为何在此?”白衣男子问道。

“…哦,我叫易酒儿,你…”酒儿放下棍子,一手抚胸,小心翼翼地问:“您是公子?”

袁大娘给她说过自家公子容颜俊美举世无双,眼前之人此般相貌,应该是公子南宫霖没错了。

“嗯。”南宫霖点头肯定,又道:“你是谁的亲戚?我记得府里没有年轻女子。”

哎呀呀,真是公子呀!反正不是贼就好。

大半夜进厨房找东西,公子肯定是寻东西吃。

酒儿放下心来,甜甜一笑:“我是新来的厨娘。公子您饿了吧?我给您做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