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阴森森的，如意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周围犯人的嘶叫和怨恨的眼神，让她觉得无比恐惧。
带着她来的人什么都不肯多说，不管她问什么，一律都不开口，等把她送进牢房里，才难得地说了话。
“你和石越见一面，算是为她送行，公子吩咐了，让我在周围布上一层结界，让外面的人看不到你们，也干扰不了你什么做什么，但是你们也不可能从结界里离开。”
“你们公子是哪一位？”如意问，她很好奇，究竟是谁在帮她。
既然都帮她来见石越了，为什么不肯帮她把石越救出来呢？
“你不必多问，公子做的事情，是为了重葵小姐。”那人语气冰冷，“你只要记得，你们有一天时间相处，明天的这个时候我来接你。这里的老头我都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如果赵王派了人来，只要强行闯入结界中，我都会立刻发现。”
“我…”如意想说什么，但是前面已经到石越的牢房了。
她一眼就看到沉默地坐在牢房里的石越，背对着她，背影如山岳一样缄默挺拔。
如意的心瞬间就被牢牢固定在他身上，再也不能被任何事动摇。
石越…尽管分别了几年，但是现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也一样能一眼认出来。
他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石越。
带她来的人一言不发把她往前推了一步，她撞在牢房的木栏上，距离石越如此之近，她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
石越慢慢有了动静，抬起头来，慢慢转身，朝她看了一眼。
如意的面孔在昏暗的火光中苍白憔悴，而石越虽然消瘦了，但还是一样的坚毅刚正。
第1266章 一夜一生【1】
两个人的目光骤然碰撞在一起，都怔住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也许所有人都会把当初因为胆型矜持而不能说出口的爱说出来，也会把所有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
就像爱一个人，年少时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总是因为年少无知，各自都有骄傲和心事。
可现在回头想一想，如果那时候她什么都不顾虑，大声地告诉他她喜欢他，那么他会娶她吗？
如果他娶了她，那现在的结局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成为石越的妻子，她永远不会被送去秦国和亲，也会在动乱的时候，被石越好好保护在他的身后。
泪水慢慢模糊了视线，如意的手从木栏里伸出去，慢慢抚摸着他的脸。
经历的风霜的脸都有些粗糙，但是半点儿都不损他的俊朗阳刚。
在牢房里没有打理过的胡渣已经冒出来了，她娇嫩的手都被刺得有些疼。
但…这就是石越啊，活生生的石越，就在她面前，可以真实的触碰到。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明明那么高兴，但如意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像个笨蛋一样，站在他面前，哭得声嘶力竭。
石越慢慢站起来，隔着牢门把她抱在怀中，闭上眼睛，也忍不住被触动了心事。
“她没有食言，这么快就把你带来了。”石越刚毅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这一生，没有任何一刻有这么高兴。
送如意来的那个人站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张开双手，催动灵力，在周围张开了一道结界屏障。
“有什么需要，告诉那个牢头一声，除了放你们走，他可以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那个人冷漠地说完，不等他们再多说什么，转头就走了。
石越抬起头，看了那人一眼，皱眉道：“那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你见过他吗？”如意哽咽着问。
石越说道：“似乎以前在邯郸见过，但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口中说的公子救了我。”如意吸着鼻子，“那个人，是重葵认识的人，重葵说，是你…”
“对不起…”石越想起对她的承诺，“我没能去咸阳接你，我…”
“不怪你，都怪赵迁那个狗贼！”如意恨恨地说。
“就算没有赵迁，赵国的气数也已经到了尽头。”石越无可奈何地说，自己效忠的国家走向了末路，他的心里，同样很难受。
“既然你知道，为何不另择良主？七国之中…”如意急忙说。
没等她说完，石越便按住她粉嫩的嘴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别人说这种话都可以，但你是君侯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石越说。
如意的泪水再一次落下来：“可是你…”
“这就是我选择的路。”石越说，“如果君侯在世，也会如此，赵国虽没落，但身为赵国人，却有为国捐躯的气节和勇气。石越若是贪生怕死之人，早就离开赵国了，何必等到今天？”
第1267章 一夜一生【2】
如意咬着嘴唇，他说的话，和那天重葵所说的一样吧，重葵和他是同样的人，自然有惺惺相惜的心情，因为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啊！
高手的世界她一点儿都不懂，因为她自始至终，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普通人只想有普通人的生活，她不想要什么轰轰烈烈，更不想要什么惊心动魄，她只想和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
这样的要求，难道也不能满足吗？
“能不能为了我…”如意咬着嘴唇，她知道自己提这样的要求很任性，因此不敢把话说完。
如果石越会为了儿女私情就抛弃国家和气节，那石越就再也不是石越了…
石越静静地看着她，沉默着，眼睛里满是心痛之色。
“没关系。”如意摇摇头，“这样的石越，才是我心里的石越，我从来没有后悔选择你。”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要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的人不是你，对不起我的，是赵迁，是郭开，是这个时代。”如意低下头，低声哽咽。
她时常会想，如果他们没有生在这个时代，会是怎样的？
每次这么想，都会忍不住心酸。
“不要哭了，在今天，让我看看你的笑，就像以前一样。”石越捧起她的脸，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去。
“嗯。”如意点点头，努力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容，“我可以进去吗？”
“里面是牢房。”石越说。
“有你在的地方，牢房也很好。”
石越缓缓地笑了，手指上有光芒闪过，牢门上的大锁‘啪嗒’一声掉下来，他亲手打开门。
如意欢快地走进去，四处看了看，说：“我帮你打扫一下。”
“不用，这样子也没什么，行军打战的时候，环境比这个恶劣多了，我早已经习惯，你不用担心。”石越阻止她。
如意心底抽痛，转身看着他，借着灯火的光，他胡子拉碴，头发也凌乱的散着。
想到他以前就吃了很多苦，为了赵国，在北方和匈奴楼烦作战，之后又抵抗秦军，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她真是为他感到不公平。
但是…从型石越一起长大，她自然知道石越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真正的英雄，活着是英雄，死也不会退却一步，做鬼也是英雄。
心里有点儿觉得骄傲，却又觉得更大的悲哀。
她疼惜地摸摸他的脸，说：“以前我总想，如果你娶了我，会不会帮我画眉？你这么笨肯定不会，但没有关系，我可以帮你束发，我常常让蕊儿坐着，用她来学习，开始总是弄得她哇哇大叫，但后面慢慢就好了，我很想真的帮你束发一次，可以吗？”
石越深深地看着她，忽然一把把她拥入怀中。
“我值不得你对我这么好，你还小，还可以遇到更好的人。”
“世界上最好的人都比不上你！”如意说，“其他人，我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石越哑声说：“在我心里，也没人能比得上你。”
第1268章 一夜一生【3】
如意甜蜜地笑了：“那就让我帮你束发好吗？”
“好。”
石越盘腿坐下来，如意开心地跑出牢房去，从怀里掏出几个金币来，递给牢头，请他帮她打一盆清水来。
牢头早就有巫离的吩咐，就算不拿钱也会帮如意做事，现在拿了钱，更加高高兴兴去打水了。
很快一盆清水放在牢房里，如意把绣帕沾湿，先帮他擦脸，让后把梳子弄湿，一点一点帮他梳着头发。
她站在他身后，他虽然坐着，但还是很高。
“疼不疼？”如意柔声问，他头发太乱，都快打结了。
“这点儿疼算什么？”石越不禁笑起来，“你真的学会束发了。”
“当然，我可是学了很久。”如意把他的头发一点一点束起来，很快他就恢复了英姿勃发的状态。
如意从后面看着他，就算没有穿上盔甲，这样的他，也是一副大将军的模样。
在战场上纵横驰骋，英勇杀敌的他多么威武。
可是…
泪水从眼睛里再次滚落下来，砸在他的衣服上，他并没有察觉。
如意忍不住从后面抱着他，将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
“石头哥哥…我跟你一起走。”
石越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双拳紧紧握起。
“不行。”良久，石越的齿缝中才蹦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忘了我，每天都开开心心。”
“怎么可能？”如意说，“我认定了你，这一生就只要你，如果没有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如意，现在是乱世，到处都是战乱，君侯曾经的梦想，就是天下统一，九州太平，我以为我会帮君侯看到这个盛世局面，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你是君侯的女儿，也许你能看到那个盛世。”石越慢慢地说。
“真的会有太平盛世吗？”如意喃喃地说。
“秦王…确实是难得的好君王，他会统一六国，一点儿都不奇怪。”石越说。
“是吗？如果他真的统一了六国，我就帮你看看。”如意悲伤地笑着，“如果我看到了，我就去找你。”
“不要。”石越还是摇头。
“什么都不要，那我能做什么？”如意问，“我什么都要听你的，我所有的要求，都是不可以吗？”
“不是…”石越为难地说，“好吧，只要你答应我好好活着，你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怎么样？”
“真的吗？”如意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石越说，“不过，我只有一天的时间实现你的愿望，所以你不能提我做不到的要求。”
如意破涕为笑：“傻瓜，我会为难你吗？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石越问。
如意看着他，火光之下，她的脸庞红扑扑的，满眼羞怯和爱慕之色。
“我…”有些话难以启齿，但在此时此刻，只有一天的时光，所有的矜持她都不管不顾了，“让我成为你的人。”
石越忽然呆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第1269章 一夜一生【4】
下意识的，他想说拒绝的话，他怎么能伤害她？
在他…不可能陪伴她，照顾她的情况下，怎么能？
“你说过，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如意抢着说，“我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从小到大，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你，我现在就想嫁给你！”
“如意…”
“你在战场上那么果决，为何现在顾虑这么多？”如意说，“你是不要吗？如果你说不喜欢我，我现在就走！”
石越闪避着她的目光，抿着唇。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如意却出乎意料的强硬。
“你明知道我说不出口…”石越痛苦地说，“那一年，父亲带我去府上做客，你跟在君侯身后，路都走不稳，一看见我就跑过来，结果摔了一跤，哇哇大哭，我很难过，父亲跟我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让我好好照顾你，我答应了父亲，只把你当妹妹，可随着你长大，你那么漂亮，我…怎么可能把你当我的妹妹？”
听着石越的话，如意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扑到他怀里。
“傻瓜！为什么不出说口，那个时候如果你说出口，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我怎么敢告诉你？借着照顾你的名义接近你，我这么卑鄙…我怕你知道了之后，会讨厌我。”石越后悔地说。
年少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懂，各自的心事都藏得那么深。
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从小就喜欢你，从小就想嫁给你，你看不出来吗？你这么大傻瓜！”如意用力捶着他的胸膛。
“我是个傻瓜。”
“那现在…”如意凝视着他的眼睛，“不要再做傻瓜了。”
石越无法逃避，在她的眼睛里，是他这辈子最想得到的东西。
四目相对，深情不悔。
如意攀着他的肩膀，慢慢凑上自己的唇。
“石头哥哥，你说过，不会再拒绝我的要求…”如意说着，闭上了眼睛。
一辈子有多远？
对于他们来说，一分一秒，一天一夜，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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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葵走到院子里，看到枝头上结出了嫩绿的新芽，一个个小小的花苞长在干枯的枝条上，生机盎然。
重葵抬起头，把树枝拉下来看了看，随后问道：“赵如意去地牢了吗？”
侍女忙说：“今天一早已经送去了。”
“明天就会回来吧。”重葵说。
“小姐真聪明，公子说了，给他们一天时间相聚。”侍女笑着说。
“一天啊。”重葵看着手里的枝桠，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腹，似乎心中有什么打算了一样。
“快开春了，等桃花开了，这个院子里很美呢。”侍女笑着说。
重葵淡淡地说：“这里桃花盛开，外面山河疮痍，战火纷飞，有什么美的？”
“小姐不用担心，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侍女一边笑，一边笃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重葵漫不经心地问。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啊。”侍女说，
第1270章 一夜一生【5】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啊。”侍女说，“赵国恐怕要亡了，城中好多人都往外逃，现在邯郸城都快变成空城了，赵王下令只要逃跑被抓住就是死刑，但还是很多人逃跑，现在听说连赵王都想了，太子都逃了。”
重葵不禁疑惑地说：“为什么都要逃，现在赵国的军队不是还有一部分吗？”
“没有石越大将军，再多的军队也没用了，而且这一次秦军士气大震，势如破竹，赵军根本应付不了，只能纷纷溃败。”侍女说。
她不是赵国人，对于赵国是不是灭亡，没有多大的兴趣。
可是重葵却更加疑惑：“发生什么事了，秦军会士气大震？”
“因为秦王亲征赵国。”侍女对于重葵的过去并不知情，因此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重葵的面色变化，“可惜赵王没有胆子也亲征，否则多多少少也能鼓舞一下士气。其实这种时候，让石越大将军出来，也能抵抗秦军一阵子…”
重葵皱着眉，忽然弯下腰去，脸色煞白。
“小姐你怎么了？”侍女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搀扶着她坐下来。
重葵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哑声说：“你，你说什么？”
“什么？”侍女不明所以，“奴婢刚才说，所赵王没有胆子亲征上战场…”
“秦王真的要亲征赵国吗？”重葵仿佛没有听见侍女的话，只是喃喃地说。
“这几天外面都在传这个消息。”侍女看着她的脸色，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重葵低下头，按着肚子，一时之间没有说什么。
“小姐…”侍女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巫离走进来，连忙行礼，“参见公子。”
重葵没有抬起头去看，只是等着巫离走进来，站在她面前了，才问道：“你知道他要来，是不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
“姬玄殇打算亲征的那天，消息就已经送到我手中。”巫离并不隐瞒。
重葵点点头：“消息真灵，那你不打算让我离开邯郸吗？我和他都在这里，难保不会被他找到。”
“他不会知道你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巫离淡淡地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是吗？”重葵语调讥讽，但随即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巫离，他神色平淡地看着她，但神情中分明是没有任何顾虑的样子。
“你…”重葵震惊地开口，“你的空间封印，把整座别院都封印起来了？”
“这么做，只是为了保险一点。”巫离低头看着她的肚子，“孩子快要出生了吧，最近我从外面找了几个稳婆回来，放心，会让你安全生下孩子的。”
“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会对他做什么？”重葵问。
巫离温柔地说道：“我自然会对他视如己出，好好照顾他长大。”
“他应该回到他父亲的身边。”重葵冷冷地说，“不需要你照顾他！”
“要回他父亲的身边，也不是不可以。”巫离寻思着，“只不过要过几年了，等你慢慢平稳下来，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时。”
第1271章 一夜一生【6】
重葵一瞬间觉得被侮辱了一样，火气冒上来，说道：“我和你不会有孩子，你想都别想！”
“不要激动。”巫离永远那么温和平静，“你现在好好安胎，安安静静等着孩子出生吧。”
重葵抿着唇，别开脸，但心里因为想到姬玄殇回来，还是抑制不住激动。
他会来赵国，仿佛上天注定的一样，忽然来到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之前她还在想，如果可以再见他一面就好了，不管净灵体会不会崩溃，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她都满足了。
没有想到，自己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他真的来了！
可是现在，有巫离的空间封印术，连檀九都找不到她在哪里，姬玄殇又怎么找她？
重葵满心苦恼。
巫离看了她一会儿，走过来，自然地为她把脉，然后笑着说：“现在一切都很好，可能情况比我们想象的都会好很多。”
重葵意兴阑珊地点点头，“我累了。”
“你是在想他吧。”巫离涩声说，“那个小子，究竟有什么好？明明就是一个从小到大都让人很讨厌的人。”
“是又怎么样？你能控制我的思想吗？”重葵没好气地说。
“不是不能，是不想。”巫离看着她，“我若控制了你的思想，你跟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有什么区别？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一个傀儡。”
“算了吧。”重葵从他手里抽开自己的手，“石越和如意见面之后，再让我去地牢一次见石越吧。”
“不用你亲自动手吧。”巫离说，“我会派人去，一样…”
“我答应过他的事情绝不会反悔，何况你派去的人能跟他比吗？他是个英雄，活着是英雄，死也一样是英雄，岂是寻常宵小之辈可以杀他？”重葵不屑地说。
“我也可以亲自去动手。”
“你？”重葵更加不屑，“你在我心里，比那个寻常的宵小之辈还卑鄙！”
巫离不怒反笑，说道：“重葵，你这是让我帮忙的态度吗？”
“不乐意就不要帮。”重葵简直有恃无恐。
现在跟巫离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在情感上，绝对把他吃得死死的，让他没有翻身的余地。
巫离无奈地说：“每次拒绝你的要求，我心里都有种罪大恶极的感觉，所以这种寻常小事，能不拒绝就不拒绝了吧。”
重葵轻轻哼了一声，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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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旌旗百里，雄狮百万，秦军黑色的盔甲浩浩荡荡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黑色河流，绵延了数十里。
秦王一到，秦兵个个都如同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就算千里迢迢赶路而来，也不觉得疲倦，一个个奋勇杀敌。
邯郸城危在旦夕。
秦王的大帐中，几位将军走出来，神采奕奕。
齐鹿看着这些人，也不禁微笑。
不得不说，姬玄殇亲自来邯郸，真的让将士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赵国是北方国家，早些年有胡服骑射的改革，所以赵军骑兵十分厉害，但没有优秀的将领，也终究只是乌合之众。
第1272章 一夜一生【7】
之前石越在的时候，赵国还有些棘手。
现在石越成为阶下之囚，赵国更是在自取灭亡了。
只是来到这里之后，姬玄殇并不见得多高兴，除了出现在大军面前一次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大帐中等待着。
齐鹿知道，他是在等邯郸沦陷的一刻。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邯郸城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了。
只是不知道邯郸沦陷之后，姬玄殇进入邯郸会怎么做？
会不会真的…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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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亮，重葵也起床，整理好自己的衣着，依旧是宽松的打扮，根本看不出她有身孕。
从院子里走出去，在花园里，刚好碰到被卫竭带回来的如意。
出乎重葵的意料，如意看起来竟然分外平静，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跟石越的分离而痛苦悲伤。
她静静地走过来，沉静似水，不动声色，让重葵也觉得有几分诧异。
她和石越在牢房里发生了什么，她统统都不知道，但能让如意如同彻底脱胎换骨了，可以想象一定是非比寻常的事情。
不过…如意看起来不再像过去那么天真，单纯了，这或许是好事。
在这种乱世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天真和单纯。
重葵也不多理会她，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并不想理会她。
但如意还是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
重葵的脚步顿住，斜眼瞥着她。
“他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从今往后，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做。”如意说。
“真好，你长大了。”重葵把衣袖拉回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如意转头看着她的背影，大声说：“我不怪你！我知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重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身子转过墙角，就不见了。
如意怔怔地看着她走过的地方，泪水慢慢落下来。
****
地牢
重葵第二次来这里，和上次一样，石越听到她的脚步声就抬起头，面色平静，仿佛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你来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