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神王好厉害。”重葵不禁说。
“嗯。”迦若点点头，“可是，她坐上神王之位并非名正言顺，诛魔神剑并没有认可她，神界也不认可她。”
“为何？”重葵不解，一位如此厉害的神王，居然还会受到排斥。
迦若露出几分无奈之色，说道：“因为她有一半魔族血脉。”
重葵心中一震，一半魔族血脉，和姬玄殇一样…
“她死了吗？”重葵颤声问。
“师父杀了她。”迦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显得很平静。
但其中一定还有很多曲折，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只想捡着重点的问。
“那么，刚才那个袭击我的人是谁？”重葵问。
“她就是那位神王。”
重葵露出吃惊的表情，难以想象，曾经凭借一人之力击退魔族的神王，居然会变成那个样子？
方才所见的那种疯狂，深深的印在她脑海中。
那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次搬变成那样呢？
“为什么把她关在这里？”
迦若笑了一笑，说道：“她只是那位神王身上的魔性，她继承了最强大的魔王身上的血脉，没有人想到那一部分会如此邪恶，只有我师父看到了。当初，如果师父没有阻止她，她的魔性必定会在后面日渐显露出来，到那个时候，任何人都无法挽回，所以师父杀了她。”
“那她另一半不是魔族的血脉呢？”重葵问。
“那一部分，进入轮回中，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洗净灵魂中的魔气，待她的灵魂干净之后，她依旧会重回九重天。”
“那她呢？”重葵指的是那个被囚禁在水中，如同冤魂一样满身怨气的女人。
想到她，重葵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公平。
是神还是魔，难道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吗？
如果出生就是魔，就是邪恶的吗？
天生是神族，就一定高贵善良吗？
那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谁想成魔？谁不想成神？
迦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说：“冥顽不灵，执迷不悟。”
“难道，只有归顺神的一方，才算是征途吗？神族如此排除异己，魔族又怎么会心服口服？”重葵冷冷地说。
迦若呆了一下，盯着她的脸颊看了半响，说道：“她不一样，她就算进入轮回也洗不净身上的魔性。”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师父试过了。”迦若不紧不慢地说。
重葵微微怔忪，心里忽然一动，问道：“什么时候？”
“在师父未陨落之前，师父想过要净化她，因此送她去轮回，但结果只加深了她的戾气，每一次，只要她想起前世，就会无法抑制地怨恨。”迦若叹息着说。
重葵抿着唇没有说话，心里思忖着一件事情。
“师父的心里对她充满了愧疚，一心想要挽救她，可是没有办法，魔就魔，她原本的身体中，承载了魔族最纯净的血脉，只是无论经过多少轮回都无法净化的根源，所以师父迫不得已，将他们的灵魂分开了，但即便是这样，因为灵魂中的魔性，她在轮回中也受尽了苦难。”
第1517章 万神之城【10】
“看着她受苦，你师父没有帮她吗？”重葵问。
“不能帮。”迦若立刻摇头，“如果有人插手，她在下一世受的苦就会更多，这也算是…对师父的一种惩罚吧。”
重葵恍恍惚惚想起了锦瑟给她讲过的那段往事，那个紫衣黑发的天神大人，重夕公子…
难道锦瑟，就是这个女人转世的一世吗？
怪不得他看着她受苦，却从来会出手帮忙。
“为什么会这样？你么不是神吗？为什么神还有这么多不能做的事情？”重葵不理解。
“神也无可奈何。”迦若悲伤地说，“如果神真的无所不能，师父也不会陨落了。”
重葵看向那片湖水，刚才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就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原来，锦瑟是她的转世。
“我从另外一片大陆来到这里。”重葵慢慢地说，“见过也许是她的转世。”
迦若有些震惊，忙问：“她怎么样了？”
“去世了。”
“哎…”闻言，迦若也忍不住叹息，“天道轮回，无人可逆转。既然她去世了，那么好歹悲苦的一世终结了，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这一句话，重葵稍微有些同意。
她知道锦瑟的一生是非常辛苦的，几乎从未有过安然的日子。
原本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可是现在明白了。
在轮回中，为了净化魔性，所以要付出的代价那么巨大。
“她轮回了几世？”重葵问。
“五世。”迦若回答。
重葵想了想，又问：“那另外一个被分离出去的她呢？”
“千生万世。”
重葵一怔，刚才心中觉得很不公平，魔和神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锦瑟的前世是魔性，而另外一个被分离出去的她就可以净化魔气呢？
原来这世上当真没有谁是天生幸运的。
那个人，受了千生万世的苦，才终于净化了魔气。
知道锦瑟的一生之后，她对于那个受了千生万世痛苦的人，忽然也充满了同情。
“她现在还好吗？”重葵不禁问。
“不知道。”迦若摇摇头。
“她去哪里了？”
“去找我师父了。”迦若惆怅地说，“师父是星辰所化，他只有一世，一世向她报恩之后，就消散于无形，可是她不死心。”
“你如果喜欢过一个人就会明白，你对他的执念，足以让你做任何事。”重葵笑了笑。
“是吗？”迦若偏了一下头，他不是特别懂。
但是看着师父对华曦的感情，又似乎就像她说的那样。
“你还小呢。”重葵忍不住说。
迦若呆了一下，随即说：“你可知道我几岁了？我在神界已经生活了快上万年了！”
“上万年？”重葵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那张稚嫩的脸和俊秀的身形，“看起来很小嘛。”
“神族的年龄，跟凡人自然不一样！”迦若涨红了脸。
重葵抿着唇轻轻一笑，觉得这位年轻的神王还比较有意思。
重葵走到那玄边，俯身看着水中的倒影，里面的水十分清澈，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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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8章 过去消失【1】
可是那个女人却不见了。
“她会一直被困在里面吗？”
“嗯，知道她有一天了悟。”迦若说。
“为什么不把她送去魔界呢？”重葵说，“和她的同类在一起，也许会更好一点。”
“在魔界只会助长她的魔性，况且，她曾经为战神，颠覆过魔界，杀死过最强大的魔王，魔界也容不下她。”迦若说。
“就没有别的办法？”想到这个人是锦瑟的前世，重葵忍不住唏嘘。
她对锦瑟，直到死的那一刻，才有种妾身的感触：作为母亲，她一定是世上最最大的母亲。
她对小重葵和姬玄殇的付出，都让人感动。
“最近，长老们在讨论将她送去佛界，在佛祖的莲台之下听经，也许数年前之后，她会最终被点化。”迦若露出欣慰的表情。
“这样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吧。”重葵也轻轻点头。
她的手在水面上轻轻划了一下，涟漪层层泛起。
有这位年轻的神王在，她自然不怕那个女人会再出现攻击她。
“是不是看到你的过去了？”迦若站在她身后，没有看水池里。
这是过去池，从水中看到过去不奇怪，但别人看不到别人的过去。
可他是神王不一样，他可以看到任何人的过去。
但他通常不会主动去看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
听到他的话，重葵心里一动，她看着水池中，和刚才一样，涟漪扩散开来之后，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她没有看到她的过去。
“从异世大陆来的人，也能在里面看到过去吗？”重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能啊。”迦若立即说，“不管是什么人，都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过去。在很久远以前，大陆没有像现在一样分开，那时候所有的大陆都由神族统治，可是渐渐的，各族之间争斗不休，有些惊天动地的大战导致大陆分开，最终越来越远，但事实上，大家都曾经是一片大陆上的人。”
“那么，这个未来池有没有不准的时候，也许不一定人人都能看到吧。”重葵说。
“都能看到的！过去池从不会出错！”迦若笃定地说。
“傀儡能看到吗？”
“能啊，在成为傀儡之前，总有过去吧。”迦若说。
“如果是天生的傀儡呢？”
“那他的过去，就是现在吧。”迦若说，“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过去和未来都不重要了。”
这些问题一个个被解答之后，重葵只觉得心中更加没底了。
她不是天生的傀儡，可是她没有过去…
“我看不到我的过去…”重葵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迦若似乎没有听清楚，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
重葵的眼睛一直盯着湖面上，此刻看见那圈被她搅动的涟漪在缓缓扩散，越来越快，似乎并没有停止的趋势。
怎么回事？
她心里没底，思忖之间迦若忽然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撤回来。
“小心一点，她被封印在水中，怨气太深，经常会拽路过的人下去。”迦若说。
第1519章 过去消失【2】
刚才还好他动作快，否则重葵没有防备，很可能会被拽下去。
重葵点点头，离开过去池几步远，真的不再靠近了。
“过去池的一切，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梦幻泡影罢了，不管多真实，都已经过去了，再也不可能重回，所以不必多计较。”
迦若的声音很温和，他从小就是性情纯良的孩子。
方才看到重葵的面色似乎不太好看，料想她的过去必定不太好，因此出声安慰她。
重葵原本想从他这里寻求到答案，但看迦若的样子，似乎也不会太了解。
况且…对啊，她为何要那么在意自己的过去，她应该在意的，是现在和未来才对。
过去，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她都不想看了。
有时候看了未必是好事，要是被困在过去的景象中，岂不是得不偿失？
“多谢，我想看看未来池，可以吗？”重葵说。
“当然可以！”迦若很大方，“我带你过去吧。”
她跟在迦若的身后，慢慢走到另外一个池子边。
这个池子看起来不太大，比起过去池，要小太多了，周围都是黑色的乱石，一些杂草几乎把池子都遮挡起来了。
迦若将那些杂草用术法斩去，立刻就露出未来池的样子。
冷冽的池水看起来十分清澈，水底全都是冰冷的黑色石头，池面上冒着一股浅浅的冷雾，让空气中的温度也下降了几分。
好冷啊。
“千万不要用手碰到里面的水。”迦若善意地提醒，“这水很冷，一不小心会把手指冻掉的。”
看着确实很冷，重葵当然不会那么白痴把手伸进去。
她只是慢慢走过去，在一块石头边缘蹲下来，问道：“直接看就可以吗？”
“嗯！”迦若摸摸自己的头，似乎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不太礼貌，干脆就转身走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未来的话，更加神秘吧，没有多少人会希望自己的未来被别人看到。
重葵一开始并没有往水里看，心里在做着各种心理斗争。
看吗？
如果知道了未来会如何，那么在此之前，她应该怎么办？
如果她不满意现实，刻意去改变，那最后会不会如愿以偿？
人生的轨迹可以改变吗？
还是无论如何做，都只能循着那个轨道前行。
若这样的话，那她知道了未来岂不是会很痛苦？
对于人生来说，她现在还很年轻，现在就知道了未来，那往后的半生，要怎么来渡过呢？
说实话，她并不想看到自己的过去。
她觉得人生应该要肆意精彩，处处都有柳暗花明的期待，那样才是人生。
按部就班，井然有序的生活，她不喜欢。
“迦若阁下，我不想看全部的人生，只想看特定的一样东西，可以吗？”重葵问。
“可以啊，只要你身上有那样东西。”迦若说。
万兽无疆，刚好在她身上。
重葵只想看看万兽无疆究竟如何。
“我要怎么看？”
“你只要想着那样东西，就能看见了。”迦若语气轻快，“如果你想看一个人的话，也只要想着他，就能看到。”
第1520章 过去消失【3】
人吗？
那样跟看了未来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其实还蛮想看看扶苏的未来，作为母亲，全天下的母亲都想看看自己孩子的未来会如何吧？
但是…那样一来，扶苏的生活会变得了无生趣。
因为她知道了，那她就会尽一切所能去避免他将来的灾难发生。
那样，有什么意思呢？
算了，先看看万兽无疆吧。
重葵想着万兽无疆，然后朝未来池里看去。
水面上氤氲的冷雾在慢慢散开，露出清澈的水面，水底黑色的石面像是镜子一样光滑无比。
渐渐的，有一些影响在晃动的水面上出现。
那是未央宫里。
她一眼就就认得里面的摆设。
不过，始终是未来的景象，未央宫里有些地方和现在不一样。
而且，空荡荡的，那种感觉就是没人气的感觉，像是许久都没人进来过了。
不过，在未央宫的内殿，她和姬玄殇都不喜欢有人进去打扰，因此禁止侍女和内监们进去。
只是她在里面的时候并不感觉空，但是一旁观人的角度来看，里面确实空荡荡的。
但是，姬玄殇送给她的那副金线和宝石绣成的比翼鸟还在，挂在房间里。
整个简单的环境里，那副金灿灿的画像显得如此显眼。
而她就坐在那副画像的下面。
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她，因为未来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甚至，她的脸看起来依旧是少女的脸，如果不看眼睛，脸颊上还透着一种少女的青涩稚嫩。
但未来的她，显然眼中已经不可能再那么澄澈干净。
但是，有一点让重葵十分欣慰，就是她的眼神依旧是明亮光彩的。
那表示她的灵魂并没有消散，她没有变成真正的傀儡。
这也算是看到了她的一部分未来吧，还好是比较好的，让她不至于推搡。
既然如此，她一定能找到方法让自己不变成真正的傀儡。
未来池里的画面还在继续，但是许久都是同样的场景。
未央宫，她坐在金灿灿的比翼鸟画下，垂着头，头发没有梳起来，披散在身上。
而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裳，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她在做什么呢？
为什么一动不动？
重葵就那样看着自己，看了很久。
画面里无声无息，不知道是因为原本就没人说话，还是听不到声音。
片刻之后，有人推开门进来。
画面中的重葵微微抬起眼眸，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黑色的衣服，秦国以黑色为最尊贵，能穿黑色的人，身份必定不同寻常。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少年，但是从衣服来判断，他的地位应该不低。
是谁？
会是扶苏吗？
她很想仔仔细细地看看那个少年的脸，可是他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背对着。
大概这是关于万兽无疆的记忆吧，所以别人并不是主要。
但是，很有可能是扶苏啊，他是太子，除了姬玄殇，在咸阳宫里，只有他有资格穿那么肃穆高贵的一身华美黑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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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1章 过去消失【4】
扶苏…他长这么大了吗？重葵很想看清楚他的脸，但试了好多次都不行。
无奈之下，她只好静静地看着水池中的画面。
她想看的是万兽无疆，可是过了这么久，万兽无疆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那个黑袍少年走到她面前，跪下来，和她平视着。
他说了什么，她并没有听到，只是看到他摇了摇头，然后画面中的重葵便一把将他推出去。
她用的力道很大，而那个少年一点儿都没有反抗。
被他推倒之后，他只是默默地爬起来，跪着走到她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重葵一点儿都不知道。
因为里面的重葵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果她说了什么，那通过读唇语，重葵还是能明白。
只有那个黑袍少年在说话，但是他背对着她。
不知道他又说了什么，画面中的重葵似乎下定了决心，从须弥芥子符里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
万兽无疆！
重葵一眼就认出来，对于这块石头，在这里的十几年，她一直都看着。
虽然她从来没有完整拥有过，但那块石头上的花纹，她已经无比熟悉了。
此刻躺在她掌心里的石头，便是完整的万兽无疆，没有任何残缺。
看起来古朴的黑玉，乍一看平平无奇，但是在画面之外的重葵似乎都能感觉到黑玉上传来的那股磅礴的力量。
完整了。
重葵心中欢喜，她在未来，真的拿到了完整的万兽无疆！
画面中那个少年看到万兽无疆时一怔，又说了什么，然后里面的重葵摇了摇头，将万兽无疆递给他。
黑袍少男双手捧着万兽无疆，十分虔诚和恭敬地点点头。
她能这么相信这个少年，到了肯将万兽无疆交给他的地步，那么他一定是她很信任的人。
如果不是扶苏，她很难想象自己会如此信任一个少年。
是扶苏，是扶苏吧…
将万兽无疆交给了他之后，那个重葵便似乎十分疲惫地趴在矮桌上。
少年一直跪在她面前，重葵对他说了一句话，看口型，说的是：“你出去吧。”
可是少年并没有走，执着地在她面前跪着。
那个重葵也不再赶他，任由他在自己面前，而她则闭上眼睛，一脸疲惫。
很快的，她的面容安静下来，似乎…睡着了。
重葵就这样看着她睡着，原本以为未来的画面就这样断了，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个少年又动了。
他是准备离开吗？
不，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重葵身上。
为他盖上衣服的时候，他俯下身，从重葵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低下头，那个姿势像是在拥抱她。
可是究竟是在做什么？她看不到。
重葵疑惑着，扶苏和她的关系，并没有这么亲密，可是画面上少年的举动，好像很亲近她。
难道在未来，扶苏的关系会和她慢慢改善吗？
那时候，他们会像正常的母子那样吗？
母慈子孝？
看样子，真的有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