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思,对枯萎的蔷薇园睹物思人了一阵,然后同时抬头,相视一笑。

“你很像你母亲。”梅述忽然道。

“长相?”梅饭挑眉。她确实继承了母亲的美丽。

“是个性。”梅述微笑,“当年的兰卿也象你一样无拘无束,像个野丫头一样爬墙、上树,一时一刻也不消停。”

因为心里存了恨意,她从来都不去打听有关母亲的事,关于母亲的个性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或许她继承了她的长相,但是对于个性,她不觉得自己会像她。她是苏饭,生在现代,活在现代的苏饭,永远也不可能和一个古代人一样。

心情忽然变得很差,梅饭便行了个礼,口称“叔父,梅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梅述却道:“我也不想再逛了,就与你一起回吧。”

两人默默地向前院走去。

路很长,往常走这段路都是要坐轿的。真要靠两只脚走下去,真的有些困难,更何况她连日加紧赶了上千里路,早已身心疲惫,没走多一会儿,就觉得双腿发软,脚底板也生疼。不过有梅述在场,她不欲露出马脚,只能咬牙忍着。

正这时,忽然从西边来了一乘小轿子,那轿子行的很快,走到他们身边时,突然停下,却是梅五从轿中走了下来。

“二叔,都急着找您呢,您怎么逛这儿来了。”梅五笑着对梅述盈盈一拜。

一转脸,她忽然看见梅饭,不由脸色微冷,以一种阴阳怪气的口气道:“呦,八妹妹这是出来了,还以为你快病死了呢。”

梅饭这才知道春梅一直装病来着。她也不以为杵,故意咳嗽一声道:“在床上躺的太久了,下来走动走动,也能好的快点。”

梅述是亲眼见她翻墙而入,见她假装虚弱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不过他真的很讲义气,说不提,果然只字未提,只是在两人眼神交错时,对她眨了眨眼。

梅饭心中安慰,更加唉声唉气装假起来。

讨了个没趣,梅五心里暗恨,转而向梅述问,“二叔,您怎么遇上八妹妹了?”

“我也是逛到这里,看她脸色不好,适才询问了几句。既然五儿来了,就把轿子让给妹妹吧。”梅述笑道。

梅饭一听,不由心中大乐,暗自感激他的体贴。他必是看自己身浮体虚,走不得路,才会她谋了这么好一个福利。

叔父都开了口了,梅五虽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点点头,指挥人再去抬轿过来。

下人去后未久,梅五似忽然想起什么,笑着对梅述一礼,“苏家今天下聘了,大夫人正要叫过去呢,二叔也跟着去一趟吧。”

苏家?梅饭心中诧异,她走这段时间难道又能谁定了亲了吗?

包过她在内,梅家的几个未婚的姐妹大都聘了出去。而这次是谁,梅六还是梅七呢?

梅述闻听,却没回她,转头问梅饭,“饭儿也一起去吗?自己姐姐出嫁,总要见识一下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好一绝代“佳人”

梅饭本来想先回自己的小院看看情形,可心里实在有些担心是谁要定亲。只是想问又不能问,只好点头同意了。心中却想,若真是梅六许了人,可怎么没听桂花花提起呢?

正疑惑时,另两顶轿子已经到了。三人上了小轿,一路颤悠悠地抬往前院大厅。

这当口,梅府的会客厅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珍奇古玩,从厅堂摆到厅外,堵的一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梅家上上下下小姐丫鬟们都挤在门口,偷听着厅里的对话。

看着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大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停地发出“呵呵”声,连对面那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会附和的说着,“嗯嗯”,“行行”。

梅家虽有不少女婿,但出手这么大方的却从未有过。上次梅五过彩礼的时候,虽也招摇,可照着这数目还是稍逊了点。至于梅饭,桃颜带着军队来的,腿都吓软了,那还顾上收什么,只留了块玉佩就算文定了。再加上梅家虽富,又何曾一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也难怪她看宝贝比看人更觉精神。

梅述走进前厅时,看到的正是这副场景。礼物堆的挤不下脚,而大夫人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皱皱眉,对着那衣襟湿透的女人躬身一礼,问道:“不知嫂嫂叫我是何事?”

“二爷,来见见咱家的女婿。”大夫人笑着牵起厅堂里一个年轻男子的手。

聘礼还没过,名份却已定了。

梅饭是跟在后面进来的,一看那男子,不由微微一呆。因为这人她认识,两个时辰前刚和他打了一架,没想到倒在这里遇上了。

那人就是苏欠,一个很猖狂,欠揍的败家子,跟她同姓的本家。只是他怎么跑到梅府来提亲了?这里倒是有个缘故的。

苏家早年是靠买卖人口发的家,后来有钱了便做起了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有钱。他们经营酒肆,赌场,ji院,澡堂,家里还有绸缎庄,米行,银号无数。其生意遍布彩国各地,真可谓是一个大富豪。

不过自古朝中无人难为官,行商也是如此。近几年他们的生意连连受阻,便萌生了想结一门官亲的事。而青州最有权有势的莫过于梅家,别的不说,就那三万子弟兵就能保得苏家的生意畅通无碍。

所以这次他们可是下足了老本来求的亲。而且私下里也打听过,梅家未许人的只剩下梅六和梅七。

苏家本来想求梅六的,可梅六那脾气谁敢惹,大夫人只是随口提了一下,竟被她好一顿臭骂,抽出宝剑来,差点把大夫人给劈了。无奈之下,大夫人只好把主意打到梅七的身上。一个小妾生的女儿,能有这样的归宿,都算她烧了高香了。

当然,这是大夫人自己的想法,别人却未必这样想的。佘芬姨娘几次欲言又止,那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让人看得很是恼火。

想那苏欠的人品,梅饭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归宿,不由抻了抻梅述的袖子,示意让他帮着说句话。

梅述也对这苏欠有些耳闻,他心中了然,开口劝道:“嫂嫂,大哥不在家,孩子们的婚事还是等大哥回来才好。”

可大夫人看见钱脸都绿了,又怎会听他的话,此时微微一笑道:“二爷此话差矣了,女儿婚事做母亲的也做的一半的主,前次我替梅五和梅饭定的亲,老爷不也没说什么吗?”

见她如此,梅述不由微微一叹。这里虽是他的家,可他多年不在,其地位又怎么比得上这个强势的嫂嫂。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了。

梅述都没办法,梅七是注定要伤心了。梅饭心中哀怨,既感慨梅七的命运,又憎恶大夫人的贪得无厌。可是人事人命皆不从心,最终梅七的婚事还是定了下来。

看大夫人得意的笑容和苏欠笑得一副欠扁的样子,梅饭积了满肚子的火没处发泄。是梅家的男人太软弱了,还是梅家女人太强悍了,会什么她们有爹的孩子,却要被一个妖妇捏来揉去呢?

大宅门里是容不得好心的,梅饭早知道这个理,可就是无法控制心中的不满,以及对梅七浓浓的悲哀。

同样是女人最能了解那种身不由己的痛楚,她曾佩服过梅二,只是因为她有敢于反抗的勇气。但是这份勇气却不是人人都有的,梅七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她一直低着头仿若一个木头般。

或者该做点什么,不能只是这样看着一个美人落在狼人手里。梅饭想着,想着,忽然心生一计,趁着没人注意,悄悄退了出去。现成的易容药还揣在身上,她找了个池塘对着水面捣弄了一阵,对水里那个活像水鬼一样的“佳人”很是满意。

月上树梢。

多云的天气,月亮神在云朵姐姐的掩护下,只露出小半张脸。不甚明亮的月色,虽打着灯笼,却不能把路照的太过清楚。

晚上梅家留饭,苏欠多喝了几杯,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向外走。

苏大管家本来想叫人送送的,可苏欠却说什么也不肯,摆着手说顺便可以见识一下梅府的景色。

冬日的夜晚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只有凉风阵阵,吹的人浑身打颤。

正走着,突见前面一株石榴树下立着一个人。

“公子,慢行。”一个莺声燕语响起。听声音是个女人。

苏欠一向色胆包天,一听女子声音,顿时兴奋起来。他从小厮手中抢过灯笼,向前一照,见那女子背对而立,看背影当真是丰姿绰约,娇嫩丰盈。

他看得心中发痒,不由连打了两个酒嗝。所幸还没醉的太实,还知道这里是梅府之地。

“不知小娘子是哪位啊?”他长躬到地,嬉笑着露出一脸色样。

“小女是梅七,得知今日和公子定亲,特意前来一会。”那女子娇声而语。

好个娇滴滴的美人,声音娇莺初啭。看款步姗姗,袅袅娜娜走近,苏欠简直心痒难耐,暗想,这莫不是仙人下凡?上天怜他想美人想的心痛,特派了一个绝代佳人来抚慰他“好色”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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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偷香窃玉遇恶鬼

苏欠见色起意直对着美人扑了过去,他伸手抱住美人的细腰,口中叫道:“七小姐,可想死我了。”

“苏公子真的很想我吗?”美人娇声而语,发出一种类似夜枭的笑声。

苏欠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他也是色胆包天,虽有些疑惑千金小姐怎么会在深夜相会,却还是抱定有便宜不占非君子的道理,打算厮混一通。

“美人,来让爷先亲一口。”他说着,双手扶住女子肩头,欲把她扳过身来。

那女子似也是个急性子,突然探手抓住他,好像一只金钩勾住他的手臂,竟像是要活生生扭断。

什么样的女人能有这么大力气?苏欠心中一惊,却见那美人已经转过身来。

那哪里是什么没人,眼前所站正是一个海中的夜叉,地狱的魔鬼。她满脸通红,满面坑洼,又好似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阎王。

“鬼啊。”

苏欠大叫一声转身欲跑,却被那鬼一样的人揪住了脖领。紧接着,好似磨盘般的大手(纯属他个人想象)打在身上,直痛的他连呼“亲娘”。

两个小厮一见,不由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有鬼啊,鬼打死人啦。”

他们跑了,可怜留下苏欠一人,被恶鬼好一顿臭揍,直打得他眼前发黑,“嗷”地一声昏死过去。

那鬼见他昏了,不由抬腿在他身上踢了两脚,骂道:“就这样的破身体还敢好色,打不死你算好的。”

此时云去月明,月光映在脸上,照得那鬼越发狰狞。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两个小厮惊声去后,不一会儿就听前面响起人声,似有很多人向这边赶来。

见势头不对,那鬼立刻转身跑了,临走前还不忘又踢了苏欠一脚。

等众人赶到时看到的只是苏欠如一摊烂泥般倒在地上,浑身是伤,那悲催的表情当真很像遇上了鬼。

众人如何惊呼,如何救治,暂且不提,只说那个鬼穿过小道往前跑,转过一片树林再出来时,已换成一张极为娇艳的脸。

这只鬼正是梅饭扮的,按她的想法,假装成梅七在苏欠眼前晃悠一圈,没准见她奇丑无比会打消要娶梅七的念头。不过苏欠那小子太欠揍了,居然妄想非礼她,所以才会一时手痒打了他。真是罪过,罪过,嘻嘻。

能做的她已替梅七做了,现在只希望当真如她所想,苏欠能一怒退婚,那就万事大吉了。

深夜喧闹,值夜的都跑去看闹鬼现场了,一路上也没碰上什么人,梅饭小心的潜回住所。刚一进门,就听到屋里春梅和春天两人的对话。

“我不想活了。”是春梅的声音,这一声在夜里说出,当真凄厉无比。

春天莫名的打了个哆嗦,小声劝道:“你别喊,晚饭时听小丫鬟说看见小姐了,她肯定回来,你再等等,很快就能解脱了。”

春梅不听,抱着头 “呜呜”地哭了起来。

梅饭顿时心生歉意。她是走了,留下两个丫鬟可怜巴巴的面对一切,还真有点对不起她们。想到此,不由微微一叹,推门走了进去。

春天一看是她,惊喜地叫了出来,伸手去扶春梅,“快看,快看,我说小姐回来了吧。”

春梅也不哭了,抬头看她。

这一抬头,让梅饭着实吓了一跳。她那张脸竟像干旱一年的土地,起了无数龟裂。

她的易容术最多持续两个月,现在两月有余,早到极限了。可怜春梅顶着这样一张脸,能不哭吗?

梅饭歉意更盛,忙道:“春梅,对不起,我这就给你卸装。”

为了怕脸会花坏,她特意用了固容的药物,她们洗不掉也卸不掉。若是她不回来,恐怕春梅要顶着这干裂的脸一辈子了。或者过个十年八载,它自己脱落了也不一定哦。

打了个洗脸水,丢了一个药丸进去,让春天给她一点点擦脸。

这个工程很费时间,直弄了半个时辰,才恢复她那张的脸。只是原本细嫩的脸蛋却满是皴裂,两颊通红的好像猴子屁股。

春梅一见,又不禁大哭起来。

梅饭叹息不已,上久了易容药物,她自己的脸上也有影响,但好在自己会调养,这一路倒没这么悲惨。不过春梅就不一样了,她的脸毁成这样,恐怕要好久才能调养回来。

“放心,不会有事的,一个月,保管你容颜更胜往昔。”她轻声劝着。

事实证明,她不过是在说大话而已,一个肯定是不行了。春梅的脸足足保养了半年才逐渐恢复。自这次之后,她犹如受惊的兔子,再让她假扮自己,她可是宁死不屈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安抚完春梅,甚觉劳累,便匆匆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让春天出去打探消息,她则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向春梅询问走后这段时间的情况。

一说起前些天的事,春梅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梅饭走后,她们两人真是担惊受怕。想替小姐去上课吧,又怕被认出是假的,可不去上课待在书院又说不通,无奈之下就只好装病。

生病嘛,自然是得请大夫的,大夫一来难免就露馅了。两人合计了半天,只好病两天,好两天,硬是在书院磨蹭了两月。所幸梅饭现在的身份变了,即使不去上课,书院上下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后来赶上书院放假,梅府的马车来接,不走都不行了。

春梅心里害怕,万一被拆穿了,冒充官家千金,她的小命都得玩完了。可到了梅府,一看情况,忽然又放心起来。

薇言匆忙回京,临走前到梅家下了聘,府里上下都赶着巴结未来的皇后梅九小姐,对于八小姐倒不是很上心。她们下车许久,却连个过来打招呼的都没有。春梅欣喜之余,又有些替梅饭伤感。

看来八小姐的人缘,真是不怎么样呢。

到府里的这几天,她们从不出门,只对外说感染了风寒,需要静养。其间只梅七小姐来看过一次,掀了帘子让她瞅了一眼,其余的人连面都没露。不然就她这声音不像,脸又龟裂的鬼样,早被拆穿了。

可饶是如此,连月的惊吓、不安早把两人所有耐性磨没了,若梅饭再不回来,肯定有人要疯。

正说话时,春天从外面“噔噔”的跑了进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梅花落雪,情意无限

正说话时,春天从外面“噔噔”的跑了进来。

梅饭忙问,“怎么样了?苏家可退婚了?”

春天莫名的看了她一眼,答道:“没听说苏家退婚啊,不过刚才倒听下人们都在传昨夜府里闹鬼了?”

梅饭“咦”了一声,心说,难道是自己做的太过火,以至于被人误以为是鬼了?

或者是苏欠还没醒,退婚还得等个几日吧。这样想着便觉放心了许多。可预想永远赶不上现实,等了几日,议婚非但没被打断,反而如火如荼的继续着。在大夫人的主持下过了婚书,下了彩礼,还议定了梅七成亲日期,就在年后不久。

这种结果是梅饭未能预料的,就算那时她不是丑的吓人,苏家也应该不愿意娶个母老虎过门吧?

当然,这是她的认为,苏家却不这么想。

苏欠回去之后,着实躺了几日。因为身受伤害,又受了惊吓他执意要跟梅家退婚。可苏家好容易才攀上这么一门好亲事,怎肯放手。苏老爷好话说了一箩筐,又以死相逼,声称若没有梅家小姐,便不会让他继承家业,这才逼得他打消了退婚的念头。

女人嘛。长得丑点没关系,脾气大点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身份尊贵,可以为夫家带来荣耀。若是不喜欢可以晾在一边,再娶貌美如花的小妾就是了。这是苏家老爷的想法,苏欠也被迫认同了。

得知此事后,梅饭心里懊悔不已,连骂自己是头猪,竟没料到会进展到这一步。可即使料到了又怎么样,以她的能力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尘埃落定之后,梅七的态度反而有些漠然了。从先前的哭哭啼啼,到现在已是不声不响的默认了。

梅饭跟她说过,若是实在不愿,还可以抗争,就算离家出走也没什么了不起。

梅七却苦笑着摇摇头,“女人出嫁无外乎嫁的好和嫁的坏,若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即使人再好也没半分意思,我是没有你的福气,许给一个相爱的人,只求过得门去平安就好。所幸苏家还有些惧怕梅家势力,一时倒也不会亏待了我。至于男人嘛,当她不存在就好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已有了最坏的自觉,梅饭也不知她离开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觉梅七像是换了一个人。原本争强好胜的心通通消散,剩下的不过是无望的人生和一具惨白的身躯。

对于她的认命,梅饭完全灰心了。当事人都认命了,她一个外人又能做什么?

没有风波的日子过起来格外平静,转眼几天过去了,眼看就快过年了。府里上下忙里忙外,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的年货。

梅饭是府里的闲人,这样的事自有梅五打理,轮不到她操心,所以这段时间倒过得极为闲适。

梅七要准备婚礼;梅六忙着操练子弟兵,据说边疆战事紧急,朝廷可以会调临近州府的兵丁去前线;梅九忙着装扮,所以整个府里上下倒只有她是闲人一个。

不过同样没事可做的还有梅述,他本就是在家里休假的,自然不会自动去揽事。每日里吟吟诗,作作画,和梅饭去梅园里采梅花瓣酿酒,倒也逍遥自在。

梅述很喜欢梅饭这个侄女,一方面是因为兰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个性。这丫头的脾气和自己还真有几分相合。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两人几乎天天泡在一起。

这一日正是大雪,接连几日浓云密布,朔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下个不停。透过窗子向外望去,便见好一株梅花

梅饭住的院落离梅园很近,一到梅花盛开时,只远远遥望,便见好一番如诗美景。那枝头上含苞欲放的花蕾,绽放的花朵,火红的花瓣,淡黄的花蕊,尤其雪片落到花瓣上,红里带白,白里透红,煞是好看。即使隔着一座屋,一堵墙,依然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心情不由得豁然开朗。

一大早,梅饭便让丫鬟弄了几样小菜,又在厨房搬了火炉,抬了烤架,她要和梅述在梅亭中烤肉,一边吃着美食,一边欣赏这幅“傲雪寒梅图”。

对于她的提议,梅述很是赞同,兴致勃勃地帮着一处准备。只是有肴无酒,未免扫兴,他搬出自酿的梅花酒,顿时引来梅饭的欢呼。

两只馋嘴猫,带着一应用具,流着口水,直奔梅林而去。

一进梅园,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使人心旷神怡。这时候的白梅花大多都是含苞欲放的,有些梅花的花瓣翩翩而飞,和着雪花一起落下,显得很是娇柔可爱。进入梅花林,俳徊在雪海里,轻抚着微微颤动的花枝,强烈地感受到了春的脉博,春的生机,心中不由得涌起阵阵暖意。

难怪几千年来咏梅之诗,描梅之诗不歇,她那美而不艳,香而不腻的冰清玉洁,她那坚强的意志与顽强的生命力,曾使多少文人墨客为之陶醉,为之赞颂啊!

走上望梅亭,梅园内的景色都尽收眼底。或许因为姓了梅,便多了几分对梅的感触。梅饭的心情变得越来越舒畅,竟有了高歌一曲的兴致。

唱吗?唱吧。

嘱春梅取了二胡,一面拉着《梅花落》,一面唱了起来。这首曲子略带悲意,如高适《塞上听吹笛》:“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又像李后主的“终日谁来”,别有寂寞滋味。只是此时被她唱来却完全不同。

一样是愁,却跃跃似喜。十四岁的她,微风零乱,不颓废,不空虚,踮着理想的脚充满希望。

不过时候不一样了,心境自然不同,多年后曾再唱这支曲子,却多了几分人世变迁后的脉脉烟雨,愁吟与无奈。

歌声而毕,梅述大呼着叫好,让人斟上满满的梅花酒,递到她的唇前。多年前他也曾与那女子饮酒赏梅,只是梅花依旧,佳人却已无踪。

梅饭一饮而尽,她酒量一般,所幸这酒度数不高,连饮数杯,却并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