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饭一听,顿时宛如一颗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去。

心里暗叫,要死了,真是要死了。她早晚有一天会被桃颜给玩死,气死,折腾死。这家伙绝对是她命中的克星。

看着她,他心里出奇的欣慰。这样的她很好笑,可这样的他也未尝不是别人的笑料。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在庄稼地里,守着一堆腐烂高粱和发霉红薯,讨论如何洞房的问题,这在以前,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可是经历了,尝试了,却觉得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坏,不但不坏,而且简直帅呆了,美呆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心情逐渐浸透身心,令他原本有几分紧张的心情,也全都放松下来。他带梅饭出来,原来的打算可不止野餐,郊游这么简单。但是现在,他的小妻子给他的惊喜,真的可以叫人回味一生了。

两人正一个含情浅笑,一个二目圆睁时,突然间远方轰响隆隆,似乎天地都跟着动了起来。

不是打雷,也不是地震,倒像是千军万马齐过境。梅饭一吓,慌忙站了起来,她刚起身,却被桃颜匆忙拽住衣角。

难道又有人来了?梅饭咧嘴。

这时的桃颜突然一改刚才闲适的样子,眉头皱起,面色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

“怎么了?”梅饭惊问。她心里明白若是军营来人接,他断不会如此反应,难道虹国去而复返,带兵杀过来了?

惊疑未久,铁骑声越来越响,其声势浩大,怕不有几万人。

桃颜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她拽进成堆高粱杆后。这里是整块土地最隐蔽的地方,躲在后面既能达到藏身效果,又能透过缝隙密切注视前头的情况。

须臾之后,声势浩大的队伍终于露面了。这一行数万人旌旗招展,盔甲鲜明,打得却是彩国的旗号,而走在队伍最前面领头那个,是一个女将,彩国军营唯一的女将军梅六是也。而在她身后所带的却是梅家三万子弟兵。

在彩军大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身为一个普通将军绝没随便调动军队的权力,哪怕这军队是自己的子弟兵,没有大将军军令都不能出营一步的,否则将会被军法论处。梅六出营无可厚非,可她为什么还带着这么多子弟兵呢?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西北,据梅饭所知,前面有一个岔路口,一个是回青州,而另一个却岔向虹国。

真的很好奇,甚至想冲过去问她,“你到底要去哪儿?”可桃颜紧紧抓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三万大军过境并不像爬三万只蚂蚁那么轻松,所到之处劈斩障碍,拓宽道路,很多麦苗都被踩踏,很多高粱都被齐根砍去。

幸亏桃颜带着她走的比较深,直入到土地三分之一的地方,否则这会儿躲身之处早被清理高粱的士兵发现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躲,躲梅六,躲彩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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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三万大军终于过完了,梅六也去的再也看不见人影。

等四下再无人时,梅饭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心中压满的疑问。不是她喜欢询问,而是事关梅六,事关梅家。不管怎样,她终究是自己的姐姐。

听她如爆豆子一样问了一箩筐的话,桃颜微微一笑,“你说这么多,可叫我怎么回答好呢?”

“捡你愿意说的说吧。”梅饭叹口气,若他不想说的,恐怕问了也白问。

桃颜投给她一抹“就知道你很懂我”的笑容,然后道:“梅六去哪里,这点你可以问她,至于我…,我自然是知道她要出来,才会出来。人家巴巴的要走,我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发挥的空间吧。”

他若不走,梅六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异动的,只有他不在军营,某些人才敢行动啊。他有他的打算,梅六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人走了可比留下要好得多。

梅饭苦笑。梅六为什么要走,他没说,做什么更只字不露,合着半天就说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约她出来不是为了风花雪月,更不是谈情说爱,只是因为他觉得必要出来,才出来的。

男人的思考方式永远和女人不一样,他们在做一件事时理性也永远多于感性,尤其像桃颜这样的人,若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又怎肯荒诞地跑到庄稼地里来?

这点梅饭早就应该想到,只是她固执地不想承认而已。虽然也知道桃颜对她是真心的,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枉她那么满怀期望的出游,枉她那么心怀感激他的体贴,原来都是她自己想多了。一场美梦过后,剩下的只不过是淡淡的惆怅和虚脱。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爱,包容

“你应该告诉我的。”她叹息一声道。哪怕只是说一句,“是为了别的事”之类的话。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在计划什么,我要做什么,我每一步都是怎么走的吗?”桃颜说着,忍不住嗤笑起来,“那么,你关心这些吗?你对我的事不是一向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吗?”

他说的是事实。她从来没关心过他,没问过他喜欢什么,需要什么,甚至没问过他心情怎么样。她不想知道他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他怎么计划的,因为觉得累。也可能是因为把他当成万事万能,认为他什么事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或者在说爱他时,她在内心深处从来没把他当成最关心的,最重要的吧。

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指责他什么都不说呢?即使他说了,或者凭她的个性也不一定会往心里去吧。

错的不一定是他,可心情不好的却肯定是她。虽然这些她都知道,也知道好歹他准备这许多吃的,是为了她开心,但心里依然不舒服。总觉得自己是被他利用的人,在他设的局里扮演着可笑的角色。

爱需要包容这个道理,若不是亲身经历又如何体会得到呢。心情不爽,她一个人抱着点心包坐在地上,狠狠地往嘴里塞着。

“你是不是吃太多了。”桃颜无奈地坐在她旁边,女人发起脾气来有时真是莫名其妙到极点。刚才艳阳日,一忽儿阴有雨,让人不禁叹一句,“神秘莫测。”

“这是甜点。”梅饭恨恨道。

“甜点刚才已经吃过了。”

“这是甜点后的甜点。”

桃颜:“…。”

好吧,她要吃,他也没办法,哪天成了个肥猪,抱起来也会有些肉感吧。

两人正“气氛和谐”时,不远处烟尘滚滚,似有一队人马向这边跑来。

这回梅饭看得很清楚,来的是桃颜的卫队副将周瑜。

周瑜跳下马,在高粱地里萨摩了一圈。或许早就得了消息,他一眼就瞧见坐着的两人,随后大跨步向这边奔来。

“见过大将军。”他一到近前,立刻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桃颜点点头,问,“事情都办妥了吗?”

“都照大将军的吩咐,一切准备妥当。”

“好,走吧。”桃颜冷呼一声,拍拍屁股站起来。走了几步,还忘回头对梅饭很有礼貌的颔首询问,“你是打算继续在这儿吃呢,还是打算跟我们一起走?”

这不废话嘛,谁难不成还愿意在这庄稼地里过夜?梅饭白他一眼,随后慢腾腾地爬起来。至于那些吃食全不要了,就便宜了蛇虫鼠蚁,为桃颜积点福吧。

她坏坏地想。

三人往外走,桃颜在前,梅饭和周瑜在后。

走了几步,眼看快到地头时,周瑜突然貌似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她居然敢给大将军白眼。”

微弱的声音越过肩头,传到耳中。梅饭立刻回过头对着他瞪了一眼,两眼,三眼…。直瞪到他的白脸开始泛绿才停下来,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手。她不仅敢给人白眼,还敢瞪人呢。

怨气全发泄到他身上,她的心情刹那好了许多。

只是…可怜的周瑜啊。

军营还是原来的军营。最起码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但里面的事物却面目全非了。原本拥挤的营帐被拆的一个都不剩,而原本熙攘热闹的人群也只剩小猫三两只。

十几万大军,竟好像突然间消失不见了,所留下的只是撤兵后的残迹和一个个昭示它存在过的大小土坑。

桃颜的亲卫兵几乎都在,甚至包括唐牛和胡荪,都身姿笔挺的立在曾是营门的地方待命。

说实话桃颜对带兵上真的很有一手的,曾几何时,那么土匪的唐牛和胡荪居然也变成了听话的乖兵一个。在这些亲兵身后是打包好的行李,全被装上了马车。梅饭猜想那大概是她和桃颜的。

他们刚下马,就有人牵过两匹宝马良驹送到眼前。这两匹马正是被桃浅和槿秀牵走的,现在也算完璧归赵了。只是枣红色那匹却不是她的。

“以后这匹马就是你的了。”桃颜含笑着把缰绳递在她手里。

“这是梅六的。”梅饭摇头。

“今天之前是梅六的,今天之后就归你所有。”

“我不要。”梅饭扔了马缰,转身向马车走去。

她宁可坐车也不愿骑梅六马,好端端的要人家匹马干什么。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让梅六把自己的坐骥让出来,她都不会接受。先不说她对马的挚爱并没那么狂热,就这匹马的主人是梅六这一点,她也不能要。

桃颜忍不住叹息一声,好吧,是他多事,本想拍妻子个马匹,没想到拍马屁股上了。

那日见她对着胭脂红流连不已,衣服跃跃欲试的样子,就以为她喜欢的。他为了这匹马可是煞费苦心,想从梅六手里夺东西岂会容易,若不是他提前策划了一出出走的好戏,又顺手牵羊了别人的东西,现在这匹马恐怕早随着梅六走远了。

梅饭走到马车前,掀帘,上车,只向里看了一眼,立刻又跳了下来。低咒一声,“该死的。”然后走回原处,抢过桃颜手里缰绳,道:“我还是骑马吧。”

没想到马车里坐着崔莺儿,那含羞带怯,虚弱苍白的脸让人看着起鸡皮疙瘩。若是和她共处一车,她宁可骑梅六的马。

桃颜不禁微微一笑,看她坐稳,才高呼一声,“出发。”

军令下,士兵齐齐策马。

大队人马都走*了,剩下的这几百人都是桃颜的亲卫兵。只听铁蹄声响,一行人向南浩荡而去。

骑在马上,梅饭忍不住问桃颜,“十万大军都去哪儿了?”

“可能回京了吧。”桃颜轻描淡写一笑,好像说的事与他无关。

“回京做什么?”梅饭好奇心起,他不是不肯奉旨吗,怎么现在倒肯交出兵权了。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有些事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还想搞神秘吗?他不想说,她还懒得问了。梅饭撇着嘴装镇定,可心里好奇的虫子一个劲儿翻腾着,她坚持了一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青州。”这次桃颜倒答得异常干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死人复活之我回来了

青州,看来她要回家了。

出来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回家,心情却是异常复杂的。她出来一半是为了桃颜,另一半却是为逃难的。只希望这次回去,可别又碰上那两个要命的女人才好啊。

回青州的路说漫长其实也很快,因为有桃颜的陪伴,一路上倒也不觉得寂寞,两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没几日竟到了青州城外。

眼看前面就是高高的城门,桃颜突然勒住缰绳,轻叹一声道:“你进去吧。”

“难道你不跟我一起去?”梅饭问。她还以为他会顺道拜访一下未来岳父才走呢。

桃颜摇摇头,脸上隐现焦色,“有太多事要做,改日吧。”

他真的有太多事,若不是担心她的安危早和大军一起走了,也不用专门绕路多跑一趟青州。而送到城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梅饭点头,心里忽然觉得酸酸的。

“你的事能带上我吗?”她冲动道。突然好希望能跟他走,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今日一别,再相见时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我要做的事太危险,你实在不宜跟着,不过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来迎娶你的。”他低呼一声,眼神坚定无比。

男人的世界并不完全是女人能介入的了的,很可惜她不能陪他并肩作战。论打仗或许还能凭力气帮把手,可斗心眼却只有干巴巴看着的份。

梅饭无奈,只能低了句:“我等你。”

她心里难过,突然冲过去抱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分开,一掩脸跑走了。

这么亲密的举动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自然全看在眼里。亲卫兵们很一致的抬起头,就好像刚刚一只飞鸟过境,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桃颜对属下这般体贴之举,很是欣慰。刚才梅饭的亲近让他也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心情大好。他含笑着盯着假装羞涩的小女人,心里如灌了蜜一般甜。

相较于亲卫兵们的羞涩,青州百姓却表现的很是热情。青州民风开放,像这种城门送别的场面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出,有好事的都不禁为他们鼓掌祝福。

在嬉闹和掌声中,梅饭冲向城门,远远的身后还传来桃颜愈发坚定地声调,“我真的会回来娶你的。”

梅饭羞涩地捂着半张脸,心说,知道他会回来,干嘛还要再强调一遍。这么多人看着,还不让人笑话了。

别人笑话不笑话她不清楚,不过很确定的是周瑜的脸想必已青到黑紫了吧。

毕竟是这么惊悚的话,凭他那种大条的神经,可未必参透其中的秘密呢。一想到周瑜的脸色她就忍不住好笑,分离的忧伤感也渐渐消失了。反正很快就会见了,多等几天也没什么的。

她一心一意想着桃颜会守诺,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不会来时,她会怎样?可世上的事瞬息万变,明天的事谁都不敢确保,更何况是很久以后的事。只可惜这时的梅饭,却并没参透这点。

想着桃颜很快回来,失落感也没那么强了,她转回身要回家,突然看见身后站着两个人。却是唐牛和胡荪。

幸好不是女人啊。她抹了一把汗,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受命大将军保护你啊。”唐牛笑着呲了呲牙。

梅饭一听,乐了,笑问,“桃颜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怎么现在变成听他的话了?”

“自然是有好处的,还是大大的好处。”唐牛笑答。

至于好处是什么,他没说,梅饭也不好问,只在心里感谢桃颜,留下这兄弟俩真的给她帮了大忙了。

三人顺着人潮往城里走去,因为穿着官兵服饰,也没接受盘查就顺利进了城,他们骑马赶奔梅府。

出来了这些时日,还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还有春梅和春天,她们可回家了没?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惴惴的,仿佛有事发生,便打马加鞭快速而行。

等来到府门前,抬眼突见一片惨白颜色,顿时惊得整个人都傻了。

古往今来,不管穷人还是富人,白色都是办丧事用的。此时的梅府大门普天盖地全是白色,正门前还高高地挑着两盏灯笼,写着大大的“丧”字。

大门前来奔丧的人并不很多,零零散散在门前进出,这些人有的面有凄色,有的面无表情,还有的不住摇头叹息,“三九月不入坟,谁要违反谁倒霉,这人怎么偏偏这时候死了。”

“是啊,当不当,正不正的,梅家可别触了霉头啊。”有人附和着感慨。

现在正是三月份,彩国是不是真有三九月不入坟的规矩,梅饭不知道。她所纳闷的是,这是谁死了?

记得出来时,父亲的身体不太好,还曾因此 一度有了要重选宗主的意思。难道,难道她走的这段时间,他老人家竟不幸辞世了吗?

这么一想,不由悲从心中来,“呜呜”哭着就往大门里冲。父亲生前是最疼她的,他们刚叙上了父女之情,就再无缘相见,怎叫她不痛心疾首。

一个穿着兵服的小子,就这样横冲直撞的在办丧的家中实属罕见,门口几个看门的瞧见了,忙伸手拦住道:“喂,您是哪位?拜丧的请走侧门。”

梅饭哪管那个,嘴里叫着:“爹爹啊。”猛推开碍事的人,把看门的撞的七倒八歪才冲了进去。

哪家千金能有这样的力气,看门的虽看她有点眼熟,却也不敢认,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冲散宾客跑了进去。

唐牛和胡荪本来不愿搅进这糟心的事,可看梅饭的样子又担心她出事,只好在后面跟着走进梅府。

今日正是发丧的日子,府里人到的很多,拥拥挤济的把整个大厅都站了个水泄不通。

梅饭虽然心中惶急,可还没到了一点理智也没的程度,她还知道先观察一下情形再开哭,否则哭错了岂不丢人。

打眼向里望去,大厅里一片洁白,挽幛、挽联挂的齐整无比,花圈、花篮也做得格外漂亮,甚至连纸人、纸马、纸衣箱也准备了十数个之多。至于蜡烛元宝、贡品、纸钱自然就不用提了,都是选最好的供应。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死人复活之先奸后杀

一应用具虽甚是讲究,但围聚着的人里真正伤心的却不多。只大厅的地上跪着小猫几只,都哭得眼肿成桃子,其余的人却都漠然站着。来拜祭的宾客们可能已经拜完了,都在两侧分散开,或轻声耳语,或默然沉思,还有的干脆闭着眼养神。

梅饭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哭得厉害的不是主子,都是府里的下人。而那些主子们大都直挺挺立站,望着房顶发呆。可能发呆的还是好的,最可气的是那些假装伤心,背过脸去却偷偷窃笑的。

她数了一下,发呆的一共四个,其中有梅御、梅述、梅二、梅七,至于其余的表情各异的无良人们,完全可以无视。

等等,梅御还健在,会呼吸,会说话,还好好的活着。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

不过,死的不是她爹,又是谁呢?

实在太纳闷了,顺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挨个数下去,大夫人,二夫人,两位姨娘,梅大凤,梅二,梅三,梅四,梅五,梅七,梅九,还有众多姑爷们居然个个健在。

梅六,她不久前刚见过,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不会是英年早逝,那么会是谁呢?

实在想不出来,干脆拍着身边一人的肩膀问道:“到底谁死了?”

那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大个子,大约与死者还有些交情,哭得眼都红了。他一边哭,一边哽咽道:“这位小姐真是太可怜了,年纪轻轻怎么就去了呢?真是天妒红颜,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这话她倒认同,只是他说了半天,到底谁死了?

“你说清楚点好不好。”梅饭有些郁闷,再听他缠夹下去,等弄明白是谁,死人都臭了。

“是梅家八小姐,青州第一美女,梅家最漂亮,最可爱,最善良的女儿…。”完全是无限向往的表情与声调。

梅饭闻听,不由大汗了一把,世上居然有人对她的评价如此之高,这怎叫她不心情激动,外加受宠若惊。可现在她却笑不出来,明明是已死的人,却好端端的在这儿站着,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为什么会有已死的传闻呢?实在想不通,只好跟那人套起了近乎,“你跟梅八小姐很熟吗?”

她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不认识。”那人果断地摇了摇头。

梅饭不由得又滴了几滴汗,不认识还哭得这么伤心,这叫她怎么报答才好?反观自己的那些家人们,除了父亲面现凄色外,其余的见自己死,居然连几滴眼泪都懒得掉,还真是凉薄。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这还真得好好的研究一下。而研究的手段,最好莫过于提问,于是她问那人,“你可知八小姐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被人杀了悬尸在府门上,据说那一天早上开门的小厮刚一打开大门,就看到一具女尸在门前晃悠来,晃悠去,脸上血肉模糊的,只有两只瞪到暴圆,还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也难怪,这么年轻就死了,还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换了谁恐怕都不能瞑目了。”那人说着又摇头叹息起来,仿佛为了应景似地还掉了几滴伤心泪。

府门前的女尸,写恐怖小说也没这么惊悚?梅饭听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了,她隐隐觉得死得应该是自己熟悉的人。会是谁?有可能那一红一白两个女人找不到自己,拿府里的人泄愤吗?

“人是谁杀的?”她轻声问着,因为害怕,声音里隐隐带着颤音。

可那大胡子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也没听出来,只拼命摇头道:“谁知道是哪个恶贼杀的,现在的贼天良的多,前一段时间不是还在抓什么清风寨,还是黑风寨的寨主吗?我瞧着多半是他们杀的,没准还先奸后…。”

他说到这儿时,梅饭身后的唐牛和胡荪的脸色都开始泛绿,他们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强忍着才没动了手。

梅饭也听得心里窝火,先奸后杀?他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两位寨主一直跟她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杀人。梅饭怕再说下去真闹出人命,忙岔开话题问,“你不说小姐的脸血肉模糊吗?别人怎么看出来那就是梅家小姐呢?

“那女人穿着梅家小姐的衣服,又年纪相当,而且八小姐已经失踪很长时间了,她不是八小姐是谁?”

很有理有据的推测,或者导致梅家人认错的重点不是那女人的衣服,而是她失踪很久的事实。当时走得太急,除了春梅和春天,没和任何人说,再加上那女人又是面目全非,引起误会是难免的。现在苦就苦了,不知是谁当了她的替死鬼。

大厅里宾客太多,梅饭怕暴露身份引起骚动,只能压低帽子默默注视着厅里一切,暗地里寻思着等人走了,再向父亲表明身份。

她是这么想的,可有时候心想与事实之间的差距大得让人措手不及,就像现在,她明明站得好好的,却偏有人往前面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