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常侍笑,“还能是谁,当然是宗主了。”

“现在他是宗主,不过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越说她的嘴越往上,到最后已撇到天上,满脸的不屑与不耻。

梅饭听得后悔不已,若不是因为她,霄何至成了…。实在不敢想那个词,她宁可是自己残废了,也不希望那个人是他。

多么优秀的人啊,神一般的存在,为万人惧怕的他,应该永远高高在上的。好想见他,看看他的伤。

这么想着,再也躺不下去,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剧烈的疼痛令她几乎昏厥过去,额头的汗珠噼啪滚落。

见她这样,胡常侍咯咯笑了起来,如一朵鲜花灿对朝阳。

“主上的针绵掌厉害无比,她会让你疼七七四十九天。这也幸亏有人替你挡了大半,否则你要比现在疼千倍,万倍,疼到你无法忍受,自杀而死…。”

梅饭觉得自己都疼麻了,她也不知是心疼还是身疼,心里不断想着,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把自己杀了。

胡常侍倒真有想杀她的意思,她趁霄不在悄悄遛进来,又怎么可能不报复一下就走呢?

于是,在梅饭的瞪视下,她姿态优雅的掏出一把匕首,比划在她的脸上。

“你不是自诩美貌吗?还敢勾引主上?今天我就叫你划花你的脸,再割了你的手脚,舌头,装在坛子里用盐腌了…。”

她笑得甜美无比,说出的话却让人起了寒栗,梅饭心惊之余,颤声道:“你这么做不怕宗主找你麻烦吗?”。

“宗主?”胡常侍冷笑,“就怕他回不来…。”

随着她的话音,水晶室里忽然多了个人影,如鬼魅般落在她身后,那一身的白衣飘飘似仙。

梅饭看得真切,心里喜得好像看见了一碗热片汤。她也不点破,故意问道:“若霄回来,你待怎样?”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舍]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舍

“他不回蔷薇宫则罢,若是回来,就凭我的能耐还对付不了一个残…。”

好昂扬的说辞,好骄傲的姿态

可惜她最后一个“废”字没说完,便突然被一只手掐住脖子。

“我若回来,你便怎样?”霄清冷的声音的在身后响起,吓得胡常侍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她到嘴的话一股脑咽进了肚里,瞬间消化掉,变成一个沉闷的臭屁放了出来

什么叫云泥之别,什么叫神与人的差距,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

她就算再修炼三百年,也赶不上人家的一根小手指头。身后多了个人,她居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就这一点,已足够死一百次了。

真的很想求饶,可喉咙被掐住,连喘气都嫌费劲,只能“呜呜”地叫着,发出狗一样的声音。

梅饭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有些人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人产生半点同情,尤其是她还讥讽了霄。

可能被放出臭气熏着了,在胡常侍马上要咽气的一刹那,霄突然松开了手。

“我就是没了两只手,依然可以杀了你。”他冷笑,随手一甩,像扔一块破布一样。

胡常侍在地上滚了几滚,身子撞在墙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幸好她的身子骨一向结实,没被撞散架,饶是如此,爬出去时一条腿已是瘸的。

梅饭没空理会她怎样,她关心的只有霄。两只眼珠骨碌着在他身上转着,想看一看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霄的精神尚好,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并没任何颓然之色。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白衫,雪白的颜色在水晶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腿是好的,从站立的潇洒程度看应该没什么问题,而手臂在宽大的袖子里藏着,就像害羞的少女舍不得露出真面。不过,刚才他对胡常侍那一招,出的是右手还是左手呢?

看她的眼神不断在他袖子上瞟着,霄不禁扯了下嘴角。

“你在看什么?”

“嗯,嗯…。”梅饭犹豫,不知该不该回答把胡常侍的话说给他。

最终她没有说出,只是绽了朵最灿烂地笑容。

“这几**去哪儿了?”她笑问,

“下山,去看了看朋友。”霄轻声道。

他神色自若、坦然,让梅饭放心不少,小心眼里暗暗希冀胡常侍说的都是谎言。

只要他好好的,她心中的负疚感也不会有那么深了…。

“风呢?不是叫他照顾你吗?怎么放了个妖女进来?”霄转首望了望空荡的四周,似乎这时才想起这里应该还有个人在的。

梅饭不由叹一声,她真的不想告风的状的,可是肚子实在饿得厉害。

“你怎么了?”看她神情不对,霄关心地问。

“我就是想要点东西。”

“要什么?”

梅饭嘘口气,攒进浑身力气喊道:“我要热汤面、鸡腿、包子、酱牛肉…。”

她全是扛饿的东西,饿极了眼,就是一整头牛也能吞下去。

本以为他会诧异、惊奇,甚至嘲弄两句的,可他只是笑了笑,转身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轻响,再进来的却是风了。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那满脸阴沉的样子好像她欠了他一百吊钱。

“吃吧。”

热汤面被重重墩在桌上,从溅出的汤汁多少,完全能看出此刻他是多么不情愿。

梅饭伸了伸脖子,她发誓,就算她是长颈鹿转世,也够不着那只碗的边。

“我真不知道宗主是怎么想的,像你这样只会惹祸的女人,干脆饿死你算了…。”风絮絮念着,好像一个八十老太。

梅饭却没心思听他这些,眼巴巴瞅着面碗,口水早流了三尺。

现在,她觉得自己不一定饿死,但肯定会馋死。

她没有馋死,因为霄又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包子、鸡腿、酱牛肉,人未到,香气已飘了过来。

“风,你再说下去,今天的晚餐就可以加条舌头了。”

清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吓得风再不敢多言。匆匆行了个礼,匆匆退了下去,仿佛真的担心会被宗主割了舌头。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真是倒霉透顶了。照顾梅饭且不算,偷个空上蝶兰那儿亲热会儿,居然也被人逮了个正着。也幸亏那人是宗主,否则这会儿他已是尸骨喧天了。

不过,宗主怎么知道他在蝶兰那儿呢?

风带着浓浓的疑惑走了,水晶屋又恢复了安静。

霄伸手端起面碗,轻轻吹凉,然后一点点送进她嘴里。

梅饭努力张着嘴,根本不放过任何一口到嘴的食物,虽然弄得满身满脸都是,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你应该要喝粥的。”他眉头微拧。

天知道,这该死的面条是多么难喂。

吃了大半碗面,又喝了几口汤,就在她把垂涎的眼光投向桌上的餐盘时,他忽然停了手。

“你饿了几日了,不能吃太多东西,否则对肠胃不好。”

看着收走的面碗,以及桌上盛满的包子、牛肉,梅饭不由叹了口气。若不想让她吃,又何必端过来馋人呢?

无限惋惜的收回目光,又留恋的舔了舔嘴角,才把眼睛看向霄。

今天的霄好奇怪,也好温柔。

他原本冷冽的气质,仿佛被神仙的仙瓶收去,留下的只有暖暖的温度。

前所未见的柔情,把梅饭轰的像泡烂,糊掉的面条一样。她的大脑彻底停摆,只能用呆滞的眼神望他,看了许久许久…。

“你被班打得脑子出了问题吗?”。她愣愣地问。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改变了他。

“没那么严重。”霄摇头。

“那是哪里伤了?”

这个问题早在没见他之前就想问,憋到现在已是极限。伸手,想要碰触他,却被他轻轻躲开了。

她知道,他不想让她看到。

屋里忽然变得沉默起来,两人对视着,好像彼此不认识彼此。

霄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似流连,似不舍…。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再休息几日吧,等你身体好了,就送你离开。”

“当真?”梅饭大喜。

或许这个时候真的不该表现的太高兴的,但喜悦汩汩冒出,止也止不住。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欣喜的相逢]

第二百二十五章欣喜的相逢

“我是不会骗人的。”霄冷哼。眼底微露出丁点的受伤。

她应该是非常想走的,就连昏迷中也不断叫着“桃颜”的名字。他守了她一天,一共听了三十四声呼唤,到了第二日,他实在守不下去了,于是,下山。

为了治伤,也为了躲避心中的烦乱。

或者真不该带她上山的,在这里的她没有一丝快乐。每天都“不甘不愿”写在了脸上,就连睡梦中都带着浓浓的思乡。

她已经来过蔷薇宫,从某个角度来讲他的心愿也算达成了吧。而留与不留她在这里,对他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也没想过,就此留她一辈子吧?不少字

心里不断劝慰自己‘她在不在无所谓’,却止不住那隐隐的疼痛。只是现在到底是心痛还是伤口痛,他似乎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出。

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用在此时一点也不为过。而把她带到这里绝对算是他此生做过的最无聊的一件事。

暗自感慨不已,轻道句,“你休息会儿吧…。”方大跨步迈出门去。

他走的飞快,仿佛后面有个巨大的妖怪要抓他,仓惶的,好像逃走一般。

门外风很大,吹开他的衣襟,吹起宽大的袍袖。透过未关的门口,可以清晰看到他的手指到手臂有一条大大的疤痕。粗糙的针脚狰狞可怖,一看即知是缝合的痕迹。

接骨、缝伤,若放在现代,这种缝合术真是拙劣之极,但在这里却是令人惊奇的医术。

只是,他终究算伤的很重,就是手臂勉强接上了,要恢复以前的行动自如,恐怕也是一种奢望了。

看到这样的他,梅饭心伤不已,一股浓浓的歉意徘徊在心口。她诺诺半天,却最终没能对着他的背影,吐出句,“对不起。”

或者说“谢谢”,说“对不起”,在现在都显多余,她欠他的不是一件衣裳,几两银子,而是一条命啊。

衣服可以花钱买,银子可以想法子赚,可是命呢?总不能用命来还吧?不少字

想到此,梅饭不禁叹息一声,然后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有些事既然明知想了白费心神,还是不想的好啊。

在风的“细心”调养下,梅饭伤一天天好起来。

这一日是她来蔷薇宫的第八十八天,算起来她在这里已度过了整整一个夏天。虽然,大半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她足足躺了两个月零四天,才能下地,能走路,也不会动一下就觉得疼了。

这天一大早,‘管家婆’似地风不在。没人管束的她便走出蔷薇殿,打算呼吸一下久违的新鲜空气。

昨晚下了一场小雨,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芳香,让人心情霎时舒畅。尤其是院子里的绿油油的萝卜,看着更是愉悦。

萝卜种了一茬,也吃了一茬,吃完了,再种上,而第二茬现在已长成一株株的小苗了。

她在床上躺着的这些日子,连根萝卜樱子也没吃着,这吃萝卜的自然不是她。至于谁吃了,大概也心中有数。只是种萝卜的又是谁呢?以她对风的了解,他实在不像是会种菜的。

正想着时,一个人远远向这边走来。他头戴草帽,裤腿高高挽起,露出两只满是泥浆的脚丫,很似一个田间老农。在离她五六米距离时,那人突然露出一朵灿到极点的笑容。

梅饭微微一呆,随后惊喜叫出声来,“李悦,是你。”

李悦摘下草帽,亮晶晶地眼睛盯着她,脸上笑容越发甜美。

“你怎么在这儿?”她大叫,迅速扑上去抱住他沾上泥浆的肩头。

李悦微微一笑,“我早被放出来了,只是宗主说你伤重不让人打扰,才没去看你。”

再见他的喜悦,把近日来心中的压抑冲了个干干净净,梅饭不禁也露出一抹甜笑,拉着他的手不断询问这些天他的情况。

回想这一段经历,李悦依然心有余悸。

那一日,他和几个女人在烟雨台放风筝,扯了线,还没飞上天,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莺声燕语。

拢目望去,只见青草丛中几十个穿各色春衣的美貌女子,谈笑而来。在她们中间簇拥着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

他见过班,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惹不得。可他刚想跑,衣襟却被几个女人拽住。等好容易挣脱开时,一切已经是来不及了。

班瞬间走到眼前。

几个女人跪身行礼,口称,“主上万福。”那爱慕的眼神随着话音不断抛将出来,就好像春日之雨,滴滴打动人心。

可这春‘雨’却动不了班分毫,他眼神越过女人,很给面子的飘在他身上。

李悦无奈,只得跟着她们一起下拜。

“原来你在这儿。”班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猛兽看见猎物的喜悦。

李悦不敢答,想起梅饭的嘱托,更是悔的牙都酸了。如果那几个女人强拽他时,能再坚持一下,或许就不会碰上这人中魔王了。

后来的事,似乎没有一点悬念。他被抓了起来,作为对他偷跑的惩罚,被绑成一粒粽子,扔在班的脚底下,当他的垫脚。而几个女人也没逃脱责罚,她们被拉到一块湿软的泥地,在一片嘶声力竭的喊叫声中,埋进了土里。

幸好班很少杀自己的女人,她们还能露出两个鼻孔,勉强呼吸。据说这样要埋上三个时辰才能放出来。

不知是不是整完人太高兴了,班让人大排筵宴,开始庆祝逮着只小老鼠。当然,李悦是不会承认自己是老鼠的,可就在这个时候,梅饭也出现在烟雨亭。

对于她的来意,班显得悠然自若,他含笑着往点了李悦的哑穴,然后看她四处张望的傻样,欣赏那魂不守舍的可怜。

梅饭又怎么猜得到李悦正跪在桌底下,给人当垫脚。所以可怜的她,只能被他当猴一样戏耍着。

后来,霄来了,带走梅饭。李悦则被两个女人拖走。

那被埋在地下当树一样种的女人们之后怎么样了,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一天只吃一个硬面饽饽苟活着。

按说他的命也算挺大的,就在霄来望月阁的前一天,他被人移走,否则现在他恐怕和望月阁的瓦砾一样,片片散碎了。

再后来,也就是两兄弟决战的几天后,他被放了出来。以班的说法,是像他这样的小虫,捻死都嫌脏了手,于是乎他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出。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世事多变]

第二百二十六章世事多变

也幸亏班怕脏了手,不然这会儿又怎能看到心心念着的她?

到此为止,李悦的惊险经历已算到了极限,以前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段离奇的遭遇吧。

听着李悦娓娓动听的声音,梅饭也有种宛如隔世的感觉。李悦是一个经历了生死的人,她亦是。

似乎自从到了这里,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过以后不同了,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冰凉到让人感冒的鬼地方,去投奔心中的人儿,寻找自己的幸福…。

一想到这个,心就像插上了翅膀,早就飞到远方的青州和京都,喜悦的心情溢满全身,整个人儿都亮堂起来。

“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儿。”她对他如是道。

李悦点头,轻牵起她的手,极为感性地声音道:“你到哪儿,我都跟着你。”

多么令人感动的话啊。梅饭重重点头,重重握着他的手。她现在身体恢复了,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明天,只要再过一天,他们就自由了。

真要走时,多少还有些舍不得。至少这里有对她救命之恩的霄,有虽板着脸,却至始至终对自己照顾的风,还有缥稷,那个心智不算齐全的小子,以及…。

临走的这一日,霄没有出现,反倒是缥稷像个孩子似地哭得稀里哗啦,拽着她的衣襟,叫喊着让她不要走。

梅饭很无奈,一脸希冀的看着旁边的风。

风冷哼一声,伸手把缥稷拉在一边,道:“要滚就赶快滚,别在这儿腻腻歪歪的烦人。”

梅饭得以解脱,忙跳着抱起包袱,然后拽上李悦一起奔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对着冷脸的风挤挤眼,“你放心,你那点背人的事我绝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