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重重撞击水泥,萧白莫拧眉,弯腰死捂住腹部。

肖驰走近几步。

少年抬手拭去嘴角边上的血丝,疼痛使然,脸色已苍白如纸,“你想怎么样。”

他淡淡瞥了眼地上的人,“你说呢。”

萧白莫并不慌,“想就这么打死我?”

肖驰嗤,站半刻,一把拎起萧白莫的衣领,居高临下,语气冷淡,一字就是一顿,“给老子听清了。老子杀过人,沾过血,十四岁就在黑场玩儿命,你拿什么跟我玩儿,跟我抢女人。”

他唇线笔直,眸色阴沉而凛然,萧白莫看他几秒,心一沉,反应过来什么,“林悠悠昨晚上和你在一起。”

肖驰冷笑,“老子以为挑拨离间是娘们儿才干的事。说些子虚乌有的屁话,往人背后捅刀子,姓萧的,你他妈也算男人?”

“……”

萧白莫垂下眼,自嘲似的勾了勾唇,有些难以置信,“她原谅你了?”

“和你没关系。”

“她的父母因你而惨死……不可能。她怎么会原谅你。”

“说了。和你没关系。”

肖驰松开手,直身面无表情地站定,半刻,语气淡淡,“TN非洲分部的假拳丑闻,也是你闹出来的吧。”

萧白莫背靠墙壁,冷着脸没吱声,并不否认。

肖驰说:“你说得没错,我不是好人。过去,我靠打黑拳生存,每一场都是赌命,拿命换钱。林悠悠是个好姑娘,干干净净,我配不上她。”

萧白莫眸光微闪,抬头,目光里浮起一丝惊异。

他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笑,“但老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敢作敢当,堂堂正正。再不济,也比你这种人强。我不能给她幸福,你能?”

“……”萧白莫闭上眼,咬咬牙,额角青筋突的一跳。

“林悠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会疼她爱她,一辈子对她好。这个姑娘的未来我肖驰全权负责,不劳你多虑。今天动手,是让你这个高材生长个记性,别动你动不起的人。我护短护食,见不得林悠悠哭也见不得她受丁点儿委屈,再有下次,保不定我会干出什么事儿来。记清了。”

话说完,少年头顶就扔下来好几张百元大钞。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完全消失于夜色。

一眼也没回过头。

清秀少年头靠着墙,无声失笑,嘴角淌着血,眼底有微微湿意。

傻逼。

萧白莫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看来有些秘密,注定永远都只能是个秘密。

*

风波平息后,眨眼便过去了两周。

生活在此回归正轨。

直到交流团在C大的最后一天,林悠悠都没再见过萧白莫。

K大的带团老师说,萧白莫临时有事,回美国去了。走得很突然,连老师都是在第二天才知道。

方茂听后摇摇头,满脸的可惜,“这样啊。还说抽空跟他探讨探讨学术问题呢,这么牛一人物,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

学生甲打趣,“方会长,人家是新闻工作者,你一数学系的,能和萧白莫探讨什么学术问题。再说了,新闻系高材生,你面前不就有一个。”

方茂没搭理他,转而看向林悠悠,随口道:“对了悠悠,萧白莫和你是老同学,他提前走的事儿,跟你说没?”

林悠悠眸光微变,脸上还是笑着,摇摇头,“没有。”

“哦。”方茂见打听不到什么,又聊别的去了。

和交流团的最后一次聚餐,专程选在一家火锅店,一桌子人说说笑笑,图个气氛火热。酒过三巡,除林悠悠和个别学生外,大家都有些晕乎了。

作为为数不多的清醒者之一,林同学责任重大。填饱肚子后,她只能一面抢其他人的酒瓶,一面满脸黑线地思考,等会儿如何送这些美国友人回酒店。

晚上九点半左右。

张静扶着摇摇晃晃的白婷走进洗手间。

白美人对萧白莫有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静心下好奇,半揶揄半打探:“你之前不是说,要对萧白莫展开攻势,争取在他回美国之前把他拿下么?没成功?”

白婷已经喝高了,闻言皱起眉,大着舌头摆手,说:“别、别提了。气死我。”

“怎么了?他有女朋友?”

“女朋友……没有。”

“那他怎么对你不感兴趣?”这位文体院院花,向来是全C大公认的尤物。

白婷嗤了声,咯咯咯地笑,“你知道个屁。人家萧大帅哥可是颗痴情种呢。”

“什么意思?”

“嘘……”白婷竖起一根食指,皱着眉,“我偷偷告诉你哦。其实啊,萧白莫有喜欢的人,就是……”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洗手间的大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张静转过头,笑着打招呼:“悠悠。”

白婷扶着洗手台,偏偏倒倒地站着,甩甩头,含混地直说“对啊对啊,UUUU”。张静压根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拍拍她的背,道,“醉成这样,说什么呢。洗个脸。”

林悠悠冲两人礼貌地笑了下,进了隔间。

门外,张静已经把说胡话的白婷给弄出去了。

几分钟后,林悠悠拧开水龙头洗手。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下。

她眸光微闪,拿纸擦擦手,解锁屏幕察看。是一条微信的未读消息。

陈坤的亲亲小宝贝:莫西莫西~

肖驰的亲亲小宝贝:唔?

袁晓:……你这昵称是要恶心死我吗【再见】?

她:只有你一个人能当小宝贝吗【微笑】。

袁晓:听说今年的UFC马上又要开幕了?

林悠悠:对啊。

袁晓:听说你男人自己不上,要让那个操天操地拽上天的龟毛红内裤上???

“……”林悠悠嘴角一抽。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好友口中那位“操天操地拽上天的龟毛红内裤”是哪位,默了默,回复:嗯。肖驰是打算让陆嚣去来着。

袁晓:本来我还说买张票去凑个热闹,看来不用了【微笑】。祝他首轮被KO吧。阿弥陀佛。

林悠悠:……都这么久了,那么小件事,你怎么还在记陆嚣的仇啊……

袁晓:要不是他,姐们儿早就脱离老处女行列了。破坏我交男朋友破坏我约炮!此仇不共戴天!

这位小姐从小到大就满嘴跑火车嘴上过干瘾,林悠悠习以为常,回了句:说得跟你真的要跟那个美国男约炮一样。既然飞机上随便一个人都行,还不如约陆嚣。颜值高身材好,大家知根知底,私生活简单,肯定没病【微笑】。

好一会儿,没回复。

肖驰的亲亲小宝贝:???【信息发送失败,对方不是您的好友】

林悠悠:“…………@#¥”

就随便开了句有关陆嚣的玩笑……她的多年挚友,居然就把她……拉……黑……了……这疯丫头什么毛病(╯‵□′)╯︵┻━┻!

*

这天是周五,晚上,林悠悠照例住肖驰那儿。

庄寅杰难得回了次家,顺带便的,捎回一包不知从哪儿搜刮的香锅底料和小龙虾,兴致高昂准备爆炒麻小。后来,林悠悠便打了个电话,把林毅和陆嚣几个都叫了过来一起吃。

饭桌上,林悠悠不停给几个少年夹菜。

到陆嚣那碗时,被肖驰打了手。

她吃痛,两道眉毛拧到一起,“做什么?他还有两个月就要比赛了,补充营养。”

肖驰整盆儿端起来,把大半小龙虾全部弄进林悠悠碗里,堆起一座小山包,面色和语气都挺淡,“拳击运动员必须控制体脂含量。这段时间,更要对他严格。”

一旁,小林同学和小庄同学纷纷宽面条泪:亲舅舅,亲姐夫,陆嚣要忌口,我们不忌啊,悠悠一个人吃座山,咱仨大男人分那点儿,您偏心起来连自己都虐啊卧槽。

早知道就去陆嚣那儿炒龙虾了,谁想当你们的电灯泡吃狗粮T T……

吃完晚饭,三只电灯泡很自觉,主动提出外出上网打游戏,远离屋里的高压寒流气场。

夜色静极了。

肖驰从二楼下来,便听见厨房里传来乒乓声,锅碗瓢盆碰撞,琐碎而温馨。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站定。

厨房里,林悠悠穿着围裙,正侧对着他洗碗。

画面平凡普通。但肖驰目光定在她柔美的侧脸上,移不开眼。

他想起他的小时候。

多年以前,在那些充斥血腥和阴暗的日子里,他刀尖舔血,每日最期盼的,莫过于回家后看见母亲在厨房里的身影。那样的快乐简单,却又无比奢侈。黑市拳场,每天死人无数,他不知道哪天会轮到自己。

后来,UFC赛场上,他一战成名,成了全区追捧的传奇,不用再为温饱问题奔波卖命。母亲却已永远离开……

在黑暗中沉沦太久,肖驰已经忘了阳光的味道。

眼前,小小的身影还在忙忙碌碌,把淌水的碗依次擦干,摆放进橱柜。

他眸色深不见底,上前几步,从背后抱住她。

“……”林悠悠愣了下。腰间修长的双臂用力收拢,把她箍得死紧。她下意识伸手覆住他的手。

肖驰闭上眼,闻到姑娘黑发间清甜的香。

他侧头,吻了吻她的耳垂,鼻梁亲昵蹭着她的脸蛋儿。

她脸微红,不好意思地推推他,“干嘛……我还没洗完碗。”

肖驰眼未睁,只淡声道:“宝贝儿,咱们可能得提前把证扯了。”

林悠悠有点儿懵:“……为什么?”

他笑,唇贴近她耳朵,声音低低的,“你跟我闹别扭那天,在酒店里,我一次都没戴套。”

“……”

“悠悠。”他轻轻喊她的名字,语气低柔得要命,“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第70章

肖驰话说完, 林悠悠呆了呆,旋即脸颊烫得快失去知觉。

那天在酒店……

脑海中无数画面自动回流。那晚他情绪失控, 加上喝了酒, 把她光溜溜地压在浴室墙上,狠要了好几次, 这样, 又那样,翻来覆去姿势繁多。

到最后, 林悠悠实在受不住他折腾,直接累晕了过去。

她性格娇软脸皮子又薄, 肖驰平时宠溺她, 但到了床上, 霸道强势的本性便暴露无疑,占完全主导地位。好在,两人关系升华已近三年, 这段日子里,除了他体力好得她又羞又怕外, 他们床笫之间一直都和谐。

当然,防护措施也是很到位的。

肖驰最爱和她无缝接触,但从来只在特殊时期过过瘾, 其余时候,怜惜她顾着她,全都规规矩矩地给兄弟打伞,从未擦枪走火。

但是那一晚……

林悠悠心尖一颤。反应过来了。

男人抱着她, 唇还贴在她的小耳垂上,细细咬着,低哑道:“想起来了?”

她脸上火上火燎,支支吾吾的,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你真的,没用那个吗?”

在厨房里讨论这种话题,实在是太太太羞耻了。

肖驰说:“那酒店没有。”

林悠悠微皱眉,觉得很难以启齿,“但是、但是你车上不是有吗?”她明明记得,他有好几次都是在车上就……

他面不改色:“我忘了。”

这话其实真假参半。当时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开房只是临时决定。最初,肖驰的确没打算碰她。

那晚不离去,也的确是考虑到她的安全问题。

他知道一夜之间发生太多事,她难以承受,他也应该给予她充分的思考空间和选择权。于是他打开卫生间的灯,让她去洗澡,自己跑到阳台上去喝酒抽烟,独自派遣。离她远远儿的。

可后来,他听见浴室里传出的哭声,嘤嘤嘤,呜呜呜,然后越哭越厉害。

其实肖驰经常听林悠悠哭。在他身下,她没有一次不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但是不一样。那天,他从她的哭声里听不出一丝甜腻,有的,只是浓烈的悲伤与沉痛。

他唇抿成线,一口一口地灌白酒,等酒瓶见了底,他进了浴室。

一个疯狂的念头从肖驰脑海深处滋生蔓延。

如果不能得到她的原谅,如果她最后选择从他身边离开……他脑子发热,扣紧她,疯了似的亲吻她的唇,颈,锁骨,双腿。冲进她身体的那一刻,肖驰感到一种近乎病态的快乐和满足。

她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让她怀孕,让她怀上他的孩子,他的骨血。身心交融诞生出的生命,才能真正千丝万缕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