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愧对两代圣主的期望。

圣主身体日趋强盛,体内胎毒却如跗骨之蛆,无论如何也清除不掉。

随着圣主的年纪增长也越来越严重,看着他深受其苦,日日夜不能寐,身体越发的消瘦甚至能看得到肩骨的凹形,黑袍老者心中焦急万分,深知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祖隗狱如今两代圣主仙逝,只剩下这一位,一旦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才会冒险有这一趟惠州寻药之行。

一路上都无所获,本来期望天药大会上会出现什么奇药,为了圣主他们也会放手一博,却没想到准备的蛇血这么快就失效。

而街上无意拣到的不起眼糖丸,居然能让圣主连睡两宿,虽都是小息片刻,但也足以减缓圣主体内胎毒所带来的精神压迫。

甚至这次出来之前,圣主还用过一点粥饭,心情也比几日前要好的多,不仅来的路上几个人贴近走过也相安无事,便是这里有一点催情香的味道,他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勃然大怒。

黑袍老者一直细细观察着,心里也对这个会做糖丸,能让圣主缓解病症的女子有几分期待,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有一手医治神识类奇难杂症的医术。

所以当这个女子低头进来时,他立即看了过去。

屋里一片寂静,只闻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随着人扑面而来,黑袍老者脸色一变,因他们所练功法嗅觉极为灵敏,圣主则更甚,对一切味道都极为敏感,特别是闻在他不喜欢的一些气味时,脾气会极为暴躁,尤其是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

在黑袍老者紧张的向圣主看去时,却发现这股淡淡清香竟令圣主眉头舒展,老者暗松了口气。

随即细闻这香味儿,很轻很淡,淡到普通人在这个距离应该是闻不到的,味道清新悠长,闻之另人心情舒爽轻逸,又不同于一般的花香,着实有几分奇特。

而随后走进来的女子,也是让人眼前一亮,便是已过花甲之年的黑袍老者,乍一见到,也为之一愣。

这辈子还真是没见过如此美人。

只见腰身玲珑,绾着青丝,肌肤晶莹如玉的女子,微低着头缓步行来,如果非要形容一番,整个人就如悬在娇艳花瓣上的一滴露珠,要落不落,一种可望而不可及,难以握在手中的感觉。

虽疤脸男冷情,黑袍老者又一辈子沉浸药毒医术之中,但是此时此刻,两人无疑都有一种惊愕之感,一个会搓药丸的女子,竟是个美人?这与他们心中所想的目标何止差百千里。

黑袍老者不忘低头留意着圣主神情,只见他在见女子轻微抬眼时,圣主一直晦暗的眼神竟是蓦然的亮了那么一下,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花了眼,毕竟圣主向来不近女色,无论男女对他而言只是杀与不杀两个选择,从来不会分神多看一眼。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黑袍老者心下一动,于是他又移了视线看向那名女子。

屋里实在静的可怕,罗溪玉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加上之前那一道似要吞噬人的目光,她微微合拢的手心都有些汗湿,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婆子走近些。

上面坐的端正的韩夫人,心中正在滴血。

看着自己花费心血养了五年多,如明珠水晶,玉嫩花娇一样的人,如今居然要被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蛮夷邪教的人强行买走,心口都在淌血泪,灰白的脸也开始抽搐,却又不敢动分毫,也不能开口阻止。

因为不知何时,一根细到极点的透明冰丝缠到了她的脖子上,锁住了喉咙,如果不是她感觉到颈间阵阵针扎一样的疼,她也不会发现,所以她才不得不应下对方所说之事,否则只要对方轻轻用力,自己这颗脑袋下一刻恐怕就不在自己脖子上了。

偏偏没有人看出她的异样,这让她的脸色更是面如死灰。

这个世上比权贵更可怕的是什么?是那些像疯子一样不按规距行事的邪派教徒。

她是个正常人,所以在命和钱之间,韩夫人选了前者,咬牙让人将玉兰带了过来。

这时,疤脸男手指微微动了动,韩夫人立即疼的倒抽了口气,全身更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可脸上还要用力扯出极尽友好的笑容,虽然看着隐隐有些扭曲,但她还是白着脸讪讪道:“……毕竟玉兰姑娘是第一次出来见客,难免会脸皮薄些,再说,姑娘敬茶也不好这么多大男人看着,不如几位先到前厅……”

还未等她说完,坐着的银带男子,目光左右一扫,几个黑袍人,除了已过花甲之年的黑袍老者外,其它人不必下指令,便都闭上了眼晴,没有命令是绝对不会睁开的。

韩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只得无奈冲王婆子道:“既然如此……好吧,开始敬茶吧。”

“敬茶”的步骤就是让男人挑拣自己满意的女子品相,这对客人而言可以说是偌大的享受,趁机能占不少便宜,自然能到这个场所买妾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及万贯家财的上等人,苑子既用这个吸引了富人前来,富人又有福利可沾,这就是你情我愿互惠互利的事。当然普通的老百姓是绝对享受不到的。

王婆子带着罗溪玉往客人方向走,边走边说:“玉兰姑娘,先拜一下客人吧。”

罗溪玉只得停下来,按照规矩盈盈一拜。

“再往客人身边走一走。”

罗溪玉将手叠于身前,起身向前走去。

“姑娘转个身,让客人看看腰肢身段……”王婆按步指点。

罗溪玉低首,双脚相抵交叉,轻轻的转了个身,这里多一步都不能迈,更不能歪身。

“姑娘再走近些,让客人好好瞧瞧……”

此时王婆子已经将人带到客人面前,王婆子这事做了多少年,还从来没遇到一个冷场冷到这种地步的客人,连话都没有一句,若不是见人眼睛盯在玉兰姑娘身上,她都以为自己是对着空气说话,简直是尴尬到了极点,真不知这些人到底哪来的,但夫人不开口,她也只能继续下去。

“姑娘,出个声儿,告诉客人你今年芳龄几岁了……”

罗溪玉微抿唇瓣,顿了下才轻道:“十六了。”

“好了,姑娘和客人已经认识了,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吧,让客人好生相看相看。”说罢将人带到离人最近的椅子坐下。

这一坐,裙子就短了,顿时露出了只着珍珠色软缎子的绣鞋,这鞋是百花苑特意找人订做的,按着每个姑娘的脚型贴脚做出来。只留着“敬茶”的时候穿。

这样方便客人相看姑娘的脚秀不秀气,是否合心意,这个时候王婆子借故用手这么一撩,罗溪玉的裙子就掀起一角,露出了没有穿亵裤的玉白小腿,两只又细又嫩,细瓷一样的白玉无暇,美的就连女人看着都移不开眼,更不提男人了。

而旁边坐着的那个一直冷着脸的银带男子,不言不语的竟真的将眼神转到了露出的那一抹白嫩的小腿上,眼神紧盯着一时间映着光线看着黑亮的吓人,一眨不眨不加半点掩饰。

这女人不穿亵裤露腿是伤风败俗的事,良家女子要被浸猪笼的,但是百花苑为了招揽生意,便让姑娘这般露一下,即便罗溪玉这样穿过短裙短裤的人,此时都忍不住的直将裙子无声的往下拉,倒不是因为贞节而羞愧,而是对面的眼神实在是赤果果的让人难以招架。

偏偏王婆子瞧着那男人直勾勾的样子,心里暗笑,就这姑娘小腿一露,就没有男人不喜欢的,我就不信你瞧上不眼。

王婆子找到了点成就感,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拉着罗溪玉的手到客人面前。

“姑娘借手给客人瞧瞧……”就近借着这动作,王婆子将罗溪玉的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了皓腕及一小截白嫩的凝脂玉臂,半强迫的将罗溪玉送到了男人眼前,只见面前玉臂整只细腻通透,似乎极为柔软可口,隐隐从中还透着一股玉兰香,“客人可以摸一下,试一下我们的姑娘皮肤是否细滑……”

旁边黑袍老者一听大惊失色,急忙要阻止,圣主是一向不喜与人接触,更不提被强迫着摸人,唯恐惹怒了圣主,可他想刚要开口,圣主的下一个动作,却让黑袍老者半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圣主皱了下眉脸色阴沉着看了看,随即竟真的伸出手,将女子瓷白柔软的手臂握在手中,停顿了下,似感觉不错般,用枯燥的手指慢慢的,认真的摩挲着,紧握着感受那指间香腻的滑软。

☆、第十三章

圣主川景狱脾气差,喜怒无常,疤脸黑袍男子十分清楚,所以当圣主突然的阴沉下脸,甩开袖子一路不言不语面色寒霜密布,甚至走进客栈时那股滔天的怒气愈演愈烈,吓得伙计手里的木盘都翻倒在地,圣主还直接从人家盘子上踩了过去,可见心中不爽已到了极点。

黑袍男倒也忍得住,只是心里难免犯嘀咕,不知到底什么事儿惹得圣主如此恼火,以他男人那粗糙的神经,自然是想不明白。

可是一边的黑袍葛老,却是高兴的翘了胡子,并不时的用手摸着下巴上的短须,还时不时看向圣主,脸色愈加舒畅了,要知道今儿个圣主可是让他吃了一惊,这一惊吓得他是即欣慰又喜出望外。

因圣主自小性格怪癖,又有诸多禁忌,寡言又暴燥,不耐冷又不耐热,不喜吵闹又没耐性,且他最是厌烦女子,殿中连个婢女都没有,黑袍葛老一度以为是圣主是天生冷情,又或者是胎毒使然,所以自从几年前惹得圣主大怒几次后,便也渐渐歇了心思,后来圣主体内的胎毒一直难解,也越发难以抑制,也就将此事彻底搁下。

谁知,今日之事却是让葛老简直不敢置信,又喜不自禁,他侧头看了眼疤脸护法一头雾水疑惑不解的样子,顿时笑而不语,这些个年轻人又怎么能看得出来呢,还得他这个过来人能解析一二。

以前的圣主,别说正眼去看一个女子,就是闻到一丁点的胭脂水粉味儿,就会脸色难看半天,若是连续闻上两个时辰,那眼中都带着怒火,不论男女恨不将人通通杀了。

可是今日那名叫玉兰的女子靠近圣主时,圣主居然没有任何不悦,甚至一向视女人为无物的圣主,居然会主动伸手摸一个女子的手臂,摸的流连忘返。这对葛老来说可是天大的事,要知道当时他无比震惊的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主子,终于要开窍了!知道女人的好处了……

至于圣主为何突然阴沉着脸,葛老却是嘴角忍不住动了动,想到那个姑娘被握住时,嫩花瓣一样的嘴唇吓的嚅了嚅,将手臂生生从圣主手里慢慢抽出来,圣主那脸色当场就尤如九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阴的都能下起雨来,想到这儿,葛老的眉毛都抖了抖。

晚上,葛老和疤脸护卫取了宝鸣蛇血,眼见圣主一声不吭的喝下去后,准备像往常一样退出去让圣主休息,谁知圣主喝完并不将碗给他们,而是一直看着他们,并不作声。

这让疤脸护卫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询问,因这两日圣主晚上都能小息一会,体内积压已多的狂躁已经减轻很多,而且状态也不像是胎毒发作的样子,实在弄不清圣主是何意。

就在他不明所以时,圣主本来就不多的耐性终于告罄,拿着一种要杀人的眼神紧盯着他们,还是黑袍葛老在旁道:“圣主放心,过了今日便有糖丸可服用了。”随即又摸了把短须加了一句:“那位玉兰姑娘我已让人买下了。”

圣主听罢目光扫了葛老一眼,没有开口,只是将碗放下。

在疤脸护卫拿着空药碗与葛老退出去,他不由的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圣主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只坐在那,但那气势是越来越强盛,尤其是他不满想杀人的时候,简直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而与此同时,韩府内卧室中,韩夫人脖子上正缠了一圈白纱,气愤的将一对价值百两的花瓶摔到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瓶瓦烁,但这仍难以化解她心头的郁闷之气。

这些年来她还是头一次受到如此奇耻大辱,被人像扯线木偶一般在她苑里做威做福,偏偏她连一句反驳都无法说出口。

眼睁睁的看着她养了五年,溜光水滑的姑娘,本以为能卖千金万两,财名皆得,结果只两千两银子便拱手让人,如今还要打落牙和血一起吞下腹。

郁闷的她直想吐血,此时她手里拿起一叠银票,正是那些黑袍怪给的……

韩夫人越看越窝火,想一把撕了它,却又提不起力气,连带脖子以上头疼欲裂,一时歪倒在椅子上。

能不疼吗?两千两银子就买走了百花苑身带玉兰香的极品美人,这简直是生生拿刀剜她的心,割她的肉,韩夫人肉疼的直“哎呦”,却也无可奈何,当时的情形,命都在别人的手上,她能开口要出个本钱,已经是个要财不要命的主儿。

刘婆子见状只得安慰道:“夫人可别再生气了,两千两总比没有的好,也算是回了本对得起辛苦钱,总比没命的好……”

韩夫人有气无力的瞪了刘婆子一眼,“现在就要了我的命了,我还指着玉兰再往上走一把,可是现在……全毁了。”

一边的妇人见状,不由道:“夫人既然这么舍不得,反正姑娘还在,不如我们将银子退回去,就当没有这个交易……”

韩夫人顿时一巴掌扇了过去,咬牙道:“你这是想绝我命根子啊?这事儿若让人知道,姑娘还能不能卖出去了?百花苑还要不要名声了?”她下一句话没说,那黑袍人只用一根冰丝就能将她置之死地,这本事整个百花苑所有的护卫加一起也比不上,要是让他们知道她毁约,还不知道有多少种死法等着自己去试。

何况像这些外来的邪路亡命徒,杀了人隐藏起来,找都没地方找,连权贵都怕的要死,躲都来不及,她傻了才会招惹,这也是韩夫人只敢在房里生闷气,却不敢去报官的原因。

她心中不禁隐隐猜忌,难道百花苑里有人故意向外透露了消息不成?否则这些外来的邪流教派又怎么会知道百花苑有一个玉兰姑娘?还特意找上门来?

刘婆子见夫人冷静了下来,便小声道:“夫人,你看……玉兰姑娘怎么办?明日是否再搭两个丫头?”

“搭两个丫头?”韩夫人没好气道:“搭什么搭?你知道两个丫头多少钱?五十两银子!你还要我再赔五十两?”

“那明日……”

“让玉兰收拾收拾,到时找两个婆子跟着,一抬小轿送去,送完人就回来,这抬轿的脚力也要钱呢……”韩夫不满道,百花苑的生意一向是交钱后,第二日送货上门,一般一等姑娘都会送一两个丫鬟伺候,也算是百花苑养了她一场,留个念想。

可这次韩夫人是气狠了,连带罗溪玉也记恨上了,没福气的东西,真是白养了一场。

愣是狠心的一个丫头不给带,让她怎么来的怎么去,只要离开了百花苑,那以后无论什么事可都跟自己没任何关系了。

罗溪玉回到房里时,脸色不太好,珊瑚和红珠都没敢问,而是溜出去打听婆子们去了。

坐在塌上,她低头轻掀开袖子,露出玉白如瓷的手臂,只见细皮嫩肉的臂上,有一些红印还没消褪,正是那个眼神都让人哆嗦的男子留下的,其实他握的并不用力,但是那手贴上来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诉的凉意,忍不住让人起鸡皮疙瘩那种。

且他那掌心还带着茧子,摩挲时隐隐的刺痛,让她很不舒服,所以下意识的想抽回去,但直接抽似乎又显得很无礼,所以她抽的很慢,他的手从她手臂一路握到手指,然后她看到他错愕的抬头盯着她。

那气息,就算不看脸,罗溪玉也能感受到头顶那股越聚越重,乌云密布的感觉。

一会儿的工夫,珊瑚和红珠就红着眼走进来,见到罗溪玉便开始掉泪,毕竟伺候姑娘五年,彼此都有了感情,就算姑娘再怎么不上进,但两人还是爱护姑娘的,都以为将来姑娘有了人家,两人都会陪着过去,谁知刚刚打听婆子说,夫人明日只让姑娘一个人出苑子,不送丫头。

两人听了眼圈都红了,一路走回来便听着苑子一干姑娘小姐,听着第一美人被“贱卖”的消息都在背后幸灾乐祸,指指点点的,两人见了都替姑娘不值,这些人里有几个人没喝过小姐送的药膳,就算姑娘长的出众些,夫人又多疼惜了些,但这些又不是姑娘的错,如今不如意了她们就拿出这种嘴脸,实在太难看了。

罗溪玉听到自己已被卖的消息,并没有意外,只是眼晴里多了些红血丝,反过来还要安慰珊瑚和红珠一番,待两人出去的时候,她才满肚子慌张烦乱,看着眼前的炕桌,真恨不得一把将它掀在地上才解气呢,但看了桌子半晌也没有动手,不过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就算真想解气,也是要把那个“鸭蛋”取出来砸一番才能舒坦,毕竟一切的始作俑都是那这个东西惹出来的,可是若真没有手中这支“鸭蛋玉兰”,她恐怕也早就死在了逃难的途中,不会活生生的坐在这里,这么一想罗溪玉又觉得泄了气。

不是她不想反抗,也不是她认命,只是现在被玉兰养成这样“脆弱”的身体,跑也跑不快,逃又逃不了,想来想去,只得打开妆盒开始收拾,她唯一觉得庆幸的就是自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不挑剔土壤,就像墙角土缝里开出的花朵,无论怎样都要好好的努力的活着。

她的人缘总算没那么差,还有不少婆子姑娘来看她,甚至带了些值钱的银簪腕饰,在百花苑,虽然吃穿用住都很好,但是特别值钱的东西姑娘们基本上都没有多少的,不会真像闺门小姐那般成匣子的金银玉首饰。

手里能有那么两三件拿得出手已经是很不错了,如今能送她一件,这都是莫大的情谊。

罗溪玉将自己稍稍值钱的物件让珊瑚又去回送了,这才将她攒下的一瓶玉兰花露水和半盒子玉兰花茶放进包袱里,一些能换银子应急的饰物单独用个绣袋装起来,毕竟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是要试试的。

随后又拿了两套常穿的衣衫装了起来,便再没有拿其它物品。

可是无论再怎样磨蹭拖延时间,第二日的日头还是照样爬上来,罗溪玉却是红着眼睛坐在塌边,手里只有一个小包袱。

☆、第十四章

第二日,一顶轿子悄声的从百花苑后门出来,一直朝宝穹街尾走去,随行有两名护卫和一左一右两个婆子,因地方太偏僻,七扭八转的直把人转迷糊,才终于到了一家极不起眼的客栈门前。

虽然客栈店面收拾的挺干净,但却门可罗雀,别说是客人,就是伙计也不见几个,婆子不由撇了撇嘴,让人将轿子停在门口等了半刻,这才有个穿着古怪的老头走了出来。

临行前,夫人该交待的已经交待了,两个婆子也没开口说些客套话讨吉利钱,只是闭紧嘴巴将人交给对方,便自行抬了空轿返回。

尽管罗玉溪过了不少颠沛流离的生活,但毕竟又做了五年的金丝雀,习惯是最可怕的。

所以,当她这么冷不丁站在街头上,茫然的看着来来回回走过的人,一时间也露出些怯意,拢着怀里的包袱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当然,心里也冒出了转身离开的念头,但也只敢想了那么一下。

因为花白老者后面又跟出来的几个黑袍人,个个看着凶神恶煞的,她不由收拢了脚打消了这个主意。

一个美人,尤其是容貌出众的大美人,这么放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就算这条街比旁的街道冷清些,但仍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路过的一个挑货担子的货郎,因回头贪看美人,竟是一头撞到了对面府门旁的石狮子上,差点没摔翻了货篓,引得一群人哄笑。

罗溪玉也囧的脸面发红,她不是街头大明星,也没带太阳镜,被人这样当街围观可真不是件舒服的事儿,不由抓紧了手里的包袱,恨不得拿它遮住脸。

这时,几个黑袍人也发现了她的窘迫。

走有前面的疤脸男,看到她时,疤脸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下,昨日他虽然跟着圣主见到了这名女子一面,但当时她一直是低着头,没有完全的看清全貌,后来又闭上眼,发生的事不过是用耳朵听来的。

可是今日这么迎面看来,疤脸男突然间领悟了,为何昨日圣主那么一番态度,今日又这么早起身了,虽然早上一根青菜也没动,但却心情不错的喝了碗白粥,要知道这已经够让疤脸男热泪盈眶了,天知道这一路上,他为了让圣主能吃点东西,每生每顿饭费了多少心,揪掉多少根头发,直接从一个铁血彪形大汉,变成了瘦田鸡,就为了能让圣主多吃一口,这是多么痛的代价。

如今见到面前这个女人,疤脸男忽然觉得今日阳光格外的明亮,他已经明白了什么,顿时手一招,几个黑袍人便下了台阶利落的挡在了罗溪玉周围,隔阻了周围的视线,葛老捏着胡子走下来笑着看着罗溪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道:“玉兰姑娘,我们进去说话……”

罗溪玉急忙点了点头。

她以为这个笑着比哭难看的黑袍老者,会直接带她见那个吓死人的圣主,却没想到只是将她带到客栈后院一个房间,里面还放着一些药杵石钵之类碾药的工具。

罗溪玉有些奇怪,但不等她出口询问,黑袍老者便开口道:“玉兰姑娘,冒昧的问一句,这个可是你做的?”说完拿出了一只瓷瓶。

罗溪玉接了过来,这瓶子她再熟悉不过了,打开瓶口,里面有一粒糖丸,取出看了看,随即疑惑的问道:“这是我以前给别人做的甜药丸,怎么会在老前辈这里?”

葛老却是避重就轻道:“我们圣主最近非常喜欢这种口味的糖丸,所以老朽希望姑娘能再做一些……”

喜欢,这种口味儿的糖丸?

罗溪玉听罢奇怪的看了葛老一眼,虽然她做的这个药丸是费了不少心思,口感也算不错,但毕竟里面裹的是草药,而不是真的酥糖,小孩子的话,稍微骗一骗也许真就当这个是糖球了,但这怎么能骗过大人呢,一看就明白的。

说是喜欢,罗溪玉笑了笑,谁会喜欢药丸的味道?不过她也没有拆穿这个老头的话,只顺话道:“可以的,只是这个药丸有一点点安神的效果,需要几种草药……”

“老朽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姑娘今日是否能做出一些来?”葛老关切的问道。

罗溪玉扫了眼已经准备好几种药材,于是点了点头,如果只几颗药丸的话倒也用不了多久。

黑袍老者却是显得很高兴。

在葛老出去后,罗溪玉这才放下包袱四下看了看,然后洗净了手,将几份药材按份量称好,再用药杵将药捣的很细很细,往其中熟练的掺了些蜂蜜,在下意识拿起那瓶玉兰花接的花露水时,她猜到,也许那个圣主需要的并不是糖丸,而是这玉兰花上的露水吧?

毕竟这几种草药虽然有一点点安神效果,但却微乎其微,在加了花露水后,安神效果才会特别好,这个已经是她亲身尝试过,一般来说,喜欢她做的糖丸十有八九都是受到惊吓,或者晚上不安睡的小孩子。

难道那个什么圣主晚上也睡不着觉,或者心神不安?

想了想后罗溪玉倒是有点干劲,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个也算是件好人好事了,于是她开始用心的捏起丸药来,给小孩做的露水一向加的少些,大人嘛,自然多点才更有效果。

捏好的丸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掺杂着蜜香花香干橙香和药香,然后再在上面滚上厚厚一层酥糖末,便算大功告成了。

刚将药放进瓷瓶中,门便猛的被人打开,吓得罗溪玉手一抖。

一早在房间练了半天功,又坐了半天的圣主川景狱,在见到走进来的葛老时,那脸上已经布了一丝怒气,如果来人不是葛老而是厉护卫,恐怕此时已经先承受一番怒火了。

葛老似没看到一般,笑呵呵的端了午饭进来,然后放到桌上。

原本脸色还阴云密布的川景狱,此时竟是像闻到了什么一样,目光倏的移到了桌前的饭菜上,就在葛老摆下筷子时,他犹豫了下,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葛老看着自从殿中出来,一路还是破天荒主动坐在桌前的圣主,他手放在膝上,不动筷子目光却像领主巡视领土一般,将饭菜一样样用目光扫了一遍,这才抬眼看向葛老却一语不发。

“圣主,这是午饭,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葛老在圣主旁边,看着桌上这几道让人直动食指,颇有食欲的菜色,顿时也有了那么一丝口腹之欲,不过更多的还是放在了圣主的反应上。

平日若是让人买了饭菜,或是让人现做了拿过来,圣主平静的时候,或许还会用筷子沾了沾汤水,若是状态不好时,连看都不看一眼,能不掀桌就已是容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