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柜台算帐目的三娘子,却是冷眼旁观的翻着帐本。

虽然仍有大部分人对丁掌柜存有防备,但显然热腾腾的好酒好肉一上来,气氛顿时有所缓和,加之话题一转,将众人的注意力一时又引到了黑袍人身上。

带路伙计不是之前的哑巴,而是一个年轻的后生,模样白净,但是看罗溪玉的眼神却是有些毛刺刺的,即使她把帽子压的紧紧的也能感觉到,加上刚才那些人的言语,真的从心底淌寒气啊,越想越怕,圣主进了石门后便松开了手,可她再也不敢离了远了,急忙又凑到他身边右侧,不离半分。

过了石门,光线有些暗,一节节向下延伸的台阶,如同进了隧道中,不过可以预想这销金窟本就是建在黑岩内部,光线暗些也正常,因两边有油灯,视物倒也没问题。

圣主与葛老一行人已来过一次,神色如常,但罗溪玉是第一次来,她忍不住抱紧怀里的宝儿,轻悄悄的打量四周几眼,待到走入一处挖开的天然裂缝,见到石壁上那如蜂窝般的石洞时,罗溪玉已经惊呆了。

这处正好是黑岩内部天然裂开的一处岩口,被销金窟的老板,也就是那位宝蓝短衣男子充分的利用,将这块黑岩地下的中间部分,建造成数十间清凉的地下室,每个入口都搭有石阶,供来回的客人租住。

伙计也不多话,将人领到右边那个入口处,便原路返了回去。

看着石壁上那一个个黑乎乎的洞口,其中有一大半还亮着灯光,给罗溪玉的感觉就像是蜂巢里被采足了蜜与没采蜜区别,只能说那丁掌柜的好巧思,单是这份雕凿的工夫,就要花费数年时间。

几米的距离,加上陡高的台阶,“棺材”有些不好往里抬,不过对于武功高强轻功绝佳的十二剑来说,不过是脚尖一点罢了,罗溪玉没有这等飞檐走壁的工夫,只得跟在圣主身后呼哧带喘的爬上去的。

直九十度的台阶,走起来吓人的很,有几次她不自觉的往后望,拽着圣主的袍边再不敢撒手了,圣主倒没有甩开她的手,只适时的放慢了步子,如龟爬似的走了上去。

待到一进洞中,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罗溪玉不由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七章

一个沙海中的驿站,又是从黑岩中开凿出的石洞,不仅人力少,资源也都紧缺,罗溪玉已有心理准备,其简陋的程度应该比农家还不如,况且还是家黑店。

加上沙漠里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她现在真的祈求不多,只要给张床能休息就已足够。

圣主已经很久没睡了,她也是,葛老与厉护卫一众皆是,实在是极需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一番。

但是眼前的情景却出乎她的意料,屋里两盏灯光比外面要明亮的多。

此时脚步不停的圣主与葛老众人的表情如常,见到屋内的摆设丝毫没有吃惊,罗溪玉才想起圣主他们都来过,不由咽了咽喉头,随他们一样淡定起来。

这石洞外面看着极不起眼,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虽然不能与各洲京城那些贵贾府中的富贵相比,但是在这种地方,这种环境下的反差比下,要更让人感到惊叹,多少也让付了天价的租住客们住的舒服,心理上也有个安慰吧。

这要往返多少趟骆驼才能拉得回来啊!

罗溪玉边左右看着,边随着圣主走了进去,石洞里没有明显的雕琢痕迹,整片都用石头重新砌齐,地面也十分平整,墙上挂着不知哪位名家的诗画,笔走龙蛇,看着有些振奋人心,显得极为风雅,屋里桌椅齐全,地上还有芦苇,竹篾编成的长席子,及一些草织靠垫,可供人盘坐休息。

内是洞中洞,里外两间屋子,外间空间颇为宽敞,适合多人休息之用,此时先到的十二剑已将黑“棺材”放到一侧地上,并不太占地方,圣主和罗溪玉走进去的时候,葛老与厉护卫已经将里面大概查探了一遍,直接打开了另一间的石门。

石门内空间相对小些,但布置比外面要更讲究,屏风,案子,镜台一样都不少,且颇为精贵,一角的书桌上还放着名家雕刻的笔筒,对面墙上挂有一幅小桥流人家的写意水墨画,配上一首小诗,映得整个房间书香气十足,精美的青花瓷器摆设,粗略看着竟比城中小富之家不差多少。

虽然布置看起来极为舒服,但罗溪玉却反而有些心里不适起来,可能是惊吓过度,总觉得什么都不对劲,这屋子的一椅一木一画真就是没问题的吗?就算是没问题,那是怎么来的呢?想必这些土匪头子不会花钱买吧?最有可能是从哪个城中烧杀抢掠来的,说不定连一支小小毛笔上都沾着主人的鲜血。

罗溪玉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此时反而更不舒服了。

显然圣主也没有那个闲情雅致的欣赏这些物件,只是站在屋中间,扫了一眼后,扭头看她,见她还在身后不动,眼晴还竖起来瞪了瞪。

本来浑身长毛的罗溪玉,见到圣主目光,不像以前那么害怕,反而亲切了点,还冲他讨好笑了笑,忙道:“我去拿被子整理床榻……”说完抱着宝儿便出了房间。

黑“棺材”有圣主铺盖的薄被,因沙漠中用不着这个,所以罗溪玉早早洗干净用毡布绑好卷了起来,省得占地方,这会儿只要取出直接就能用,想了想又抱了米粉罐子,圣主平日最爱喝,还非要和宝儿抢着喝,只是水源少之后,喝的遍数也少了,又找了件干净的里衣搭在胳膊上才回了内室。

刚一进去就见厉护卫和葛老正在内室四处打量,葛老手里还拿着只黑乎乎的盒子,正在墙上时不时的涂抹起来。

此时圣主仍原地站着,也不坐,不知是怎么回事?

罗溪玉也不敢打扰,只得将宝儿去了外面的羊皮囊,擦了擦它的沾了面屑的小脸,小心放在桌子上。

厉护卫检查完石制的矮床,才转头冲圣主道:“圣主,这床没问题。”里面是实心的不带任何机关。

什么叫床没问题?难道真如她所想,这个房间有什么吗?

见厉护卫冲她使眼色,罗溪玉也不敢耽搁,既然床没事,就赶紧走过去将席子和薄被整了整铺在了石床上,放好了圆枕,这才走过去打算先给圣主脱下袍子,再让他到屏风内换下内衫。

毕竟已两日没换了,不说有多少灰,但是沙子就能装一手心吧。

圣主犹豫了下,接过了干净的内衫,要说他的怪癖极多,其中一个就是不让人看到背部,就算是在沙海里热得汗如雨下,也只是让罗溪玉擦擦脖颈胸前,后背是绝对不能碰的禁区,罗溪玉只被瞪了一次,就再也不敢帮他擦后背了,平日隔着衣服抚拍倒是没事,她有几次试探的隔内衫轻触,似乎右后肩的位置有什么伤疤,因为摸起来凸凹不平。

可是伤疤有什么不让看的?于是罗溪玉也没在意的将其归于了圣主的怪癖习惯之中。

趁着圣主进入屏风,罗溪玉取了葛老顺手提上来的一桶水,说是一桶,其实只是一个小木桶,平时洗两把脸就没了,可可在就单是这点水,不知要花掉几块金锭,她都替葛老心疼。

可葛老小气归小气,对圣主那是极好的,听说这水是给圣主擦身,多少金锭都舍得。

她先少少的倒入盆里一些,然后用了白丝巾沾湿了递给屏风里的圣主,让他换衣服时擦擦身体,水源这么稀少,澡是绝对洗不成的,但擦一擦也能爽快舒服些。

趁他擦身换衣时,罗溪玉用十二剑带上来的开水飞快的泡了米糊,等会圣主出来后直接就能喝,顺便又喂了点水给宝儿

要说宝儿真是乖巧的很,在下面人多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要罗溪玉一拍它后背,就像知道不能哭似的,直到上来才开始哼唧,要知道之前他们在喝水吃饼时,宝儿还是又饿又渴,听到声音指不定有多馋,能忍着不出声真难为它了,听话的一点都不像是才两个多月的孩子,看着它张着干巴巴的小嘴吞着碗里的水,她心里有些不好受,实在有些可怜,也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带它进沙漠,哪怕随便找一家农家寄养……

罗溪玉无奈又怜惜的摸了摸它头上一层黄黄的乳毛,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喂了水后,又将宝儿襁褓整理一下,哄了哄,见睡了才轻放到一旁席子上。

罗溪玉这才有工夫看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厉护卫,见他用剑背不断的墙面敲敲打打,似乎墙背面有什么暗道机会一样。

随口这么一问。

厉护卫惊异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这才出来几天,居然也知道暗道机关一说,眼神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重新装置一番?墙都用石头砌平,看到没?”厉护卫指了指平整的墙面,“说不定里面就藏着人……”说完还用手敲了敲,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听着他用一脸伤疤严肃的说着,加上声响,罗溪玉觉得汗毛都快立起来了,再看向深青色墙色,怎么看怎么诡异,一想到墙里砌着一个个洞,洞里藏着人,正在某处窥视,那感觉……

结果一会儿的工夫,圣主便换好里衣出来,厉护卫立即走过去与圣主道:“属下查探,这间石屋并无机关,只在屋里找到两处指宽的石缝,已经被葛用息泥塞住,墙的里面应该就是石壁,并无明显空隙……”

罗溪玉听罢气得够呛,这厉护卫真够冷笑话的,说了半天啥都没有,纯粹是在吓唬她……

这么做对他能有什么好?真是恶劣!

圣主擦干净手,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目光随意扫了几处,冷声道:“石洞虚虚实实,明眼只能看到三分,这间屋子的石壁里,至少有八人一动不动的蛰伏周围。”随即放下帕子,转身在矮床边的席子上坐下,看向石壁顶,眸光不由加重了些,寒意在里面一闪一闪。

“机关不一定全都可用,杀人有时只需一根针大的石眼即可,你与十一剑寻此屋正北上,北中,南下,西上,顶东南……九处,让葛老将煨毒的金针插,入其中……”

这黑岩显然无论隔热还是隔音都极好,就算有人一般的武功高手几乎察觉不到,加上这销金窟似乎有极精通暗道之类的高手,若非圣主五感超出常人数倍,根本就无法知晓这么一处黑岩内部竟然四通八达,人影丛丛,单他所处的一处至少八个容人的暗巷。

传来的声音颇远,与墙壁至少有一臂之厚,这也是销金窟老板的聪明之处,什么人住什么洞,聪明的他避着点,蠢的他明着点,像老江湖之类,太过明显谁又不防着轻易着了道?

而没有设暗门的房间,墙壁之内之所以有人蹲守,则是因为房间隐蔽处,有大大小小不下二十余处,指粗或如针眼的石洞,任何人住进来,无论如何谨慎对这小洞眼都是防不胜防,在这般严密的控制之下,再厉害的高手也难免着了道。

不过,这对于外域邪教魔头来说,只能算是玩剩下的小伎俩,只需以彼之毒还之彼身。。

将大的石洞用息泥填死,对方就听不到看不到,毒烟毒虫也不无法进入,因此泥不过烟不过水,虫都不钻,原路返回去也够他们手忙脚乱一通。

小的针眼则插入金针,金针向里一端有毒,遇热则散,外面被堵住后毒气会向里走,里面站着的无论是何宵小,没有解药三日后都必死无疑。

这些罗溪玉自然不知道,只是看到葛老和厉护卫的举动有点不安,之前听了那些人肉论,又暴露了容貌,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也后知觉的害怕,再见几人小心的样子,看着房间更觉得怕起来。

三人按照圣主所说,很快找到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将其全部堵死后,又连检查三遍确认无遗漏,这才收拾好出了房间,让圣主早些躺下休息。

罗溪玉关上门后,便端来米糊糊给圣主,圣主也是饿了,早上吃了半块薄饼,中午只喝了两碗水。

这么一碗刚泡好,香喷喷加了酥糖的米糊很快被吃得见底,吃完后,圣主川景狱坐在那里,面色已经有些疲惫。

拿走空碗,罗溪玉转身给他放着被子,想先伺候他躺下,但他却坐在床榻旁纹丝不动,只是目光有些固执的盯着她。

明明之前对她还有股不爽,即拉脸又甩袍子的,但此时竟像是消了气一样,破天荒的放缓语气道:“一起吧……”

也不知是何时给他养成的习惯,不仅要陪吃,陪行,还要陪睡。

明明被占尽便宜,但罗溪玉反而觉得心里一喜,轻轻松了口气,心道他不气了就好。

想想还真是那句俗掉牙的可以形容这心情了,他若安好,便是晴天……

呕……

这些日子真是被吓怕了,她稳了稳心神,觉得像她这样的弱女子,多走几步路都喘,在这些江湖人面前晃真是太危险,这绝对不是什么靠什么努力就能成事保命的,被人杀掉也罢了,就怕的是连死都不能死,被人糟蹋,身体再被切成片拿着蘸着盐巴吃……

想想真是作呕,罗溪玉安抚了圣主,便飞快的进了屏风换衣服,顺便也用帕子沾点水擦试了下身体,边擦边想,自己肯定要伺候好这位,尽量巴结好这位龟毛圣主,只要讨他欢心,待在他身边,那就是应该最安全的。

以前的时候还想过要逃一逃,但是这段时间她想清楚,走哪儿跟谁那都是缘份,她现在就只有跟着龟毛圣主才是最好的出路,在她心里,这位可比那些什么江湖人靠谱得多,虽然各种龟毛有时也让人忍无可忍,但至少他不吃人肉,不养些恶心的虫子,没有猥琐眼神及张口闭口都是炫耀自己往事,更重要的是跟着他,就算伺候着也安心舒坦,离开反而要害怕,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明明那么臭的脾气,龟毛惹人厌,可却只想待在他身边。

那人正在外面等着呢,她也没来得及多想,便匆匆换上了白绸衣,这才出了屏风。

果然如她所料,龟毛圣主还坐在床榻上没有睡,似乎在等她。

早先这时候罗溪玉脸还有点红,多少还有点害羞,但现在早就习惯成自然,走过去顺手便调整了下枕头的方向,然后先爬上去,半躺着再拉了拉他的手臂轻声道:“圣主,几天都没睡了,先睡一会儿吧,外面有厉护卫守着呢……”

这么一轻声好意的邀请,原本眼里还有些熬夜留下的红血丝,坐的挺直的圣主,这才动了动,随即一转过身便将眼前清香怡人的如玉美人搂在怀里,就势躺下。

看着这男人完全没有刚才与人对峙时倨傲的样子,搂着她,急猴猴的便伸手扯开她刚系好的衣襟,然后看了面前两只弹跳出来的玉白免半晌,才轻轻凑上去贴着玩亲亲……

罗溪玉只得无奈的拉了拉被踢开的薄被,将其放到一边,然后靠在枕头上,胳膊支着,用手半哄的轻拍了拍他肩背,随即低头看了看,脸上这才有一丝红,他口中温热温热的,舌头又柔软,而自己胸前玉白免看着又确实很有食欲。

……所以两人这时候都很舒服,虽然一句话也没有,却是最温馨的时刻。

果然没过多久,圣主就含着睡着了,毕竟这些日子太辛苦,刚才又为了她给了那些人下马威,她又不是傻的,别人不明说出来她就不知道,眼里心里都清清楚楚的,是谁说邪教的人都无情的?罗溪玉怜惜的给他理了理鬂角的发,发现头发里都有沙子,忙用手接了,只不过是不了解罢了……

收好了帕子,没过一会儿,她也迷糊的睡着了。

而此时,离得远的一间屋子内,身着宝蓝的男子一巴掌甩到了素衣女子脸上,打得素衣女子的脸上带出了血丝,他面色狰狞道:“是谁让你摘那女人帽子的?贱人!谁给你这个胆子?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什么麻烦?啊?我的计划全让你打乱了!”

宝蓝男子咬牙切齿的看着素衣女子那张脸,半晌冷笑道:“不老实?若再有下一次,哼,我就把你……”

☆、第四十八章

第二日,葛老正宝贝似的拿过来两个水灵灵的香瓜,黄澄澄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有食欲,此时的罗溪玉正在黑“棺材”里整理一些杂物,里面还有不少晒的半点水份都没有的干菜,难道要扔了吗?当然不行,这里食材金贵,浪费太可惜。

她准备将干菜切一切,然后泡上水,到时捞出来撒点盐和小调料,做个鲜脆小咸菜或拌凉菜什么的,就着馒头吃也很可口。

刚翻动着盆呢,一转头就闻到水果香味儿了,见到香瓜时罗溪玉不由惊喜,随即笑逐颜开的接过问道:“葛老,你真厉害,哪里弄来的香瓜啊?”在这鸟不拉屎的大沙漠,水果香瓜简直比金子还金贵呢。

葛老听到厉害两字,不由的翘了翘胡子端了架子道:“这有什么难的?多给几锭金子罢了,倒是那丁掌柜好手段,连这等西域的果子都能带进沙漠,可惜只能带这种瓜和一些厚皮酸果子,好了好了,快去给圣主拿去吧。”

罗溪玉此时可比葛老还高兴些,圣主已经几日没补充维生素了,再这么下去又要脸黑皮皱,好不容易才养的稍微白点,这趟沙漠之行又毁了一半。

她刚才正翻着“棺材”打干菜的主意呢,这转眼就有了香瓜,于是她忙用衣裙小心兜着,随口又问道:“只有两个么,要不要多买几个备着啊?”

一听这话葛老就开始吹胡子瞪眼起来,当即就训道:“多买几个?你知不知道这一个瓜要多少锭金子?还敢开口多要几个?现在就是有钱也买不着了,就剩最后两个,多一个也没有,去吧去吧……”

罗溪玉被训的讪讪的,转身走老远还听到葛老在后面不满的嘀咕着:“……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丫头片子,当金子是大风刮来的?那么容易的,再多吃几个瓜一箱金子就没了……”葛老扣门的毛病一提金子就犯,除了医生职业还是管财的一把好手。

罗溪玉真想自打嘴巴啊,又不是她吃,管那么宽,让你嘴贱!

惹完祸只得窘迫的打开门,回身小心关上。

屋里圣主正在练功,这些日子在沙漠中这练功时间也是风沙不误,罗溪玉一想到拼命把也身上的沙子往外掏的情景,就苦逼。

没办法,不练的话,他体内胎毒随时都可能逆脉而上,所以无论如何每日的功课必不可少,于是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桌边,先看了看放在椅子上正在睡觉的宝儿。

一打开襁褓,便见它正两只黑眼晴又大又亮的四处看呢,小脸刚睡醒红扑扑的,见到罗溪玉就裂嘴开心的笑,哎哟那笑容真能暧的人心里去,罗溪玉亲了亲它的小脸蛋,滑嘟嘟嫩乎乎的,接着又开心的摇了摇它伸出来的小手,一根根小小细细的还没拇指大,它还用力的整只手抓着自己的食指,许久都不放,笑得见嘴不见牙。

于是她边瞅着边想心里美滋滋的想,将来宝儿长大了,说不定是个迷死人的暧男呢,像煦日阳光那样啦,给人温暖啦,经常笑灿烂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正与它兴致勃勃的玩呢,一回头就看到圣主那本来平静,此时却不知为何突然沉下来的脸,眼晴里又开始飚飞刀瞪人了,虽然罗溪玉早已习惯,但是当初见到他时印象太深刻,如今冷不丁看到还是会哆嗦一下。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看看宝儿睡醒的天使脸,再看看他的让人直想哆嗦的恶魔脸,当即就反省起昨天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会被这个男人给感动要命?绝对是眼晴有问题的节奏啊,立即就把昨天的心里话给收了回来,又放回心里揣好了。

这种动不动就冲人龟毛甩脸子,火大又脾气差的男人好在哪里啊?也就是在古代吧,在以前这就是个自闭的社交障碍男啊,屌丝啊,谁理他啊,还伺候呢。

保姆也是有尊严的。

哼,看着吧,早晚的!

作吧,作吧,我早晚得把他调,教好了,怎么也得让他知道好歹不 ,总得分得清里外关系,让他晓得对待自己人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才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不留情。

绝不能把枪口对错,不过这事儿还得慢慢来,急不得,不是那谁谁说过么,等待的果实才会甜美,他改变的空间还很大,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哼哼。

罗溪玉忿忿的给宝儿将手掖好,这才拿过桌上盘子里摆着的香瓜走了过去,微微不满的瞅了他一眼,大概是那眼神有了那么一点点挑衅和反抗,圣主顿时将眼晴眯了起来,本来就阴森森了,此时眯小了压力更盛,更让人胆颤。

而罗溪玉优点就是识时务为俊杰,刚刚还不满来着,圣主一变脸,她脸上立即就露出一个笑容,上前讨好的把香瓜拿到圣主床塌前,声音轻柔要多甜有多甜道:“圣主吃点水果,葛老刚送来的香瓜,听说是骆驼从西域那边带过来的,也不知怎么保存的,居然皮都没皱新鲜的很,圣主先尝一小块吧,吃吃看这瓜甜不甜?”

说完便用手将熟透了清脆的香瓜掰开一块,顿时溢满整屋子的瓜香味儿,特别的好闻。

以前圣主不吃水果,尤其是酸的,后来被她扳了些,能吃一点甜味的,大概是这瓜味儿好,或者罗溪玉说的有食欲,目光倒是在瓜瓣上看了眼。

哦,这就是有兴趣了……

罗溪玉急忙用干净的切果子匕首切下一小块,然后拿手喂给他。

圣主就这臭毛病,喜欢的东西会自己动手,不喜欢的除非她硬凑到嘴边,否则是绝不吃的,连口都懒得张。

以前葛老和厉护卫伺候时,圣主不吃的东西,哪敢硬喂啊,下次连桌子都不上了,可自从罗溪玉来之后,葛老以每月多涨十两银子让圣主多长点肉为由,才让她生生磨出了这一招,别说还挺好用,有时硬送到嘴边央求着再吃一口,再吃一口,他确实会多吃两口。

虽然是皱着眉的,拿眼神警告她,这是最后一次。

这次吃了,谁还管下次啊,她边笑边撇嘴。

看着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个瓜送到嘴边还皱眉的样子,哼哼两声,有时也是来气的,但有的时候吧,又会觉得如果龟毛圣主不这么龟毛,那她就好像没有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意义了,下次又会更卖力的伺候,真是天生的奴性,她都唾弃自己!

好说歹说,圣主吃了两口就闭了嘴,对这瓜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难道不好吃?明明很香啊,罗溪玉切了点尝了下,嗯很甜,瓜瓤很面,还不错,唯一就是皮有些没味,可能是运来时在水里泡着,见他确实不吃了,只得做罢。

剩下的一半香瓜,罗溪玉就顺手用勺子去了瓜籽,然后刮着里面的甜瓤喂宝儿,圣主不要的东西,宝儿都喜欢,而且吃得特别欢快,这瓜也不例外,此时眼晴一眨不眨的盯着罗溪玉手里的动作,它特别聪明,罗溪玉胳膊一动,它就立即张开小嘴等着勺子往它嘴里抹。

结果圣主这个眼馋包,只许他不吃,不许别人吃的毛病又犯了,看看那眼晴都快挂冰霜了射飞刀。

飞刀又见飞刀……

罗溪玉只得叹气的解释道:“宝儿没有牙,皮它咬不到,只能这样吃才能吃,不过这瓤还挺甜的,要不圣主再吃两口?”这么一说,他竟然立即“嗯”了一声,坐直了等着她过来喂。

这都是惯出来的!

罗溪玉哭笑不得的把宝儿抱在床边,然后先喂这个大的,用勺子刮一半黄瓤给他,轻声问道:“怎么样?甜吗?”

圣主正襟危坐,舌头卷了卷绵软的瓜瓤,然后点头:“嗯,比刚才的甜,把里面瓜籽去掉,继续……”

罗溪玉……

瓜里好的甜的部分都喂给了圣主,剩下的边边角角才能偶而给宝儿喂一两口,看着它的小嘴张得那么可怜,罗溪玉都心疼了,顶着圣主不悦的目光,才多喂了宝儿两口。

刚才还不吃呢,这转眼之间两个瓜都吃掉了,只剩下干干净净的的两片瓜壳。

不舍得扔,罗溪玉只好自己苦逼兮兮的嚼吧嚼吧咽了,这个地方,能有片瓜皮吃也不错,好歹有个瓜味儿么,心酸……

收拾好东西,在圣主卸磨杀驴喂完就撵的不耐烦挥手下,罗溪玉抱着“咯咯”自己伸胳膊玩的宝儿出来了,葛老立即便走了过来,急忙问道:“圣主吃了吗?吃了几口?”

罗溪玉都不想说话的指了指盘子里的两个瓜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