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巴婶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上前道:“夫人啊,这你有所不知,这黑蛇铃是圣祖祖用千年黑蛇莽皮所制,沉重无比,无论多大的风吹动,栓在上面的铃声都不会响,只在特殊的时候才会有响声……”

“特殊的时候?那此时的响声是……”

阿巴婶擦干净手,走到窗口处,然后指着不远一个蠕动的东西:“夫人,你看到那里了么,那里应该有人踩进了陷阱中,黑莽带下面全是,想进来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去,踩进去后黑莽带就会响,铃声一响,蛇窟中的蛇就会一拥而上,将人生生啃成白骨……”

罗溪玉听着,再看那一团蠕动不由心底一阵恶寒,不由转移话题道:“最近频繁的铃声,就是因为有人一直踩进陷阱?”

阿巴婶也紧张起来,她道:“最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圣主未回祖狱时,听说有不少生面孔在祖狱周围徘徊,有几个外面采买的管奴经常消失的无影无踪,老奴在祖狱收拾房间浆洗衣服也已有大半辈子,以前黑铃响也只是偶而,一年加一起也只有个十次八次,大多是远来的药农误踩,可是最近,就在圣主回来的前后,这铃声整日响个不停,真中听得人心惊肉跳的……”

罗溪玉也听得心惊肉跳的,这话里的意思,铃声响个不停,不就是一直有人踩进陷阱,这祖狱建在人烟少地,与那东狱的人多城镇离得颇有些距离,如此人迹鲜少,为什么会有人一直踩进陷阱中。

她简直是越想越是不安。

这绝对不是偶然事件,如果是什么预谋……

她不由的暗暗担心起来,圣主此时可是关健时候,万万再不能受半点刺激,可是若有人偏生要在此时生事……

这么一想,她就有些坐不住了,急忙转身向葛老所在药室走去。

葛老这段时间几乎都沉浸在了药室之中,寻常人都看不着,半个月也没有露面一次,此时他正拿着一串菩提珠专注的对着光线看。

戴在罗溪玉的手腕一段时间,已由当初黑乎乎转而为翠绿色,葛老要按古方将菩提珠中的绿汁经过百道工序提取了出来,可是这个过程是相当繁复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失败,而此时二十三颗珠子已经只剩零星的三五颗。

若是再提不出一玉瓶的绿汁,这菩提珠就废了。

此时的葛老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外加压力极大,也许一开始他还敢下手尝试,但失败了若干次,再也不敢随意下手了,而是整日废寝忘食的捧着那古方,日日调试着配药,再琢磨菩提珠的提试,嘴里还时不时的念叨着别人无法听明白的神经质话语,极像一个疯颠的老头。

罗溪玉在旁边看了半天,他竟是恍若未闻,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里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这个时候罗溪玉是干着急也没办法,不敢打断葛老的思绪,也问不了关于圣主解胎毒方子的进展,一时也是干着急,等了大半天只得离开。

自从那蛇铃时不时的响起,圣主的情绪就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这一点别人察觉不了,罗溪玉却是十分清楚,他开始变得睡不沉易醒,并且当蛇铃一动,醒来时的圣主眼里那浓得化不去的阴冷,似隐隐还有一丝血红。

尽管他那般控制自己,罗溪玉还是能看得出来,也是极为心惊胆颤,因为经过悬崖那铺天盖地的蝙蝠一役,那双变得血红不似圣主的眼晴,罗溪玉就知道了。

那一丝血红就是胎毒复发前的时预兆,如果极时压制,尚且还能抑制回去,一旦红色超过了眼底一半,圣主便再也不复存在了。

如果一旦让那些红血再次布满眼腔,这个男人就再也不存在于世了。

罗溪玉一想到这个,就惶恐的要命,她不知道那些铃声给这个男人带来的精神上的波动有多大,只是看他开始睡不着觉然后在自己面前装睡开始,她就眼眶发红,难过的要死。

为什么有人明知此地有陷阱还一直不怕死的踏进来,罗溪玉没办法了解,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她现在就想怎么能帮圣主压抑胎毒,哪怕只有一分,她开始给圣主做耳罩,自行阻止外界的声音。

然后晚上搬到密不透风,声音无法进入的地方,减轻圣主五感带来的不安与恐慌,然后就是给他熬煮各种能缓解紧张神经的药膳,把所有的露水都用上,早中晚,甚至半夜起来都要喂他一杯掺露水的水。

每日铃声响起,他眉头直跳时,她就一骨碌爬起来,为他捂着耳朵,或者拍着他颈子不让他听这些,甚至将他抱在怀里给他说着话,转移注意力,给他按摩头上的穴位,刺激着他赶紧睡觉。

可是就算是如此,随着那铃声越来越频繁的响起,圣主的眼底开始不可预见的出现青色,状态本被她养的极好,可是只一次便防守不住的崩塌。

整个祖狱都被黑袍人防得像铁桶一样,罗溪玉不知道祖隗到底有多少黑袍人,因为他们一直是神首见首不见尾,但是在那黑带蛇铃响动的时候,从黑蒙蒙的窗口向外望,就会看到无数道黑影,尤其是铃声响动时。

可是就算如此围得如铁桶,但蛇铃还是不断的响起,异物被蛇窟的毒蛇吞噬,却始终没有见到人影,祖隗的一些下奴开始惶恐起来。

如果说祖隗狱是一座豪华的笼子,无数人为之眼馋而蠢蠢欲动,那圣主就是坐在王座,令他们只敢围观不敢近身武力值超爆的BOSS,可是如今这个BOSS身体极度虚弱,这些人不知从何得知的消息,开始一波波的试探,鸟为食人为财的想法再次死而复生。

此时的圣主绝不能有一点点损伤,再不能出祖隗一步,在他解开体内胎毒之前,可是面对这样的挑衅,他开始日趋焦燥。

罗溪玉着急的开始将希望放在葛老的身上,只要葛老能研究出那张古方,解了圣主体内的胎毒,那一切都将迎刃而解,可是葛老那边菩提木只剩下三个,葛老已经陷入到疯魔之中。

早上罗溪玉起来时抱着圣主的腰告诉他,你要好好的,多体息多闭眼养神,不要冲动不要故意去听外面的铃声。

可是在午时一串铃铛剧烈的响起时,她匆匆的往闭室赶,打开门便见圣主又站在窗前,而他此时手中正握着一只黑色的红眼凶鹰,那凶鹰不断的在他手中挣扎,却被圣主一寸寸的捏断,血流了一手,直到那鹰没有生命的合下眼晴,地上全是鲜血与扯碎的羽毛。

似乎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圣主转过头,眼底此时已布上血红,冷酷又毫无感情,他看到罗溪玉惊恐的脸,似乎想笑,却只勉强扯动了嘴角。

可是没有控制好的这么一扯,整张脸瞬间显得更为可怖狰狞……

☆、第七十八章

“溪玉,走……”圣主眼瞳带着暗红色,困难又痛苦的挤出了四个字。

那么困难那么艰难的眼神,黑与红的交错,眼中形成了战场,而这一刻的罗溪玉吓得连动都不敢动,因为那红瞳让她记起那一夜血腥的屠戮。

那一具在黑暗中肢体下垂行走的怪物。

任何人都忘不了那一瞬,而眼前这个怪物就要再次占据圣主的身体,那熟悉的不似人的冰冷眼神,嘴里却痛苦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罗溪玉的腿都在发着抖,嗓子发干,她想逃,想像那一夜那样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宁可瑟瑟发抖也闭上眼绝不出来,可是她移不动脚,眼前这个是怪物,可是他更是圣主,他那样痛苦的看着她,嘴里道着让她走,也是知道自己不行了,知道那怪物马上就要占据他的身体,也知道自己这一次要彻底的消失了。

他那么挣扎着在自己的身体里与胎毒要争,他知道自己是最后时刻,可是想的却是让她走,让她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自己这个怪物,最后一刻想的仍是怕自己受伤。

罗溪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她的脚害怕的朝着门外的方向,可是心却不敢走不舍得走,更不想走,如果她走了,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一想到这个她的心揪着疼的厉害。

尽管她早就有预感,早就有心理准备,虽然每次都不敢去想,但是她知道也许真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当这一天到的时候,她与真的不能对他完全放开手,如果连她都不去帮他,他要怎么办?谁还能帮助他?每次每次他都想着自己救过自己,他虽然表面凶,但是对自己真的很好很好很好,比她对他好百倍千倍,可是自己连面对都不敢。

她冲动的抬脚,她哽咽道:“我不走……

圣主,你如果输了,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她往前走了两步,“那个怪物很可怕,我会死的……”

“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圣手的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凶鹰尸体,他的手开始发颤,似乎控制不住挣扎的厉害,而眼底的红芒越来越盛,他似乎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他瞪着罗溪玉:“快……走,它要来了,快……走……”他的牙关咬得极为用力,直到牙齿开始咯咯的响。

罗溪玉心都要碎了,他若不瞪她,他若不让她走,她心中的惧怕还占着上风,可是此时,她再也忍不住,她扑了上去抱住圣主的腰,哭的泣不成声道:“我不走,我不走,你要是不在了那我也陪你一起,大不了就让那个怪物撕了,让它吃了,掐死,打死,大不了就是死了,我又不是没有死过……

圣主,我喜欢你,舍不得你,我想跟你一起,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生一点气,所以你别走,你怎么舍得走,怎么忍心丢下来。

葛老的古方上的药就快弄好了,圣主,你再忍一忍,你再拖一拖,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她用力的抱着圣主的腰,沾了一身鹰血,可是她抱得紧紧的,手指环着他扣在一起,便是使刀锯都不要分开,也许人总是到了最后的时候,才会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

当初见到圣主时,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日,这感情其实由一开始的心理上的被强迫,不得不,慢慢变成愿意,自觉的,再到后来一路上的点点滴滴,其实她早知道明白自己的这种感情,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她怎么会甘心情愿的留在他身边,怎么会满足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要求,怎么会发自真心的为他着想,又怎么会连犹豫都没有的留在这个危险的随时都会变成怪物的圣主身边。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如果没有这个人……

眼泪如崩毁决堤,她将脸埋在胸前:“圣主,我爱你,求你别走,求你别留下我,呜呜……”她的声音那么小,又那么绝望,她想着自己会死,她已经闭着眼晴,已经胆颤心惊的等着身体的剧痛袭来。

可是却没发现圣主已经慢慢来始冷静下来,眼底的红芒被压制再压制,几次要翻身,最终无果,终于渐渐开始消退,瞳孔慢慢恢复了正常。

手中的鹰尸已经被捏成了一堆烂肉,血一滴滴的挤出来,滴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血渍,他微微闭了闭眼,脸上有重新夺回身体的疲惫,体内的战争每一次对他的经脉与精神都是一场巨大的伤害。

本来压抑,焦燥,暴劣的心情在听着怀中女子低声的啜泣声后,慢慢的变得平缓下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死亡有着这么纯粹的不舍,怜惜、关切,不愿与留恋。

即使他没有五感,也十分清晰的感受,那样让他心脏剧烈跳动的感情与爱意。

他脸上一片平静,他的手慢慢松开,扔掉了手中的碎肉,想去碰女子的肩膀,可是到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半晌他才难提掩满脸疲色道:“溪玉,别哭,换衣,我累了……”

罗溪玉脸上的苍白与笑容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圣主回来了,他没有变成怪物。

除了舒了口气,喜极而泣之余,她整个人都又哭又笑,恨不得长在圣主身上,忙里忙外的为他清洗换衣,然后伺候他睡觉。

圣主脸色不好,显得极累,这次喝完了露水几乎就沾枕便睡着了,罗溪玉一直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入睡,边看边忍不住隔空描着他的眉眼。

她这一刻突然觉得,人的幸福真的不是来自那些珠宝衣物,或者奢侈的生活,这些只是外在的东西,丝毫都进不了内心,这一时这一刻她倒是觉得只要他在,只要她爱,在一起,就算是穷困的日子都是幸福的,只要他活着,在自己身边,就是幸福的,其它的一切,她都愿意舍弃。

……

“哈哈哈,罗姑娘,罗姑娘,老夫终于炼出了菩提水……”葛老有些疯颠的边走边高声道,明明在行路时仍是衣冠整洁的葛老,此时就如一个不修边幅的乞丐老头一样,胡子上还占着褐色药汁,头发如乱草窝,衣服不知几日未换,便是鞋也是一只穿着一只未穿,整个如一老乞丐无异。

“嘘……”罗溪玉一出来就急忙摇手打断他:“葛老,小声点,圣主睡了……”

“哦哦,圣主睡了,咱们要小声点……”恢复理智的葛老总算是能沟通了。

罗溪玉随葛老到了药室,乱七八糟的药室里正摆着两只玉瓶,里面的是绿色的菩提水,有些粘稠,菩提是下不来水的,需要很多步骤与药材来一遍遍提取,最终完成品才会是菩提水。

这中间的过程不知有多艰难,如何的调配,比例又是多少,怎么掌握火候,又如何战胜百分之五的成功机率,如果不是葛老这位经验丰富的医者,如果不是他对医术有着痴迷一样的精神,如果不是反复的锲而不舍废寝忘食的钻研,别说只有一串菩提珠,便是十串八串的都如雨落江河,连个影都没有。

罗溪玉也有些激动,她看着那瓷瓶,不由道:“这个就是那个上古方子?太好了葛老,这么及时,你水知道,圣主刚才很凶险,十二剑都要拔刀了,差一点就要发作了,还好还好,圣主又将胎毒压制下去,圣主那么累,那个胎毒也肯定短时间不能复发,我们这就给圣主将胎毒拔了……”

“什么?圣主又差点复发?怎么回事?”一直沉浸在提炼药水中的葛老,顿时三角眼一眯,正言的问道。

罗溪玉就将一直以来的铃块变化与圣主今日的举动说了一遍。

“此事不对劲,不对劲啊,老朽要去见圣主……”葛老这么一想,急得顿时起身。

“等等,圣主他好不容易睡着,葛老还是别吵醒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胎毒的药了,咱们什么时候给圣主喝这个,胎毒一日不解,我这心里都七上八下,战战兢兢的,就怕有什么事……”

葛老连连跺脚:“哎呀,谁说这是胎毒的解药?这只是辅助圣主对抗胎毒的精神再生水,也就是能复发一切精神气的菩提水,可保圣主短时间精神力旺盛,不被胎毒摧跨,如果要去除胎毒,按那张上古方子,还需另一物,那一物才是拔毒的关健所有……”

“什么?”罗溪玉大惊失色:“还要一物?这难道不是解胎毒的?可是明明那么困难才成功,圣主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我怕那胎毒趁他虚弱……”

“不妨,那胎毒在圣主体内成期被压制,想要恢复的比圣主快,还是很难,毕竟它只是一个依附他人的毒胎,聚集一次爆发的力量,需要极大的能量,此时它已进入潜伏期,圣主这次即抗过去,至少半个月内无需再担心了。

罗溪玉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半个月说长根本就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那另一物是什么,能不能立即弄来,不知要提炼又要花多久?”

葛老这次却是没有立即接话,习惯的用手撸着乱糟糟的头发,待罗溪玉等得急了才道:“这一物乃是四狱中雪狱的镇狱之宝,天香玉玲膏,此膏乃是以历任狱圣尸身开出之物,玉玲香这一种奇花所制,这花只有在最纯净的人死后的尸身上才能生根发牙开苞,生出碗大的一朵血花,有些类似于佛宗的骨化舍利,乃是一种事物化极时的质化之物,而此花据古方所记载,能拔除一切世间邪恶之素,被称为解毒圣品,如果能得此圣品,再与世间可净化一切精神的菩提内水兑饮……

也只有此古方,才有可能彻底拔除圣主体内的胎毒。

而此物根本不必提炼,只需融于菩提水中即可,老朽发愁的是,此物得来实在是有些困难……”说完葛老的目光不由的看向了罗溪玉,看得她心里咯噔的一下,待要开口问,葛老却是转移了话题,跟着几任圣主,葛老完全没有表面的好说话好脾气,似乎想到什么,他眼角一拉,上三角慈目瞬间变成下三角,恶狠狠又有几分恶毒的闪着光,他道:“不过在这之前,老朽可要跟圣主解决一些事,若此事不解决,解胎毒必定受阻,老朽也没想到到啊,有一天身边人竟会如心头梗肉中刺一样让人寝食难安,绝不能饶恕……”

☆、第七十九章

葛老前后辅佐过三代圣主,本就是经验丰富之极,人老成精的好处,便是什么事只过脑便猜得着想得清前后过程。

在罗溪玉惊起身说到了要给圣主做药膳的时间离去后,葛老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眼中豆大的亮光开始闪动,旁人若见,绝猜不到这位祖隗的药王医圣心中所想。

葛老虽是祖狱的医师,但是实际上,他的身份之特殊已等同于五洲皇帝身边地位崇高的老师,三代之师,无数提积累出的经验用以传授下任圣主,对他而言这一点已是使命,并且每一任圣主的安危,他都要背负起,即是医师,又是老师。

所以这个老头从来不简单。

虽然每日扶着胡子对人都笑呵呵一脸善面,有时没脸没皮的与十二剑抢食物,吃得胡子上都是残渣,时不时的又会陷入到对医术的痴迷中。

但是他的精明之处就在于他所隐藏的一面,如果祖隗每一个人都似一条毒蛇,用一条毒蛇来比喻,那圣主就是体型巨大,凶恶狰狞盘山为王的黑色花纹毒莽,可是葛老,会是毒莽身边那眼带笑纹,细小又剧毒的眼镜蛇王。

看着万事不从心中过,一直处于养身养心养老东不管西不管的无用老头,却实际是个将所有事看在眼底,细心又谨慎,连点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的刻薄老头。

他收起脸色,本想立即便抬脚走,但回过神便扯着衣袖闻了闻,那身上的味儿差点呛了他自己一跟头。

无论如何,在见圣主之前,总得先沐浴了一番。

于是葛老梳理了宝贝胡子上的乱七八糟的须,又细心修剪出形状,换上干净衣物,又恢复成平日那个游手好闲又德高望众的葛老,这才整整衣袍计算着圣主的睡眠时间,一路向圣主的内室走去。

怪不得他如此凝重又思虑重重。

因今日他要与圣主说的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实际也可以说对圣主有着一定的冲击力。

需得圣主精神好时才可,否则唯恐影响他的心境。

因再厉害的对手,对圣主而言都无丝毫影响,可是偏偏是从小在身边的十余年的陪伴他成长的人,这样的人,若出事,以圣主从小到大极度变态护短的性子,都会使他心神有异样的波动。

而葛老他要说的这件事,对一向护短的圣主之打击已可以预想……

对圣主而言,身边的这些人可以死,却不能背叛,因为一旦背叛,圣主本就少得可怜的信任感,便会荡然无存,这是巨大的伤害,严重时,多疑的圣主将不再信任任何人。

如非必要,他甚至想在圣主完全解去胎毒后再告知,可是,到时恐怕为时已晚。

所以此行揭发需要慎重,葛老数度犹豫,但此时此刻已是重要关头,无论如何不能再纵容下去,因为这关系到圣主的安危,甚至圣主一旦有事,直接关系到整个祖隗乃至东狱的前景命运。

不得不如此……

葛老的神情极为凝重,出口的话一路上不断的在脑中设立打翻。

在最先种下怀疑的种子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

葛老细想之下,发现应该便是从天渊山脉的那处天险。

那时,金丝相连天险两端,偏偏在圣主过时,丝线突然断裂,导致圣主与罗姑娘坠入到深渊之内,生死不明。

在坠落之时葛老还并未如此想,直到剑五带着护手冒险的顺金丝而下寻找,后拉上来又以藤绳计算着那首尾长度,才发现竟然不是中间或任何悬谷一处断开的长度,如果在崖上延展开,断掉的地方来自于对面,甚至可拉展到岩石上。

这让一向多疑的葛老微微眯了眯眼晴。

在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为何此事那么巧?

没有从这端断开,却偏偏是从对面断掉。

如果这般,想来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金丝磨在崖边的岩石的棱角上,因长时间的磨砺,不堪重负,所以会从中磨损断裂。

可是要知金丝之坚韧,寻常的刀剑根本无法斩断分毫,何况是岩石之钝,不过,万事有例外,金丝也有薄弱之处,这一点倒也说得过去。

而使得葛老半信半疑则是另一点,因为除去第一点,还有第二种可能性。

葛老习惯于多疑,正是靠着这一点,多次免圣主于危难免自己于灾祸,所以怀疑这已经形成他的本能,也让他顺应本能的想到了第二点。

而这一点的可能性,通常人都不会想到,甚至根本就不会去多想。

要知道寻常利器无法动摇金丝之坚韧,但有一人手中的藏剑却可以轻易办得到,若是背对众人挥剑斩断金丝,动作也不过是半瞬之间,离得这般远,任何人也无法看得清,且在那时,那个悬崖边,没人知道真相,因为当时当地只有一人在场。

这只是葛老当时的疑虑,不过想到他的为人,十数年的忠心,数次舍身助圣主,葛老也只是想了想,便将这个念头放在心底,摇了摇头便罢了,因为他的怀疑之多,经常有偏差是一定的,不是任何事都如他所想那般。

只是自此心中一直有不好的预感,说不上什么弥漫在心底,一直隐隐存在。

而这日听到罗姑娘说起此事,葛老只将前尾一串,压在心中的惊疑顿时爆发开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似乎从中理出了真相。

担心震怒之色溢于言表。

在渡过沙海一线天时,罗姑娘被活埋沙底木管断裂之事,天渊天险处金蚕丝突然断裂使得圣主九死一生,生生耗掉一次胎毒复发的机会。

而自他回归后,那黑带莽铃便开始不间断的摇晃,终日查不到摇动的原因,天空又有不明来历的凶鹰盘旋,本应在圣主到达的十日后返回,却拖得十几日,中间的几日又去了哪里?

为何一回来就会诡异之事不断?伴随着他回归而来的,是圣主再一次的胎毒复发,如果不是有罗姑娘在,如果不是圣主这些日子得到休养的精神力占了上风,恐怕就算葛老讨到天香玉玲膏也为时已晚。

为何会如此凑巧,一次是偶然,两次三次便是必然。

所以如果再不将此事道与圣主,葛老担心忧虑至极,恐怕下一次胎毒的到来,就不会像这次这般幸运了。

葛老脸色凝重的向圣主的内室走去,可是周围却不见十二剑的身影,十二剑乃圣主同生之人,一生不离其左右,他们平日都是遵循着一种祖隗传下的古老守护法阵,以随时随地无死角的避免对圣主有害之人靠近。

而葛老这些年,是极清楚知道他们每一个人应该站立的位置。

可是此时本应该站在这此位的剑三却不见踪影,而周围三五米的剑四剑六也皆不在。

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