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有了那日的一幕。

罗溪玉觉得眼缘最为重要,看了几个都觉得不如第一眼,想了想只得耐着性子问了她哥哥的年纪一些信息,突然觉得两个都受过好的礼教,不是些山野不懂规距的孩子,且年纪都不大,心眼应该不是那般多,如果哥哥不错,买下这兄妹两个倒也是个好主意,在钱的方面,罗溪玉更看中的是安全,两个女子心胆怯,但多了个男孩子就不一样了,她帮他们完成心愿,那一好换两好,两人总也会尽心照应自己。

于是她想了想,便与人牙子商量,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将哥哥换出来,她买下兄妹两人。

人牙子见钱眼开,自然想了办法出来,罗溪玉见到那个那孩子,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厉护卫,不知怎的就有了那么一丝亲切感,毫不犹豫的买下了。

兄妹两个穿得都是单薄的衣服,鞋都露脚趾,罗溪玉给两人买了一身厚棉衣,虽然都是蓝色和灰色,但又暖和又实用还耐脏,兄妹两个再次相遇,小姑娘将事情跟哥哥一说,两人就冲罗溪玉跪了下来。

而罗溪玉买下他们,并不是为了他们的感激,也不是就是要使唤他们享富贵日子,那男孩才刚满十三,虽然在古代十三已算是成年了,但那瘦瘦的模样,虽然个头有,但面孔稚嫩,明显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她看着他们,只说了一句让她们欣喜若狂的话:“辛苦你们,买下你们只是想找个伴儿,只要这一路你们照顾好我,回到九牧城,就将卖身契归还,从此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罗溪玉是为了保往孩子,回到九牧与弟弟在一起,兄妹两个为着能得到自由,三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当然两人确实将罗溪玉照顾的很好,为了她睡的舒服,兄妹两个赶着马车。

哥哥因会骑马,又做了些日子的马夫,小小年纪便会赶车,省了雇用马夫的风险,小姑娘怕打扰她睡眠,时常偷偷出去,与哥哥一起赶马车,只是特别冷的时候会进来取暖。

而罗溪玉对他们也不似对着奴婢,好东西一起吃,客栈一起住,只将他们当成同伴,好在她识得白芒,小姑娘确实善良,男孩子又是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小子。

选对了人这路就走得快。

也轻松的多。

可是路没有一帆风顺,人也不都是一路平安的,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的定律一直存在。

寒冬腊月的官道,突然出来几个人,手里拿着木棒与砍柴刀,口里疯颠的大喝:“停下停下,留下买路钱……”

☆、第九十一章

本来就快要走出罗浮洲,马上就要进入到乌兰边界,结果遇到这种事,简直是让人撕心烈肺。

此时的罗溪玉一个人,手里只揣了个凉的快要冰透的手炉,此时已进入十一月,寒风阵阵,好在她身上的厚棉衣一直穿着,没有脱掉,但即使如此,她整个人都冻得直哆嗦。

马车,包袱,还有包袱里面的剩余的几十两银子,全部都被那些人抢了去,她又与兄妹两个匆忙之间走散,好在那些人看着似乎是难民,冬日没粮没米过不下去才会出来冒险打劫,并没有想伤害人性命的意思。

罗溪玉这才逃过一劫,此时才刚过午,天就阴暗的厉害,北风阵阵的吹,不一会就有雪花零星飘下来,天要下雪了。

对于此时的罗溪玉来说,也更加的苦逼,因着最近有些贪吃,此时肚子抗议的叫唤,又冷又累又饿,她有些哆嗦的在林间走着,只盼着能遇到人家,让她喝碗热水,吃点东西让肚子里的小东西别饿着。

可能是为母则强,以前走得像个兔子,十分的受惊。

可是此时却是坚强的扒着石头,不断的寻着近路,即使再冷再累,也不敢停下,她一边小心冀冀,一边咬着牙顺着陡峭的山间小路往上,不敢四处张望。

希望能看到些人烟,人家之处,否则这样冷的天,如果再下一场大雪,没有栖身之地,那只能冻死别无他路,可是她绝不能让孩子冻死在这里。

她心中充满着勇气和执念,也不怕天气恶劣,或怎样,就一直走带着希望,冷了就搓搓手脸,饿了就揉揉肚子,自言自语的道:“宝贝儿,再等一会儿,妈妈一定找到人家要点吃的给你,不会让你饿太久的,再等一会儿……”

吃了两朵玉兰花后,便重新鼓起勇气,步子也不敢迈太大,又要十分稳,小心冀冀的每一步都踩在干燥的地方,绝不能打滑,因为她现在有身子,是最脆弱的时候。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腿因怀孕一直有些肿,走的多了发胀又累。抬不起步,体质更加弱了,气喘的厉害,在坚持之下,终于走到了山路的尽头。

而山脚下,有着十几户人家,隐隐还听到狗的叫声,罗溪玉的眼中迸出了希望。

虽然被抢了马车,还有几十两银子,但是她大部分钱都藏在鞋里和棉袄里,何况一些碎银在棉袄里藏着,那些难民没有经验,又是第一次,见到银子都眼中放光,轻易的便放了她们走。

罗溪玉摸了摸碎银子,有些安心的一步步的往山下走去。

农家烧得是土坑,罗溪玉窝在烧得滚烫的土坑上的时候,她喟叹了一声,觉得全身的冰冷都去了一般,这家是个老太太,有儿媳妇和孙子,老头出去给人做席未归,儿子在远地儿打工。

罗溪玉是见老太太有白芒,才上前拉着她袖子求给碗饭吃。

见她实在可怜,包袱被抢,又是个孕妇,老太太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她,安排在了东厢又给她烧了炕,还端了些热水和家里刚出锅的热地瓜。

罗溪玉饿得要命,闻着地瓜香味儿,并不觉得反胃,就急急忙忙的扒了皮,咬了一口,又甜又香,简直好吃到爆,肚子里那个魔头大概也饿了,这次十分给面子,竟没有让她吐。

她急忙又多吃了几个。

觉得饱了,这才舒了口气。

老太太和那媳妇正在坑边做针线活,见她的吃相,不由相视一笑,插空问道:“姑娘是打哪来的?”

罗溪玉急忙擦了手道:“打东狱那边,丈夫在那里发生意外,我又是个女子还有身孕,孤身一人举目无亲的,实在没办法就想投奔娘家,可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儿……”说完她想到什么,黯然的摸了摸肚子。

看在婆媳两人眼里,真是可怜至极。

“哎,这事儿老婆子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谁家没有心头骨心头肉啊,如果遇到这事儿,一家子都不知道怎么过这年。”

老太太想到什么,不由的打开话匣子,“唉,我家那小子现在就在东狱渡船那里做船工,活做的好,船长都不让他走,最近他捎信回来说,要到年前才能回来,可是老婆子听人说那边最近可紧张,听说东狱和其它两狱的人打起来,三狱死了不少人,据说三大狱魔头都打起来了,河面上啊,那飘着的密密麻麻都是尸体。

船都行不了了,唉……

这不,老头子借着干活直让人捎信催着儿子回来呢……”

罗溪玉听到此,本来擦泪的手一顿,心里不知为何竟是猛然一抽。

☆、第九十二章

罗溪玉不知为何,本来狼吞虎咽,可是此时却连口中香甜的地瓜也咽不下去,为了不浪费,她憋着气吃了进去,那老太太也是好心的舀了碗咸米热汤给她,她伸手接了过来,然后一仰头就喝了一口,这一口,让她连地瓜一起吐了出来。

好在吐在了坑边的痰盂中,没有弄得人家被褥上都是。

老太太和媳妇儿拍着罗溪玉的后背不由道:“哎哟,怎么吐的这么厉害,我这汤里就放了点蛋花和咸米,怎么就吃不下呢?”

她媳妇儿也忍不住道:“娘,看罗妹子脸发黄,莫不是有什么病吧?”

“唉,这都是什么也吃不下,身体亏的,看看这后背,瘦得丁点肉都没有,可怜的孩子啊……”此时罗溪玉吐得满脸泪水,连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样子,面黄肌肉,家里的瘦鸡都比她多二两肉啊,看得人心疼不已。

“孩子,这样下去也不行啊,这一点东西不吃,自己身体受不了,孩子更受不了……”

罗溪玉吐完了,又干呕了半天,才总算直起腰,她擦去脸上的泪,勉强笑笑道:“没事……”说完她从袄袖里掏出了个小荷包,荷包里装着几块买东西找的碎银和铜板,她道:“我身上还有些零钱,不知道够不够,婆婆就借我点面和蛋,我做点蛋饼吃,肚子里这个就喜欢吃蛋饼。”

说得那老太太和媳妇眼晴都红了,如何能看不出这个女子在强颜欢笑,女人难啊,死了丈夫的女人更难,死了丈夫却怀了孕的女人更加难,以后的日子不仅难,还有更苦的在后头。

老太太善心,他家媳妇又是老太太从小看到大,挑着娶进门的,拿老太太当亲娘一样,都是个见不得人受苦的人,怎么能要一个落难孕妇的钱。

“哎呀,姑娘,你快赶紧收起来,我们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好歹我跟绣娘都能绣花样赚零花钱,我家老头赶马车一年也不少赚,我儿子更是每年都往家里捎银子,现在又不是穷荒年了,这米啊面啊什么都有。

家里光母鸡就养了二十多只,天天下蛋呢,都是自家产的,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了,你一个人能吃多少?

我们就是管够你吃,你也吃不完呢,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带你去厨房,不过,你身子虚呢,可得小心点,现在正是关健时候可马虎不得,要不我让媳妇儿帮你弄?”

罗溪玉苍白着脸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厨房里,因为还煨着火,锅里还有热水,所以并不冷,罗溪玉坐在一处熬汤的小灶上,灶上放着一只小铁锅,是这家媳妇儿给她寻来了,此时天渐渐黑了,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的往灶底加着柴火,不知在想着什么,等油热了发出“嗞啦”的声音,才惊醒过来,一边捏着小圆饼边往刷了油的锅里放。

因为做了太多,所以几乎不费什么脑子,一会儿的工夫,就做了一大瓢的蛋饼,一个个做得精巧椭圆,有点像倒扣的小锅盖,一个个黄澄澄,只有一口的量,看得人极有食欲。

面这蛋饼一点都不费什么面,只要挖上一瓢兑上水,再加三个鸡蛋搅一搅,放点糖,自然也放了露水,这样一瓢香喷喷的小蛋饼就做出来。

分了些给老太太和她媳妇儿尝尝,两个都惊奇的赞叹道:“没想到味道这么好啊,这就是你跟绣娘要的一瓢面做的?就打了点鸡蛋和糖,就这么好吃?哎呀,罗姑娘手好巧,做得可真是不大不小,正好一口一个,你看老太太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大把,不吃了不吃了,赶明你教教绣娘,让她也学着做,到时刚子回来,正好做给他吃……”

绣娘闻言,不由脸红了下,不过很快拽了拽老太太,老太太这才想到眼前这个女子是个寡妇,急忙改了嘴。

罗溪玉笑了笑:“老太太和绣姐姐是不是经常睡不好觉?”

“咦?罗姑娘怎么知道?”

罗溪玉笑而不语,她这蛋饼只是简单的面和鸡蛋,最多少少放了些糖,没有以前放了芝麻和油煎的香,其它也说不上特别好吃,不过是还可以入口罢了。

但里面放了露水,一般而言如果觉得好吃,都是对露水异常的吸引,这样的人基本精神上都是疲累的,就似……

罗溪玉急忙打断了脑中所想,此时老太太已是念道:“定是我这老婆子脸色不好了吧?唉,还不是操心我这儿子,自从知道东狱那边乱的很,我日夜担心啊,做梦都梦见我儿子回来,连带着前些日子还病了一场,连带绣娘也没睡好,一直照顾我,说实话,我这昨天才吃点东西,自己摸着这脸都觉得瘦得啊,不过姑娘做的这个蛋饼确实好吃……”

罗溪玉笑笑诚恳道:“那明日我便教绣娘吧,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老太太恩情的,正好还有几种点心即简单又好吃,看起来也精细,我教绣娘做了,到时做了在村里卖卖,也能赚点钱。”

要知道现在的点心可没有现代那么普及,会的都将方法记在心里,一代代往下传的,要么就是高门大户的厨娘手里有点心方子,可不是她们这些平民百姓能买得起的,而普通人家也不可能浪费那么多珍贵的米面来试着做点心卖。

听到此老太太与绣娘不由的眼前一亮,连道这怎么好意思,不过两人却又喜笑言开,这做点心可是赚钱的很,比她们几天绣一幅喜枕要赚钱多了,村西的老于家,不就是在城里开点心铺,现在都发财了,这串门见客的哪家不备着些点心呐,。

客气了一会儿,一时气氛热络又融恰。

夜里,婆媳妇两人去了隔壁睡觉,罗溪玉一个人在西边的小炕上,喝了三滴露水还是睡不着,她轻轻摸了摸平坦的腹部,然后挣着眼晴,手放到枕边的白布袋里,一会掏出一个蛋饼放进嘴里,慢慢的吃着,一会又伸进去,如不知饱一样吃着,直到终于有了睡意这才慢慢的垂下手。

一夜的大雪,将整个山岭农家覆盖成了白色,一眼望去,白芒芒的一片,连房檐都有冰挂,一只只尖锥似的,看来短时间罗溪玉无法行路了,至少要等到冰雪全部融化。

那婆媳也极力劝着,罗溪玉也只得沉下心,然后开始教绣娘如何做点心,这东西要有师傅教,否则如何和面松软,如何加调料味道佳,油与火候都十分重要,要少弯路就要有人细心的教。

绣娘又心灵手巧,几做几遍就有模有样,且这点心向来讲究个有食欲的样子,罗溪玉因为是现代过来,那些样子在脑子里几乎是变得花样的,花一种点心就教了她数种搭配法,看得绣娘是连连称奇。

看得老太太也一愣一愣的,以为罗溪玉家里定是做点心的,否则怎地一样的东西到她手里,就那么好看捏?就算不是,那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否则可没有这手艺。

一个打起精神教,一个学得认真,老太太将自己媳妇儿做的一些像模像样的点心给邻居送了些,隔天就有人来问:“哎呀,老太太你儿子又从那边带点心回来了?比我家小子从镇上带回来的还好吃,难得这么远的路,带回来还是又松又软啊……”

“瞎说什么呢,这可是我儿媳妇做的……”老太太听着得意万分,却又啐那妇人没有常识。

“你儿媳妇做的?这手艺都可以到镇上开铺子了,以前怎么没听说有这手艺啊……”

“哼哼,我们家可是来了个师傅,等我儿媳妇学会了,就让我儿子回来,到时让两人到镇上开个点心铺子,也不用他再在海上当船工常年飘来飘去了……“老太太说起这个,有些眉光色舞,晕然都计划好了的。

很快,罗溪玉教了十来样点心后,这雪就化得差不多了,她真的归心似箭,虽然借住的这家人好,婆子热情,媳妇又好客,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人,没有归心感,反而更彷徨,始终融入不到其中。

且她一个人住在人家十天八天还可,半个月也凑合,一旦住久,难免不方便且让人嘀咕不满,而这家只有两间房子,老太太和老头一间,儿子和儿媳妇一间,这人没回来便罢了,人若回来,自己难免尴尬,也让人家心里不舒服。

不过她提出要走,婆媳两个都不同意,但罗溪玉极为坚持,最后老太太才道:“我知道姑娘想家,我也不留了,只是姑娘一个人太危险,路上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不如这样,老头让人捎话回来,说是过两天跟儿子一起回家,到时我让老头子和儿子赶马车一起送你到乌兰洲,这里离乌兰洲不远,还有那什么九牧城,我记得老头子以前与我没成亲时,在那边做过木匠活,约摸七八天总能到的……”

罗溪玉现在最缺的就是有知根知底的人带她去九牧,听到老太太说老头子以前在九牧过,顿时眼前一亮,便是厚着脸皮,也要住下来几日。

……

这过了十月就直奔冬月了,冬雪是一场接着一场,此时罗溪玉穿得极为臃肿,身上都是厚厚的棉衣,脖子头上围着是大羊毛围巾,而她此时正慢慢的下马车,动作极为笨拙,之所以这般,一是因为保暖,轻易冻不着,二是穿得厚,棉花厚,碰一下摔一下都不会太碍事,能再安全些。

不过也有弊端,就是动作太笨重,好在一路上这家老少爷们两个对她都照顾有加,尤其是刚子,在听到自家媳妇说学了人家的本事,一直极为客气,马车都赶得不快,本来八日的路程,生生走了十几日,生怕雪地让人颠簸了。

罗溪玉将她昨日做好的一袋子蛋饼做了一些给这爷俩,因马上有女人,爷俩从来不进马车,老爷子对路十分熟悉,当年来回走了十多次,哪里有客栈,哪里有歇脚地都一清二楚,基本没有露宿,即使露宿一两次,也都是寻了暖的猎洞,生了柴火。

罗溪玉则在马车里盖着厚棉被,搂着几个热手炉。

“罗姑娘,你这蛋饼可好吃的很,比那冷馒头好多了。”老爷子也爱吃这个,大概年纪大的人,精神都不太好,睡眠少所以对露水特别喜欢。

相比之下,刚子则感觉差了些,不过上面粘了芝麻,还渗了枣泥,不好吃也是好吃的,就着温水大口的喝着。

“罗姑娘,大概过了前面的寨子,就到了九牧城了,我这一路挑走的都是官道,路好走,但就是绕,要是抄近路,六天就能到,不过罗姑娘身体弱,近路太颠簸,所以我与刚子宁肯多走一段时间了。”老头说道。

罗溪玉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两人好,如果她自己一个人走,不知能不能活着走到九牧,说不定几场雪就将雪堵在了山凹里,活活冻死在里面。

“谢谢老爷子,还有刚兄弟,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这两天我在马车里又写了些糕点方子,你们拿回去让绣姐姐自己琢磨,等到了九牧城,我再让有人买点好吃的带回去给大娘,就算是提前给你们备上年礼……”

“哎呀,罗姑娘不要这么客气,你将保财的点心方子无私心的给了绣娘,我和刚子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若再如此,可就让我们爷俩无地自容了,若姑娘还想到九牧,就休再提这事……”

老头子倒是底走需闯北,见多识广,说话便是有礼的很,不贪小便宜,又让人舒坦的很,罗溪玉对此还是放心的很,在他们眼中,她现在身无分文,还能图什么呢?

不过几个点心方子,罗溪玉舍得给也给得起,若是能将她带到九牧见着弟弟,别说是些点心方子,便是拿银票出来她都愿意。

在寨子中,老头子有个老熟识,晚上便寻了他,在他家落脚。

这个熟识的人倒是个豪爽的,似乎做的皮毛生意,似乎油水极大的样子,家里三妻四妾,还有丫鬟伺候,罗溪玉因赶路虽然极为振作,但行路毕竟不似在家中,路上受冻,又吃得凉食,有时渴了也得饮凉。

身体有些弱,而且开始嗜睡,有个十三四岁的丫鬟伺候她,结果只洗了把脸,就困的直接躺下,屋里不似马车上的冰冷,火盆的炭很旺,就放在床边,屋里也算暖意融融,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罗溪玉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但醒过来时她听到隔壁厅里正有人在大声说着话。

似乎就是老头与老头子的朋友,及刚子几人,大概是酒喝的多了,又加上好友相聚,有些平日绝不会说的话,此时都无所顾忌的拍着桌子做出来。

“我说吴老才,你这木匠干的可真够年候的了,十几年了吧?连你家夫人都不知道,你这吴老才当年,可不是个小木匠,而是四海给人走镖的,砍人跟砍小鸡似的,可不得让你夫人吓死。

你说当年咱们几个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多少金银没摸过,可惜如今你这最有心眼的吴老才,现在还在做木匠,没出息啊,还不如跟着兄弟干,能让你多发财……”

老头子“滋”的喝了杯酒,“你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什么吴老才?本人吴仁贵,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半点也想不起来,这人生啊,只要家人平平安安,亲人安在,比那些什么金银珠宝可贵重多了,这些年你闯荡出名头,可是这一点,还是没有看明白啊……”老头子看了看周围的摆置,加上那些时不时从站口走过的十八小妾,不由摇了摇头。

富贵时莺莺燕燕,大难时各自纷飞。

这个老兄弟,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能与他同甘共苦的女人在身边,难怪一直这般脾性,还是没变。

“切,人生得意需尽欢,像你似得守着你家那个老婆娘,四十多了吧?哪有我这些小妾滑溜……”看到一边刚子,那人又急忙换了话题:“哎呀,刚子,我跟你爹是老交情了,说话一向这么不着调,哈哈,你小说还年轻的很,有些事不懂,再长长,哈哈,再长长咱话题就能说一起了,啊对了……”那人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

“听说东狱那边真的开战了?刚子你在那边做船工,没听到什么消息?你知道舅爷做的可是毛皮买卖冬天旺,夏日冷淡的很,我正想到东狱那边备点珠宝石晶啥的,倒腾过来,打磨成首饰卖呢,最近听说有人从东狱低价进货,现在发了一笔大财,可惜待我要干了,那边却出了事,不过这出了事儿也未见得是坏事,说不定能捞上一把,刚子,你可得给舅爷出出主意……”

刚子显然做船工多年,那些船上平日唠的,除了钱就是女人,可不比眼前这个好多少,他就是练得不坏之身了,也没生气,只是挟了口猪头肉道:“舅爷想过去捞一把,其实是个好主意,只是这主意不止是你,很多人都想,老实说,我们这一行船工都存着心思呢,东狱富得流油,听说那里的普通老百姓都穿金带银,家里藏着各种珠宝,我们若能顺手牵一些到船上,手里有船,只要稍稍冒一些风险,到时成功了再平分,以后就不用干这个流汗吃海水的船工了,

不过现在,别指望了……”

“怎么回事? 发难财哪都有,多少都有赚的,听刚子的意思?这财不能赚了?你快跟舅爷说说……”

“倒也不是不能赚,如果东狱的狱主死了,其它两狱夺地般争斗起来,我们倒是能趁忙抢上一点,只是现在……听说西狱的狱主身死,被东狱主削成了人棍,血肉爆得满天都是,西狱请来的那个什么魔君,连头都找不到了,那天我还在船头,脸上还溅了血点,也不知是哪一位的,爆成了血雨,还有一摊碎指块掉在船主头上,吓得他当场晕了过去。

北狱的圣主听说施了密术逃了,但也身受重伤,估计逃回北狱都是难事,十几年内,恐怕难以完全恢复,这些都是一些与船长熟识的高手说的,十分可靠……”

“原来如此,早听说东狱的狱主是四大狱之首,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力敌两大狱主,不过他也不好过吧?离开的时候就不能趁乱……”那个东道主还不死心的问。

这世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不爱财,再危险的事,总有人会挺而走险的去做。

刚子这回翻了个白眼:“我该庆幸,当时没有真的打这个主意,早先去的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刚子此时也有些醉意,他打了个酒嗝,压低声音道:“都以为那东狱的狱主支撑不住回老巢了,想着趁乱捞一把,结果呢?那狱主居然疯了……

哈哈哈,疯了,见人就杀,杀死不少个,听说西狱与北狱来的人除了北狱的狱主逃了一命,所有人都被割掉脑袋,血都把两江给染给了,舅爷,父亲,你们没有看见那场面,太震撼了。

怪不得有人说东狱主厉来是个怪胎,越是被多的人围着,那怪胎就越兴趣,手里那个东西……”刚子用手量了量,老长,大概从这里,一直到那边墙,我离得远大约就是这样,船长说那是东狱的狱器枯骨鞭,所到之处累累白骨,真是如此,隔远了看,就跟,家里割麦子一样,一扫一片,所有人不但近不了他的身,还都成了两江亡魂,没有能逃得掉的。

据离得稍近的船只说,他们能听到死人的惨叫,还能听到一种怪异的“桀桀”鸣叫声,异常的恐怖,都说那东狱主不是人了,是疯子,是杀人狂魔,彻底疯掉了,连杀了五天五夜,尸体都用山堆,当时两江之上都没人敢靠近……”

桌上一片安静,显然都听得入神,刚子一停,那舅爷就忍不住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后来?后来我就回来了,说起来,有人让我上船捞一笔,我也动力了,不过当时突然就想起了在家的老父老母,前一夜还收到了信,让我一切小心,也多亏了这信,我最该感谢的就是父母,若不是那些信和话,我恐怕也不会犹豫那么一下,如果不犹豫一下,恐怕现在,我也就躺在那些山堆的尸体上了……

这也是我打算不再去东狱做船工的原因,父母在不远游,他们年纪大了,我要守在身边奉老,以后就在他们身边做做小生意,一家人团聚和和美美,比什么都强……”

这话说得舅爷一阵发愣,似乎想到什么心痛之处,脸上痛心之色一闪而过,旁边的老头子见状,知道自己这老兄弟想起唯一儿子身死之事,不由扯开话题佯怒道:“你舅爷问你那个东狱狱主之事,你叉开话题做甚,若不知道便说不知……”

刚子耸耸肩:“爹,当时我已经离开半日了,那疯子还在杀呢,不过后来有熟人说那个狱主死了,还有说没死,变成了黑蝙蝠飞走了。

听着就觉得可笑啊,不过有一个传言倒是有几分真,说是那狱主服了什么药物,保持功力的巅峰五天六夜,但最后耗尽了全身功力,付出的代价恐怕不比西狱圣主的惨死好过,反正之后再也没人见到他了……”

“功力的巅峰五天六夜,这习武之人都知道,必定全身经脉寸寸断,其痛苦简直是非人的,这可比骨肉痛要痛上百倍,最后简直不敢想象,恐怕化成一堆血泥了吧?”

“谁知道,总之下场不可想象,爆了也有可能……”

“不过也该死,那些四狱的狱主可没干几件好事,咱罗浮就是例子,五洲哪个不提他们色变,最好全爆了活该,这次五洲有动静了吧?”

“听说朝廷有动作了,金鹰卫暗地聚集了。”

“干得好,坐收渔翁之力,最好能连四狱全收了,到时我们离东狱近,总能发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