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佳言抬眼看了看时钟,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来找。她在猫眼探看了一下,却发现陆捷站在门外,他的脸色还不怎么好看。

等到贺佳言把门打开,陆捷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贺佳言,看见她唇白脸青,腰好像直也直不起来的样子,他大抵猜到她是什么情况。他下意识地摸贺佳言的额头,语气有点焦虑:“衣服穿那么少,还光着脚,你的身体还要不要?”

贺佳言像是被他的体温烫着了,她粗暴地甩开他的手,并往后退了半步。顾不上抽着抽着的小腹,她目光凶狠地蹬着陆捷,一副他再说什么就要扑上去咬他的架势。

陆捷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他动了动唇,但最后只是默默地将手收回。

他们都没有出声,走廊的声控灯自动熄灭,这气氛安静得相当压抑。

冷静下来,贺佳言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了,因而尽量藏起抵触情绪。出于礼貌,她侧身让陆捷进门:“你怎么来了?”

“你在手机里尖叫,收线以后手机又一直打不通,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陆捷语气淡淡地说。他没有告诉贺佳言,他刚才究竟有多么的坐立不安,以致于大晚上还跑到这里来。如果没有看见她没事,他想自己肯定辗转难眠。

贺佳言没料到陆捷会为此而特地跑一趟,她告诉陆捷,“家里的洗衣机出了点问题,所以就短路跳闸了。手机摔到地上,电池掉出来了,我顾着洗床单就…”

这是陆捷第一次进她的公寓,他多看了几眼,视线最终落在阳台上那条拼命滴水的床单上。他的脚步一顿,接着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贺佳言跟上去,看见陆捷脱下大衣,一副将要大展身手的模样,她就满脸崇拜地问:“你会修洗衣机呀?”

陆捷将大衣塞到她怀里,干干脆脆地说:“不会。”

“啊?”贺佳言接住他的大衣,站在他身后困惑不已。

“我只会把床单拧干。”陆捷将床单从晾衣杆上收了下来,接着转头对她说,“把衣服和袜子都穿上,穿袜子之前把脚泡暖。”

被陆捷看了一眼,贺佳言已经在嘴边打转的“不”悄无声息地吞回肚子,接着乖乖进去放热水泡脚。调好水温,她将冷冰冰的脚丫放进水里,舒服地吐了口气。她一边泡脚,一边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小气…

贺佳言重新走出客厅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的事情了。外面静悄悄的,就连阳台上的滴水声也静止了,她以为陆捷已经走掉,但很快又在厨房发现了他的踪影。

拖鞋是软底的,贺佳言放轻脚步走进厨房,伸长脖子探看陆捷在干什么。只见陆捷一手拿着姜,一手拿着小刀,此际正专注地刮着姜皮。他的举动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贺佳言呆呆地盯着料理台的那堆姜皮,小半晌才收回视线。抬眼的一瞬,她瞥见陆捷的手仍旧忙着,而他的眼睛斜斜地看着自己。

贺佳言有种做坏事被逮着的感觉,她慢慢地站直身体,然后对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走了。”

“肚子疼就煮姜茶喝,不要老是吃止痛片。”陆捷用刀尖拨了拨那几块刮好皮的姜,估算后觉得分量足够,继而用厨刀刀背把姜剁扁。

“让我来吧。”贺佳言不好意思麻烦陆捷,正想从他手中夺过刀柄,但弹起的姜汁溅到眼里,火辣辣的疼。

陆捷看到她揉眼睛,眉头皱起:“用水冲洗一下,然后站在角落去。”

贺佳言依照他的话去做,不一会儿,眼睛和周围的皮肤便不再发烫。

陆捷把剁好的姜放进锅里,然后抬手看了眼时间,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很快,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姜味,贺佳言揉了揉鼻子,接着对陆捷说:“我等着就好,很晚了,你回家休息吧。”

陆捷没有回应,反过来问她:“你因为什么事不能来上课?”

他的思维太跳脱,贺佳言不太能跟上他的节奏。顿了三两秒,她才把原因简单地跟陆捷说了一遍。

听见她提及天际集团,陆捷挑了挑眉,无意识地说出一个名字:“许宥谦?”

“你认识他?”贺佳言问。

锅盖因水蒸气的推动而啪啪作响,陆捷先把火调小,然后告诉贺佳言:“跟他吃过一顿饭,不算太熟。”

“你们怎么认识的?”贺佳言好奇得很,她对许宥谦的复杂背景也有一点了解,按理来说,陆捷应该不会跟许宥谦这种人结交。

“他是姜雨娴的小叔子。”陆捷回答。

贺佳言很敏感地察觉,陆捷刚才的语气有点微妙的变化。她侧过脑袋问:“姜雨娴是谁?”

陆捷“哦”了一声:“她是我爸的老朋友的女儿,她在英国的读研时候,我带过她。”

贺佳言点头,随即转移话题,免得自己追问更多:“那,周六我可以请假了吗?”

“你不用请假。”陆捷说,“那个徐永豪,你就不要见了。”

“为什么?”贺佳言问。

陆捷说:“我这事我可以帮你办妥,周六记得准时去上课。”

贺佳言以为陆捷想找许宥谦帮忙,但想到许宥谦未必会买他的账,于是便说:“许宥谦是你爸爸的好朋友的女儿的丈夫的弟弟,跟你关系也扯得太远了吧…”

眼见她一副不放心的样子,陆捷倒笑了:“要帮你的忙,不用找许宥谦那么麻烦。”

陆捷看上去胸有成竹的,贺佳言忍不住问他:“那你有办法?”

姜茶已经煮好,陆捷将它倒进杯子,然后递给贺佳言。他故意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贺佳言还是有所顾忌,她正要追问,陆捷已经抢先开口:“放一放就可以喝,不然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姜茶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手中,贺佳言顿了一下,接着应他:“我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话毕,陆捷就到客厅取回大衣。他没有穿上,只是随意地将它搭在手臂上。

贺佳言送他出门,并低声向他道谢。

陆捷点头,离开之前叮嘱:“早点休息。”

送走了陆捷,贺佳言重新回到厨房。那杯姜茶仍旧放在那里,在厨灯的照耀下,水杯的影子浅浅地投在料理台上,远远地看过去,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第九章

第九章

翌日下午,贺佳言接到一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男声,他说他是徐永豪的特助,而来电的目的是通知她与徐永豪碰面的具体地点。想起陆捷的话,贺佳言说自己抽不出时间,很婉转地推掉了这次的见面。

不一会儿,内线就响起来,贺佳言拿起话筒,关暮欣的声音同时响起:“来我办公室一趟。”

站在关暮欣的办公室门前,贺佳言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敲门。关暮欣亲自过来开门,她没有受宠若惊,只是觉得大祸临头。

“佳言,冼樱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关暮欣问。

每次碰到难办的任务,关暮欣总喜欢派下属去披荆斩棘,待障碍差不多扫除完毕,她才装出一副身先士卒姿态,主动把接手余下的工作。这样一来,什么功劳都被她抢走了。吃过那么多次亏,贺佳言清楚关暮欣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她什么都没有交代,只说:“我已经跟天际娱乐那边联系过很多遍了,但是冯经纪到现在还没有回应。”

闻言,关暮欣的脸立即沉了下去:“吃了这么久的闭门羹,你都不想其他办法?”

贺佳言低头不语。

关暮欣用力盖上手中的文件夹,双肘抵在办公桌警告她:“这个项目很要紧的,你没有把握做到就早点跟我报告。别说我不提醒你,要是拖慢了进度或者让客户不满意,你得负全责。”

碰上这种贪功诿过的上司真的是苦不堪言。贺佳言回到自己的座位,想工作又没心情,最后还是去茶水间倒了杯开水。

茶水间有两个同事在偷懒,看见贺佳言进来,都友好地朝她点了点头。贺佳言报以微笑,倒开水的时候,她无意间听见她们在讨论创意总监的助理菲菲怀孕的事情。

客户部和创意部之间的往来还是比较密切的,贺佳言跟菲菲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碰见还是会跟一起吃吃午饭聊聊天的。菲菲怀孕应该有好几个月了,这已经不是新闻,她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又拿出来议论。

手头的工作还没做完,贺佳言加班加到将近八点才回家。她连电视都没开,洗完澡就躺到床上看教材,以免陆捷又说她上课不认真。

周六上课,周婷仍旧是踩着点进教室。贺佳言看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低声笑她:“下回早两分钟起床,就不用赶得那么狼狈了。”

周婷将手抚在胸口,她留意着正在讲课的陆捷,等他转过脸的时候,她才对贺佳言说:“你以为我不想,我做不到呀!”

课间的时候,贺佳言才能够跟周婷光明正大地聊天。周婷现在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忙起来简直没日没夜的,贺佳言听着她大吐苦水,忽然间,放在抽屉的手机便震动了两下。

屏幕上显示着“您有一条新短信”,贺佳言把短信打开,发现发件人的地方写着两个字:陆捷。她记得自己没有把陆捷的手机号码存起来,留心细看,她才发现这串不是陆捷在课堂上给的手机号码,而是他以前的手机。

当年跟陆捷分手,贺佳言也没有删掉他的手机号码。那串数字她已经烂熟于心,她没有多此一举,矫情地把它删掉。她以为陆捷早已弃用这个号码,而现在看来,很多事情都跟自己想象的很不一样。

短信里写着,放学留下来。贺佳言往讲台看了一眼,没有看见陆捷的身影。她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又有新短信:跟冼樱的事情有关。

周婷发现贺佳言在发呆,于是好奇地看了看手机屏幕。只扫了两眼,她就吃惊地说:“你们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贺佳言将手机收起,然后说:“你想太多了。”

周婷凑近贺佳言,悄声说:“他让你放学别走哦,是不是想跟你大干一场?”

贺佳言气得笑出声来,她伸手捏周婷的胳膊:“你给我正经点!”

周婷灵活地躲开,笑嘻嘻地说:“你跟陆捷还是挺般配的,你们曾经是校友,现在又成了师生,多美妙的缘分。况且,你都即将跨入剩女行列了,再不找对象,你的家人肯定逼着你去相亲。”

“有缘分也要辨别清楚,这到底是良缘,还是孽缘。”贺佳言没好气地说。但平心而论,周婷的话还是说得很对的,她父母时常旁敲侧击地要求她找对象,好像再拖下去就嫁不出去似的。不过再心急也好,他们也不会给自己安排什么相亲,毕竟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这点他们都清楚得很。

放学以后,贺佳言留在教室等陆捷。陆捷如常地为学生答疑,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她才和陆捷一同离开。

在前往停车场的路上,陆捷对她说:“冯恩星期一会跟你联系,落实档期和一些细节问题,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跟她提。”

贺佳言十分诧异,一开口就噼里啪啦地甩出大堆问题:“你怎么跟冯经纪说的?有说清楚冼樱接我们公司的广告?冼樱也答应了吗?”

陆捷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等下问问姜延吧。”

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贺佳言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姜延?是那个姜延吗?”

他看向贺佳言,语带笑意地说:“你认识很多个姜延?”

姜延曾是叱咤娱乐圈的影坛巨星,三年前他宣布息影,并前往国外深造,此后便淡出了公众视线。外界有传他准备复出,也有传他早已秘密成婚,各种各样的版本层出不穷,影迷越是关注他的消息,就越是觉得扑朔迷离。

贺佳言仍然不敢相信,一路上她都在追问:“你什么时候认识姜延的?你怎么样认识姜延的?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陆捷很久没有听见她吱吱喳喳的声音,恍惚间,他们好像回到那无忧无愁的日子。以前他没觉得这段年月有多么的美好,但匆匆几年过去,他却未曾拥有一段比其更加美好的时光。

没有听见陆捷的回答,贺佳言问他:“诶,干嘛不说话?你该不是逗我玩吧?”

陆捷终于收回思绪,他说:“我们家跟姜家有交情,姜延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我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姜延?”贺佳言的语气有几分幽怨的意味。

“现在跟你说不也一样?”陆捷说。七八年前,正是姜延在影坛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就算再愚笨,也不会把这个大众情人介绍给自己的女朋友认识的。

在包房里看见姜延本尊,贺佳言觉得自己飘飘然的,好像身在梦中一样。平时只出现在大屏幕的人物,如今居然近在眼前,实在是不可思议。

姜延和顾莞很早就到了,看见陆捷的时候无动于衷,但看见跟在陆捷身后的贺佳言,他俩都很有默契地打趣道陆捷,说他金屋藏娇,并打算向他远在英国的父母告发。

陆捷没说什么,只是把他们介绍给贺佳言认识。向他们介绍贺佳言的时候,陆捷只说她的名字叫贺佳言,至于和她是什么关系就没有交代。

贺佳言没有见过顾莞,因而多看了几眼,顾莞察觉后便朝她微笑,大大方方地由着她打量。听了姜延和顾莞的玩笑话,贺佳言虽然尴尬,但这点尴尬无法掩盖内心的激动,她忍不住把此际的心情告诉了身旁的陆捷。陆捷听后,提议她:“你去掐掐他的脸。”

“为什么呀?”贺佳言不解。

陆捷说:“他最讨厌别人掐他的脸,他要是有反应,那你就不是在做梦了。”

贺佳言撇了撇嘴:“无聊!”

坐在对面的姜延和顾莞竖起耳朵听他们说悄悄话,顾莞捂住嘴偷笑:“陆教授,没想到你也会跟女孩子打情骂俏呀。”

“我们应该把他现在的样子拍下来,下次被他挖苦的时候就拿出来。”姜延在英国疗养情伤的时候,陆捷可没少说风凉话,终于等到今天,他当然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姜延和顾莞一唱一和的,贺佳言更加尴尬。

趁着贺佳言不注意,陆捷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顾莞立即畏缩了一下,姜延虽然没什么反应,但往后也没那么放肆了。

贺佳言知晓姜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于是由衷地向他道谢。

“我认识冼樱,这事很容易解决。”姜延看了陆捷一眼,接着说,“当然了,就算要赴汤蹈火,我也会替你办妥的。毕竟,陆教授很少求人的…”

陆捷眯了眯眼睛,姜延读懂了他的威胁之意,识相地把后半句话藏起,只说:“下次碰到这种问题都可以找我,没准我能尽点绵力。”

贺佳言听得出来,姜延是特地提醒她,她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他,而是陆捷。她没说什么,只是微笑。

午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贺佳言放下餐具,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借故出去了。他们都知道她要去结账,姜延唤了陆捷一声,陆捷连头也没抬,只说:“随她吧。”

姜延又忍不住调侃他:“一顿饭就不拖不欠的,你真舍得?”

陆捷沉默,正当姜延和顾莞都以他不会回应时,他又喃喃低语:“我欠她的更多。”

第十章

第十章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贺佳言自然是最愉快的一位。告别的时候,姜延还多番请贺佳言到家里作客,她爽快地应允。

姜延和顾莞离开后,陆捷送贺佳言回去。等红灯时,他发现贺佳言正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于是问她:“在想什么?”

贺佳言转头,老实地回答:“姜延上次发了一条微博,问粉丝们怎样哄女朋友。我在想,那条微博是不是为顾莞而发的。”

“不是她还能有谁?”陆捷问,“你看过那条微博?”

大半年前,息影已久的姜延突然更新微博,向广大网友征问讨好女友的方法,不过短短数小时就引起热议。作为影迷,贺佳言当然时刻关注。只是,姜延没有继续交代事情的后续发展,那位需要全民偶像讨好的女主角是谁、他有没有获得女朋友的原谅等等,通通成为不解之谜。她对陆捷说:“那必须!我很好奇,他最后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顾莞不生气的。”

陆捷笑她:“你很八卦。”

贺佳言没有否认,她接着又说:“我更好奇的是,他究竟做了什么事,让顾莞那么生气。”

陆捷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以问问他。”

贺佳言摇头:“这样揭我偶像的伤疤,不好吧?”

红灯转换成绿灯,陆捷专心驾车,没有再说话。贺佳言继续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陆捷的声音:“你怎么说的?”

“什么?”贺佳言没能明白。

陆捷眼睛直视前方,沉声问她:“你是姜延的影迷,难道没有替他出谋划策?”

胸中翻起怪异情绪,贺佳言低着头,语气冷淡地说:“这么久以前的事情,我忘了。”

她的话似带双关,陆捷的心情渐渐变得复杂。他抿着唇,扶在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收紧,过后没有跟与贺佳言谈话。

二十来分钟以后,汽车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贺佳言解开安全带,正想道谢,她的头皮一紧,轻轻地“呀”了一声。

刚把中央锁解开,陆捷就听见她低呼,他转头问:“怎么了?”

“手表的表带夹住我的头发了。”贺佳言试着把头发扯出来,稍稍用力,她疼得抽了口气。

陆捷侧身按住她的手,低声说:“别动,我来。”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脸颊,贺佳言觉得身体有些许僵硬,连尾指都不自然地蜷缩着。

指腹贴在她柔软的发上,那触感好得让人留恋。陆捷将表带卡住那几根头发的结位折起,半秒后,头发便成功被解救。他侧目,看见贺佳言垂下眼帘,那浓密的睫毛正微微颤抖。也许她察觉了他的注视,她倏地抬眼,两人的目光便毫无预兆地撞在一起。

车厢静悄悄的,只要细听,他们定然能听见对方一呼一吸的声音。贺佳言可以从他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心跳快了半拍,她率先挪开眼睛,继而问他:“好了吗?”

她的尾音似乎带着一丝颤抖,陆捷耳朵的神经似乎骚动了一下。他缓缓将手收回,稳住声音回答:“好了。”

贺佳言也将手放下,她没有看他,只说:“谢谢你。”

陆捷顿了半秒:“不用客气,小事而已。”

贺佳言担心他不清楚,于是补充:“我是指冼樱的事。”

陆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知道。”

贺佳言忍不住看向他。他表面上很平静,但发现她欲言又止的时候,却很委婉地把她“赶”走。

周日不用上课,贺佳言没有回家,只是窝在自己的公寓睡得天翻地覆。

近来压力不少,贺佳言的睡眠质量有点差,一个晚上做好几个怪异离奇的梦。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时,她还分不清现在还是梦境。直到手机随着震动移动到旁边的摆件,放出刺耳的声响时,她才猛地清醒。

手机不依不挠地响着,贺佳言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把手机捞了过来。她含糊地“喂”了一声,接着就听见詹慧的声音:“佳言,你还没起床呀?”

贺佳言抬手看了看手表,居然十点多了。她撑坐起来:“准备起了,怎么了嫂子?”

詹慧说:“我今天炖了鸡汤,很补的,看看你有没有空来喝。”

贺佳墨和詹慧都在市中心工作,他们结婚之前在附近购置了一套公寓,倒跟她暂租的地方很近。她答应下来,接着就起床洗漱。

路过超市,贺佳言进去买了点水果,经过玩具区时,她又选了几件玩具给聪聪。到底是男孩子,喜欢的无非是汽车和机器人,之前她买过一桶积木,而聪聪看也没看一眼,说那是女孩子的东西。

看到贺佳言又买了几袋东西上来,给她开门的詹慧一个劲地说她客气和乱花钱。她把东西放在柜面上,笑着说:“我又不是给你们买的,我是给聪聪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