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捷沉吟了下,正想开口,穿着围裙的姜雨娴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他们一家子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她很高兴:“你们来了呀。”

紧接着,宋知瑾也从厨房里走出来,并让他们转移到客厅吃饭。

贺佳言和陆捷走在最后,她终于有机会跟陆捷单独说话,她用力地掐着陆捷的手:“你事先知道的吧?”

陆捷疼得抽气,他很无辜地说:“我真不知道,是宋知瑾和姜雨娴搞的小动作。”

贺佳言又掐了他一把:“你平时对别人好一点不就没事了吗?”

两个孩子都没有跟上,丘思萍转头对他们说:“先别说悄悄话了,过来吃饭。”

陆捷应了声,随后牵着贺佳言到饭厅。

入席以后,陆捷的斜对面就是姜雨娴。姜雨娴整顿饭都在偷笑,她不敢抬头看正视陆捷,于是只埋头吃着白饭,惹得宋知瑾频频为她夹菜。

饭后,佣人把切好的水果端到客厅,而他们则坐在沙发上聊天。前段日子,姜雨娴与宋知瑾一同到外地游玩,丘思萍对他们游玩的城市很感兴趣,打算等清闲的时候也外出走走。

提起这趟旅行,姜雨娴就想起当地那些极具特色的手工披肩,当时她左挑右选也无从决择,所以就把最喜欢的三件全部买下了。她把其中一件披肩送给了顾莞,现在还剩两件,因而便打算送一件给贺佳言。

贺佳言不好意思拒绝姜雨娴的好意,于是就点头答应。

由于两件披肩的样式不一样,姜雨娴请她到楼上挑选。从衣橱里拿出披肩,姜雨娴小心翼翼地问:“贺姐姐,你有没有生气?”

贺佳言正研究着两条披肩的精细绣花,听了姜雨娴的话,她笑了笑:“我没有生气,就是觉得惊讶而已,毕竟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爸爸妈妈的准备。”

姜雨娴坐到软榻上,她告诉贺佳言:“陆叔和思萍阿姨都很好人的,你不用害怕。”

“害怕倒算不上。”想了想,贺佳言就说,“我现在的感觉,应该就像你第一次见婆婆的感觉吧。”

姜雨娴点头表示明白,她又从软榻上站起来,主动帮贺佳言披上披肩,好让贺佳言选出适合自己的一条。最终贺佳言选了一条浅紫色的披肩,上面绣着很清雅的兰花,跟她一件丝绸上衣应该很搭。

走出衣帽间的时候,他们同时看到站在外面等候的陆捷。陆捷伸手就想姜雨娴捉过来,而姜雨娴早有防备,她敏捷地躲过陆捷的手,然后像只小雏鸡一样缩到贺佳言身后:“贺姐姐,他要打人啊。”

贺佳言摇了摇他的手臂:“你别这样。”

陆捷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对姜雨娴说:“幸好现在公开也没什么坏影响,不然我肯定揍你一顿,连宋知瑾也保不了你。”

姜雨娴伸出脑袋,调皮地向他做了个鬼脸:“我知道你们已经时机成熟了呀,上周我碰见你跟贺姐姐还有她的爸爸妈妈去画廊看艺术展。我也是替你着急,所以才把这件事告诉思萍阿姨的。”

陆捷再次向她伸手:“报复就报复,还这么多理由。”

这次姜雨娴躲避不了,陆捷的手敲在她的额头上,虽然力度不重,但还是有点疼。她向贺佳言抱怨:“贺姐姐,他又欺负我了。”

贺佳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对姜雨娴说:“走吧,我们到楼下聊天吧。”

再次回到客厅,姜雨娴连宋知瑾也不看一眼,只是紧紧地黏在贺佳言身边,十分投契地聊着最近的花边新闻。

丘思萍对贺佳言充满好奇。她问姜雨娴:“雨妞,你跟佳言认识很久了吧,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姜雨娴说:“我也是认识贺姐姐不久。”

听了姜雨娴的答案,丘思萍以为陆捷跟贺佳言才认识不久,于是又问:“佳言,你跟小捷是怎么认识的,是学校里的同事吗?”

陆捷正与宋知瑾在说着话,听见母亲的问话,他回答:“我们是校友。”

丘思萍笑起来:“佳言,我听雨妞说,小捷已经跟你爸爸妈妈见过面了,不知道你爸妈什么时候再有空,能跟我们见一见?”

贺佳言怔了下,没想到丘思萍会这么着急见她的父母。在她犹豫之际,陆捷已经回答:“妈,这事我来安排。”

自从见过贺佳言以后,陆庆然就没怎么发言。依照他对儿子的了解,他总觉得他俩的感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然儿子就不会隐瞒自己的恋情。听了这话,陆庆然就附和:“你不要这么着急,当心吓到佳言。”

接收到丈夫的无声信号,丘思萍尽管疑问,但过后也没有多问。

半周前,陆家夫妇已经做好了回国的准备,他们已经让人把棠海市的老宅打扫干净。离开姜雨娴的新居后,他们就直接回老宅等陆捷。

陆捷把贺佳言送回公寓就驾车回老宅,刚进门,他就感受到客厅里的那不太轻松的气氛。他边走边解开袖扣,随后坐到单人沙发上:“刚回来怎么不休息一下?搭了这么久的飞机应该很累。”

丘思萍沉不住气,她问儿子:“我看你跟这个贺佳言交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为了你这混账的婚事,我跟你爸都操心好多年了。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是不是认真的,想跟她结婚这种认真?”

坐在她身旁的陆庆然沉默,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儿子,此际正等待着他的解释。

佣人把茶端上来后,就默默地离开了客厅。陆捷看着正在冒起的白烟,缓缓地开口:“我是认真的,我很想跟佳言结婚。我不是不跟你们说,我只是想等问题解决得差不多再向你们交代。”

“有什么问题?”丘思萍不解,“这女孩子是什么背景?家庭情况是怎么样的?”

“她家原来有六口人,父母是退休工人,大哥在外贸公司当行政主管,已经结婚,并且有孩子。”陆捷简单地说。

丘思萍明白过来,她说:“这事好办,我们都没有门第之见,这事让我跟佳言的父母说个明白就是了。”

陆捷倚在沙发靠背,幽幽地叹了口气:“他们不是觉得高攀不了我们,从一定程度上,他们还瞧不上我呢。”

在父母的心中,自己的子女永远是优秀的。听了陆捷的话,丘思萍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什么傻话!她父母怎么可能瞧不上你?”

陆捷揉了揉额角,想着怎么把事情从头说起。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陆庆然问。

陆捷开口:“佳言是我宿友的妹妹。认识她的时候,我已经研三,而她才刚上大一。后来我回英国读博,不久后就分手了。分手以后,我们几乎没有联系,这次回国,我重新遇到佳言,我发现自己对她还是很有感觉,于是就重新追求她。”

丘思萍皱眉:“就因为你回了英国读博,所以分手?虽然异地恋很痛苦,但熬一熬就过去的。”

陆捷摇头:“回英国以后,佳言还是跟我在一起的。她的功课比我的轻松,所以她放假会来英国找我。”

丘思萍感慨,抬眼看见儿子情绪低落,于是软着声线问,“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分手?”

“佳言大三那年来英国找我,我一时冲动,就越界了。”陆捷一脸颓然,“虽然我有做措施,但她还是怀孕了。”

陆庆然立即问:“现在孩子呢?”

丘思萍也紧张起来:“孩子在她家养着呀?”

陆捷吸了口气:“我让她把孩子打掉了。”

陆庆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让她把孩子打掉了。”陆捷木然地重复。

陆庆然怒不可遏,不假思索就把桌上的那盛着热茶的茶杯砸到儿子身上:“混账的东西!”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浅褐色茶渍在陆捷的白衬衣上洇开,茶杯随后就掉落到地毯上,它没有摔烂,随着惯性滚弹了一下。

那杯热茶虽然还冒着烟,但不算太烫,当茶杯砸到身上时,陆捷觉得被砸到的地方闷疼闷疼的,可见父亲根本没有留力。他一声不吭,既不反驳,也不解释,只是等着父母责骂。

丘思萍有点心疼,但又觉得儿子这番作为实在过分,因而并没有帮他说话。

“什么叫做一时冲动?就因为这点破冲动,你就可以乱来了吗?”陆庆然手背上的青筋暴跳,眼睛死死地盯着儿子。

陆捷用力地抿着唇,手渐渐地收紧。

同为人母,丘思萍也为此感到愤怒:“你做事不想后果的吗?人家才念大三,真有了孩子,要还是不要都很为难。”

等父母说完,陆捷才开口:“这事是我做错了,我也很后悔。”

“后悔有什么用?都成定局了。”丘思萍叹气,“当时你怎么不跟家里说呢?有我们跟你一起商量,总比你自己扛着要强得多。”

在丘思萍的安抚下,陆庆然的情绪才稳定了些许,他也说:“没错,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们,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陆捷回答:“你们肯定不同意打掉孩子的。我担心大家都各执己见,最后更难做决定。”

陆庆然再度发火:“不就是一个孩子,我们难道还养不起吗?”

面对父亲的质问,陆捷按捺着情绪回答:“佳言还没有毕业,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当妈妈的,我不可以应该这件事拖累她。再说了,我的儿子难不成还得依靠你们来养吗?更重要的是,我和佳言都不知道怎么培养和教育自己的孩子,养而不教,教而无方,不也一样罪过吗?”

这种养而不教的悲剧,丘思萍和陆庆然已经司空见惯,身边不少亲友的子女,正是因为缺少管教,渐渐变得骄奢淫逸,恃势凌人,有热衷于花天酒地、有沉迷于酗酒飙车,总之各样的混账事情层出不穷。儿子的忧虑不是多余,养大一个孩子很容易,但养大一个品行兼优的孩子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陆庆然说:“算了,一步错,步步错,无论怎样选择,都会有遗憾的。”

丘思萍惋惜无比,接着又说出自己的顾虑:“我还不是不同意你们的做法。当初那么轻易就把孩子打掉,以后能不能有孩子也不好说。”

闻言,陆捷的脸色变得铁青铁青的。

察觉儿子表情有异,陆庆然说:“现在知道害怕了?”

丘思萍用带着责备意味地眼神看了眼丈夫,低声说:“好了好了,儿子也不好受,你就少说两句吧。”

陆捷用手撑着脑袋,当他再次抬头,他平静地说:“就算她以后不能有孩子,我也会娶她的。”

丘思萍和陆庆然沉默下来,好半晌以后,丘思萍又一次叹气:“她要是以后不能生育,肯定是你的错,这是你欠人家的,要偿还也是应分的。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吧。”

“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吗?”陆庆然忍不住泼儿子冷水。

听丈夫这一说,丘思萍立即问:“小捷,佳言的父母对你到底有多不满?该不会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吧?”

“我想他们已经开始对我改观了,再深层次一点的,我不敢肯定。”陆捷回答。

“找个时间,我们一起上门跟佳言的父母见面吧。”想了想,丘思萍又说,“算了,就明天吧,这事拖得越久,就越显得我们没有诚意。”

“这…”陆捷有点犹豫,他之所以暂时不跟父母交代自己的恋情,就是因为不想父母替自己操心,也不希望父母为此而难为情。毕竟,他的所为确实伤害了贺佳言,他担心贺家两位长辈会迁怒于自己的父母,若这次关系也弄僵了,那么他们的前路都会更加黑暗。

丘思萍摆了摆手,她说:“别想太多,就这样定吧。老陆,你怎么看?”

“我的脸都被丢光了!”陆庆然低骂,骂完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客厅里只剩丘思萍和陆捷,丘思萍正想说话,陆捷也战了起来:“妈,我先回房间换衣服。”

“快去吧。”丘思萍说,“当心着凉。”

衬衣上的茶水已经干了大半,陆捷将衣裤都脱下来,然后套上家居服。从衣帽间里走出来,他就看见自己父亲正站负着手在落地窗前,听见声响也没有回头。他走到父亲身边,轻声唤他:“爸。”

透过这面落地玻璃窗,他们能把后院的景致都收入眼中。正是暖春,绿树的枝桠冒出的新芽已经长出绿叶,看上去生机勃勃的。陆庆然没有转头,他说:“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陆捷清楚父亲所指,他态度肯定地回答:“考虑清楚了。”

“如果佳言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陆庆然语气淡淡地说。

陆捷也看向窗外,种在角落的一株蔷薇开得正好,他多看了几眼,随后回答:“我知道。”

相比于刚才,陆庆然算得上完全平复下来,他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很沉:“我就你一个儿子,如果佳言不能生育,这就意味着你不能够当爸爸,我不能够当爷爷,陆家的香火也断在这一代。就算后果是这样严重,你也不后悔吗?”

“爸,我不会让自己再后悔一次。”陆捷认真地说。

得到这个答案,陆庆然终于转头看向儿子:“那好,我支持你,希望你这次的选择不会有错。”

父亲的神情并不放松,陆捷歉意丛生:“爸,对不起。”

陆庆然说:“虽然在外国生活了很久,但我永远都是一个传统的中国人,很看重传宗接代。不过,出了这种状况,我没有办法要求你放弃这个女孩子。况且事情或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说不定你们没来得及结婚,孩子就来了…”

陆捷默然。

陆庆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替你收拾残局。”

陆家一家三口上门拜访贺元和陶安宜的时候,贺佳言正和几个老同学在餐厅里喝下午茶。自从上次在医院里遇见赵亮等人,她和陆捷复合的消息就在圈子里传开了。很多平日跟贺佳言要好的同学都前来打探虚实,有些还约了她见面叙旧,她的行程渐渐开始充实起来。

今天见面的同学都很爱开玩笑,聊着聊着,她们就建议把陆捷也约过来。陆捷今天不用回学校授课,贺佳言抵不住她们的死缠难打,于是就给他拨了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听,在陆捷开口之前,贺佳言隐隐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她觉得奇怪,立即问他:“你在哪里?”

那头只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响,几秒以后,贺佳言就听见陆捷说:“怎么了?”

“你在哪里?”贺佳言又问了一遍。

陆捷事先知道贺佳言跟老同学聚会,因此才选在这个时候带父母上门拜访的。贺佳言比较感性,他担心她在场反而会引起混乱。只是,她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两次,他也不好隐瞒:“我在你家。”

“你去我家做什么?”贺佳言跟几位老同学点头示意,接着就走出了包房。

听出她话中的焦虑语气,陆捷便安抚她:“你别着急,我爸妈想跟你爸妈谈一谈而已。”

贺佳言不能不着急,她直接走到收银台,结了账就召了出租车回家。在路上,她给其中一个同学拨了通电话,交代自己有急事需要先离开,幸好她们也体谅自己,连说没关系。

花了大半个小时,贺佳言终于走进了家门。她随手关上防盗门,走到客厅却发现沙发上只坐着正在看杂志的贺元。她对他们的谈话一无所知,心里又急又乱,因而语气有点冲:“爸,其他人呢?”

贺元说:“走了。”

“您把他们赶走了?”贺佳言大声质问。

贺元皱眉,他把老花眼镜摘下:“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贺佳言急得眼眶都红了,她咬着下唇,敢怒不敢言。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就在他们父女俩僵持不下的时候,走廊那头传来轻微而杂乱的脚步声。贺佳言回头,十分意外地看着站在母亲身后的陆捷。

陶安宜没好气地对丈夫说:“女儿都跟你急了,你还捉弄她。”

两家长辈谈妥这笔糊涂债后,丘思萍和陆庆然受邀留下来吃晚饭,他们原本已经答应了,可惜临时有急事离开。陆捷担心不明状况的贺佳言会胡思乱想,于是就等她回家,好好地跟她再谈一谈。

在此期间,陶安宜看到陆捷无所事事的,因而便把他带到了贺佳言的房间,拿一些老相册给他翻看解闷。贺元本想跟进去的,但一时间又拉不下面子,所以就坐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

对于妻子的指责,贺元不服气:“她想太多而已,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贺佳言没有搭理父母的一唱一和,她直勾勾地看着陆捷,眼里填着无数个问号。

坐到沙发上以后,陶安宜就对那两个静默对视的孩子说:“我要看电视,你俩要聊天就进房间。”

陆捷和贺佳言一同走进房间,陆捷刚把房门关上,贺佳言就问他:“你干嘛不告诉我?你是故意趁着我聚会的时候过来的!”

看见她眼眶微红,陆捷柔声说:“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这也是我的事,你瞒着我就是你不对。”贺佳言的胸口还是微微急促地起伏,她坐床上,别过脸不看他。

陆捷站在原地端详着她微怒的模样,坦诚地承认错误:“是我不对,下次碰到这种事,我一定事无巨细地跟你交代。”

他把态度放得这么低,贺佳言就没有再追究,她问:“你爸妈呢?他们有没有被刁难?有没有生气?”

将转椅拉到床边,陆捷坐下以后才调戏她:“你上次还说不一定愿意嫁我,今天这么在意我爸妈的感受,是不是已经拿定主意了?”

贺佳言横了他一眼,但表情却有一点儿不自然:“你别借题发挥,我只是觉得我不应该怠慢长辈而已。”

陆捷微微俯身与她平视,他没有说话,看着看着突然就弯起唇角,无声地笑起来。

被盯得心跳也乱了节拍,贺佳言推了推他厚实的左肩:“看什么呢?”

“我在欣赏你嘴硬的样子。”陆捷回答。

贺佳言伸手捶他,他没有阻止,脸上的表情很惬意,似乎正在享受按摩。

“你爸妈很客气,没有刁难我们。其实,这次我们过来,主要是为了道歉的。”陆捷没有具体交代是因为什么而道歉,他想贺佳言肯定明白。

这件事近来被反复提前,渐渐地,贺佳言不再抵触和逃避这个事实,反而学会正视它,并尝试在这个阴影里走出来。她将手撑在身后,语气平和地问:“那我爸妈怎么说?”

陆捷观察着她的神色,接着说:“你爸妈很大度,不仅没有责怪我们,还原谅了我们。佳言,他们真的很疼你。”

“我知道。”鼻子倏地发酸,贺佳言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她很清楚,倘若自己不是对陆捷这般死心塌地,他这辈子应该不会被父母所原谅,更别提重新被接受。当然,陆捷的父母必然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否则自己爸妈也不会这么快就松口。

陆捷摸了摸她的头顶,随后把放在梳妆台的相册拿过来:“刚才你妈妈把你小时候的照片拿给我看,没看出来,你以前这么漂亮。”

贺佳言语带威胁地问:“难道现在的我就不漂亮了吗?”

“好像长歪了…”话毕,陆捷就敏捷地躲开她的偷袭,笑着安抚她,“别急,歪了我也很喜欢。”

这本相册已经被看了大半。后面那部分的照片,多数是她上幼儿园时参加园内活动所拍下的,有好几张,她都是穿着花花绿绿的舞蹈服装,对着镜子摆着很臭美的姿势。陆捷真没见过这种状态下的贺佳言,他觉得滑稽,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出来,免得身旁的人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