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也就老祖宗能问一问,我今天就去趟春晖院,请老祖宗跟爷提提,看看爷的意思,不过,”

洪嬷嬷顿了顿,眼含笑意的斜着郑嬷嬷说道:

“只怕爷会依着老姨奶奶那会儿的规矩,一处五天,按着日子轮,毕竟,夫人,年纪小了些,大约也是为了这个,爷跟夫人倒不好直说。”

郑嬷嬷叹息着,身子微微探过去,轻声说道:

“唉,总要爷心里高兴,夫人才好。不过,嬷嬷可得谨慎着些,爷,脾气大。”

“这你放心,这可是爷的房事,只能悄悄的和老祖宗说了,爷是个孝顺的,对我们这些个老人也尊重,有我呢,你且放心。”

郑嬷嬷悄悄的和李青禀报着:

“依着夫人的吩咐,都妥了。”

顿了顿,笑着低声说道:

“爷早上走的时候,吩咐给夫人告几天病,就不要去请安了,爷还说,夫人怕人高声说话,这院子要轻着些才行。”

李青怔了怔,眼睛微微眯了眯,他到底是派人打听过她了。他还听说了什么?

申末时分,平王进了春晖院,文老太妃笑着拉着他坐到炕上,关切的问道:

“媳妇病了?”

平王笑着点点头,解释道:

“李氏身子弱,倒也没什么大事,歇息两天也就好了。”

文老太妃点点头,转过头,挥挥手,黄嬷嬷会意,忙带着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都退了出去,文老太妃拉着平王的手,笑着低声说道:

“今天,洪嬷嬷来我这儿,说起这西院侍寝的事,倒也是提醒了我,你媳妇身子弱,也不能多侍候着你,我看,还是照原来的老规矩,几个姨娘一处五天轮着倒也好,你看呢?”

平王额头青筋微微跳了跳,半晌才笑着说道:

“儿子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让母亲操心这样的小事,是儿子的不是。这事,母亲就不要多忧心了,就让儿子自己安排就是,母亲也上了年纪,凡事且放宽心,这些奴才,越来越大胆了,这样的小事,也敢惊动了母亲,是儿子疏忽了。”

文老太妃叹了口气,笑着说道:

“母亲是担心你,往日里,文氏还能帮你操劳些,现如今,你身边也没个操心的人,李氏出身卑微,哪里懂咱们这样大家的规矩礼法?实在不行,我让黄嬷嬷帮帮你?总不能让你自己操心这内院的大事小事吧。”

平王眼角跳了跳,眼睛眯了起来,片刻放松了面容,笑着说道:

“黄嬷嬷若是能帮着李氏操劳些,倒是正合适,只怕母亲这边一时也离不得她。”

文老太妃笑容满面的拍拍平王的手,“我这里能有什么事,有董嬷嬷几个就足够了,你那儿的事最重要,就让她去吧,我也就放心了。”

平王道了谢,文老太妃叫了黄嬷嬷进来吩咐了,黄嬷嬷愕然的看着文老太妃,片刻,急急的转过头,正迎到平王阴冷的眼神,看着平王嘴角露出的一丝阴阴的笑意,黄嬷嬷只觉得头晕眼花,忙跪倒磕头道:

“老祖宗,奴婢,奴婢放心不下您,奴婢见识短,哪里担得起这样的重责,老祖宗,奴婢不敢。”

平王阴阴的看着她,声音平和的说道:

“这事,除了嬷嬷,还有谁担当得起?嬷嬷就不要推辞了。”

说着站了起来,笑着告辞道:

“母亲,儿子就带着黄嬷嬷先回去了,多谢母亲关爱。”

文老太妃满脸笑容的看着平王,挥挥手说道:

“快去吧,有黄嬷嬷看着些,我也就放心了。”

平王大步出了春晖院,黄嬷嬷惶恐不安的跟在后面,到了离春熙院不远处,平王猛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冷冷的盯着黄嬷嬷,嘴角挂出丝笑意来,慢慢的说道:

“今晚上天太黑,这路上也是看不清楚,听说黄嬷嬷摔断了腿,还是好好养养吧,免得老祖宗牵挂你,丁三,好好侍候黄嬷嬷的断腿!”

黄嬷嬷浑身发着抖,强自镇定着,“爷!”

“爷念在你侍候老祖宗这几十年,还算尽心尽力上,就不和你多计较了,这腿和嘴可要一起养着!养好了,再回去侍候老祖宗吧!”

说完,转身往春熙院去了,丁三微微躬了躬身子,客气的说道:

“嬷嬷,得罪了。”

春熙院门口,洪嬷嬷笑容满面的带着几个婆子提着灯笼,已经等在院门口了,平王冷着脸进了院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眯着眼睛看着洪嬷嬷问道:

“你有个儿子现在外院回事处当差?”

第一百七章 生财之道洪嬷嬷怔了怔,忙回道:

“回爷的话。是奴婢的大儿子,叫洪万喜。”

“爷已经吩咐了孙义,明天就打发他到卓索马场当差去。”

洪嬷嬷呆住了,卓索马场在韩地最北边,最为苦寒,是流放之地,爷这是说……洪嬷嬷脸色惨白,喉咙里一下子哽住了,一时竟发不出声音来,平王冷冷的看着她,继续吩咐道:

“黄嬷嬷摔断了腿,你去好好侍候她吧。爷这里不敢劳驾你。”

洪嬷嬷跪倒在地,也不敢发出声音来,只磕头不已,平王也不看她,转身大步进了正屋。

李青正搂着林红袊在炕上笑得前仰后合,见平王进来,忙抱着林红袊站了起来,林红袊脸上泛着片快乐的红晕,眼睛亮亮的,奶声奶气的给平王请了安。平王笑着摸了摸林红袊的脸,温和的看着李青说道:

“你也别太累着,让奶娘抱她回去歇着吧。”

李青笑着点点头,亲了亲林红袊,把她交给了奶娘,吩咐奶娘抱她回去歇息了。李青侍候着平王沐浴洗漱了,换了衣服,陪着平王吃了饭,平王在东厢炕上看着文书,李青泡了杯茶捧上来,就悄悄下去沐浴洗漱了。

李青绞干了头发,松松绾了绾,换了身葱黄绫掩衿短上衣,和一条同色绣着深黄缠枝西番莲花边的散脚裤,过来给平王重新泡了杯茶,平王抬起头,突然把文书放到几上,直起身子,伸手从身后把李青抱过来,把脸埋在她耳边,李青往后躲着,笑着说道:

“爷还是赶紧看你的文书吧,还有那么多呢。”

平王两只手从李青腰间抚到了小腹,眼睛往衣领里看了进去,半晌才懒洋洋的说道:

“你陪着爷一起看。”

李青轻笑着,微微转过身子,仰着脸看着平王。带着丝慵懒,慢慢问道:

“我陪着爷,爷还看得进这文书?”

平王低着头,微微有些迷离的看着烛光下的李青,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笼着汪盈盈眼波,正满眼妩媚的看着他,平王抬起手,抚着李青柔嫩白晰的脸和淡红的嘴唇,慢慢往下揉到了胸前,重重的叹着气,“青青,不要这样看着我,你只要乖乖的,爷,看得进去。”

李青坐直了身子,正了正面容,咳了两声,说道:

“好吧,爷看文书吧。”

平王轻轻笑着,拿起件文书来。李青凑着他的手歪着头看着,不动也不说话,平王飞快的看着文书,又拿起件翻开来,李青很快看到了木通的名字,忙仔细看过去,平王笑着说道:

“连庆和木通做得很好,头一批粮食十天前就送到了长岭一带,比原来打算的早了二十几天,连庆是个难得的人才,咱们在晋地的生意已经铺开了,走了晋王府老王妃娘家的路子。”

“晋地还是老王妃作主呢?”

“嗯,”

“老王妃也快五十了吧。晋地的生意,暗股还是要多送几家。”

平王低下头,用下巴顶了顶李青的头,笑着说道:

“青青又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嗯,我选了几个,青青也看看?”

李青笑着摇着头,重重的叹着气抱怨道:

“我可没心思看这个,连庆和木通什么时候到平阳府?庆叔净帮着你做事了,我的生意还不知道亏了多少呢!”

平王轻声笑了起来,放下文书,轻轻搂了李青,“嗯,爷这趟生意赚得不错,青青亏了多少,爷补给你就是,爷的也是青青的。”

“爷可说错了。青青的都是爷的,爷的还是爷的,可不是青青的。”

李青慢慢的说着,平王怔了怔,手下用力,搂紧了李青,贴到她耳边,低低的温柔的说道:

“青青,你要相信我。”

李青往后靠到平王怀里,笑着仰起头说道:

“爷,说到这生意,我倒有点想法,爷要不要听听。”

平王眼睛亮了亮,笑着点点头,“青青说吧。”

“爷的红果,每年由户部定了价,放给韩地的几家大商户,我算了算这价,低了些,不过,若要提价,一来有与民争利之嫌,二来。只怕那些个商户也不一定肯,所以,”

李青顿了顿,看着仔细听着的平王,笑着继续说道:

“不如竞标,把这红果的销售地分成几块,依各地各年的用量估算出相应的红果量,除了往年的那些个商家,只要有实力的商家,不管韩地,晋地。庆国、奚地都允他们来竞这个标。中了标的,户部按竞标价先收订银,其余的银子买红果时再收取,还可以搭上些其它的药材一并竞标。”

平王眼睛里亮光闪过,笑容满面的低头看着李青,懒洋洋的问道:

“青青要插手这红果的生意了?”

李青点点头,笑着说道:

“爷若是竞标,我想要庆国那一标,以今年的价加五成到十成竞标。”

“青青有了好主意?说来爷听听。”

李青斜了平王一眼,郑重的说道:

“爷,这红果生意是我的,爷不能再插一脚!今年一年,我都没挣到银子!”

平王轻轻笑着,搂紧了李青,认真的答应着:

“好,我答应你,这红果的生意,是青青的私房,爷不插手就是。”

李青满眼笑意,仰起头,眼波盈盈的看着平王说道:

“若挣了银子,就分三成给爷,算是保护费吧。”

平王哈哈大笑起来,搂着李青倒在了炕上,“青青,爷是那占山为王的山大王,要收你保护费?!”

李青倒在平王怀里,笑着圈了平王的脖子,“爷不就是占了座大山的山大王嘛。”

平王笑着俯身把李青压在了身下,李青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来,轻声提醒着:

“爷,你的文书还没看完呢。”

平王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着炕几上薄薄的一叠文书,撑起身子,轻捷的跳下了炕,伸手抱起了李青,往内室走去。

“青青,文书先放一放,咱们一起琢磨琢磨更重要的事情吧。”

满屋的融融春意中,李青身上泛着层粉红,软软的伏在床上,平王光着上身,从后面搂着她,餍足的轻轻叹着气,贴在李青耳边,喃喃的低语着:

“青青,有了你,爷才知道什么叫食髓知味。”

第二天,直到辰初,李青还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平王进了屋,秋月忙带着丫头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李青窝在被子里耍着赖:

“秋月,今天不用请安,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平王带着满身的寒气压到了李青身上,手伸进了被子里,李青急忙挣扎着要坐起来,平王手臂用力,揽紧了她,头微微抬起,仔细的看着李青带着点点青紫的脖颈,用手指轻轻抚摸了几下,突然贴着李青耳边,暧昧的笑了起来:

“青青,爷昨晚,猛了些,身子痛不痛?下次,爷一定温柔着些。”

李青挣扎着转过身来,推着平王笑道:

“爷赶紧去前院吧,我也要起来了,今天还要去碧莲院看着给红袊收拾屋子,好多事情呢。”

平王笑着坐直了身子,抚着李青的头发笑着说道:

“这韩地的红果生意,有一半在王氏娘家手里,大哥大嫂伉俪情深,青青腊八施粥时,不妨和王氏提一提,这生财之道也让王家分些,大哥好做,爷也好做,其余的,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李青坐了起来,点点头,笑着回道:

“爷放心,我也是很敬重大嫂的。”

平王点点头,犹豫了片刻,笑着说道:

“青青,爷今天得出趟城,后天回来,青青不要劳累着了,红袊的院子让下人去操心收拾就行,嗯?”

李青笑着应了,平王起身出了门,李青又靠在了床上,秋月轻手轻脚的进来,笑着说道:

“夫人,这回可得起来了。”

李青笑着坐起来,秋月和竹叶、木兰侍候着李青洗漱了,换了件桃红撒花袄,一条月白绣花曳地裙,吃了早饭,披了银狐斗篷,带着人去了福佑院,看着人布置碧莲院去了。

隔天,周医正又进来诊了脉,开了些汤药,李青仔细的看了药方,笑着吩咐道:

“这个周医正人情好过医术,这药,不用煎了,我也不耐烦吃这么苦的东西。”

秋月笑着取走了药方。郑嬷嬷掀帘进来,悄悄的禀报道:

“夫人,张大奶奶托汤掌柜找了我,想求见夫人。”

李青怔了怔,皱了皱眉头问道:

“是什么事情,来人有没有说?”

郑嬷嬷摇了摇头,李青低头沉吟了片刻,吩咐道:

“如今我们住在这王府里,还是万事小心些好,我如今也算病着,倒不方便见她,你去回了她,若不急,就等春节朝拜时找个机会说话,若是急,后天我去无着庵施粥,让她去那里见我吧。”

郑嬷嬷答应着出去了。

午饭刚过,丁一进来禀报说,文老太爷想求见夫人,李青皱起了眉头,文老太爷这时候来,只怕和文大爷有关,张大奶奶来,必定是和大奶奶有关,李青思量了片刻,吩咐丁一:

“我如今病着,也不敢见人,一来身子不好,二来也怕过了病气去,让文老太爷过几天再来吧。”

丁一答应着退了出去,李青叫了竹叶进来吩咐道:

“你今天回去一趟,找你父亲仔细打听打听,大奶奶什么时候回的府,回府后发生什么事没有,还有,文府里最近可有什么大事,这事要机密!去跟秋月告个假,只说要回家看看就是。”

竹叶答应着出去了。李青仔细思量了半晌,文家的事等王爷回来商量商量,求了恩典,有个定论的好。

第一百八章 施粥腊八早上寅末时分。王府二门里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孙义和丁一垂手侍立着,平王扶着李青下了两轮小车,牵着手送她上了车,低下头笑着嘱咐道:

“施了粥就赶紧回来吧,庵里冷,有什么事让孙义和丁一去办就行。”

顿了顿,平王继续说道:

“晚上还有些事,要和青青商量呢。”

李青笑着点头答应着,平王放下了车帘,转身往二门里去了,秋月微微低着头,垂手侍立着,见平王离开了,赶紧从旁边上了车。梁静和程燕坐到车前,车子缓缓往二门外去了,平王站在二门外的阴影里,看着车子出了门,转过弯看不到了,才转过身,大步往外书房去了。

李青的车子出了平阳城。王夫人和苏夫人的车子已经等在城门外了,远远看到李青的车子过来,两人忙下了车,上前见礼,秋月掀起帘子,李青忙直起上身,笑着说道:

“外面寒冷,不必这样多礼,快请上车吧。”

王夫人和苏夫人笑着施了礼,上了车。跟在李青车辆后面,一行人往无着庵去了。

辰末时分,一行人到了无着庵,月如带着众人迎了出来,李青穿着石青缂丝银狐斗篷,扶着秋月的手下了车,接过了手炉,站定了,打量着周围,只见庵门口左右依次排开,各放着十来口大锅,正冒着袅袅热气,门口远些的地方停着无数的车马,旁边做诊室的院落和其它几个院落门口和旁边,都站满了人,王夫人和苏夫人也下了车,惊讶的打量着四周,月如微笑着。请了李青和王夫人、苏夫人进了庵,庵内无说殿等处也站满了人,李青微微有些惊讶,转头看着月如问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门口还有那么多的车马?”

月如安静的笑着,慢慢的回着话:

“这庵里庵外的人,多是在这里医过病,都传着咱们这庵里的粥,吃了是健身祛病的,一人带着一家,一家带着一村的,有的是从昨天起就在这儿等着了,怕他们冻着,庵里就让他们住了进来,昨天还从庄子里拉了好几车柴薪过来取暖。这外面的车辆,是今天一大早来的,进来就施舍,手笔大得很,我还以为夫人是知道的呢。”

苏夫人抿嘴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今天夫人要来这庵里施粥,平阳府知道的人可不少,自然要来捧捧场面。若能见着夫人一面,更是大福份了。”

李青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苏夫人,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