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俺身子有事,俺早就说了,要不能生,肯定是俺不能生!师父,求求你,治不好也行,您一定得就给俺写个纸,写上:是俺王虎不能生,俺是个废人!不怪俺媳妇!”

李青瞪大了眼睛,愕然看着王虎,王周氏嘴唇抖动着,又哭了起来,月静抬手抚着额头,喃喃的抱怨着:

“又哭了,又哭了!”

李青失笑起来,忙拍拍王周氏,“你先不要哭,你这一哭,我还怎么给你男人诊病?”

王周氏不停的耸着肩膀,压抑着,无声的抽泣着,李青转过头,看着王虎问道:

“你们不是来求医的?”

“唉!”

王虎重重的叹着气,抱着头蹲在了地上,闷声闷气的说道:

“俺们,不知道看过多少大夫了,都说俺媳妇好,俺也好,可俺媳妇,就是怀不上!俺爹俺娘要抱孙子,这两年,不是打就是骂,逼着俺休了俺媳妇,可这不怪俺媳妇,都是俺不好,师父,不用治了,你就给俺张纸,说是俺不能生,不怪俺媳妇,你们是寒谷寺的,都是神医,你写了,俺爹俺娘肯定就信了俺才是个废人。”

李青微微有些动容,半晌才笑着说道:

“你放心,能生不能生,我必给你们小两口找个缘由出来,给你们个交待。你坐过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丁一拖了张椅子过来,王虎坐下了,把手放到了几上,平王急忙伸手从李青袖子里拉出丝帕子来,递了过去,丁一垂着眼帘,接过帕子,盖在了王虎手上,李青眉梢扬了扬,嘴角翘了起来,这平王,小气得也太过了些。

李青仔细的给王虎诊了脉,拧起了眉头,这王周氏好好的,这王虎更是好得不能再好,这样的两个人,按理说,想不怀孕都难,这是怎么回事?

王虎和王周氏四只眼睛,焦急的盯着李青,李青低着头,一点点想过去,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半晌,李青才抬起头来,盯着王虎和王周氏看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王虎,我得看看你媳妇的身子。”

王虎怔了怔,转过头,迟疑的看着王周氏,李青忙笑着补充道:

“你放心,就我和月静师父,没有男人。”

王周氏立即点着头,王虎看着王周氏,迟疑着也点了头,平王往前探了探身子,低低的说道:

“青青,你?”

李青回过头,笑着看了看他,转过头吩咐丁一和木通准备帷幔、矮榻,热水等物。

不大会儿,偏殿一角用帷幔围起了一张矮榻,王周氏躺在了矮榻上,褪下了衣服,月静站在旁边,歪着头,满脸兴趣的看着李青。

李青暗暗叹着气,在旁边的热水盆里仔细的净了手,慢慢甩干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没办法,这里没有能用的手套,没有什么东西能套在手上,她只能这样让人难受而恶心的直接用手探进去。

李青慢慢的一寸寸检查了王周氏的ru房,低声吩咐王周氏曲起腿,然后弯下腰,仔细的检查起王周氏的下面来。

片刻,李青就傻傻的呆住了,露出满脸的苦笑来,站直了身子,怔怔的站了半晌,才往前走了几步,俯在王周氏耳边,低低的问了几句话,王周氏满脸通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青站直了身子,长长的舒了口气,吩咐王周氏穿衣起来,自己走到旁边放着的七八盆水前,一盆接一盆的洗着手。

李青慢吞吞的洗完了手,出了帷幔,帷幔外面,平王背着手,正紧紧的盯着帷幔,王虎蹲在地上,焦急而不安的看着帷幔,看到李青出来,平王急忙往前走了两步,揽住李青,低低的问道:

“青青没事吧?”

王虎一下子站了起来,想上前,看着平王,却不敢移步,王周氏轻轻咬着嘴唇,还着满脸还未能退去的红晕,也从帷幔里走了出来,王虎忙上前扶着王周氏坐到椅子上,蹲在王周氏面前,关切的看着她,王周氏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李青低低的笑着,拉着平王走到偏殿后门口,转过平王的身子挡着里面的视线,笑得浑身颤抖,平王脸上露出笑意来,低低的笑着说道:

“青青诊病,怎么还诊出笑话来了!”

李青无声的笑了一阵子,半晌才说出话来,“爷,可不就是诊出笑话来了!那王周氏,还是个处子!”

平王怔怔的看着李青,不解的问道:

“青青,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成亲好几年了,怎么还会是处子?难道不知道夫妻伦常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韩地女子出嫁,也是要放压箱底的物事的,何至于此?”

“爷,不是,是……”

李青顿住了,突然眯了眯眼睛,仰着头看着平王笑道:

“说起这个,还真是有件事,有些让人想不明白,爷陪着我,诊一诊那个王虎,好不好?”

平王忙点了点头,两人回身进了偏殿,李青招手叫着王虎进了帷幄,笑盈盈的看着他,轻轻咳了两声,慢慢的问道:

“王虎,我问你件事,你要实话实说,不能打马虎眼。”

王虎忙点着头,李青满眼好奇的看着王虎,低声问道:

“王虎,新婚夜,你媳妇元帕上的血渍是哪里来的?”

王虎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指着李青,“你,你,你怎么知道?”

李青忙示意他轻声,带着满脸的笑意,低低的说道:

“王虎,你要老实说清楚,这可关着你媳妇能不能怀上孩子的事呢。”

王虎的脸上由白转红,渐渐变得紫涨,“小麦是个好姑娘,俺俩从小就好,俺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可新婚那夜……俺信她,她不是那种人!俺就在胳膊上划了个口子……那元帕,就是……就是这样。”

王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平王睁大了眼睛,愕然盯着王虎,又转过头看着李青,满眼的不解,李青温和的看着王虎,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笑着低声说道:

“小麦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我能治了你们的,那个,病,你放心,你们往后会有一群孩子。”

王虎满眼疑惑的出了帷幔,李青抬头看着帷幔上方房梁上摇晃着的一团蛛丝,轻轻感叹着:

“小麦真是好福气!”

平王低着头,仔细的看着李青,伸手揽住她,李青恍过神来,转过身,微微仰头看着平王,低声说道:

“这事,我可没法子去和那傻小子说,那个,我解释给爷听,爷去讲给那个傻小子知道,好不好?”

平王忙点着头,李青嘴角渗出笑意来,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解释道:

“那,是这样,女人,和男人不一样。”

平王忙点着头,李青笑着继续说道:

“男人,咳咳,那个,就不说了,女人,下身,有两窍,上面一个通着子宫,是生儿育女处所,下面一个,咳咳,却是小便处,那个傻小子,一直,一直是,往下面去了,所以,他媳妇,还是个处子之身,哪里生得出孩子来!”

平王愕然怔住,片刻,肩膀耸动着,闷声大笑起来,李青笑盈盈的看着他,等平王笑够了,才出了帷幔,叫了王虎进去,自己径直出了偏殿,站到了院子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女戒李青拢紧了斗篷,站在院子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远方郁郁葱葱的群山,已经差不多是四月天了,这风里带着丝令人舒心的温暖气息,也许,她应该花点心思,给这样的小夫妻做点什么事,李青懒洋洋的盘算着。

平王出了偏殿,站在李青身边,顺着李青的目光看向远方,半晌,才笑着问道:

“我陪青青到前面去看看?”

李青回过神来,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他们都做得很好,咱们再过去,就是添乱了,爷带我去逛逛这双山城吧。”

平王轻轻笑了起来,李青微微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平王,回过身,找了月静和木通交待了几句话,就转身往侧门口出去了,平王跟着出了门,上了车,满脸的笑意还未褪去,伸手揽住李青问道:

“青青,以前在寒谷寺的时候,给人诊病吗?”

“刚开始学的时候,诊过,后来,爷也知道,太麻烦,就不诊了。”

“那刚开始的时候,一天诊几个?”

李青转过头,斜睇着平王,微微带出些恼怒的神情来,“爷这话什么意思?”

“青青,那时候一天诊几个?”

“三个,事不过三!”

平王搂紧李青,大笑起来,半晌才止住了笑,重重的叹了口气,“青青,你,是懒了些!能不管的事就不管,能让下人做的事自己决不操心,但凡需要刻苦的事儿,青青都学不出来,这琴、这字、这针线、嗯,还有骑马。”

李青脸上泛起丝羞恼来,连老和尚也没说过她懒!他凭什么挑剔她这些?李青转过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带着满眼的骄傲盯着平王,慢腾腾的说道:

“第一,我身子弱!第二,就是懒,那又如何?!若我再勤快点,这天下的男人,都得羞愧死了!”

平王怔了怔,搂住李青,带着满眼的笑意,温和的说道:

“青青恼了?有爷在,青青大可以放心,想怎么懒都行,嗯?”

李青轻轻嗤笑着,冷冷的“哼”了一声,“从头一次见爷到现在,我就没过过一天省心的日子!放心?放哪里去?爷这里?哼,这倒真正是个好听的笑话了,爷若靠得住,母猪都爬到树上去了!”

平王满眼惊愕的看着李青,李青也怔住了,坐直了身子,咬着嘴唇,转头看向窗外,她怎么又失控了?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是那个王虎,那个王虎又让她伤痛起来,若不是他捉了她回来,她是不是也能找一个这样的良人?这样荒唐的世间,竟然真的有王虎这样的良人在啊,可是,为什么现在要展示给她看?她宁愿不知道!

宁愿以为没有这种人!李青只觉得眼泪涌了出来,垂下了眼帘,垂下了头。

平王脸色渐渐阴冷下来,嘴角轻轻抽动了几下,慢慢伸手托起李青的下巴,李青垂着眼帘,眼角挂着泪,平王脸色缓了缓,张了张嘴,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只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李青的衣袖,才想起帕子已经用了出去,只好拉着自己的衣袖给李青拭着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青青,你……”

李青眼泪又滚了下来,平王忙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下次不要这样说话就是了,不要哭了,再哭把眼睛哭肿了,等会儿就不能逛街了。”

李青慢慢止了眼泪,垂着头,不再说话。不大会儿,丁一在车外恭敬的禀报:

“爷,夫人,到东弯街了。”

李青轻轻摇着头,低低的说道:

“我要回去。”

平王眉头挑了起来,低低的吼道:

“青青,是你忤逆了爷!爷也没和你计较,你还要怎么?!看样子,倒象是爷委屈了你!”

李青扭过了头,看向窗外,平王额角上青筋跳了跳,冷冷的吩咐道:

“回去!”

车子慢慢转了方向,缓缓往东城驶去,平王紧绷着脸,盯着李青,冷冷的吩咐道:

“你回去,给爷抄女戒!抄到爷满意为止!”

李青扭头看着窗外,并不理会他,不过就是抄女戒,她也不是没抄过。

车子回到院落大门口时,门口已经停满了车辆,李青微微松了口气,琉璃她们到了。

平王跳下车,径直进了院子,李青慢腾腾的扶着个婆子的手,下了车子,慢悠悠进了内院。

琉璃接在了内院门口,汪家的丫头仆妇已经退出了院子,内院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都是李青带来的丫头婆子。

李青扶着琉璃,微微借了点力,进了屋,琉璃往后看了看,笑着低声问道:

“夫人和爷一起走的,爷今天怎么没送夫人进来?”

李青轻轻笑了起来,“生气了,让我回来禁足抄女戒呢。”

琉璃怔了怔,脸上露出笑意来,李青歪着头看着她,轻轻啐了一口,“呸,我都被禁足抄那个劳什子女戒了,你竟然还笑!”

琉璃抿嘴笑了起来,扶着李青进了屋,竹枝曲膝接在门口,琉璃转过头问道:

“热水可好了?”

“好了。”

竹枝忙答道,琉璃扶着李青直接往净房走去,“一进院子,我就让竹雨先烧热水了,夫人一回来,必定要叫着难受,要沐浴的。”

李青忙笑着点着头,“真是难受死了,我要好好泡一泡,还有,我中午没吃饱,这会儿有些饿了,让竹雨先随便做点什么给我垫一垫。”

琉璃忙回头吩咐了竹枝,才和竹叶、水苏一起侍候着李青沐浴洗漱,换了件白底绣淡绿缠枝花卉紧身宽袖夹袄,一条白色素绫曳地裙,绾了头发,插了支翠玉簪,竹枝已经端了碗糖蒸酥酪过来,李青坐在炕上慢慢吃了,舒服的伸展着腰身,靠在了家常半旧靠枕上。

绿蒿托着个匣子进来,曲膝福了一福,笑着禀道:

“回夫人,木管家让人封了个匣子送过来,说是夫人要的。”

李青皱了皱眉头,她哪里要过什么东西?琉璃接过匣子,递了过来,李青接过,撕了封条,打开来,匣子里放着只制作粗劣的桃子,李青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桃子好象是两半的,李青伸出拿起桃子,里面还放着个更加粗糙的什么东西,李青拿起来,看了半天,才恍然明白,这就是那个压箱底的东西了。

李青忍不住笑了起来,仔细看着手里的东西,这么看起来,倒象是小人儿了,上面的应该是男的,下身一个猛然的突起,合起来正好在下面一个人的两腿间,突起过高,穿过下面一个人的两腿又露了出来,李青笑得气都有些透不过来了,忙把小人儿放回了匣子。

几个丫头一脸迷惑的看着李青和匣子,李青喘过气来,叫过竹叶吩咐道:

“你去,问问那些个婆子,哪个家离这一带最近,让她来见我。”

不大会儿,一个婆子跟着竹叶进了屋,跪倒磕头请了安,竹叶笑着介绍道:

“禀夫人,这王婆子,老家就是这双山城的。”

李青笑着点点头,转过头吩咐琉璃等丫头:

“你们先下去。”

琉璃带着丫头们退出了屋子,李青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王婆子,取过匣子,推到王婆子面前,笑着说道:

“今天叫王嬷嬷过来,是想请嬷嬷帮我看看这个物事,嬷嬷可认得。”

王婆子满脸疑惑的上前打开匣子,顿时唬得脸上变了颜色,“回,回夫人,这个……”

李青怔了怔,立即明白过来,急忙解释道:

“嬷嬷不用害怕,这不是府里的东西,是我让人从外面找了刚送过来的,关于这个物事,有些个不明白的地方,才叫了嬷嬷来问问的。”

王婆子脸色放松下来,心有余悸的轻轻拍了拍胸口,才笑着说道:

“回夫人,那个,这个是乡下人嫁姑娘时,压箱底的东西。”

李青笑着看着王婆子问道:

“嬷嬷可知道怎么个用法?”

王婆子笑着点了点头,打开桃子,取出里面的小人,打开又合在一起,带着些不自然的神情说道:

“就是这样。”

李青苦笑着看着王婆子手里的小人,皱着眉头问道:

“这压箱底的东西都是这样的吗?你有没有见过做得精致些的?”

王婆子把小人小心的放回了匣子里,笑着说道:

“回夫人话,大户人家用的,自然比这个精致不少,还有用金子银子做出来的,乡下人用的都是这个,没别的了。”

李青扬了扬眉梢,停了一会儿,看着王婆子问道:

“嬷嬷当年出嫁时,用的是哪种压箱底?”

王婆子脸上红涨起来,半晌才吭吭吃吃的回道:

“回,回夫人,奴婢的老子原先侍候过三老太爷,三老太爷在奴婢老子成亲时赏赐过一套东西,奴婢出嫁时,奴婢娘就给奴婢压了箱底。”

李青眼睛弯着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嬷嬷这个东西现在放在哪里了?”

“回夫人话,奴婢大女儿出嫁时,奴婢就用这个给她压了箱底!”

李青怔了怔,轻轻咳了几声,笑着说道:

“多谢嬷嬷,这事,出去不可提起半个字,嬷嬷是老人了,自然知道这中间的轻重。你先下去吧。”

王婆子急忙答应着,告了退,小心的退出了屋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女色外书房里,平王紧绷着脸,上身笑直的端坐在桌子后的扶手椅上,汪府尹躬着身子,手里拿着张节略,鼻尖上渗着密密的汗珠,正仔细的禀报着政务,平王冷着脸听完,又追问了几句,微微抬了抬手,冷冷的说道:

“嗯,你做得很好,退下吧。”

汪府尹跪下磕了个头,躬着身子退出了门,退到了院子里,才直起腰身,舒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虽说是四月里,他这一场觐见下来,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抹完了汗,汪府尹眉头又皱到了一处,爷夸他很好,可这声音里无论如何也听不出一丝欢喜来,王爷从头到尾透着不痛快,爷是真觉得他做得好,还是,有别的意思?

汪府尹磨磨蹭蹭的出了院子,也没见到一个认识的人,只好先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