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想不到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林子昭竟已有了一个快五岁的女儿,算是这群人里的异类。此刻拥着打扮得公主般的女儿正笑得十分肆意:“我跟安铭臣以前同时都挺喜欢一个小姑娘,结果人小姑娘选了他没选我。更让我恨的是,这厮还过了不到一个月就跟人女孩子分了。我当时那个气啊,你说要不你就别同意,成全了我跟人家。要不你就时间长点儿,也给人家留点儿美好回忆。一个月不长不短,完了分手了这厮还一点儿伤心颜色都没,安铭臣,你以后甭老跟我家那位说我以前花,其实你比我还花,还是有历史渊源的花。”

安铭臣很淡定:“说话小点儿声,鱼都被你吓跑了。”

林子昭不理他,继续说:“等前几天愚人节那会儿我又想起这茬,就用助理的手机给安铭臣发了条短信,说你在几天去哪哪哪,我把你送我的首饰还给你,我还有话要跟你当面说,地址就在我公司附近。为了加强可信度,我还在开头加了安铭臣仨字,这可是当时那小姑娘的叫法,每次叫每次声音都软得跟一汪水儿似的,那时候听得我那个羡慕啊。然后我就这么发过去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还真让我受宠若惊,我还真就在我们公司楼下那块儿瞧见他的车了。”

林子昭的兴致十分高昂,说完还冲着安铭臣加了一句:“我说你到底跟小静有什么欲说还休的分手理由?就这么简单就被我蒙过去了。那手机号码你可没见过啊,看你这样儿明显是旧情未了啊!我瞅见你楼下那个模样,我就感慨,哎呀我这短信还真没白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那么生过气呢。那张脸冷得拽得跟百八万一样。”

众人哄笑,安铭臣在哄笑中持续淡定,眸子一扫,清清淡淡:“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才没你那么花。林子昭,你要是活在金庸的书里面,你不姓林,你姓韦,韦小宝。”

林子昭眯起眼睛笑,毫不示弱:“哎哟,那你就姓张,张无忌!”

小女孩睁着圆溜溜的一双大眼,听到这儿突然挣脱了林子昭的怀抱,径直走到安铭臣面前,用一双无辜的黑亮大眼向他求抱抱。安铭臣放下鱼竿,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笑着把她抱在怀里,接着又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喂到她嘴里,诱哄着问她:“心心,叔叔我帅不帅?”

小女孩搂着安铭臣的脖子,乖乖巧巧地点头。

林子昭在不远处指着他喊:“喂,安铭臣你不要脸啊。”

安铭臣不理会他,继续问:“那,我和你爹地谁更帅?”

小女孩搂得更紧了,娇滴滴的声音软软糯糯:“叔叔。”

众人哄笑,林子昭一副扶额叹息的表情。安铭臣又凑近心心的耳朵旁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心心很是郑重地点点头,一副我心戚戚焉的模样,声音更是又娇又俏:“大伯那天说女儿是爹地上一辈子的情人,我就纳闷了,我上辈子是什么眼光,怎么就看上了他。”

众人静了一秒,除去林子昭和安铭臣外全都大笑不止。

黎念在一边默默地感慨,什么叫腹黑,什么叫迂回战术,什么叫借刀杀人,这就是啊。

 

第十章

十、

安铭臣的表情已是百分之百的满意。低下头在心心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银白色的钢质火机,交到小公主的手里,勾了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去玩吧。记得这是叔叔给你的,你爹地可是想要很久了,一定不要给他。”

心心重重点头,众人又是哄笑。林子昭一个劲儿地指着他,半天憋出一句:“我说怎么那天在你家没找着呢,敢情你天天带在身上。别把这玩意儿给我女儿,带坏了她我跟你拼命!”

安铭臣睨着他:“连你女儿都嫌弃你,你这爹当得真是失败透了。”

林子昭嗤了一声:“我看分明是你嫉妒我有宝贝女儿!”

林子昭的话音刚落,黎念明显感到安铭臣的视线投在了自己身上。冰凉没温度,又像是蚕丝一般把她密密地裹绕其中,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

可他却又收回了目光,带着清浅的笑意唤:“心心…”

林子昭立刻做出一个手势:“打住,打住!你个阴险资本家不要残害我闺女!咱换个话题,换个话题好吧?”

之后便是聚餐。在场男士都少不得被灌,只是李唯正以着接风洗尘的名义被灌得尤其多,而他也是笑着一一如数接下。

黎念的目光时不时扫向他,又仿佛是穿过他在看着未名的事物。直到后来李唯正喝下满满一杯后,用手帕掩住嘴角清咳两声,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安铭臣在这时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看李唯正看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还没看够?”

黎念看他一眼,他正笑容可掬地接下别人倒的酒。她索性光明正大地承认:“看又怎么样?你跟那些美女们调^情的时候尺度比我大多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这如果是吃醋的表现的话,那我得多荣幸。”安铭臣的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来,偏过头,嘴唇“不经意”地刷过她的头发,在黎念恼火之前慢悠悠地开口,“我和那些人在一起的时候可没像你现在笑得这么灿烂。”

他的气息拂过,带着固有的清爽淡香,还混杂着微醺后的红酒气,耳后还有些微红,只有一双眼格外的清亮好看。

黎念看了看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她倒是一直没发觉自己在笑。

安铭臣收回搭在她椅背上的手,用惯常的慢条斯理的语调跟她说话:“其实你的桃花运比我还好,我都没说什么。”

黎念表面依旧在微笑,然后低下头,小声警告:“我不想跟你说话。要么吃饭,要么闭嘴。”

“你怕什么呢。”安铭臣弯着唇角似笑非笑,只忽然给她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上,半是哄劝半是强迫地让她端起酒杯同自己干杯,再然后用一种诡异的温柔目光看着她硬着头皮喝下去,然后再自己一饮而尽。

众人哄然叫好。黎念依旧在笑,同时又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某人一脚,并且狠狠地在上面碾了十秒钟,直到看到安铭臣疼得拧起了眉咝咝吸气才罢手。

她低声说:“你醉了。”

安铭臣不置可否。倒是旁边林子昭一双桃花眼在安铭臣和她之间逡巡了两周,之后突然举着酒杯向黎念笑着示意:“我敬黎大美女一杯。前几天去影院看电影,看的就是你拍的那部片子。剧情很好看,更重要的是,人比剧情更加好看啊。”

随后又转向安铭臣:“我敬酒,你没意见吧?”

安铭臣淡淡地笑:“这得先问她。”

“哟,你还做不得主哪。”林子昭调侃,目光再次转向她,“黎大美女?”

话都说到这份上,黎念只能微笑着慢慢喝下。

李唯正笑得明朗,也跟着冲这边遥遥举杯,声音温润如玉地调侃:“安铭臣,你不厚道啊。美女一来,我们就全不被你放在眼里了,只顾着说悄悄话?”

安铭臣微微一笑,十分痛快地接下旁边人倒满的一杯白酒:“那我自罚。”说罢很干脆地再次一饮而尽。

林子昭抱着女儿喂果汁,在一边随口附和:“前几天我碰巧遇上安世伯,还提起你几时结婚来着。说你跟你姑妈保证两年内肯定完婚?哎呦真是不容易,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当新郎官儿。”

安铭臣垂着眸,现出明显的漫不经心:“我随口敷衍的你也信。”

林子昭立马露出了一口白牙:“你还别说,直到昨天我还不信呢,今天我可就信了。”

这么明显的话中有话,黎念只好装傻微笑,权当没有听懂。

安铭臣偏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清清淡淡的笑容,没有接话。

这个晚上几乎在场所有男士都喝得微醺。大家分开的时候安铭臣的神色变得明显冷淡,甚至已露出些许的不耐。

等进了车子,他只缓慢地揉着额角不说话。黎念和他一起坐在车子后座,气氛压抑,交流寡淡。等车子快要到她的小区的时候,黎念对司机说:“我到了,麻烦在前面停一下。”

安铭臣的手顿住,睁开眸子清清凉凉地瞟了她一眼,接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口气清冷:“不要停。直接去水晶庄园。”

水晶庄园,他俩的婚房,安铭臣口中所谓的“宅子”。黎念试着抽出手,却被他抓得更加紧,并且强行分开手指,强行两人十指交叉。

安铭臣的动作一点儿都不温柔,并且两人的手都很瘦,黎念被他硌得关节疼。她扭过头怒视他,他则闭上眼无视她。

到了别墅,他的步子快而急,黎念几乎是被拖着进屋的。

客厅瞬间变得明亮辉煌,从窗帘到天花板都是重重叠叠的装饰,是她曾经最为钟爱的风格。黎念被安铭臣毫无风度地拽进去,因为整个房子都铺着厚厚的乳白色地毯,高跟鞋重重踩上去,竟然还是悄无声息。

刚结婚的时候,黎念在沉默之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摔东西。小到茶杯,大到古董花瓶,不是歇斯底里地摔,而是故意带倒,碰倒,刮倒,凡是安铭臣碰过的,或者她讨厌的,无一能幸免。尖利的碎屑落到地毯里,她赤着脚踩上去,时常会被刺伤割伤,那个时候安铭臣并不搭理她,冷眼看着她摔看着她踩看着她受伤,然后一言不发地把绷带和药水放在茶几上,再一言不发地离开。

这种状况发生得十分巧合,每每发生在黎念以为他或许真的是对自己有些情意的时候。再看到他如此反应,又不得不自嘲那些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她已很久没有再踏入这里了,而今一切都还是完好如初,干净明亮。

安铭臣大概真的已有些醉意,半垂着眼睛去解扣子,却半天没有成功。后来他索性放弃,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缓缓喝下去。

黎念陷在沙发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司机早已被打发走,而无论是这个时间还是这个地段,她都是打不到计程车的。可她只是和此刻的安铭臣共处一室,就已经感到头痛。

安铭臣捏着水杯,目光对着角落处的绿色植物,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是黎念只是稍稍动了动,他就立刻转了头注视着她。被他用一种蓄势待发又若有所思的目光淡淡地瞧着她,良久都没动。

黎念大大方方地由他看,数到五十之后起身:“我走了。”

他嗤了一声,慢声开口:“这么晚了,你想怎么走?”

黎念无法忍受这种压抑的气氛,站起身就要走。安铭臣缓慢地说下去,声音寒凉不带感情:“黎念,只要跟我在一块儿,你就觉得如坐针毡是不是?”

她还没有挨到门把手,安铭臣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身后,将她翻过身来按在一边墙壁上,两个人密密地贴合,不留一丝缝隙。他的面庞背着光线,线条流畅,清俊异常。

她的手臂被他反剪到背后,安铭臣的声音诡异的柔和:“念念,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这样讨好过一个人。”

他的话轻软得如同羽毛一般,让黎念开始有些心惊:“你需要冷静。”

安铭臣恍若未闻,眸子眯起来,话却比眼神还要危险:“我给了你一年多时间缓冲,竟然没用。死人占的位置还真是不容易撼动。李唯正不过是和路渊长得像而已,你看他的眼神就容不下其他人。黎家失势的时候你反应都没像路渊死的时候那么激烈。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一定不喜欢。”

他明明说得十分温柔,手指却又冰凉无比,流连在她的脸颊耳垂脖颈,并且一路向下,黎念抬腿去踢他,被他轻轻巧巧地避开;他去追逐她的嘴唇,她把头扭到一边,再次一脚狠狠踩上他的,安铭臣却眼疾手快地把脚向后一撤,黎念立刻就失了平衡,没了支撑眼看就要跌倒,他却顺势揽住了她,一只手臂勾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承受他的吮吸挑逗。

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安铭臣放开她,眸子里清明不再,连声音都有些嘶哑:“宝贝,这才乖。”

黎念皱着眉去推他,他却纹丝不动,甚至越抱越紧,两人密切到她能清楚感受到他的变化,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他的手越来越向下,轻拢慢捻着她的一处敏感点。

“我亲爱的安太太,”他突然“啪”地关上了客厅的灯,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我不喜欢你瞧着我的眼神。”

黎念咬牙尖叫:“放开我!”作者:折火一夏

他却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变得清冷:“你觉得可能么?”

他甚至没有安抚她的耐性,就扳住她的下巴,再次抵开她的牙关,接着舌头蛮横地缠上来,黎念拧着眉反抗,却终究敌不过他的力气,反倒让他的呼吸更加浓重。

然后她被他打横抱起来,黎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甚至还没分清自己应该挣扎着和他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还是该拽着他维持着走路颠簸中的平衡,她就已经和安铭臣一起倒在了床上。

黎念后悔自己刚刚脱了外衣,她在拉扯中薄薄的宽领针织衫已经挡不住外泄的春光,而他的手已经探了进去。

安铭臣的一条腿屈起,压制住她的下半身,黎念则在他试图捉住她手腕的空当瞅准了时机,对着他的脸颊,狠狠地扇了上去。

清脆的声音后是一瞬间的寂静。没有开灯,只有别墅外反射进来的微弱月光,黑暗中黎念却依旧可以看清楚他紧紧抿住唇的侧脸,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恬淡温和,寒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靠上来,强悍地搂住她,力道之大让她挣脱不得。并且禁锢住她的手臂,她的衣服被扯开,有一颗扣子崩开来,黎念开始感到绝望。

她应该早就想到,她的反抗只会让已经醉了的人更加兴奋。

她不曾经历过这些。记忆中安铭臣一直都是内敛而且温柔的,逗弄她,调笑她,哄慰她,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但从没强迫过她。

在她的记忆里,她找不到比这一刻更加屈辱的事。这大概是她从小到大直面过的最恐惧的经历。以她不喜欢的姿势,在不喜欢的地点,和不喜欢的人,做一件不情愿的事。

他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吮啃咬噬,像是要把她吞并。黎念的头昏昏沉沉,感觉时间长得像是没完没了。自己应该是有泪在滑下,落到嘴唇边,而安铭臣恍若未觉。

最后是如何睡去的,她已经记不得。再后来她依旧被人牢牢搂住,那个人用柔软微湿的毛巾替她擦拭,力道重新恢复轻柔,而且十分小心翼翼,像是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叹息,以及一句聊胜于无的对不起。

黎念一直闭着眼,裹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她既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只觉得这一晚上真是糟透了,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已经太累,累到下一秒她就已经沉沉睡过去。

黎念一直在努力强迫自己睡觉,早晨七点准时醒来的时候周围很安静,除开她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窗帘依旧被拉得严严实实,光线被阻隔,整间卧室依旧黑暗得适合睡眠。

那安铭臣很可能已经离开,黎念舒了一口气。周围已被清理干净,还有一套新睡衣就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如果不是因为浑身的不自在,如今面对一室的井井有条,她还差点以为昨晚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她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继续睡。

黎念明明感觉自己已睡了很久,但醒来依旧觉得疲乏。墙壁上的挂表显示十点半,原来她睡的时间还是不够长。她赤着脚下床,走到相连浴室的花洒下面,仰头闭眼感受一阵温水的冲刷。

黎念自认不是容易感伤无病呻吟的人。她想到昨晚的事,心里安慰自己没有什么;但她依旧心情低落,随之断断续续回忆起许多不好的事,父母的离世,自己的嫁人,路渊的死,黎家的失势,又想着这些都可以过去或者假装已经过去,也没有什么;可是她又想起了父母曾经的呵护,安慰,宠溺,以及路渊笑着的温柔模样。这些美好都不可复制,让人怀念,她终于有一颗眼泪悄悄地混着水珠滴了下来。

她很少会哭,总是能在这些怀念汹涌而至前及时制止住自己的浮想联翩。可这次黎念终于忍不住,开始无声流泪,再后来哭声越来越大,她扶着旁边的扶手,最后放声大哭,哭得肆无忌惮天昏地暗。

到后来她都有些双腿发软脑袋发晕,才披上睡袍扶着浴室的墙壁一点点走出来。她在衣柜里翻出以前的衣服换上,在镜子前好好整理了一下仪容,又从梳妆台里意外发现了齐全的还没有拆封的化妆品,于是拿起来仔细修饰了一番自己苍白浮肿的脸色,然后打算离开。

再然后,她才发现安铭臣并没有走。他坐在餐桌旁,看到她的那一瞬目光变得难言莫测,顿了一下温和开口,指了指面前的两只碗:“先喝点小米粥吧。”

黎念并没有注意到他说话,她在看到他后就在懊恼。既然他没有离开,那刚才她哭得那样声嘶力竭,他一定是听到了。

安铭臣的脸色也很不好,并且之后就一直沉默。黎念靠在墙边,考虑着这个时候再次提出离婚的可行性。可是她揣摩不出他的心意,唯恐再次引起争端,最后还是决定放弃。

她也没有坐下吃饭,而是走到沙发旁穿了鞋拎了包就要离开。但她的手指刚碰到门把手就被另外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一转头,安铭臣果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他张张口,神情很是复杂,低声说:“你现在情绪不好,冷静一下,先不要走。”

黎念对自己脸上的厌烦不加掩饰:“放开。”

“先喝点东西。”他的眼神中带着请求,但依旧没有放手,“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

然后他果真换了鞋,连外套也没有拿,直接拎了车钥匙离开。黎念听着从外面传来的车子启动的声音,直到从渐远的声音中确认他真的已经离开。

她靠住一边的柜子,找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给Ada打电话。

“Ada姐,你来水晶庄园接我一下吧。”黎念说得有气无力,迟疑了一下又轻声问,“还有,你家有事后避孕药么?”

第十一章

十一、

黎念在家休息了整整两天,终于彻底缓过劲来。她的睡眠一直都不算好,浅眠易醒,最近和安铭臣的交道越来越多,便更加难以入眠。

但所幸她最近的事情开始扎堆,让她无暇回想起和安铭臣相处的时光,更是无暇调出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来自虐。这几乎算是她出道以来最忙的一个月,飞来飞去赶通告拍戏宣传,Ada每日和她都要凌晨才睡,然后凌晨就起。她甚至都没有时间晚上做噩梦。

而与此形成对比,安铭臣最近的时间却格外的多。

在从水晶庄园离开的三天内,他的生活都一直清净悠闲。待在公寓里哪也不去,应酬都推掉,推不掉就由下属代劳。公司不去,电话指示心不在焉,远程调控更是神游天外,甚至秦特助亲自登门回报,他都听得漫不经心。

一向尚算勤勉的老板突然做起了甩手掌柜,又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让下级们个个都惊诧得目瞪口呆,目瞪口呆的同时又个个都胆战心惊,不晓得这位满肚子诡计的阴险上司又要卖起什么葫芦药。

而其实安铭臣是真的仅仅状态不好,他已经连续三天晚上失眠,好不容易睡过去,又每晚都在梦里醒过来。

梦中只有一个主角。黎念在梦境里一直乖巧安静,笑容明媚绽放,漂亮得真正就像是一株值得好好珍藏的玫瑰。她微微弯着眼,捏着他的耳朵,然后细声细气地喊,安铭臣,安铭臣。

再然后梦就戛然而止。

那样的音容,明艳动人,真正若暗香浮动,让人不舍得醒来。

黎念的容貌从小就出众,盛装之下更是愈发有种遮掩不住的夺目。安铭臣醒过来,可以清楚记起她笑起来的模样,眉眼弯弯,眼珠黑宝石般晶亮,下巴挑衅地扬起,嘴角有一点笑,像是偷吃的猫咪一样狡猾。

这是他眼中她最适合的表情。

不过她对着他的时候,甚至似乎都没怎么笑过。

第四天的时候,安铭臣把手机关机,家中电话线拔掉,门口的通话设备扯掉,一个人在电脑前坐了一天。他在网上用搜索引擎一个个去找黎念出演过的电影电视剧,以及人物访谈和有关新闻。

他先把她最近参演的获得最佳女配角提名的那部电影调出来,一幕幕认真看下去。黎念在电影里只是配角,戏份虽一般,却因为抢眼的外表让人印象深刻。她本来就好看,在电影里又施了浓妆,就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电影里黎念的笑嗔怒骂要比对着他的时候轻松许多。安铭臣半靠在老板椅上,双臂抱起,细细地看着电影,突然就想到一句话:浓妆淡抹总相宜。

其实他虽看得仔细,却根本不知道片子在讲什么。只是把她的每一寸表情都牢牢捕捉,努力记在脑海里而已。

他又去搜她的专访,每个都不放过。有个主持人在栏目里问她:“在你心目中,未来的丈夫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黎念歪着头想了想,字句清晰地说:“其实我有点儿不相信婚姻。但我希望我未来的另一半能够懂得尊重人,有一颗包容的心。”

主持人接着问:“有人说你的花瓶,对此你怎么看?”

黎念笑:“其实实话讲,花瓶也不好当啊。”

主持人的问题愈发尖锐:“最近有新闻报道你是凌言和安铭臣的第三者,对这样的言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黎念依旧带着盈盈微笑,说得十分肯定:“我不认识安铭臣。这言论传得太离谱了。”

安铭臣双臂呈人字形支在桌子前,抿着唇角看完,随手就关了电脑。他靠回椅子里,半撑着额角,双腿交叠,兀自沉思,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手指有一点点的颤抖。

坐了良久后,他探身拿过手机,开始给林子昭拨电话。

那边背景里有动画片的声音,林子昭在轻声哄着,“乖宝贝,爹地去接个电话。”走到僻静角落,问,“哟,这大晚上的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又想跟那天似的把我叫去喝酒?”

“帮我件事。”

“你说。”

“你不是和娱乐圈的人都熟得很,帮我查查黎念出道以来树的敌人跟好友。还有所有跟她有关的新闻,我要真实的。”

林子昭“哦哦”了两声,开始笑:“你这算什么?还没怎么样呢就查岗?你查这么深,我总得给人家个理由啊。就说,哦,我们安少爷有命,对你们黎念喜欢得很,想追,所以想查查一些内幕参考参考?”

安铭臣面无表情:“你废话真多。记住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要。泄露出去当心我把你那张小白脸跟小时候一样揍成月球表面。”

林子昭啧了一声:“行啦,你就别威胁我啦,我这儿有数着呢,你就等好吧。事关咱安少的终身大事,我哪儿敢敷衍对付啊?”

安铭臣的表情终于微微松动,笑着骂:“滚。”

黎念忙碌之中难得抽出了两天假期,一个人在咖啡店里消磨了一整天。她正低着头安心享用甜点,忽然对面有人落了座。

黎念抬头,顿时笑起来:“学长,好巧啊。”

韩道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下巴,笑:“看美女就是赏心悦目哪。”

黎念抿唇笑:“好久没见着你了,出差了么?”

“猜对了。去了趟国外,这两天才回来。本来打算明天约你出来,今儿算是赶巧了。”服务生端了杯柠檬水过来,他道了谢,转头对黎念微笑,“你呢,最近忙不忙?”

“是有点儿。”黎念点点头,“后天我就得去H市拍戏,就这两天假期。”

韩道笑起来:“那这样我又不厚道了,今天晚上有空么?我本来想请你跟我去个生日宴会的。”

黎念叹了口气:“您发现了没?您每次见着我,三句话必不离‘今晚有空没?跟我一起去个XX宴吧’。您都没告诉过我,您在T市有多大地盘,让您天天费心跑来跑去。”

“其实我什么地盘都没,纯粹就是我家老爷子的御用交际花。我回来连着五天了,天天不是在这种宴会上,就是在去这种宴会的路上。”韩道说得半真半假,“今晚要是没你在,我连谈笑的兴致都没了。我陪你去挑礼服做头发选珠宝好不好?我还从国外带回来一点儿小玩意儿,回头全送你成不?”

说完他还双手合十,一副作揖状:“我请求你去成不?”

黎念:“…”

生日晚宴上,因为寿星身份显贵,偌大的厅内甚至还有许多闪光灯。黎念把头昂得高高的,心里很有种预感,总觉得今晚宴会上会碰到安铭臣和他那帮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