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顺着门开的方向伸展,细窄的小道两旁,桃花林立,簇簇粉红,枝枝雪白,摇曳在春风中。

不敢相信,这近夏的季节,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所有的桃花刚刚绽放,娇嫩艳丽,桃林层层,竟没有一株其他的树木。

桃花树下,少年白衣,仰首面前的桃花林,手中宽敞的衣袖飘荡。风过处,桃花瓣纷纷扬扬,如雪片般洒落,风卷起地上的桃花瓣,在空中旋转着,迎面拍打上他的面前,落满了他的发间、衣袖、衣袍。

少年回首,望着她的方向微笑,暖阳和煦,春风的气息迎面扑来,化开了千年的寒冰,云朵也无声的散开,只有金色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脚边。

那身姿,融入了桃林春风中,清冷的白色在他的笑容中,也是暖暖的。

“单姑娘。”他的笑容更大,手指,拈着一枚花瓣,当衣袖被风吹起的刹那,那枚花瓣从他手指尖飞出,翩翩的绕在他的眉头,鬓边,流连不去。

她举步,行到他的身边,遥望眼前景色,一声赞叹,“没想到,近五月天了,这里还有如此桃源可欣赏,真真让人沉醉,楚二公子果然好雅兴,将这里装扮的犹如人间仙境。”

“这里是‘清风暖日阁’的产业,不过这些桃花可不是我种的。”楚濯漓的身边,小炉上架着精致的水壶,咕嘟着水汽,弥漫开的雾气可以朦胧他的容颜,却遮挡不了那份笑容中的温暖。

“令兄?”她有些意外,那个冷冰冰的玉像,也会有如此雅致的举动。

“这桃枝,能赠我一尺么?”单解衣询问着楚濯漓。

冰指伸出,“请便。”

手指攀着一枝桃枝,手指微弹,枝干就在她手中清脆的断落。

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漂亮的指尖上,多了一枚小巧精致的刀,悉悉索索的削了起来。

冰白的手指拎上小壶,滚烫的水冲入茶盏中,“江湖中无数人想要一睹‘紫衣侯’的容颜,楚濯漓却能与‘紫衣侯’品茶赏花,何等荣幸。”

单解衣神色不动,噙着一贯的微笑,在他伸手递过茶盏时淡然接过,继续自己手里的活,慢慢的刨着桃枝,“整个‘定州城’都为了‘琴剑双绝’的半本曲谱争夺到风雨漫天,谁曾想我居然能与‘琴剑双绝’的传人如此惬意相聊,该是我的幸运才是。”

桃花在他身后簌簌的落下,他气定神闲的啜饮着手中的茶,“你怎么知道的?”

“那你又如何得知?”她一句同样的反问,悠然的摊开手掌,感受着轻嫩的花瓣落在掌心中的柔软。

两个人,两双同样冷静的眼睛,两张微笑中的脸,同时扬起手掌,两片花瓣悠悠的飞起。

“猜的。”

“猜的。”

还是两个同样的字眼,出自不同的两个人口中,却是齐声声的,竟连那语调中的笃定之音,也是一模一样。

两人对望,同时舒展笑颜,惬意举杯,空中对对方遥遥一敬。

“能以超然的姿态睥睨武林,骨子里对他们趋之若鹜夺取武功秘籍的不屑,不欲扬名不喜风光,近来江湖中能有几人?”楚濯漓悠然的开口,“你再隐藏,那种冷眼旁观中的嗤笑是瞒不了人的。衣衫的颜色,绝顶的武功,我想不到除了‘紫衣侯’之外,还有谁能有此潇洒的姿态。”

她笑着颔首,手支着椅子扶手,目光只是盯着手中的桃枝,一下下的削出形状。

“我在何处露了破绽?”他有些喘,靠上椅背,在微风中拢了拢膝上的皮毡,依然笑的温暖。

“第一次见你,就知道。”她索性执起壶,将茶盏斟满,他点头道谢,双掌拢着茶盏,暖上手心。

“‘桃花流水’早已绝迹江湖,唯有前辈老者或还记得,但楚二公子登门欣赏时,不仅没有半点质疑曲调是否真假,还能随着倾岄的曲子合拍,你的心中不仅仅承认了那曲子为真,更有可能听过无数次。从年纪上判定,除了‘琴剑双绝’的弟子,没有人会更如此熟悉那曲子,那日登门,你也不是听曲,而是在验证曲谱是不是真的。楚大宫主霸气凌人,难免不引人戒备,你登门拜访,孱弱之姿总是令人难以拒绝。”她抖了抖衣衫上的木屑,欣赏着手中的半成品,“楚二公子,我说的对不对?”

在检验了半天后,她终于抬起了眼,对上面前的楚濯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半本曲谱只怕已入‘清风暖日阁’手中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5K字都要不到留言,某狼傲娇扭头,今天只有3K字,哼哼。

29

29、独见楚濯漓(二) ...

“‘琴剑双绝’的弟子,收回属于他的曲谱,本就是名正言顺,我不欲向外人道身份,也是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于我而言,本没有错。”他的目光望着她手中的动作,如此坚定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竟也是娓娓动听,温文尔雅。

“为求拿回曲谱,不择手段?”她细细雕着手中的桃木,已见簪子的雏形。

“‘清风暖日阁’从来就不是名门正派,无论我用什么手段,都是正常的。”他明丽的笑容绽放在阳光下,不带半分烟火气。

“‘琴剑双绝’,二十余年前突起江湖,以一琴双剑叱咤风云,武功奇诡怪异,不是传统中原武林的武功,无人知其传承,不晓他师门,只知他不喜多言,不与人结交,一语不合痛下杀手。最为出奇的是‘惊雷’‘雪魄’二剑上古怪的刻痕,和‘桃花琴’夺人魂魄的琴音。”她说的很慢,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若我没记错,‘惊雷’‘雪魄’双剑柄上似乎有一双蛇形。”

目光看向楚濯漓,“和令兄额头上发冠一样的蛇形。”

楚濯漓听着她的话语,眼神却是望着头顶纷飞的桃花瓣,浅笑。

“传说中,西南深山中,曾有一个隐秘的族落,名唤‘佘翎’,以诡异的咒术守护着传承,从不与外界打交道,他们拥有自己的秘术,最擅长的就是摄魂守魄之类的蛊术,任何人进入不了他们的部落,若有族中人出族,永世不得再入族。”她手中的刀慢慢的雕琢着簪子最前方,一朵桃花在手中绽放,就连她的声音也随着动作变的认真,“如果我没记错,‘佘翎’族的族徽,就是蛇。他们供奉蛇为祖先,自诩为蛇之后裔,武功路数阴狠毒辣,蛊术更是天下无双,行事乖张,倒和‘琴剑双绝’有几分相似呵。”

楚濯漓偏着脸,扬着笑容,却不答话。

单解衣也不看他,而是专注着手中的簪子,不多时又一朵桃花静静绽放在簪头上,双花映蕊,含露半展。

撮唇,吹去花瓣上残留的木屑,她满意的看看,再度开始了打磨的工程,“听闻李端李掌门,曾经因为走火入魔而功力尽失,仅仅两个月,筋脉重续之下还能武功精进的,当世不过两个方法,一是武功高深的人将自己的功力输入为他通筋脉,但是这个方法一旦出错,就是两人性命不保,即便成功,那通筋脉的人也要承受巨大的反冲,筋脉受损,非修养半年之上不可;第二个方法就是传言中的以蛊通脉,只要驾驭功力到家,损失的不过是数十成年之蛊,相比之下可算是最好的方法,楚二公子说是吗?”

“哦?”楚濯漓抬了抬眼皮,发出一个低低的反问,掌心忽然捂上唇,轻声的咳嗽着,几声喘息中,宽大的衣袖上,溅起桃花瓣似的粉红,将那袭雪白染上了艳丽。

“快去拿药。”两名小童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惊讶,随后飞快的奔向屋内。

那白衣少年,靠着椅背,艰难的咳着,喘息着,看着单解衣的目光有着歉意。

这样的他,如何让人忍心袖手?

她悄然的伸出的手,握上那丝寒凉,指尖探出,按在他的腕脉间。

她很小心的探出一丝劲气,刚入他的筋脉间,顿时被一股冰寒的气息缠绕上,那缕劲气瞬间化为无形,冰寒的气息在他的经脉中飞速的游走,甚至顺着她劲气的方向弹了上来,仿佛活物一般,带着吞噬的力量,夺取着她的热量,收归己用。

她的眼神顿时凝重,看了眼楚濯漓,而他,只是歉然的回望,说不出话。

他的筋脉很细,也很弱,若是以强大的炙热内劲侵入,两股力量在身体里厮杀,必然会让他筋脉寸断。

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服用那么燥热的药物,唯有药物的流转,才能不震断筋脉压制下他身体里古怪的寒意,但是药物的毒性,也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要不了多久,即便这寒毒不让他毁灭,这药也会让他彻底消亡。

双手,握上他的掌心,她左手中的力量缓缓的吸着,将他筋脉中乱窜的寒流渡入自己的身体里,右手,暖劲一点一点的渡入。

她的动作很慢,很小心,仔细的不伤及他脆弱的筋脉,几乎是抽丝般的速度。

那寒流入身,冰凉,冷的令她咋舌,而自己渡入的微小热量,则是转瞬即被吸收,转眼无影无踪。

她没时间去判断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他这般模样,只能先压制他体内乱窜的寒流。当暖意逐渐进入,他身体的寒气仿佛寻找到了美味的食物,贪婪的吸收着,全部涌向了与她相贴的掌,不再在身体中乱窜。

那凌乱的咳嗽声渐渐止住,楚濯漓喘息着,给她一个感激的微笑,无力说话。

渐渐的,寒气犹如饱食的饕餮,终于满足的得意而去,蛰伏在他身体的深处,当她还欲探查时,楚濯漓忽然抽回了手,“不用再渡了,若是太饱,只怕下次闹腾的时候更凶,我要喝数碗药才能压制了。”

若不是衣袖上血迹未干,她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名淡定春风的少年,就是方才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

小童端着药盏飞快而来,惊诧的望着眼前无事的楚濯漓,傻愣愣的。

“没事了。”楚濯漓挥挥手,“有单姑娘帮忙,暂时不用饮药了。”

小童放下药,不远不近的站着,眼中满是不放心。

“我从未见过有一人能如楚二宫主这般淡然生死。”单解衣由衷的开口。

“每一日的桃花都是不同的,花开间的艳丽你可知道?”楚濯漓抿了口茶,“月沉时的晕辉你可仔细赞叹过?春风中的气息,夏日中的阳光,每日都与昨日不同,每多欣赏一日,都是我的福气,自然幸福。”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单解衣放在桌上的簪间,“姑娘可以买玉簪金冠,为何独独要折我一枝桃枝亲手雕琢成簪呢,不也是心头的幸福喜悦吗?”

单解衣拿起簪子,继续手中的打磨工作,将那簪子磨的圆滑。

“楼公子不是普通男儿,若非这般心意的东西,怕也看不上眼呢。”楚濯漓笑的温润清雅,“五日前拜访单姑娘,本以为能再闻一次楼公子的曲声,奈何您与楼公子不在,错失了。”

五日前……

单解衣手中的刀微顿了下,桃花簪上出现了小小的一道刀痕,“不知是什么时辰呢?”

楚濯漓微一思索,“黄昏前后,应是酉时。”

她的刀慢慢的磨着,细微的刀痕在她的动作中无声的被磨平,“在街头闲晃,没想到楚公子来访,失礼了。”

“无妨。”他阖目,嗅着风里的幽香,“是我唐突。”

“楚二宫主既早已猜到我会去佛塔中守候,又为何要突然拜访?”她平静的嗓音,闲话家常般,“是试探我究竟会不会去吗?确认我不在房中后,才有了令兄故意出手阻我,待我急切而去,再到佛塔中慢慢搜寻李端藏下的曲谱,是吗?”

既然李端之前从未在古南暄和陶涉的眼皮下离开,那么唯一能隐藏曲谱的地方,就只有那佛塔。回想起楚濯霄故意引起她的主意,让她分神,之后无理由的出手,惹她阻挡,借机绊住她的脚步,一切只怕都在他们二人的算计中。

“看来,不仅我看低了楚二宫主,更错眼了楚大宫主。”那个高傲的男子,绝不是表面上的偏执冷然,他的心机,隐藏在孤绝的表象下,一样可怕。

“我说过,弟子为了收回师尊的‘桃花流水’曲谱,什么作为都是能够理解的。”他拈着一枚花瓣,在指尖绕着,“即便与这江湖为敌,又有何惧?”

她没有问为什么,望着落日斜晖,掸了掸衣衫上的木屑,“时辰不早了,单解衣告辞。”

她已明白,楚濯漓今日相邀,不是为了解释,而是宣告,宣告一种决心,一种不容动摇的意志。

而她也无需在多问下去,她已得到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甚至知道的更多。

步行在街头,看着手心中亲手削成的桃花簪,沉吟。

站在“蓝衣坊”的楼下,抬首他的房间,眼前浮现的是楼倾岄离去前那眉角飞扬的神情。

笑容,慢慢勾起,举步。

“单姑娘!”街头,跌跌撞撞的脚步伴着叫声,惊慌的传来,止住了她的动作。

回首间,她认出来者正是丐帮的弟子,楼倾岄离去时追随在身后的人。

此刻,那人面色紧张,神情慌乱,气喘吁吁的冲到她的面前,“单姑娘,不,不好了。”

心中,忽然猜到了什么。

“是楼公子出事了?”

男子大口喘着气,不住的点头,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单姑娘,楼公子说要买栗子糕,我在店门外等着,却忽然被人点住了穴道,就这么睡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已不见了楼公子的身影,手中,手中却多了这个东西。”

他将手中的物件送到单解衣的面前。

那是一封信,一封只有开头,没有落款的信,信上的字简简单单——单解衣亲启。

挑开信笺,上面的字很短,了了一行几字。

单解衣的手捏了起来,掌心中簪子的尖刺着,却感觉不到疼。

她周身,萦绕在杀气中,让面前的男子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缩了缩脖子。

“没事了。”她转身踏入大门,一步一步的踩上台阶,耳边回荡着男子清朗的嗓音。

我做好饭菜,等你……

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在更文的时间起床,结果发现家里没网,我以最快的速度吃饭爬出来,在外面更的文,还是晚了一个小时……

不准打,这真的是意外。

30

30、曲谱再现 ...

夜深人静,深幽的古宅旁,高高的老树从墙头伸出枝桠,在墙头上落下黑沉沉的阴影。

忽然,火把亮起,闪闪的光顿时将整座废宅角落照了个通透,也照出了最上首的人影。

白玉发冠,微须俊朗,将一袭黑衣穿出了儒雅之姿,身后一柄松纹古剑,更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之色。

微微一抬手,人群中的喧闹之声顿时停止,比之当初吴半中强势压制之下还有各种蠢动和质疑的声音不同,他仅仅一个动作,就令群豪低头。

身为武林盟主,不一定要武功最高的,但是一定要最懂得恩威并施,懂得协调黑白两道,更要懂得尽心尽力。

许风初曾是最年轻的武林盟主,历经二十载的大风大浪,早已成为武林中高山仰止的人物,新晋的江湖高手可以不服气他的武功,却不得不敬佩在他的统领下,江湖两道的和平相处。

他冲着人群微微一抱拳,表情肃穆,“因为尹府频出怪事,许某不得不在这里暂时召集同道,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与大家说明。”

他平静的目光扫过人群,在无数人迷茫的表情中开口,声音凝束不散,温和的嗓音透着让人不由自主臣服的威严,“自从‘桃花流水’半本曲谱出现于江湖之后,武林中人集结在这‘定州城’,都想一睹这当年威震武林的曲,也希望能有机缘得到这曲谱,当日吴帮主与众位掌门舵主商议,将曲谱暂交‘点苍’李掌门保管。”

话到此他停了停,给了众人细碎议论的时间。

有人冲着许风初拱拱手,声音里藏着几分急切,“盟主,听闻李掌门已然身死,这曲谱……?”

“曲谱不见了踪迹。”许风初了了几字,在人群中掀起了更大的风潮,他冷静的看着群情激动,静待着。

直到大家议论纷纷声渐小,他才再度抬了抬手,“我知道无主之物本应是属于大家共有,群豪千里而来,却因为我们的失误丢了曲谱,我身为盟主,本该向列位至歉。然风初有件事,希望众位同道听我一言。”

他的声音很慢,语调微重,无形的气势将所有人的不满压制着,“第一,先是江湖传言‘惊雷’‘雪魄’即将出江湖,引无数同道前来,我听闻在两剑刚出时就有门派为此打斗争夺,若不是吴帮主制止的快,两派豪杰为了区区假剑伤了和气失了人命,是不是徒给他人笑话?”

排教和天山派的人,在这话语中,悄然垂下了头,脸上神色不大好看。

“第二,当谷先生验出剑为假剑时,立即就出现了诡异的情形,绿乌鸦,血痕,然后抛出了‘桃花流水’的曲谱,众位江湖儿女,难道真的相信有鬼魂喊冤的说法吗?就没人想到,这是有人暗中为了挑起争夺武功心法的计谋吗?”

他没有掷地有声的质问,没有铿锵有力的陈词,温和的话语,却让场中鸦雀无声,“二十年前,‘琴剑双绝’曾在江湖放言,终有一日要让我中原武林臣服在他的琴剑之下,要让昔日曾与他为敌的人死无葬身之地,莫非这些话武林前辈们都忘记了吗?‘琴剑双绝’为人睚眦必报、作风诡异多变,这突兀出现的‘桃花流水’就无人觉得奇怪吗?”

场中,静悄悄的,再没有任何声音。

“第三,半本琴谱,已经令丐帮数十兄弟丧生,‘‘点苍’李掌门无辜送命,中间所有因由,难道无一人想吗?”他声音渐高,忽然对着人群一拱手,“如今曲谱已不知所踪,许风初恳请各派豪杰,暂时远离‘定州城’,不要再受‘桃花流水’的引诱,免我武林为人利用再起血雨腥风。”

那手,一直凌空拱着,声音此刻忽然变的凌厉,“我许风初以武林盟主之名保证,定为黑白两道寻出幕后之人,不让同道枉死,也绝不让任何人破坏我江湖道义。”

人群互相望望,不知是谁一声叹息,“李掌门已经不在了,曲谱也没了,呆着也没意思了,散了,散了……”

“天山派告辞。”

“幽冥门向盟主辞行。”

“排教向众位同道辞行。”

“告辞!”

“后会有期。”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许风初紧绷的脸色上终于有了些许的放松,看着人群往宅院往走去,他眼中有了些许欣慰的神色。

有人行到门口,再度回首朝许风初拱手告辞,在转身间,眼睛忽然直勾勾的盯着许风初的身后,不,应该说是许风初身后那堵墙上伸出头的大树,目露惊诧。

他颤抖着唇,想要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口。

有人看出了他的异状,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一声低呼,“李掌门!!!”

这一声,惹无数人回首,就连许风初和身边的众位掌门帮主,都愕然的回首。

春夏之际,老树枝繁叶茂,厚沉沉的叶子高高的叠着,在墙头上沉落一片阴影,随着夜风阵阵,树影也是阵阵摇曳。

同样左右摇摆的,还有一个影子,一个悬在树影和墙头之间的影子,灰色的影子。

说是影子,因为那随风摇摆的姿势,就像是没有重量的影子,随风摇摆,一张惨白的脸,看不到半分血色,在火光的映衬下如死人一般,僵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