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后腰处有个小小的窝儿,一戳就痒,每逢先生心情大好的时候,就喜欢戳他这里逗弄他。

“狗儿,我们现在启程好吗?”

回答他的,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收拾好一切,他带着狗儿下楼,为此他还特地给狗儿和自己一人带了一顶斗笠,美其名曰挡太阳。

狗儿被先生牵着,蹦蹦跳跳的下楼,才转过一个弯角,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手指捂上唇,“先生,你看那姐姐……”

下面的话,被先生的手捂进了嘴里。

大堂中,一位女子端坐,紫衣垂在身侧,目光流转间自有魅惑之气氤氲,手指间把玩着一朵茉莉花,花朵似刚从枝头采摘,清香四溢犹带水汽。

她的高贵,与这平凡的客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敢靠近,大部分客人都远远的坐着,偷窥着那女子的绝色容颜。

她把玩着手中的茉莉花,红唇微扬一缕笑,将小小的茉莉花带上了鬓边,明知他人偷窥,也没有任何不悦,淡然从容着。

狗儿瞪直了眼睛,他记性虽然不好,可是这女子的脸太出色,出色到让他想忘也无法忘。

这,分明是先生常看的那张画上女子的脸。

132斗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女子的容貌吸引,没有人注意楼梯的转角处的狗儿和先生。

先生捂着狗儿的嘴,脚下悄然的退了两步,将两人的身形掩藏在拐角处之后,嘴角微微勾起,狗儿听到了一声冷冷的嗤笑从先生的口中发出,很轻。

先生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望着那女子,意味深长。

先生不说话,狗儿也不敢问,探头探脑好奇的观望。

这个世界上,有聪明到见风使舵的人,也有笨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明明女子身上透着生人勿扰的气息,却还是有人忍不住的上前,或许,这就是色令智昏。

一名江湖气息极浓的男子从店外踏了进来,紧身短打扮,一柄厚重的大刀扛在肩头,眼睛环顾了下四周,径直朝着女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啪!”刀身重重的敲在桌上,沉重的让所有的人一震,似乎感觉到了这人身上匪霸的气势,大家纷纷埋首吃饭,再也不敢多看。

“酒。”男人一挥手,店小二飞也似的放下酒,远远的躲开。

从进门起,男人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紫衣女子的脸上,细细的打量中带着一丝玩味淫邪的眼神,他也不说话,只是将目光从女子的脸上挪到胸上,再从胸眼神到腰间,舌尖缓缓舔过唇角,咂着嘴巴,似乎他品尝的并不是酒,而是面前的人。

他慢慢斟着酒,眼睛就没从女子的身上移开过,大胆到近乎无礼,□裸的不带半点遮掩,那垂涎的神态,将所有的**写在脸上。

“这人怎么这样?”有人低声说着,对他粗鲁的行为表示不满。

“啪!”大掌拍在桌面,桌上的杯碟猛跳了跳,男子的手敲着鬼头刀的刀背,“说什么呢,找死不是?”

角落里,有人缩了缩脖子,叹了口气,放下几枚钱,无声的离去。

男子的脸上露出了流气的笑,得瑟的翘起了腿,哼了哼,“还有谁看不顺眼的,趁早滚。”

不少客人默默的起身,丢下钱,离开了店门。

这样的人,任谁都能看出就是一方土匪,招惹不起。

看到这场景,男子得意的笑了。斟了杯酒,他忽然抬起手腕,伸到了紫衣女子的面前,“喝一杯吗?”

女子眉头蹙了蹙,沉下了脸,没有搭理。

男子狠狠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再下‘关外鬼头刀’李霸,敢问姑娘姓名?”

女子看看他手中的酒,别开了脸,淡定的执起自己面前的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狗儿扑扇着睫毛,奇异的违和感在他心头飘起,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怪。

没有得到答复,男子显然不死心,看着女子拈杯的玉指,忍不住的伸手抓去,“我在这关外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这关内外没有我不熟的地方,姑娘要不要随我去看看风景?”

女子垂下眼皮,一道杀气从身上扬起,手微抬,男子的禄山之爪顿时落了个空。

男子一愣,“哟……没看出来还是个练家子的,要不要和哥哥玩两招?”话音落,手指再度抓向女子,这一次,他的对象不再是女子的手,而是胸。

这个动作,无礼已极。

女子一声冷笑,指间的筷子飞出。

“噗!”一声响,那筷子如金石暗器般,轻易穿透男子的掌心,余势未竭,直入桌中,木质的筷子竟然生生订在了桌子中。

“啊……”凄惨的叫声在小店中回荡,一声胜过一声,男子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另外一只手想要拔去筷子,才触及筷子,全身颤抖着,竟然没有勇气下手。

迟疑了下,他伸手抓起了自己的鬼头大刀,想要劈开木桌,手才刚刚举起,那动作牵扯了伤口,手中的刀一哆嗦,龇牙咧嘴中差点落地。

女子手指轻弹,指尖弹在刀背上,半指厚的刀背顿时一分为二,刀刃落地。

男子跳着,刀刃擦着他的脚堪堪插上土地,一分之差好悬没将他的脚剁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又是一声哀嚎。

“你刚刚问我是谁?”女子含笑而立,看着穿透他手背的筷子,手指敲了敲桌面,桌面震动,男子痛苦的吼声又一次响起。

“我叫单解衣。”女子的目光顾盼流转,一字一句让人想忽略都难,“你也可以叫我……”

温婉一笑,红唇幽幽开启,“‘紫衣侯’。”

这个名字,狗儿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前几天说书先生的故事还在肚子里没消化干净呢,“紫衣侯”的传奇故事,他可记得牢牢。

那个传说中天下第一的高手,是她?

狗儿摇摇头,心口憋憋的,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目送着女子紫衣飘飘离开店门,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耳边只有男子难听的嘶吼声。

先生捂着狗儿的嘴,脚下后退,无声的飘回了房中。

直到房门关上,他才松开了捂在狗儿唇上的手,失神的落入椅中,满面凝重。

狗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刚才先生的手很重,重的让他差点不能呼吸,他甚至能感觉到先生手指间的冰寒。

“先生,怎么了?”狗儿喘上气,看着先生沉吟的表情,依稀猜到了什么,轻声问着。

楚濯漓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望着狗儿黑亮黑亮的眼睛,“刚才的事你看清楚了吗?”

狗儿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看清楚了。”

“你有什么感觉?”楚濯漓突然问他。

他有什么感觉?

狗儿抓抓脑袋,有些为难。

他又不懂什么江湖豪杰,所有的故事还是从说书先生那听来的,先生一向决断所有的事,为什么突然会问他?

再看看先生面色深沉,绝非是开玩笑的表情,让狗儿又不敢放肆。

楚濯漓尽量把表情放的柔和,“没关系,你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饶是如此,狗儿还是能从先生的气息上嗅到一股凝重,还有压抑的愤怒,因为现身按在他肩头的手指,有抑制不住的颤抖,嘴角也是绷的紧紧。

“我觉得那女人好怪。”狗儿半天,讷讷的憋出一句。

“为什么?”楚濯漓的脸上,有了些许的悸动。

“既然有那么高武功,何必等那男子调戏,一早报出名号就行了,如果想惩戒那人,可以点他穴道,让他动弹不能,再把他坐着的椅子踢了,让他骑马蹲档式站上三五天,人都站硬了。”一连串的话从狗儿的口中飘出,仿佛是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我倒觉得她是故意等人闹事,借机宣扬自己的名头。”

楚濯漓笑了,手指刮过狗儿的脸颊,“是啊,‘紫衣侯’骨子里是调皮的,却并非喜欢血腥的人,当年戏弄那假冒的‘天机子’时,也是这般让人生不能死不能,却又无可奈何。这手段比甩筷子高多了。”

他长叹一声,“这女子,装的虽像,却绝及不上解衣真正的淡然性子。解衣知道自己容貌惊丽,但从未得意过,若是出入大庭广众之下,大多喜在角落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不会这般坐在店中故意卖弄容颜。解衣修养很好,即便是遇到调戏之事,也不过一笑而过,点住对方离去。这女子愠怒染起眼底,这是定力不够的表现,纵然她能学得解衣的优雅,能易容出一样的容貌,却怎么也学不来骨子里的潇洒从容,更不懂解衣不好惹是生非,被众目睽睽观望的心。”

狗儿听的似是而非,“先生,你是不是与那‘紫衣侯’很熟悉?”

若非熟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楚濯漓唇角扬起一丝微笑,“解衣是我一生最爱之人,可以让我以命陪葬的人,我岂会不懂她?”

此刻的先生面对着狗儿,他的表情落入狗儿的眼底,狗儿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跳动着的情思,心头没来由的抽了下。

是疼,也是惊诧,空空荡荡的感觉,很不舒服。

“先生这么好的人,那‘紫衣侯’也一定很爱先生的。”他痴痴的盯着先生的脸,无意识的呢喃着。

“但愿如此。”一声长叹,无尽唏嘘。

“狗儿。”先生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我们不走了。”

狗儿默默的点了点头。

先生对“紫衣侯”的感情,又怎么会纵容他人冒名顶替她存在。

“先生知道那女人是谁?”狗儿好奇的抬起头,感受着先生温柔抚摸发顶的亲密动作。

“不知道她是谁,却能猜出是使出的计谋和背后的目的。”楚濯漓冷冷一笑,“解衣曾说不希望我再用心机,却不曾想才两年,我针对的人却是她心心念念记挂的对象。”

他站起身,长衫泄地如水滑下,“使人假扮‘紫衣侯’,只为引出楚濯霄,又或者说以引出楚濯霄为引子,让我不得不出面,好厉害的计谋,即便我知道是算计,也不得不留下。”

“为什么?”狗儿不懂。

“天下间能逼出楚濯霄的人,唯有解衣,若楚濯霄是‘鬼影’,在此刻听到‘紫衣侯’的消息心智必乱,决战定输。”楚濯漓冷冷一笑,“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

两年了,单凤翩只怕也已确定了昔日带走单解衣的人是他楚濯漓,一个“紫衣侯”出现江湖,既能试探“鬼影”的身份,又逼迫他楚濯漓不得不露面,有了他的行踪,那人的势力还愁寻不到单解衣吗?

“狗儿……狗儿……”他不住的呢喃着狗儿的名字,“他曾是你最推崇的人物,也是你口中算无遗策的男子,能令你倾心佩服的人,我今日就要斗上一斗,看看谁更胜一筹。”

狗儿不懂先生在说什么,只知道先生身上燃起一股气势,强烈的斗争气势。

133单凤翩与楚濯漓的斗法

夜色安宁,无风

月光洒落,静谧

客栈中早已熄灯,只有廊下的灯笼拢着一圈晕黄色。

这种安静,似乎更透着一股子肃杀的气氛,过于无声的环境,会让人的心中涌起一种寒意,刺激的筋脉突突的跳。

就在一日前,消失于江湖两年之久的“清风暖日阁”阁主楚濯漓突现江湖,大驾这边陲小地,一时间江湖留言纷纷扰扰,瞬间传扬开来。

在好奇单凤翩和“鬼影”之后,又多了一个昔日传奇人物可供谈论,将黑白两道之间的对垒推向了巅峰,更有无数好事者猜测,楚濯漓昔日的“清风暖日阁”身属黑道,这一次莫不是为“鬼影”助阵而来?

人未见着影,盛名之下引起的波澜却是汹涌澎湃。今夜,就是单凤翩约占“鬼影”之夜,无数人期待着,能够一睹三人的风采,好事者甚至期待,“鬼影”与楚濯漓会不会联手打压单凤翩的气焰。

无论他们猜测什么,当事人都在这客栈里安稳的看着、听着,仿佛任何消息都与他无关,他更关心的是每日给狗儿的药浴和吃食。

小小的房间里,狗儿趴在床上睡的正香甜,对于外界的流言飘荡是半点不知,更不会知道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身边的先生。

江湖名号的高低,武林地位的显赫,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先生坐在床沿,手指细细的勾描着狗儿的脸颊,眼中留恋不舍尽显,俯□在狗儿的额头轻轻一吻,“希望再见之日,你不会忘了我。”

狗儿睡梦正酣,双颊红润,呢喃咕哝三两声,翻身继续睡去。

楚濯漓轻轻吐出一口气,推开了窗,白衣踏月飘然而去。

床上的狗儿扭动着身体,朝着记忆里熟悉的方向靠着,平日里,都会有一双温暖的臂弯搂着他,胸膛贴着他的后心。

背后空荡荡的,狗儿下意识的朝外蹭……再蹭……还蹭……

“咚!”

“啊!”

第一声,是身体落地;第二声,是惨嚎。

狗儿坐在地上,揉着脑门上的包包,迷茫的睁开眼睛四下张望,口中下意识的呢喃着,“先生?”

回音空荡,先生不在房内,桌上一叠糕点仍有余温,狗儿索性爬了起来,坐在桌边,抱着碟子一块块的啃了起来。

月已上中天,纵然现在还有人活动,也都被那约战吸引走了,凉爽的风从窗外吹入,打在身上尽是青草的香气。

红色的衣袂无声,飘落在房门口,脚步停了下来,先是凝神静气听了听,当听到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时,玉雕的容颜上展露了一丝微笑。

抬起手腕,指节在门板上扣了扣,声音轻快。

他默默的等待着,听到小小的脚步声朝着门扉而来,一贯冷然平静的眼底,也跳动了火焰。

“吱呀……”瘦弱的身体展露在他的眼底,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奇的落在他的身上,嘴里还叼着半块糕点,唇角沾着饼屑。

“呀。”一声惊呼,狗儿的眼神亮了,“红衣哥哥。”

眼前人,正是前日在街边将他从乱脚之下拖出来的红衣男子,衣袖微拂间,暗香弥漫。

看到狗儿那双天真的眼睛,男子本来轻松的面庞凝结起沉重,“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敢随便开门?”

本就高贵的姿态,一句话中自有其威仪,目光里的严肃让狗儿愣了愣,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下,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如此瑟缩的姿态,犹如惊弓之鸟,连手中的饼落了地也没察觉。

本是随意的一句话,心疼面前人没有防备的心,却在看到这样的动作后眼底滑过一抹痛楚,“对不起。”

狗儿咽了咽口水,刚才红衣哥哥身上的凛然之气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凌驾之感,让他突然不敢靠近,甚至下意识的低头避开对方的目光。

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因为……先生交代的……”

嗫嚅的声音很小,落在男子的耳内却清晰,眉头跳了跳,唇边扬起饱含深意的玩味,“哦?”

“先生说,晚上会有人来接狗儿,还说……”狗儿抬起头看了眼男子,又飞快的低了下去,“说来接狗儿的人会穿红衫,我想这么晚了,应该是来接狗儿的人,就没有、没有问。”

也不管面前人听懂没有,狗儿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呢喃着,“先生平日里有叮嘱不准随便开门的,我又没听话,要是先生知道了,一定又要打我屁股了,为什么我又忘记了呢,为什么又忘记了呢?”

“没关系。”他的手抚摸着狗儿的发顶,声音清雅柔和,“我不会对你先生告状的。”

“真的吗?”狗儿的脸上顿时挂上了讨好的笑,“大哥哥真的不会向先生告状?”

他摇摇头,玉兰的簪子流转着烛火珠光,“不会。”

“大哥哥你真好。”纤细的胳膊一绕,抱上了红衣男子的腰,亲昵的在他怀中蹭了蹭,方才的恐惧瞬间被抛之脑后,扬起小小的脸蛋,“先生打屁股可疼了,狗儿经常被打的屁股肿起来。”

他忘情的窝上男子的肩头,没有任何戒备防御,仅仅因为一句话就如此信任,纯真的眼神让人无法抗拒。

狗儿没注意到,当他伸手抱住男子的时候,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瞬间的悸动,手指停落空中半晌,僵硬的回转,小心翼翼的拢上他的肩头,感受着那小小的身子在怀中里的雀跃姿态。

“你先生常打你吗?”他低头抬起狗儿的下巴,掌心摩挲着尖尖的下巴。

如此近的距离,他的容颜绽放在狗儿的眼底,完美无瑕的肌肤莹润流转珠光,夺魂摄魄,让他屏息无声,半天找不到自己被震飞的神智。

“常……常……常……”好悬咬到自己的舌头,狗儿飞快的摇摇头,“常到不常,除非狗儿忘事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