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正好也去办公室,我们可以一起去。”周裕之貌似礼貌又恰有分寸地扶了季时年的肩膀就走,还不忘回头对还在发呆的年轻人说一句,“到人力资源部门领一个green apple,领一个red apple。”

服务员答应一声匆匆走掉,老板赏罚分明,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拐过弯,季时年停下来,“谢谢周先生,您的榜样一定会成为酒店员工的学习典范。”季时年不会幼稚到周裕之真的是心疼自己的脚啊手啊的,以他俩不太对付的气场来说,周裕之这么做,一是因为这是他多年做酒店服务的惯性使然,二是因为在员工面前总经理怎么也得来个表率吧。反正他是生意人,行为总有原因。

季时年从心底里生出对周裕之行为的某种排斥,尤其是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们之间不存在合适的磁场,所以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正好也到了,季小姐多注意脚底。”周裕之适时撤手,回身就是周闻生的办公司。脸上是得体的笑容,几个牙齿露得刚刚好,不过分虚假,也不过分热情,熨帖舒适,挑不出毛病。

季时年等周裕之进了自己的办公司才转身抬脚,说实话,如果不是周裕之出把子力气,她还是走路很困难的。谁让自己喜欢这双鞋呢。

在国内她的身高并不矮,因为体态匀称,甚至还会显得更高一些,不过在欧洲,她的苗条和个头在高大丰满的欧洲人群中就显得娇小羸弱,所以从某个时候季时年开始喜欢上了高跟鞋,一律都在六公分以上,而休闲的时候则补偿似的又是极平的平底鞋,那种软底的芭蕾鞋是她的另一个最爱。

周闻生看季时年一拐一拐地进门,大吃一惊,听季时年说崴了下脚脖子没什么事情,看看那双八公分高的鞋子,摇摇头,那表情就像隔了代沟的父亲不理解女儿的时尚。拨通电话让客房部送一双质地柔软的拖鞋到总裁办公室。

季时年不想让周闻生在自己的脚上关注得太多,忙岔开话题问周闻生什么事情如此着急。

周闻生深深地看着季时年,手指敲着一个烟斗。

“不知道算不算个好消息,我曾经跟季小姐谈起过想办一个葡萄酒品评大会,因为一直不能把世界上顶级的品酒大师请过来,所以多年来没有成行,始终觉得是个遗憾。”

季时年左手揉着仍有点儿疼的右臂肘,并不在意地抬头,“这是好事,对风华有好处啊。”其实,对于风华怎样经营她并不关心,目前季时年的工作就是搞一些有关红酒的沙龙,如果有国际级的品酒大师来当然是好事。

“现在好了,有你在,我的心里就踏实了。时年,我可以叫你时年吧。”

“当然可以,我也觉得总是季小姐叫起来很陌生的。这回来的品酒大师是哪里人?”季时年并不在乎称谓如何,叫名字会舒服一些,即使她的名字在外国人读起来拗口,她也坚持让他们叫他“时年”。

“时年,我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后生晚辈不可小觑啊,见到你我已经觉得很惊讶了,年纪如此轻却有如此造诣,天才是有,可是居然又让我碰到了一个。你或许听说过,近几年的新锐,得了不少大奖,假以时日,必定成大器。劳伦斯。”

季时年的手缓缓停下来,“我不能和劳伦斯比,我属于野路子出家,劳伦斯可是得奖无数,风头很健。”

“我倒不这么认为,品酒虽然有学院派,但是天赋更难得,时年,我最钦佩的就是你的天赋,那是任何学习和研究不能比拟的。天赋,我喜欢红酒了一辈子,最嫉妒的就是别人的天赋,所以自觉地回来守了祖业,不做他想。”周闻生遗憾地回忆起当年断掉从事红酒事业的念想的痛苦,多少年了,虽然没有当时那么如卸肢般钻心的疼,终究是怅惘的。

“您是说劳伦斯会来?”季时年略带犹疑地问。

周闻生看季时年满脸的不置信,知道她也是惊讶的,沉沉地笑了。

“正是,我也难以想象啊,所以,机会难得。”

“周总裁,很不好意思,我想重申一下,我向来是不参与任何比赛的。”季时年双手抱臂,面容冷静。

“这个时年你不用担心,我知道的,只是需要你来帮着策划参与此事,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毕竟他们不懂,裕之你也知道,我虽然了解一些,但年纪大了,身体总是个原因。”

周闻生怎么不记得季时年来的时候提出的唯一条件——不参与任何品酒比赛。他理解是天才的孤傲和不屑。年纪轻轻有如此天赋,自然会有不同于他人的骄傲,像高手一样,不轻易对弈,慎重选择对手,如果是他,也会有这样的顾虑和自傲。

季时年的眼睛越过周闻生看向十六层高处的天空,手不自主地交握,仿佛,仿佛下了很大力气。

“劳伦斯什么时候来?”

“应该是下个月,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急是急了点,恐怕会辛苦一些,不过,我会让裕之无条件协助你,有困难随时提。”周闻生知道季时年同意了。

周裕之接到父亲电话听了情况立刻起身着手准备,尽管对红酒不是爱好,但这次的品酒沙龙无疑对风华的经营是有利的,当然要做周全了。

挂了电话出得办公室,过道边有处通风的玻璃,隐隐有风吹进来。周裕之记得窗户是不能随便开的,不知道哪个人开了忘了关,正要过去,拐弯的瞬间觉得窗户背后有人,仔细看正是季时年的背影,因为脚崴了的缘故穿一双酒店的拖鞋,身影矮了不少,同样是早晨的一身衣服,却在惯常的温婉和偶尔的疏离之外多出了萧瑟孤怜。一时间莫名的气压在沉默的空间里流动。

周裕之正要退出,季时年却回了头,看是周裕之笑了笑,“窗户这就关上。”

季时年如此一说,周裕之倒不好说什么了,最主要是季时年的脸上有迷蒙之色,即使是笑,那个梨涡也不似素日的娇俏,了无生气。

讪讪地看季时年关了窗,点头擦身而过,周裕之也发了下呆,这个季时年似乎不是平日的季时年。这一点他看的出,服务行业从来就是看人脸色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想要题目都有酒,还要表达中心思想,

徒增困难耳

若文不对题,可打,可骂,更喜纠正。

相通

品酒大会前期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周裕之派了办公室主任直接负责落实,广告宣传,和电视台接洽直播或录播,风华会员中选出部分代表与国际大师零距离接触,总之要造势,形成足够的媒体曝光度和社会关注度。

当周裕之把策划方案拿到季时年眼前时,季时年的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客观地讲,这是个非常完美的酒店行销方案,一个品酒沙龙能够衍生出如此大的广告效应,且随之而来的是可观的经济效益,无疑会是成功的。可是,季时年不喜欢。

在季时年看来,品酒就是品酒,一个严肃的职业,因着葡萄酒的浪漫而赋有了艺术的魅力,但仅此而已,如果以此为噱头,将品酒商业化是她不能认同的。

周裕之是什么人,对方的脸色有丝微变化对他来说都是揣摩心理的蛛丝马迹。

“季小姐,这个方案的实施由办公室会同市场部和公共部共同完成,都是些琐碎的事情,您可以不用费心。总裁也嘱咐了,说少让季小姐操心,让我们多多协助。我想季小姐只需要负责葡萄酒的选定和购买就可以了。”

周裕之知道自己用了比较不厚道的做法,先下手为强把自己的意愿从关心对方的角度表达出来,以他了解的季时年一定不会提出异议,即使心里不赞成。他确认,季时年肯定是不赞成的,像她这样的所谓的天才大师,一定觉得如此喧嚣的宣传让品酒变得太过于目的性,而真正要表达的事情本身却被遮蔽了。

周裕之也有过文艺青年的想法,不过那只是偶尔的飘过,于他,将风华做好,在他的手里比父辈做得更好是最重要的。他需要一方施展才华的舞台。

小的时候看古装小说,对太子夺位很不理解,明明已经是你,等皇帝老儿退位,自然顺位多好,何必最后赌得父子对立,生死相见。可是现在他就理解了。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国王,想统治,想□,想施展,所以,等不得时间的缓慢而至。

果然季时年抿紧了嘴角,大约沉默了将近一分钟,随手把方案搁到桌子上,低头整理插在花瓶里的花枝,并不回头。

“我没有意见,周总可自行定夺,经营的事情我也不懂。”

周裕之是在逼宫,她怎么会不知。这个红酒艺术总监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她没必要断人财路,或者,周裕之根本就没给她留下做决定的余地。红酒只是酒店的附属而已。

合同是签了一年的,风华不合适她,只是周闻生让她决定试一试,来风华也正是她形势所迫下而有的比较不错的选择。看得出以后是周裕之掌舵了,那样,风华就真没必要待了。可下一站又在哪儿?

七分袖的淡粉色短立领小夹克,浅棕色的五分中裤,脚上仍然死不悔改地踩一双起码六公分的深米色及脚踝软靴。下午的阳光从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洒在季时年的身上,逆着光,剪出一个娇袅的身形,表情恬淡,并没有更多地情绪泄露。如果没有之前的对话,周裕之觉得应该是一幅不错的古典主义流派人物肖像画,光线明亮,人物精致。

季时年就在周裕之的目光打量中不动声色,专注地摆弄着几支郁金香,无话可说。

周裕之看着季时年突然“呵呵”笑出声,“季小姐先忙,明天我会过来取一下葡萄酒的选购单。”

“今天晚上我会发电邮给你,周总忙就不用过来了。”跟周裕之说话劳心劳力,且话不投机,实在没什么好见面的。

“那就麻烦季小姐了。有事情您随时找我。”周裕之对季时年的态度并不以为忤,这个二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还挑不动他的情绪。

季时年才二十二岁,这是周裕之没想到的,东方人长得年轻,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小是很正常的,所以看着季时年像个小男孩的样子出现在面前时,凭她的品酒造诣周裕之猜怎么也得二十五了吧,没想到,居然才二十二岁,真正是个丫头片子。

面容是二十岁的样子,可是身上的气质却有着深沉的幽静和洞世,即使是微笑。那种洞世不是一个普通二十二岁女孩子该有的。周裕之也接触过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有的刚大学毕业,一脸涉世未深,充其量就是个女学生,要么稚嫩单纯,要么故作深沉,而季时年却会让他有时候明显地感觉到那是个女人,有魅力的女人。

二十二岁的女人,纯真中透着性感,清艳明澈,甜美多汁得如同正成熟的蜜桃。

周裕之关上季时年的房门,轻嗮,再过一个月他就三十岁了,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好像有点儿恃强凌弱的架势,不厚道啊,不厚道。

所有的声音结束于房门轻轻地一合,季时年停下来手里的动作,身体转过来软软地靠在桌子前,她能感觉出来周裕之的强势,不知为什么,每次和他对阵都会耗好大的力气。

其实从本心来说,季时年并不想得罪周裕之,周裕之总把她作为对立面,这不是她的初衷,也与她素来的处事方式相背,本是越低调越不引起人注意越好。可如今隐约觉得她成为了他挑战父亲老式经营的靶子,周闻生越是重视她,周裕之便越是打击她,他们父子间的暗战只以她的尴尬掩盖。

季时年身体向后仰,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盖住额头,天哪,自从她从酒庄出来就觉得落入了一个复杂的世界,这是她不熟悉的,极其恐惧的。

十七岁前季时年无忧无虑在父母的怀抱里成长,家庭的熏陶和亲亲情的呵护,她就是天使。

十九岁以后季时年在酒庄里如苦修者一样用勤奋将自己的天赋发挥到极致,她就是大师。

可是除此之外这个世界的东西她曾经接触过,那不是她的。

周裕之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身轻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只半分钟的时间季时年估计还在鼓捣那几枝花。

眼前的景象击中了周裕之心底的某个点。在夕阳光影的剪辑下,季时年后仰的身体在桌前形成后弯的弓形,手臂搭在垂后的头上,整个姿势呈现出一个受难者的形象,人物的影像传递出永远的悲怆和无边的孤独,如同一幅永恒传世的世界名画。

季时年的目光扫到了门开处去而复回的周裕之,收不住面上的情绪,怔怔地,定格在那里。

周裕之忽略掉季时年盈盈的水眸,知道这个时候一定是她最不愿被言说的东西,略微咳了咳,给双方的情绪一个缓冲。

“季小姐,刚才忘了说,作为酒店的高级管理人员,风华已经在酒店对面的半山租了别墅作为您的日常生活居所,现在已经收拾打理好了,随时可以搬过去。”

季时年站直了身体,一时间还恍惚着,随口答应着立正身体抬手却将身旁的花瓶带了下来。

周裕之只来得及赶到桌前看花瓶在空中划一个弧地板上碎成大大小小的几片,花枝散落在地上,清水一半泼洒在地上,一半泼洒在季时年的身上。

“别动,小心碎割破手。”周裕之一把拉住弯腰捡拾碎玻璃的季时年,顺手拨了电话让保洁赶快过来收拾烂摊子。

“对不起,这么漂亮的捷克玻璃制品居然被我打碎了。我会照价赔偿的。”玻璃的碎片刺醒了季时年刚才涣散的意识。

“是我的缘故,吓到了你。你…还是回去换一下衣服的好。”周裕之看一眼季时年还在滴水的衣角,没有意识到声音从未有过的温和真挚。

坐在床上并没有换掉衣服,季时年沮丧地捂着脸侧倒在床上,这是不正常状态下的她,老师不是总说她太过于淡定,没有少女的活泼吗,今天怎么了,抑或是这几天怎么了。

翻身坐起,倏地站起来,随手拿了搭着的浴袍走进浴室。

一件件衣服卸去,年轻青春的身体便折射在落地的镜面里,身体的边缘在灯光下形成一片光晕,体态苗条,玲珑有致,皮肤白皙如玉,透出圣洁的光华,身体的每个细节都张扬地展示着青春。季时年的双手抚上面颊,这具躯体如此年轻,可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内心已是古井般地苍老干涸。

像下定决心一般手猛地扳下阀门,花洒的水倾泻而出,铺天盖地,冰凉的水打在光裸的身体上,禁不住战栗地抖,片刻之后热水融入水流,镜面上缓缓蒸起雾气,影像渐渐模糊,季时年仰起头,水流密密地砸在脸上,有些疼,有些麻。

没有去吃晚饭,穿着浴袍坐在电脑前,季时年细细地编好要选购酒和酒窖,还有自己知道的联系方式。

邮件写好了才想起来没有周裕之的电子信箱,看看手表已是晚上九点多,办公室应该没人在吧,可她连他的手机也没有,总不能去找周闻生去要吧。带着试一试的心情还是拨通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两声响之后,居然通了。

“季小姐?”声音似乎有点儿疲惫。

“我写好了葡萄酒选购的单子,没有你的电子信箱,所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称呼了,下午的尴尬依然还在作祟。

周裕之简单报上信箱,突然又想起似的,“哦,不好意思,我的电脑刚才出了些问题,这样吧,我过去取一下吧,市场部那边还在加班,正好给他们。”

“哦,还是我送过去吧。”季时年飞快地接话,周裕之应该是在忙,她不想占用他太多时间。

“也好,我正手头有事,那就麻烦季小姐了。”周裕之的确走不开身,公关部的经理正跟他讲和电视台接洽中遇到的困难。

挂掉电话,季时年赶快脱了浴袍换了身衣服。因为是晚上,也不必再职业着装,所以只穿了一件长T,套件黑色的马甲,下面穿藏青色的短裤,T恤很长,短裤只露了短短的一个边儿,脚上一双平底的兰花绣花鞋,两条鞋带在腿上绕了几圈绑个花结。把东西送给周裕之,季时年想到外面走走,C城的夜景很美,尤其是不远处的一条步行街,许多大排档,还有啤酒,热闹得很。

季时年敲响周裕之的办公室,她以为里面只有周裕之一个人,所以把U盘和几张纸交给开门的周裕之就想走,谁料周裕之居然叫住了她。

“季小姐,稍等,有个事情也想听听你的意见。”说着把门大开,露出了公关部和市场部的几个人,外加办公室主任。

季时年当下就觉得不合适,大家都穿了正装,男的西服,女的职业套裙,男士的领带、女士的丝巾结一应俱全,周裕之最过分也不过是松了领带结,衬衫开了几个扣子。她这一身未免太不合时宜。

周裕之却仿佛没注意到她的着装似的,一眼都没多看,转身往回走,季时年尴尬地跟在后面向大家打了招呼。

坐在沙发上,短裤太短,季时年都被自己一片白花花的大腿刺激得不行,尤其是在这白炽灯下。

周裕之拿了个文件夹递给季时年,“这个是我们和电视台谈的方案,因为涉及到品酒过程,希望你提些建议。”

那个文件夹来的太及时,季时年慌忙打开放在腿上,遮住了一派春光,哦,老天爷,她终于可以自如地思考说话了。

季时年把感激的眼神投向周裕之,这应该是今天第二次感激他了,如此说来,除了第一次见面她帮助了他,好像后几次都是他在帮她,看来头上三尺有神灵,好人好报。

事情无非是录播还是直播,直播的影响肯定大,但风险也大,而且时间紧,公关部很为难,但周裕之却坚持直播。

“季小姐,你觉得直播会不会影响现场的品酒。”周裕之转头问季时年。

“这个我没经历过,但是就品酒本身只要环境适宜就可以,包括光线、温度什么的。而且主要是得到大师的同意,得看劳伦斯想不想。”

“我想在直播的同时,旁边配合专家对现场情景做解说,普及一些葡萄酒的知识,讲一讲品酒,把阳春白雪的东西解释给大众,这不是很好吗?困难有,关键是效果。如果录播,谁会去关注?电视台提出的时间紧是现实,你去跟陈台长再说说,今年底的广告招标我们可以免费提供场地,看他同意不同意。这个如果还没有吸引力你再找我。劳伦斯的事情我会去解决。”周裕之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定了基调。

“大家都没吃饭,一起去吃饭吧,餐厅已经备好饭了。”办公室主任忙站起来招呼。

“天气凉热合适,我建议去吃大排挡,街口的吕记好像名声不错。”周裕之扯掉领带塞进口袋里。

周裕之的建议换来低低的欢呼,C城的人谁不喜欢吃大排档喝啤酒,几颗毛豆,几个煮花生,几个海蛎子,这样的天气,不要太爽了哦。

周裕之回头看季时年,季时年刚要拒绝,公关部的一个小伙子却说,季总监,你来了还没怎么逛过C城的夜景,享受过大排档吧,跟我们一起去,人多了才热闹,啤酒是一定要喝的,朋友是一定要交的。

C城人的直爽让季时年不好意思拒绝,拒绝了不就表明她不屑和大家交朋友吗?

季时年剥着毛豆听年轻的和不年轻的高谈阔论,这个场合果然好,如果在酒店的餐厅必定是规规矩矩的,哪有这样的热闹和随意。

“季总监,你那白开水太没味道了吧,来杯啤酒不会怎么样的。你的舌头虽然金贵,碰过好多好酒,但不尝C城的啤酒可是会遗憾的。”那个小伙子冲季时年喊。

“真不好意思,这个不行。”季时年为难地看那杯满满的啤酒摇头,她甚少喝酒,一个是职业的缘故,一个也有顾虑。

“这个太多,我们还指着季小姐做大事呢。”周裕之拿起手边的被子递给季时年,“现酿的,很新鲜爽口,你可以试一下。”

周裕之的眼神很轻松,不似平日的严肃冷静,此时西服扔在一边,只穿了衬衫,袖口挽到肘部以上,领口的扣子又解开了几个咧到了胸部,恣意潇洒,亲切熟稔。

季时年仿佛被这个背景这个人蛊惑了,居然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果然是爽口,她的味蕾那样敏感怎么会体会不到这样的美好。

周裕之满意地看季时年的表情,然后从她手里拿过杯子一口喝掉,众人纷纷叫好,也都喝干了杯里的酒。

谁都没注意到周裕之给季时年的是自己的杯子,季时年喝的是周裕之的酒,周裕之喝光了季时年喝剩的酒。大排档上不就是这么随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季时年洗澡时的情景就是来自古典主义流派的弗雷德里克。莱顿的《克琳娜。达格尔的宁芙女神》的灵感,链接没做好,大家可以去世纪坛美术馆的网站看那个《古典与唯美》的展览,2008年的,当时去看过,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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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遇 补了一个番外,是纽约早晨的事情,本人觉得比较香艳,累死我了,写到半夜。

交锋

周闻生带着周裕之和其他几个高管层到机场接机。天气不是很好,下了雷阵雨,所以飞机晚点,到眼下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

周裕之有些担心周闻生的身体,父亲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医生说要注意心梗,不能太累。所以他才回了国开始逐步接风华的担子。

“爸,你先到那边的咖啡厅等着,一会儿通知了,你再过来。”

周裕之欲扶着父亲到那边,可是周闻生却推开他,“不妨事,再等等,应该快了吧。”

看父亲两鬓斑白仍站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通道里出来的人流,周裕之心里不忍,别开眼睛看机场的大钟,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陆续又有到港的航班,劳伦斯的却仍然没有,周裕之抬手看已经差不多两个小时,回头看周闻生已露出疲态,右手放在左胸心脏的位置,心里暗叫不好,几步过来扶住周闻生。

“爸,这样可不行,万一您身体不舒服了,我可向妈交代不了。”

周闻生还待坚持,其他几个高管也纷纷劝他去休息一下,周闻生便由几个年纪大的老总陪着去咖啡厅休息,留下周裕之继续等着。

周闻生要杯白开水吃了一颗药,心脏的确有些不舒服。冠心病是去年发现的,当时并没有太明显的症状,只是总是心悸,让酒店的医务室看一下,建议他去医院,然后得出个结论。

酒店每年都组织员工体检,周闻生却从来不去,不是他觉得自己身体好到没话说,而是觉得只要检查他这个年龄的人多少会有问题,查出来周围的人都大惊小怪,没事当有事。

周闻生查出冠心病并没有当回事情,仍然精力充沛地实施各种酒店的经营策略。过完年没多长时间的一次晨练中,周闻生突然摔倒,幸好被及时送到医院。家里人这才再不敢掉以轻心,任老爷子胡来。周裕之也是那之后辞去国外的工作回来开始接触风华的。

手机盖儿合上打开,周裕之面沉如水。尽管不能迁怒于人,老天爷的脾气谁都做不了主,但是看这么多高管夜里十一点多还得在这机场要人命的等着,心里对这个劳伦斯多少还是有想法的。

航班信息终于再度播出,不等周裕之去叫,周闻生已经走了过来。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周裕之看通道里走出一批人,中间一个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并不是年轻人穿的如何夸张,这个身材高大、一表斯文的年轻人步态轻缓,神态从容,尽管是在寻找接机的人,但是并没有像其他乘客脑袋四处转动,两眼茫然,只是透过眼镜微微地看向通道尽头,待看准目标后,低头和身边的人说了一句,稍加快步速,但仍是稳健的。以周裕之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判断,这个人差不多应该是他们等的人。

周闻生已经迎了上去,隔着设置的安全带和年轻人握手。

“劳伦斯.李先生,辛苦了。”

“周总裁也辛苦了,等了不少时间吧。”

周闻生转身向身后的人介绍,“这位就是劳伦斯.李先生,我们的贵客。这位是高总,王总…..,这是我的儿子周裕之。”

劳伦斯.李谦逊地笑着说,“叫我劳伦斯就好了。”

众人纷纷问好,周裕之亦过去握手,对方只是浅浅一握,并不有力,只那一下握手周裕之分明能够觉察出来对方掩藏在谦和外表下的傲气。

周裕之和周闻生及劳伦斯坐一辆车,听父亲和劳伦斯在后座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