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知是周裕之维护季时年,便也不多说,偏偏另一侧的周密在许小凡耳边嘀咕,“切,什么女朋友嘛,礼物没有,生日不来。”

季时年低着头心思百转千回,想起和周裕之的一幕暮,想起他不经意间的体贴周到,想起昨晚亮亮的眼睛,想起他有意无意的维护,心里有微微跳动的火焰和情感,微笑着仰头,踮起脚尖在周裕之的脸侧迅速一吻,“生日快乐”。

所有的人都呆了,包括周裕之,他似乎愣住了,那柔嫩的唇在他脸颊上的触感如此美好,即使只有半秒,也足够点起他内心的火苗,心脏立刻狂跳起来,然而也只是一秒的停顿,右手从肩上挪到腰际紧紧地将季时年带向身边,情不自禁地亲吻下季时年的额头,“谢谢”。

这下子轮到季时年的脸变得粉粉的,刚才瞬间的胆大之后有了后怕,怕什么,好像怕周裕之的豪无反应,怕他的惊诧,刚想如何补救一时的情急头昏,却想不到周裕之的那一吻,吻去了不安和莽撞,吻去了心中的惶急。

周围的人狂欢了,噢噢地尖叫着,陈明在旁边喊,这么甜蜜还让不让人活了。

周裕之不管旁边的哄笑,抓了季时年的手切蛋糕,蛋糕向旁边递出去,周密和许小凡已经不在了。

剩下的陈明大包大揽,周裕之拱手谢谢大家,说改天请吃饭,最后在众人的笑声和掌声中带着季时年回到办公室。

关上门,姿势未变,“谢谢你,时年,我真的很高兴。”

那双眼睛多亮啊,仰看着像是仰看着天上的星星,“你的信息太多了,我没记住,对不起。不过,你那个excel表格,看了好烦。”季时年虚张声势地说完头却低了下去。

周裕之低头看美丽的侧脸,呼吸有些紊乱,思想斗争着嘴唇最终压到了那个浅浅的梨涡上,什么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渴望,渴望着尝一尝蜜桃的味道,那个梨涡多少次让他的心底由硬变软,多少次在眼前跳着让他有心神片刻的失宁,现在终于安稳。

良久,周裕之放开季时年,看她两颊驼红,微闭了眼喘息,满心欢喜地,“纵火犯。”

季时年睁开水色的眼眸,定定地看了周裕之半天,“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裕之失笑,“你是无意还是有意?”

季时年轻轻皱了眉,叹息一下,“无意和有意有区别吗?”

“没有,有意无意都是这样的结果,你放的火,自然要负责。”

季时年并不被这样的玩笑逗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时年,我说过我喜欢你,我希望你真正成为我的女朋友。”周裕之敛了笑容,眼睛却深深地看着季时年。

“我怎么信你?”季时年的心跳如鼓,几乎要动心,可心底某处却依然有个执着的小声音。

“你不觉得刚开始我就够坦诚吗?”周裕之忍不住要咬住殷红的唇,她怎么还有那么多问题要问。

季时年的心终于松下,也许开始已是最坏,后面只会变好,那一声答应到嘴边终还是娇声抱怨,“为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笑靥如花,语气是抱怨,却带的眉梢眼角俱是风情,周裕之朗声一笑,“那换你先说。”

“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

季时年仰首望着周裕之,“我不说,说了像我求你似的。”

“那就听我的。”周裕之听着略带撒娇的声音,忍不住低首寻那樱唇,季时年却踮了脚尖先一步咬住他的唇,周裕之一怔,转而主动。

季时年睁着眼睛看周裕之的眼睛近在眼前,四片唇相互磨研着。闭上眼睛,触觉只是来自唇的温度。那舌尖在她的唇瓣上徘徊反复,似是阿里巴巴的芝麻开门密咒,不自主地张开了嘴。耳边听到周裕之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重起来,缱绻的吻犹如淌着密汁的鲜果,香甜可口。

那么长时间,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要用尽,季时年抬手缓缓抱住周裕之的腰,脸伏在他的胸口,眼泪一颗一颗迸出来,又被衣服吸进去,我可以吗?我可以吗?

感觉到胸口的濡湿,周裕之环紧季时年的身体,好半天才道,“再哭就不能见人了。”腰上吃痛,心里却喜欢,低头附在耳边,“飞机还来得及吗?”

“还有一些时间。”

手臂一伸将季时年揽在怀里,“蛋糕没吃到,饿吗?”

“不饿。你呢?”

“也不饿。”

“冷吗?”

“不冷。”

“可是你的身体在抖。”

“我怎么觉得是你在抖。”

“那我能再抱着你取一会儿暖吗?”

“你不是在做了吗?”

“时年。”

“嗯?”

季时年半天听不到周裕之讲话,微微扬起头,正对了周裕之,预感到了什么,可那头却低不下去,不由得咬了嘴唇。他的气息她已经清清楚楚地闻到,没有香水,只是干净的男性的味道。

双腿颤抖着,只能靠在周裕之的身体上汲取力量。突然身体悬空,眼一花,整个人被抱起来,手不禁抓住周裕之的前襟。她想喊,呼声却被堵在唇边。再一下周裕之已经坐到沙发上,她亦坐在周裕之的腿上。不等松口气,呼吸再次被密密实实地挡住,吻缠绵不绝,好一会儿,周裕之才放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搂着她,她靠着他,时间在分分秒秒中滑过。

突然,季时年的手机响起。

从衣兜里掏出来是李部长的电话。

“季小姐,在哪里,飞机改签到两点半,后面都满了,你的事情行不行?”

季时年抬头对上周裕之的眼睛,她都不想去了。周裕之口型比了一个可以。感觉到他在摸着自己的背,稳了稳声音,“好的,我会自己去机场,李部长您不用等我了。”

时间已是将近一点,时间紧急倒化解了两个人的不好意思,周裕之拿了车钥匙,“我送你去机场。”

车子在机场高速上飞驰,两边的景物刷刷地飞过,车里却是那样的安静,只余了轻柔的音乐。是一首有名的香颂《仲夏夜恋人》,季时年听得清楚: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去

圣尚跳风笛舞

但当这个男孩子吻了她

她颤抖她心动

他温柔地抱着她时

怎么样不让她失去思想啊

因为只当他们眉目传神时

永远都只相信

温柔的甜言蜜语

那歌词活脱脱地像是在说自己,季时年无措地双手交叠在一起,一只大手探过来抓住她的手,季时年转头看周裕之,他并没有看她,眼睛仍然盯着前方的路,只是手握得那样紧。

到了机场贵宾厅,季时年居然看到方秘书长也在,难道是方秘书长也跟着改签了机票?见李部长面上着急,知道猜测基本正确,让个市委领导等自己多少不合适,怪不得当时打电话李部长吞吞吐吐。周裕之上前和方秘书长李部长一一握手,拍拍季时年的肩膀。

“以后跟在领导身边多学学,护照证件放得乱七八糟。”那语气跟训自家的猫啊狗啊的,但话自然是说给领导听的。

季时年不好意思地笑,知道是在给各方找台阶,心里抱怨,谁让你不说过生日?什么东西放的乱七八糟,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季时年几乎是秩序控,用过的东西绝对要归位,家里的东西就差像图书馆一样做索引目录了。

方秘书长笑着看不出什么情绪,李部长接话茬,“找到就好,赶快办理登机手续。”那边有服务人员将行李和证件拿了去办托运。

周裕之和季时年说再见,转身要走,衣袖却被牵住,回头看季时年红了眼圈,心底沉沉,却搂搂她,低语,“一路平安,到了给我打电话。”说完回头毫不留恋地走。

季时年看他出门才回转身,见方秘书长已经过了安检,只有李部长在门口等着她,歉意地笑笑,“李部长,我们走吧。”

番外:May的故事(二)

May回到家,像往常上街回到家一样,抱了抱跑出来的儿子,她走了两个月,那孩子仿佛又长了几厘米,像大人一样,抓住她的手,“妈妈,我想你。”

“小宝,妈妈也想你。”

“你还走不走?”

“不走了,就待在这里。”

“是和爸爸、我待在一起吗?”

“是的。”

“那样就好了。”儿子搂着她的肩膀奶声奶气的话里略略带着故意的大人气。

婆婆上来心疼地拍拍她的肩,“在外面,身体没事儿吧?”

“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晚上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丈夫回来见她正陪了母亲说话,面色未变,走过来,温柔地扶住她的肩膀,微微弯了腰,仿佛他们从来就这样鹣鲽情深,“至美,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徐至美鼻子一酸,是的,徐至美回来了,May却是永远地不可能再存在了。徐至美这三个字是她推不掉,也不可能推却的责任,她有儿子,有丈夫,丈夫尽管外遇,但是对她坦诚,已经全部告诉了她,并答应守在她和儿子的身边。

从她出生就与周家有着剪不断的联系,更何况父母临终托孤,即使没有这个,她从小就知道她的婚约已经早早地定下。少女时候的徐至美看过那么多童话,每每会庆幸自己,闻生哥高大英俊,仪表堂堂,不比王子差。她安静地守着自己的童话的到来。

她失去父母的那年的生日,刚好是十八岁,周家在一众亲戚面前将那个象征周家儿媳妇的翡翠如意交给她,周闻生的手臂锁住她的肩,其实他们是第一次亲密的接触。那时候的周闻生已经大学毕业即将去国外留学。

上大学,她终于可以走出那个家门,却在三年级的时候因为身体休学,短暂的二年多求学是她最最放松的日子。之后嫁为人妇多年的她以为那是自己所拥有的最快乐的日子,可如今她才发现即使是那样快乐的日子现在看来也如此苍白,体会过爱才会觉得没有爱过的日子原来如暗夜行船,不辨风景,不识情趣,毫无真正的快乐可言。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没有人问她在英国怎么样,婆婆说的仍是天冷了,福记的皮草做工好,现在订做,天冷就可以穿了,给她看好了件白色带褐色斑纹的上等小母水貂的短大衣,明天再去试试,公公和丈夫说的也依然是风华的事情,徐至美低头给儿子碗里挟菜,她知道他们是故意忽略掉她去英国前发生的变故。只有儿子还是那样,不吃猪肉,吃干净她给他剔掉鱼刺的鱼肉。整个饭桌上,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她的小宝。

晚上,照例是她先洗澡,尽管回来时已经洗过一次。

徐至美半闭着眼睛,脑海里却静不下来,突然身边的床榻一陷,有人掀了被子进来,知道是丈夫已经洗完澡上了床。徐至美仍闭着眼睛,甚至身体都没有动一下。似乎过了几分钟,有一只手慢慢地伸过来覆在她的胳膊上,又是十几秒,手缓缓移动。

徐至美在黑暗里咬着唇,自从知道丈夫的外遇事件后,她就没再让他碰过自己,当然他也没有自取其辱。他们仍然在一间屋里睡去,在一张床上醒来,偌大的床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各自疏远彼此。

他的手落在她的胸部,那棉织的睡衣,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初时身体还有些瑟瑟发抖,后来便顺其自然。还好,她可以不是很痛苦,还可以接受丈夫的身体。因为知道不可以,所以从来没有放纵过自己的感情,不是为了退路,只是不想玷污,日后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May和英之间都可以坦然相对,只有君子之水的无欲清甜,而无小人之醴的狎秘幽怨。徐至美睁大眼睛,丈夫在耳边喘息着叫她的名字,那声音满是情--欲,至美,小美。他为什么把不爱的女人的名字也可以叫得这么动情,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他不爱她,爱着另一个她,却可以和两个女人做同样最亲密的事情。

早晨醒来,却发现整个人在丈夫的怀抱里,床边钟的指针正指着九点,心里惊觉这一觉睡得太过放松,自从入住周家,哪一天不是早早地醒来,先是帮着阿姨,后来陪着婆婆,再后来照顾儿子,从不曾哪一天让自己贪睡。

撑着酸痛的身体起床收拾,到客厅,婆婆已经雷打不动地对观音念念有词。阿姨送来早餐,她却毫无胃口,刚说不吃,身后却有人说话,“多少吃一些补充体力。”

她的脸不由得红了,也不再强辩,盛了碗龙虾肉粥,就着几根小菜勉强吃了。丈夫也坐在身边吃了粥,这样的情形难得,以前只在新婚的几天里他陪着她吃过早饭。

吃饭的时候婆婆已经完成功课,笑眯眯地看他们小俩口安安静静地吃饭,这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小宝十岁的时候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徐至美成为宅子里的女主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她回到周宅的那天起,大学未毕业的惆怅,不能将所学付诸实施的遗憾,都埋在了后园的土里,真正的习惯了早晨为丈夫打理衣服,晚上等丈夫回来睡觉,习惯了独自一人的早餐开始有丈夫陪伴,亲人归家时充满亲情的一抱,这是她要习惯和已经习惯的生活。

只是微雨扑面沾衣欲湿的季节,树影婆娑夏日天长的时候,心里会怅惘地想起一些过去的边边角角,但也只是边边角角,她不允许自己陷到里面。她会回到父母留下来的老宅中翻翻勃朗特姐妹的小说,认真地读上几页,多少年下来,她都快记住每一句话了。然后,洗一把脸,在日头下撑起遮阳伞,缓步回家,尘世的阳光足够让她清醒的挥去前尘往事。

周闻生接到妻子的电报,三日后返家。派了车子去接,晚上司机再送他回家时,似乎闲极无聊地问老张,太太一切都好吧。老张当然不知变故,说太太气色很好,就是黑了,瘦了。他想黑了瘦了是预想到的,怎么黑了瘦了还会气色好。嘴上不说,心里却想是老张的奉承话而已。

进门看那个娇小的身影正陪了母亲说话,果然是黑了,瘦了,果然是气色很好。他过去揽住她,温柔地在她耳边说“至美,你回来了。”

不出所料,妻子的身体一僵,他敏感地知道她并没有原谅自己,可是她的好气色又来自哪里?

吃饭的时候他虽然和父亲在谈风华的事情,但眼角却时刻注意着妻子的动静,她像往常那样和母亲谈论衣服,虽然热闹却总和过去不太一样。然后她给儿子剔鱼刺,温和柔美,仿佛圣母一样。她美,他是知道的,小时候的玉雪可爱,像洋娃娃一样被他抱过,少女时候梳着扎着绸缎的辫子,松松地搭在胸前,举手投足间已是淑女的优雅,再到后来父母辞世,搬到他家,尽管亲人去世脸上布满忧伤,看他的眼睛里依然带了娇羞的快乐。直到父母把翡翠如意交给她,他知道一切尘埃落定,尽管很早以前就是这个结果。

中途他回来他们结婚,结婚的日子不是不快乐,可他总觉得缺了什么,他们之间太熟稔,太规矩,她就是最本份的妻子。

法国不是个读书的地方,太浪漫、太时尚,那里教的是生活和享受,周闻生的留学生活并不寂寞,开放的世风,多情的女郎,艺术的世界,即使是小巷里的烟花女子也会吟诵《茶花女》的片段。结婚以前他是有过这样的生活,和相好的女生出入左岸的咖啡馆,只是相好,不是相爱。之后呢,也有过吧。

晚上妻子依然进了卧房沐浴上床。周闻生随后上床,几个月夫妻相别,男人比女人自是多了些其他的想法,他伸手探过去,她并未有过激反应,只是皮肤上起了小小的疙瘩,他摸到了她绷紧的神经。

过程之后,周闻生心里明白,妻子并没有报复性的外遇,但她也和以前有不同,些微的挣扎到最后竟然会有迎合,竟比往日有了情趣。

从那天开始他陪她吃早饭,只要在家。

徐家的老宅以前只会在父母祭日时回去,现在的妻子一年回去的次数虽然少却比以前多了两三次,这么多年,他也陪她回去过,就是一个人坐到书房读几本小说,也就是两三个钟头,周闻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思想有了什么变化,恐怕周宅的日子已不是她想要的。

多少年后父母去世,他和她开始恬淡地过日子,这大宅子里的人生和过往相比并无两样。他和她却要继续过下去,将来也只会是这样,以前还有挣扎,如今发现既然是面对了不得不为的生活,宅子里的人又何苦互相为难,恐怕妻子也是这样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知道May是谁了吧

桃花劫

直到坐上飞机,季时年都没好意思正眼看方秘书长,她的确不知道市委领导也一起走,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开口说话。

刚清了嗓子要说话回头看方秘书长已经放倒座椅闭上眼睛,季时年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聊,重新靠回椅背,揣摩人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可是环境就是这样,她来到C城,便不再是酒庄里自在的品酒师,像那天周闻生没有说出来的话,她代表了风华,她的言行举止不是季时年,是风华,所以因为风华,因为周闻生的厚待,她要忍辱负重,周闻生刚开始开的价码她只觉得高,如今看,一件一件行下来,没她想的那么容易,后面加诸到她身上的事情太多,都是她所不愿的。这不是她最不愿意要的,如果不是体会到周裕之的体贴,怕再多这样的事情,她会不得不辜负周闻生的情谊,合约不到就要逃走。想起两个人的甜蜜,又是叹气,反复几次之后,突然方战的声音响起。

“季小姐有心事?”

季时年眼睛睁开,看方战的脸,心里第一个念头是,除了父亲她还没见过如此保养得当的男人。父亲是那种悠然见南山,无欲无求的人,所以除去正常年龄该有的衰老,没有额外的因素让他产生皱纹,而眼前这位必定不是这样的,既然位居高官,就不会有陶渊明的心境吧,说实话,有陶渊明的心境也得有祖上留下的可观家产才好,父亲一生是幸运的,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为衣食发愁,只不过,身体不受累,总会有受苦的地方,父亲和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就处于半分居状态,妈妈常年奔波,很少在家,到如今,他们更像是一对老朋友。方战四十一,可身材外貌却比年龄要年轻个三四岁,怪不得说男人四十一枝花。

“啊,没有,吵到您了吧?”

“哎,你就这么惦记我的年龄,非得把我给叫老了?”突然方战笑言。

这一刻的方战似乎不是秘书长,只是个年纪略大的长者,季时年笑,“其实在国外,老人家也是不兴总被这样的,尤其是女性。”说完了又被自己那个老人家的用词窘了下。方战倒不在意。

“中西文化不同,中国人讲尊老,讲辈分,讲资历,西方人也不能说不讲,但看的比较开,你看宙斯是天神的领袖,却不是玉皇大帝那样作威作福,老婆管不了,儿子不听话,其他神也未必信服他,反正周围的人总在给他生事。”

方战侃侃而谈,自然中西方文化就变成了黄土文化和海洋文化研究。

印象里方战并没说过多少话,似乎是个少言的人,今天大概是飞机无聊,自己也不是他的下属所以才话多吧。正说话间,突然飞机颠簸了一下,季时年的心“嗖”地提到嗓子眼儿,然后是连续几下,喇叭里传来空中小姐的声音,说是飞机正在穿越云层,遇到了不稳定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坐好。

方战不以为意接着说话,半天不见季时年答话,转头看吓了一跳,季时年脸色惨白,额上冒出汗珠,手指紧紧地抓着扶手,大口大口的喘气。觉得情形不对,方战要叫空姐,却被季时年的手抓住,示意他不用。方战有些明白这可能是对空中飞行有心理障碍的反应,飞机平稳了就没事了。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抓得紧,方战看着季时年艰难地呼吸着,左手搭在季时年的手上轻轻地拍着。颠簸还在继续,不过这个时候飞机已然到了要降落的时刻。

季时年从床上醒来,看了看表觉得应该是有个拜访的,怎么没人来叫她,拨了李部长的电话。

“季小姐啊,你多休息一会儿吧,听方秘书长说你晕机,反正也没谈到正经的,你今天就不用出来了。”

季时年索性抱着被子靠在床上,七点多,不知道周裕之在做什么,答应报个平安的,他肯定等急了。

“到了?”没等她说话,周裕之已经在问候她了。

“嗯,你干嘛呢?”

“在家吃面。鸡汤银丝面。”

“我也吃过。”

“我的是一根儿完整的。”

“那你是不是不能嚼得一口吞下去?”

那边传来呵呵的笑声,“你就编排我吧。”

“谁让你馋我的。”

“吃了吗?”

“没有,刚睡觉来着,飞机颠簸遇到气流,我不舒服,不过现在好了。”

周裕之的声音再不轻松了,“真没事儿?”

“李部长他们出去了,说今晚给我放假。”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

“回来找高度,他说你该建个档案。”

“上海有什么好吃的吗,告诉我。”季时年岔开话题。

周裕之叹口气,“我不是太喜欢那儿的口味儿,不过生煎还可以。”

“我也没兴趣了,下次你陪我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