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会来。”季时年语气淡淡的头却安心地枕在周裕之的肩上。

贴心的话和动作让周裕之的嗓子发紧,厅里黑漆漆的,只有屋外的路灯洒进一些光线,手指撑起季时年的下巴,皎洁的脸便映在微弱的光线下,眼神里含了殷殷的信赖,还有些微的惶惑。

心里疼惜,其实在国外的酒庄更适合性格纯粹的她,做自己喜爱的事情,而眼下,C城,名义是给政府做顾问,难道不是为了风华去做公关,她必定有很多不情愿,然而,一个字不说,就像是当初被他的协议逼迫得内心充满煎熬,还是咬着牙跟他共进退。如今这样是否只是为报答周闻生对她的优渥厚待。他的父亲,果然不会让自己做亏一笔买卖。

“累了还不上楼睡觉?”季时年一言不发靠在周裕之的身上,任他几乎是夹着自己进了卧室。

把季时年塞到被子里,周裕之忍不住皱眉头,灯光下才看到薄薄的睡衣裤里居然什么都没有穿,怪不得身体冰凉。

“喝点儿蜂蜜水,睡觉会好。”

季时年像个孩子似的本着嘴点点头看周裕之出门下楼。

一杯温热的水进肚,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才热乎起来,周裕之收拾了杯子,“好好睡觉,我走了。”身体刚动,就被季时年从被子下伸出的手抓住衣袖。

低头看季时年的眼睛居然有点滴的泪意,在床头桔黄色的灯光下,亮晶晶的如钻石。

“再陪我一会儿。”

周裕之知道季时年说今天要和大家去吃饭,文化节在即,最近她几乎都会在十点多以后回家,他也同样忙,中间外出了两天,回来也只是在深夜睡觉前通一会儿电话,小小的城市他们居然没有合适的时间约会。

“时年,不高兴的事情要和我说。”

“嗯。你也躺上来吧。”季时年的身体向床里侧挪了挪。

周裕之愣了下侧身半靠在床头,伸手揽住季时年的肩,等好一会儿,低头却见季时年窝在怀里闭上眼睛。周裕之很少见季时年这么软弱,她情绪低落的时候,大多数是沉默,即使伤心,也只是安静地自我疗伤。这一点他们多像,宁肯自己舔着伤口,也不会说出一个字。

心里渐渐叫苦,季时年如此信赖,他真的不应该有这样那样的绯色想法,可是让他一个有正常性取向的男人深夜里抱着爱人,而不产生这样的想法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某种功能。

其实周裕之太低估自己对睡眠的渴望,连日的疲累在他的绯色梦想还未实施的时候已经将他催眠。

季时年听着周裕之的心跳,心里渐渐安定,只要他在身边就好,那么多的不开心就当是风吧,不过是乱了头发而已。

听着周裕之的呼吸由急促转为规律的吐纳,仿佛催眠曲一般,季时年的睡意渐浓。

终还是不安,半夜醒来,鼻息里是浓郁的男性气息,几秒后才记起怎么回事。轻轻起身,灯光柔柔地洒在周裕之的侧脸,挺直的鼻梁、紧闭的唇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如同米开朗琪罗手下的罗马男子,刚毅俊挺。他睡得那样熟,头耷在靠枕上,手臂却依然圈成维护她的姿势。

暗夜里,方寸的空间,季时年忽视自己如鼓擂的心跳,替周裕之脱了鞋子,又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守着爱人睡觉原来如此幸福,看看时间过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或者脱掉他的衣服好睡得舒服。纠结了半晌,再抬眼却冷不防对上一双墨色的眼睛,周裕之不知何时醒了。

季时年下意识叫一声,却被周裕之捂住嘴巴,“有趣吗?”

不解地看他。

“偷看人睡觉有趣吗?”

“你要…走吗?”看他醒了,心底居然有微微的失望升起,冲口而出的是自己的挣扎。

“你希望还是不希望?”那个人却气定神闲,口气戏谑。

季时年看周裕之的衬衫敞着领口,白日整齐伏贴的头发也有点乱乱的,记起他俩之间的第一次交恶,他也是这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看着季时年羞愤交加的神色,她的那句问话留恋的语气如此明显,明显得他的心雀跃起来忍不住想吻她,想做这夜里该做的事情。

“我先洗个澡好不好?”周裕之突然凑到耳旁,季时年的脸腾的就红了,鸵鸟似的用被子蒙了自己去睡觉。

周裕之轻轻地笑,摸摸被子顶毛茸茸的头发自在地下床去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也盖不住自己的心跳,季时年撤下被子大口地喘气,懊恼地捶一下枕头,为什么要这么清醒,清醒地她连借口都找不到。

周裕之围着浴巾出来正看到季时年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整张脸伏在上面,走过去扯开枕头,“你是鱼吗?”

季时年抬起脸,“什么鱼?”

“不拿鼻孔呼吸难道靠腮?”

季时年后知后觉周裕之是在取笑自己,又气又羞地上去夺枕头,周裕之一躲,她整个人却扑了空,身体随着力道不由向床外侧倒去,慌乱中要抓住周裕之,可他刚洗过澡的身体又光又滑,泥鳅一般,季时年的五指徒劳地不断下滑直到抓住一角浴巾,这个时候周裕之也腾出了工夫扶助季时年摇摇欲坠的身体。

季时年被捞回来大松一口气,半坐在床边,待看清手里的东西又下意识地往前看时,整个人就呆掉了。

米开朗琪罗著名的裸男雕塑也不过如此,周裕之虽未摆出大卫那撩人的姿势,但任谁都可以看得出他的身材很棒,尤其是黄金分割点附近的、本该有无花果叶子遮掩的部位正对了她的脸,场面实在很黄很暴力。看着近在尺寸间的物事慢慢抬头几秒间硬到可直立行走的姿态,季时年只来得及扔掉手里的罪证就被周裕之扑到在床上。

“想不到时年比我还急。”周裕之哑着声音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讲着玩笑。

季时年觉得自己要昏掉,这个玩笑开得太大,尽管做好了今晚如何的心理建设,但这样突如其来的开始未免太震撼,尤其是周裕之的那个充满颜色的点评。

“这个不是故意的。”季时年闭着眼睛胡乱地说。

“你不觉得比故意还要好?”

“周裕之,不说话你会死啊!”身下的人儿终于在羞愤中爆发。

“那时年的意思是别说废话赶紧行动喽?”

季时年猛地睁开眼,却迎上周裕之浓情蜜意的眼神,张了张嘴,却变成,“你可不可以挪开一些,好热。”

“宝贝儿,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迟了。”

不容季时年的躲闪,周裕之执着地以吻封缄,那吻在唇瓣辗转,隐忍地游移到耳边,缓缓地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字,“时——年——好——不——好?”

季时年昏头涨脑,周裕之的声声慢如此折磨她的神经,他问她,她却答不出,不是不愿答,是无力答,身体绵软无力,甚至连呼吸都费劲,徐徐张开眼睛,就那样凝视着他,像小人鱼一样,虽不能言,眼神却传递她的倾心与决心。

尽管始于协议,我却坚信你的温暖只有干净的颜色,尽管直言买卖,我却在时间的纹络中摸到你的脉搏,我爱你,所以愿意交付。

没有前奏,没有犹豫,这样带着干涩疼痛的融合似乎才是此时的心境,她抛开过去的阴影,他挥手未来的不定,包容与充实,就是最好的证明。

亲吻着季时年蹙着眉心,身体的圆满驱走了心底深处的不安,这样的安慰认知令周裕之狂喜,抬手抹去季时年的泪花,“时年,相信我。”或许我们受过或将要受到伤害,但是有什么能让我们拒绝现在的美好,迟疑地推开幸福视而不见。

身体里最后的寒意被驱散,男性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体内,季时年想这样就很好,很好了。

再次醒来天已亮,季时年心里做一番祈祷,睁眼,果不其然,周裕之已经醒来,靠着枕头手摸着下巴似乎在想什么,面色平静,并不像一夜旖旎后该有的表情。

感觉到身边人的注视,周裕之回头看她,脸色瞬时也变得温柔

“醒了。”

“你…也醒了。”

“昨天晚上…”

“是我…主动…”季时年急急打断周裕之的话,说不清什么原因,看周裕之沉静的脸她有一点点的不安和失望,他的眼神太清醒,她不想他对她说什么“一时情急”的话。

突然身侧的床榻一沉,头顶覆盖一片阴影,季时年仰看周裕之刚才还略略清冷的面容突然笑得诡异。

“时年,你对男人都是这么主动吗?”

“…”

困惑地睁开眼看周裕之亦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她,刚刚的不安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难道他感觉不到她的心意?如果不是他的体贴,如果没有逐渐放开的心防,她又怎么会如此,是他不相信他的诚心,还是他不相信她的情谊,如果他就此怀疑自己的心,认为自己必须是以第一次的羞涩来面对他,那他会失望,她也会失望。

游走在体内的灼热也渐渐收回丹田,身体冷下来,头偏到一边不看周裕之的眼。

“你不能指望我在你之前没交过朋友,也不能就此对我的行为质疑,如果是这样,那请你让开一下。”季时年突然挥手使劲儿推开周裕之,手臂被抓住,却依然徒劳地挣扎,眼睛并不看周裕之沉默地一根一根掰开钳制的手指,掰着掰着泪珠一颗一颗滚出眼眶。

周裕之的手指被掰开又合上,就那样沉默地看着季时年挣扎发飙,直到看见季时年密密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粘成一簇一簇,才缓下声调。

“我说什么了,你就这样?从接吻到昨天的浴巾,到刚才,好像我都是被动的,我都没那么大的反映嗳。时年,下次求婚的时候给我留点儿机会,你这样我会很没面子。”周裕之语音带笑,眼睛却认真地盯着季时年,看季时年不再挣扎,放了手指。

“谁要结婚。”

“你不要结婚吗?你脑袋里都些什么念头?哎…你个傻丫头。”

那一句傻丫头唤到了季时年的心坎儿里,只觉得心头颤巍巍的,绷紧的情绪松懈下来,想周裕之说的,的确是她有意无意地主动完成了他俩间的每一次亲密接触,换个男人或许都会无可奈何吧。眼睛不好意思再盯着看周裕之,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来,脸颊生晕。

看她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渐渐垂了眼睛,呼吸也紊乱起来,周裕之的唇贴上去。

季时年的心脏又痒又疼,思维已经散乱,紧紧地抱住刚才还拼命挥开的身体,张嘴想说些什么,周裕之却吞掉了她的声音,她的唇在四下肆虐的时候,含混不清地念着,“答应我,除了我,不能…再有其他…”季时年趁着还有丝清明,心里默默地,裕之,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

季时年煮好咖啡,牛奶兑入咖啡,放了方糖,细细地搅拌,然后放到周裕之面前,“呶,你的口味。”

周裕之抿一口,“嗯,不错,你怎么知道?”

“记得一次口渴不得已喝了你的咖啡,我品到的,兑三分之一的牛奶,一块方糖的甜度。”季时年托着下巴,眨着眼睛。

“你的舌头真有那么灵?”周裕之的确有些惊讶。

“当然。”看着季时年翘着下巴,在烤好的面包片上涂满黄油,再小心翼翼地放了几片肠,仔细地洒了柠檬汁在上面,笑逐颜开地递过去,周裕之忍不住探身过去,“我说怎么与众不同呢。”说完喜滋滋地就着季时年的手咬口面包,却不想落了空。抬头看季时年瘪了嘴,想一想,知道自己说错话。抓住季时年收回去的手,“我都坦白过了,你不能小气。”

“你以后再不许这样。”

“以后还会有谁?”

“除了我,你不能再有其他。”

周裕之伸出手指在季时年的嘴角划个向上的弧度,“斤斤计较的丫头。”

“不许笑,是真的。”

“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幸好还没过12点。

好遗憾啊,这个端午节俺居然没吃到蜜枣粽子。

距离爱情

相守相爱------爱情的距离

季时年下了周裕之的车踏进政府大门,前一刻一直隐藏的不安就如同泄闸的洪水一下子冲到眼前,昨天晚上的影像不可避免地重放,她可以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李部长看季时年进来,脸色倒还好,没什么变化,如往常一样冲她点头,继续低头跟旁人说话。

季时年一颗心放下一半,低头打开笔记本电脑。李部长电话响,季时年听到他接起来叫了声“方秘书长”心里立刻又七上八下。

快中午吃饭时李部长和大家说主管此次文化节工作的方秘书长近期要到党校一个学习培训班,大概一个星期,等一个星期后文化节也就没几天了,所以最近时间领导不在,更要做好前期工作,到时候可真是到底是马是骡子拉出来遛遛了。

其实大体工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只不过不到最后一刻谁敢说什么都做好了。

季时年却是大松一口气,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应该足够消化昨天的尴尬,心情突然大好,再想起前一天晚上或者是今天清晨的两情缱绻,面上不由带了浅笑。

李部长盯着季时年看,“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季时年一愣,掩饰地用手蹭一下下巴,“没有啊,就觉得文化节没几天了,大家的辛苦终于可以修成正果。”

李部长眯着眼再看两下,想问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儿吞了下去。刚才去秘书长办公室,以他的察言观色,方战心情并不很好,虽然工作上没什么,他能看得出来方战有些不高兴,尤其是他找话提了句季时年,方战面上无波,这就是了,以前提起时,方战的嘴角总有丝隐约的温柔之意的,别人看不出来,他却知道。如今来看,一个没有笑容,一个甜蜜偷笑,估计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李部长搔搔头,那刘秘书或浅或深的传递信息,这下如何是好,这晚上到底他还送不送季时年回去,秘书长不在,留与送已经没了意义,这事情到现在他也不知该怎么办,索性等方战回来再说,先由着他们去吧。

刚下班没多久李部长就打发了季时年回去,说没什么紧要事情就先走吧。按时下班,天色尚早自然不用特意安排车辆,季时年当然拒绝了李部长的口头的礼貌,走到市府路上,看夕阳挂在路的尽头,橘红的颜色温暖却不刺眼,亲切地似乎可以抱在怀里,有多长时间没有看见如此可爱的太阳,忍不住吹口哨。不打算告诉周裕之,她想看到他眼睛里的惊喜。

风华的人自然都知道季时年和周裕之的关系,如果之前还有诸多不信和质疑,但那个生日之吻如同光速一样传开后便不再有风言风语,想想也没什么稀奇,周裕之在欧洲上学又工作,季时年本就是法籍华裔,共同话题不少,何况周闻生又如此厚待季时年,搞不好当初就有娶回家当儿媳的打算。

门僮见了季时年都笑得灿烂无比,那笑绝对比要求的六颗牙还要过分,季时年回个笑容不晓得周裕之看到会不会又板着脸教训这样的笑容没有流程化,不符合标准化,不过季时年觉得很真诚。

周裕之的办公室门半开,里面传出说话声音,应该是下属在汇报工作,季时年停下脚步等在外面,探身过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形。

一个女子的窈窕背影正对了门,身体前倾似乎在跟周裕之说话,手臂俨然是跨过桌子指着电脑里的什么,或许是周裕之的桌子太宽了些,女子的身体前倾得利害,一条腿微微地翘起,背影的姿态玲珑俏皮,极是美好。

季时年听到那个女孩子忐忑娇柔的声音说,周总,我没戴眼镜看不大清楚,要不我去取一下。周裕之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样,你过来说。说着周裕之起身将办公椅让开,那女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下绕过桌子坐在那里,摸着鼠标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两个人的身影很近,季时年这下看得出那女子是谁,正是总裁办的许小凡。

周裕之没有固定的秘书,所以总裁办的人偶尔会充当他的秘书之职,反正也没什么差别,未来的总裁不就是周裕之嘛。几个秘书中许小凡算是服务较多的,一则她修的是酒店管理和中文的双学位,二则据说二外是法语,大学时候曾被公派送到法国待过一年,所以周裕之回国后,秘书之职基本由她来承担。之前周裕之倒是很少用她,他本身想通过一些琐碎基础的工作尽快了解熟悉风华,初始半年几乎凡事亲历亲为,这样将近一段时间下来情况已经摸得差不多,才逐渐开始把一些事情推出去,许小凡便过来的多些。

季时年看周裕之站在椅子后面,手绑在胸前,目光盯着电脑,随口问出几个问题,偶尔弯腰向前探身仔细看屏幕上的东西。是她多疑吗?许小凡在周裕之前倾的时候身体似乎不露痕迹地后撤,从她这个角度来看,如同靠在周裕之的怀里一样。季时年心里一下刺痛,想起和许小凡还有那个周密的几次相遇,每次都是周密抛出话来挑衅,又加之周密是客房部的一个主管,直接在周裕之手下做事,她一直以为是周密喜欢周裕之,就眼前的景象来看,多半是周密为朋友打抱不平的。

一时间不知该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进去打断这暧昧的情景,还是相信周裕之等他们的粉色互动结束。她不应该大大方方吗,那女子也不过是暗恋,如果周裕之有意,也不会有她的出现,不过理智是这样,心里还是别扭,想要给个惊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恹恹的,提步要走,转头却碰到陈明。

“季总监?”陈明惊讶地看见季时年出现在风华,季时年在政府当专家后就很少见到,探头看一下门缝里的情景,多少意会,所以故意大声,“找周总啊?他最近可忙呐。”

季时年担心自己刚才的举动在陈明眼里看了多少,会不会误认为是在偷窥,刚要说话搪塞,身后已经有人出来。

“时年?什么时候过来的?”周裕之几步出来,面带惊喜,这惊喜多少让季时年灰暗的心重新亮起来。

“刚到。”

陈明望着周裕之笑,顺带看看敞开的门里面的女子,面色诡异,“刚看到季总监的背影,我还不相信呢,犹豫了一会儿了才敢认,原来果然是。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季总监再见。”他可是看到季时年不怎么兴奋的脸,裕之哥,我点了你,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快解释吧。

周裕之揽住季时年的肩回办公室。许小凡已经从座椅上站起来,见二人进来,局促地望着周裕之,“周总,我先出去,您有事再叫我吧。”眼睛并不看季时年,待周裕之点头,侧身低头从他俩身边经过。

周裕之回身关门,这才抱住季时年,端详了半天,凑过去作势要吻,季时年却一偏头躲开。

“刚才怎么不进来?”

“看你工作忙,怕耽误事情。”季时年挣开周裕之的手臂坐到沙发上。

“怎么会,有什么要紧的比你还重要?”

“我又不知道,风华什么不比我重要,我怎么没感觉到。”

季时年不闲不淡的口气终于引起周裕之的注意,想想刚才的情形,无非是在和许小凡说业务,说实话他和女下属之间素来避嫌,如果只有两个人在场,那办公室门总是要半开着的。

“一整天都想你,刚下班你就来了,我怎么觉得心想事成啊。”歪身坐在季时年旁边,还是将她搂定胸前。

那个一整天都想你让季时年心里暗暗地笑,口气也没刚才那么故意,转过脸手指头戳着周裕之的胸口,“哼,我是想进来着,可这屋里四处都是粉色的小星星,我怕被误伤。”

周裕之大笑,“你这样,我很荣幸。”

季时年脸红,仍嘴硬道,“你的老板椅我还没坐过呢?”

周裕之终于知道怎么回事,臂上使力,季时年一下子被抱坐在腿上,“你的老板椅在这里,要那个干吗?”

一个深吻下去,季时年再有意见也被抛到九霄云外,靠在周裕之的肩头默默地笑,听到头顶上方的人说话,“看来真对我的衬衫有意见,瞧都被拧出花儿了。”

季时年低头看抓在自己手里的衬衫,好像每次亲吻,她都会蹂躏一把这里,心底不好意思,却昂起头,“我们去买衬衫好不好,换几件其他花色的,不要穿白衬衫,你这个身份已经不适合当白马王子骗女孩子,索性穿成花花公子,人见人厌,不许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看季时年笑得得意,周裕之心里欢喜,面上宠溺,“就听你的。”

本来是下班,两个人却像孩子似地逃离办公室,在电梯里互相看着笑,周裕之背对探头低首轻咬季时年的嘴唇,季时年挣扎几下,脸红红地恶作剧似的将周裕之的衬衫解开两个扣子,又使劲揉了把那细麻的衬衫,出了电梯仍忍不住笑。

大厅里迎头碰上劳伦斯,劳伦斯似乎没注意周裕之和他打招呼,眼睛只注视着他胸前微敞的领口和满是褶皱的衬衫前襟,然后目光移到季时年的脸上,干净润白的面上还有淡淡的粉红,未涂唇膏的嘴唇粉光潋滟。那眼神从疑惑到痛苦到复杂,季时年被盯得的脸有些变色,手指下意识紧紧抓了周裕之的胳膊。周裕之感觉到身边人身体的紧绷,脸上保持了笑,侧身带开季时年,“劳伦斯,我们先走了,再见。”

季时年些微的沉默和之前的欢快形成鲜明的对比,周裕之回首看她,故意用了轻松的语调,“你倒是说说去什么地方?”

“去国贸吧,正好买衣服吃饭,我想吃鱼火锅。”压下去没来由的担忧,季时年调整笑容对上周裕之的眼睛,他坦然地笑着答应了,让她原本的担忧渐渐化去。

“这件紫色细条纹的,米黄色斜纹的,还有深绿色有圆点图案的,可以平时穿。”季时年在货架上指指点点,身后的售卖员一脸喜色,殷勤得厉害。

周裕之一件一件地试穿,然后由着季时年点评,几个反复下来,终于毛躁,脸色不如刚开始雀跃。

季时年坐在椅子上,左看右看,趁着售卖员去取衣服的当儿,凑过去,低低地,“我怎么发现你穿了其他花色好像比白色更招人呢?”

周裕之忙道,“那我们还穿白衬衫吧,简单,方便,你也放心。”说实话这些个花色实在够有挑战性。

“少来,我就觉得你这人气质不好,站不住脚,穿件花衣服人就变花了,没有立场。”

“话都让你说了,你作主吧。”周裕之笑得无可奈何,女子与小人不好养,近逊远怨。

“还是要了吧,正好考验考验你。”季时年从周裕之的钱包里取出信用卡递给售卖员,“这几件都要了。”

“你倒大方,我以为你买给我呢。”周裕之看着季时年熟练地拿钱包取卡一气呵成,真的是女朋友做派,一点儿都没有省钱的意思,唉,不过真是窝心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