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没管大夫的称呼,只急道:“她怎会忽然之间就中了毒呢?先生可否配置出解药?”

大夫摇摇头,回道:“这种毒,看似很普通,实际上却是十分难解的,我读过那么多的医术,却没有见过这祥一种毒。”

大胡子听了这话,心里急了,他抱着拳,在屋里打起转儿来,而小白也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打转儿。

隔了一会儿,大胡子忽然间亮了眸子,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他应该回苍山去找师父才是,师父武功深不可测,医术却也精湛,想必师父他一定可以救得若儿的。

想到这个方法后,大胡子直接从床塌上横抱起仍旧昏睡的凌萧若,买了一匹骏马,直接朝金麟苍山而去。

经过两天两夜的策马奔驰之后,大胡子终是在第三日的晌午到得了苍山的地界。

然而,当他抱着凌萧若准备跨入苍山山门时,却在山门处见列了一个他永远也不想见到的人——他的母亲,尹夫人。

尹夫人自从儿子失踪后便时不时地来苍山散心,因为她会觉得孤独,除了找自己的师兄说说话,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寄托自已的孤独。

今日,她带着左右随行的护卫再度来到了苍山,却不想,在山门处竟是见到了凌萧若。

大胡子如今的扮相,尹夫人自然是认不出来的,因为,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已那个风华正茂的儿子,会将自己糟蹋成这番模样。

所以,当她的视线在大胡子身上扫了一下后 ,终是落在了他怀中的女子身上,当她看清楚大胡子怀中女子的模样时,她柳眉一蹙,愣道:“慕容若水?!”

大胡子将若儿抱紧了一番,随后厌恶地变换声音后,问道:“你要做什么?”

尹夫人唇角一扯,说道:“你是谁?为何抱着她?她是哀家下属的女儿,哀家正四处寻她呢。留下她,哀家还要看看那情蛊的厉害呢!”

这句话对大胡子来说无疑是睛天霹雳,直立的双腿似乎也因着这句话而剧烈颤动起来,他吱唔道:“你说什么?你是说…云景轩身上的情蛊是你落下的么?”

尹夫人眉毛一挑,回道:“是又怎样?怎么?你还想替那小子来向我讨债么?”

大胡子冷眼看着自己的娘亲,他怎会有这么一个娘亲呢?原来景轩身上的情盅是她种下的,原来,导致景轩与若儿之间情路的坎坷之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事情的真相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这让他情何以堪?

大胡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不想与尹夫人多话,只呵斥道:“她现在中了毒,你闪开!”

说罢,抱着凌萧若准备从旁闪入山门之内, 然而,尹夫人是何等机警之人,当大胡子跨出第一步时,她便起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胡子眉头一皱,唤道:“小白!”

小白大人隐藏在他们的身后,听得大胡子的命令后,一个团身前空翻,扇昏了尹夫人的侍卫后,便直接翻到了尹夫人的跟前儿挡住了她的魔掌。

尹夫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面对神兽的袭击,她却是有些躲闪不及的,是以,当小白的那个团身前空翻加空中转体一千四百八十度的高难度飞行动作在她面前上演时,她的眼睛早已昏花不堪了。

而大胡子也趁着这个空档直接抱着凌萧若闪 身入了山门,直奔师父的竹屋而去。

小白在空中不停他进行着高难度转体动作, 直到尹夫人的眼眸已经辨别不出方向时,它竟是将它自个儿那个肥硕的臀部直接贴在了尹夫人的脸上,随后,双手朝旁做展翅高飞状,气沉丹田,将身体内所有的气体运行一周天之后,从尾巴处的那个洞口放了出去。

“卟——”

一阵长而响亮的屁声响彻了苍山山巅。

当尹夫人的鼻端被一种怪异而奇臭无比的气体包裹时,她终于出离愤怒了,一整张脸变成了茄子一般的颜色,双手紧握成拳,大喊了一声:“腾蛇!”

在她张口大喊时,小白大人的肥臀已经离开了她的脸颊,但是,不可避免的灾难是,在尹夫人张口呼唤腾蛇时,小白经由体内排出的五谷轮回之气终是跑进了尹夫人的口腔之中,从而经过食道进入了她的胃中。

“呕——” 尹夫人在感受到那混浊的气体进入腹部后,难掩厌恶地俯身呕吐起来。

“咻——”

空中忽而出现了一种怪异的声音,小白大人本来在离开尹夫人后立在了一颗杉村之上观看自己的杰作。然,当它在听到这一种声音时,小白大人的脸上终是出现了凝重的色彩。

乖乖,原来在这个九州大陆,除了它小白大人以外,居然还有神兽?莫非,是它?两百年前那一场战争之后,莫非它还存活着?

当小白大人还未腹诽完时,却见空中竟是飞来了一个庞然大物,那东西的身子蜿蜒在空中,腰身比那碗口还要大上数倍,两只翅膀在身后扑腾着扇打开来。

小白在见到朝它飞来的腾蛇时,眼眸一瞪,从心底冒出了一个声音:小青!

“腾蛇,将那只貂给哀家抓下来,哀家要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

尹夫人手指杉树上的那团白毛,对着腾蛇恶狠狠地命令起来。

腾蛇本是一直扑扇的翅膀在听到这个命令时,头部一撅,看向了尹夫人,随后又看向了小白大人,仿佛在思考着一些深层次的问题。

“腾蛇,你连哀家的命令都不听了么?”

腾蛇闻言,仍旧在犹豫,其实这个时候,腾蛇大人的心中也是在权衡利弊的,按道理说,尹夫人是它的主人,她的话,它自然要听,可是,立在杉树上那个小不点儿,可是它的大哥啊,它敢去抓大哥么?

其实,它抓是敢抓,只不过,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因为大哥会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

于是乎,就在腾蛇犹豫的这半晌间,小白大人又一个团身前空翻,直接毛毛掌朝尹夫人扇了一下,然后尹夫人就这般地华丽丽地晕倒过去了。

小白大人拍了拍毛毛掌,随后神气地立在山门之下,腾蛇一个惊喜直接朝小白扑了过去。

由于腾蛇的体型太过庞大,又特别的笨重,于是乎,小白太人在被它扑倒时,差点压断了七筋八脉。

苍山的山门之下,上演了一出兄弟相认的狗血桥段,只不过,上演狗血桥段的主人翁是两只神兽而已。

这一段兄弟相认剧情很好的上演了,因为其实,畜生也是有感情的。

这厢,大胡子抱着凌萧若直接奔去了南华真人的竹屋,当他刚想跪在竹屋前请求师父救人时,却见南华真人已然立在了庭院之中。

许久未见,南华真人依旧穿着一袭蓝色的道袍,白色的拂尘握于手中,一幅仙风道骨的景象。

大胡子在见到南华真人立在院中时,露在外的那只眸中倏地一热,淡淡水帘蒙上了眼眸,他哽咽地唤道:“师父…”

南华真人再度见到子渊时,早已看淡红尘的他却也喉间哽咽,他轻声道:“子渊,你何苦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这副模样,别说他的娘亲了,就算是他看见了,也会觉得疼痛难耐。

子渊抱着凌萧若跪在了南华真人的跟前儿,说道:“师父,请你救救子青吧。”

南华真人看着子渊怀中的女子,她的唇瓣已经有些苍白了,他摇摇头道: “终究是天命难违,真是孽缘,孽缘啊…”

“师父,我求求你,救救她吧,她中了毒…”

南华真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子渊,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说道:“子渊,我告诉你,这丫头是中了前世的血咒,本来找到聚魂器后,可以解除她身上的血咒,无奈,上官柔那丫头却忽然记起了前世的事,这一切都是命啊!”

从她将若儿那一半的灵魂唤回九州大陆后,一切的定数都不在他能够控制的范畴之内了。

“血咒?那是什么东西?”

当大胡子在说这句话时,窝在子渊怀中的凌萧若似乎有了一些意识,隐约中,她听到了血咒,也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是属于子渊的。

南华真人不答反问道:“子渊,现在救这丫头的方法,只有两种,其一,将她血中的毒素全部转移到她腹中的胎儿身上,然后落胎,她就可以存活下去,其二,找一个身体健全的人将他的血与她对调,如此,她也可存活下去了。”

大胡子听闻,眼眸贬了眨,第一种方法怎么可以选择呢?要知道,若儿可是很爱肚子里的孩子的呀,如若让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她该有多伤心呢?况且,这可是景轩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落胎呢?

景轩身上的情盅是自己的母亲落下的,他不能将母亲怎样,因为那是生养他的母亲,而今,也该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师父,用我的血换去她的血吧!“ 大胡子眼眸低垂,真诚的说出了这句话。

南华真人闻言,身躯震了震,他问道:“子渊,你可知,倘若你与她换了血,那么死去的人就会是你啊…”

大胡子怀中的凌萧若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她心中一惊,原来,大胡子是子渊,她怎么傻到连子渊都认不出来了呢?而今,子渊为了救她,要牺牲自己的生命。

这怎么可以?绝对不可以?她要阻止!要阻止!

她不能害了子渊啊!

凌萧若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想要说话,无奈,她既不能睁开眼,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急迫之下,她竟是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大胡子在听见师父的话后,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女子,长满剥茧的大掌缓缓抬起,敷上了凌萧若娇美的容颜,本来,若儿不爱他,他的娘亲又害了他最好的兄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特别大的意义了。倘若,用他的性命可以换得若儿与孩子的平安,他认为,这是值得的,至少他这一生,也算是为她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了。况且,她用他的血一直生活下去,就算是死,他也是觉得幸福的了。

“师父,您知道么?我深深地爱着她,能用我的血换回她的生命,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这样,她就能永远记得我了,而我,也在她的心间留存了那么一个位置。我,何乐而不为呢?”

他的确可以一直生活在她的身旁,关怀着她,爱惜着她,保护着她,可是同时,他的心也会很痛的,因为,她的心里没有自己,连一点空隙都不会留给他,所以,他其实是有私心的,倘若他用自己的生命救了她,那么,她的回忆里从此也就会有一个他了。

南华真人闻言,眼眸一垂,一滴晶莹的泪珠滑出他的眼眶,滴落在了泥土之中,子渊啊,他怎么跟自己一样的傻呢?他因为爱情而看破了红尘,子渊呢?却为了爱精,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其实,早在他说出那个选项时,他就知道子渊会选第二种,他应该为子渊感到骄傲才是呵,可是,那毕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这又让他情何以堪?

“子渊,你不要你的娘亲了么?”

子渊闻言,看向了南华真人,他说道:"师父,有你照顾我的娘亲,我就安心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我想用我的血洗去娘亲这一生的罪 孽,只希望她的后半生能够改头换面,不要再活于算计之中了,希塑师父能将这些话转告给我的娘亲。”

南华真人沉沉地闭上了眼眸,两行清泪滑过刚毅的脸庞,为什么到了最后,得来的却是如此的结局呢?为什么?

凌萧若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十分暗沉了,她是在属于自己的那个院落里醒来的。

再次回到自已在苍山派时所住的小屋,凌萧若只觉感慨万千,犹记得刚刚穿越到九州大陆时,她与师兄们发生的一切,那些事情仿佛就在昨日,却不想,时间一晃,竟是已过了那么多年。

想到了苍山派的师兄,凌萧若的脑中滑过师兄们的脸庞,想起子然时,凌萧若的心隐隐的揪痛着,然而,当她想起子渊的脸庞时,昏厥时隐约间听到的那句话语让她陡然一下翻身下了床。

“子渊,子渊,你在哪里?”

恍惚中,她听到了师父与子渊的对话,子渊貌似想要用性命来救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她不要子渊出事,一点也不想要!

凌萧若焦急地下了床,穿上鞋子便朝门外飞奔而去,她直奔子渊所住的院落,推门跑了进去,院落中漆黑一片,她眼眸一瞪,跑过去推开了房门朝内呼唤道:“子渊,你在哪里?答应我一声,好么?”

急切地呼唤声后,回应她的是森然的寂静。

凌萧若的心一下子慌了,她倏地转身朝外跑去,又去了几位师兄的院落,发现并没有他们的身影,当她颓然的从子墨的院落中出来时,却发现南华真人立在了一拢月色之中。

此时的他没有拿拂尘,他见到慌乱中的子青时,脸色镇定如常,只听他道:“苍山比试就快到了,你的师兄前些日子都下了山,过两天便会回山了。”

凌萧若并不理会这句话,她直接奔至他的跟前儿跪了下去,她垂首道:“师父,你告诉我,子渊在哪里?我要见他…”

南华真人压制住眸中的泪水与澎湃的心潮,他缓缓回道:“子渊他下山了,为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凌萧若一听,泪水倏然滚落,她哽咽道:“师父,早些时候,你与子渊的对括,我听见了一些,你告诉我,子渊他有没有为我换血?有没有?”

其实,当她醒来时,当她了解到自己的身体时,她就知道,此刻流淌在她体内的血是一种澎湃的热血,是一种带着深深爱意的血液,那些血,不是属与她的!

“子青,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你现在怀了身 孕,要注意养胎才是。”南华真人说完这话后,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竹屋。

然而,凌萧若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腿部,她哭泣道:“师父,您就行行好,告诉我子渊在哪里,好不好?倘若你不告诉我,我怕我活不过今晚…”

南华真人向前迈步的脚停滞了下来,他转回头,低声说道:“他…可能去了澜沧江…”

他为子渊与子青换好血后,子渊便拖着带毒的身子离开了苍山,他对自己说道,他初识子青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是在临邑城去往澜沧江的官道之上遇见她的,那一年,他的马车疾驰在官道之上,忽然之间,一名长相平庸的女子似一只翩飞的蝴蝶一般,衣衫破烂的出现在了他的马车之前。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他从来不知道,这样一名女子,会从此走入他冰冷的内心,成为他爱的源泉。

可是,这个他爱的女子,爱上的人却不是他。

凌萧若在听了南华真人的话后,转眼间便起身离开了石径小道,走出数步后,她深深地说道:“师父,谢谢你…”

说罢,快步起身离开了苍山朝澜沧江奔驰而去。

南华真人缓缓转过身,望着那渐渐消失的素 色身影,泪水再度浸湿了眼眶。

凌萧若到达澜沧江时,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立在江岸边,感受到江风徐徐而来,不禁给人一种凉爽的感觉。

一路行来,凌萧若都没有见到子渊的身影,她从来没有想到,大胡子原来就是子渊,记得在 斐济初见他时,她正在感慨说这个人为了什么会任人殴打而不还手,原来,那时的他心就已经死了。

想起他默默地守候在自己的身边,凌萧若的 整颗心都跟着痛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来到古代之后,她会与这几名男子发生如此揪痛人心魂的故事,而所有人中,她似乎对子渊最为苛刻。

“子渊,你千方不要有事,不然你让我怎么活?”

她不想欠他的呵,因为她已经欠他太多了。

凌萧若走在江岸边,眸光四处寻望,阳光撒在江面上,泛起金色的光芒 ,浪沙淘尽,白浪层层叠叠翻卷而来,一眼望去,江面之上还有一些画舫在争相竞逐。

想起那年的端午龙舟会,她第一次见到子渊时,他脸上的微笑只让她如沐春风,如少女般懵懂的情怀也在那一刻灿烂绽放,只是,他却联合着云景轩将她当猴子玩耍,才让她对他有了一分芥蒂。

凌萧若一直沿着江岸边向前行走,一直走到傍晚十分,方才在岸堤上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皓白的衣衫,他立在垂柳旁边,手中拿着一杆玉笛,玉莹润透亮,如墨般的黑发高高束起,上面只戴着一根白玉簪。

凌萧若的心陡然一跳,如此这样的装扮,不正是那年她初见他时那般么。

子渊迎风而立,江风鼓起了他白色的衣袍,在身后猎猎翻滚。

风的声音很大,再加上他浑身的血液都已布满毒素,是以,他没能听见正有脚步声向他靠近。

凌萧若在看见子渊的那一刹那,喉间哽咽了,似堵了铅块一般,眼泪就那般不争气地滚落了出来,隔了半晌,凌萧若才将气息调匀,她立在子渊的身后,唤了一声:“子渊…”

子渊在听见这个声音时,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他自嘲的扯动了一下唇角后并未回头,他是因为太思念她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祥的幻觉么?

凌萧若见子渊并未回头,又加大声音唤了 一声:“子渊…”

子渊高大的身躯随之一僵,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眼眸就这般地定在了原处。

只见自己身后一步之遥处,一名素衫女子卓然而立,她的墨发只梳了一个单髻在一侧,上面只简单的装饰了一下,悠然而淡雅。

这是若儿么?他没有做梦么?

可是,她怎么会来这里呢?

“若儿?”

凌萧若定定地望着子渊,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再戴眼罩,她清晰地看见,曾径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已经不再完美,他的左眼处有一条短而粗的伤疤,将他的左眼整个覆盖起来。

心,跟着疼痛起来,凌萧若激动之下竟是跨步而上扑进了他的怀中,在他怀中哭泣道:“子渊,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没有事,你不会有事的…你告诉我!”

一想到子渊会因她而死,她的心就好慌,好乱,好痛…

子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怀中的人儿,是那个他一直爱恋的女子么?

她不是一直讨厌自己憎恨自己么?又怎会扑进他的怀中 ?

凌萧若的眼泪簌簌而落,浸湿了子渊白色的衣衫,当那滚烫的温度灼热子渊的肌肤时,他方才从怔愣中惊醒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叫做凌萧若的女子,那个他一直爱慕的女子,此刻,正在他的怀中落泪。

她的泪,是为自己而流么?

能用自己的性命换得她一次的回眸与疼惜,如此,他是不是也就无怨无悔了?

凌萧若见他不说话,双手一抬,紧紧圈住了他的身躯,仿佛只有感受到面前之人身躯的滚烫时,她的心才不会那般的没有着落。

“子渊,你怎么不说话?你快告诉我啊?告诉我你没有事,告诉我…你不会死!”

子渊一手回搂住了凌萧若,一手缓缓抬起,抚上了凌萧若墨色的发丝,她的发丝光滑而柔顺,如上好的绸缎一般,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将她搂在怀中。他的心,当真是雀跃不已。

“若儿,你讨厌我跟在你的身边么?”子渊开口,轻轻地在她头顶上方低声问道。

凌萧若摇晃着头,否认道:“我不讨厌,一点也不讨厌,我喜欢你像那松胶一样一直不停地粘着我…”

其实,当他以大胡子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当真不讨厌他的,她对他有了一种怜悯,他说他要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也没有拒绝,因为她并不排斥他,甚至觉得有大胡子在身边,她会觉得好安稳。因为大胡子不会伤害她。

子渊眼眸低垂,仅剩的那一只眼眸中慢慢她云集起了雾霭,眼眶之中有了潮湿的热意,有她这句话,他做什么都值了。

“那好,那我就一直粘在你的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是的,他的血流淌在她的身体里,她想甩也甩不掉了呵,如此,不也是一种永远么?

一席话语之后,凌萧若缓缓从他怀中起头来,她着着他,虽然他的样貌再也不完美,但是在她的眼里,她一直如初见那般美好,还是那个在明媚阳光下朝他温润而笑的如玉男子。

“子渊,你答应我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子渊摇摇头道:“我不反悔…”

凌萧若看着子渊摇头的样子,不知怎地,心中又涌起了一股悲伤之情,她又将头埋在他的怀中,竟是抑制不住地大声哭泣起来:“子渊,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害怕,害怕你在一瞬间就离我而去?“

“不会的…”子渊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喉间忽而升起了一股血腥之意。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用内息将那血腥之味压了回去。

然而,这一压,却让身体内翻涌的血液更加肆意而猖狂的反击起来。

他想,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老天啊,为了什么不让他独自一人消失呢?为了什么要让若儿看到他死去的模样?

老天,你…何其残忍?

“唔…” 因为体内已经虚无,于渊再也抑制不住地偏了头朝外闷出血渍来。

当风中传来血腥之味时,凌萧若不禁瞪大了眼眸,她瞬时从子渊怀中撤离而去抬眸望他:“子渊…你怎样了?你怎么吐血了?”

凌萧若本能地想要握住他的手为他探脉,然而,却被他手一滑躲开而去,他说:“若儿,我还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日头太大,你先离开吧。”

看着他的模样,凌萧若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了,她忽而歇斯底里地朝他吼道:“子渊,你是傻子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我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么?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会很感激你么?我不会的,我只会认为你很傻,很傻…”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子渊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便再度朝外喷出了血渍,高大的身躯似被抽干一般颓然地朝堤岸上倾倒而去。

凌萧若早已泪流满面,见他忽然倒地,惊得旋即伸手扶住了他的身躯,却不料,脚下一个趔趄,两人竟是一起摔倒在了堤岸之上。

子渊见凌萧若没有站稳,恐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受到伤害,他身子一斜,垫在了下面,凌萧若整个人便倒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