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下人们的战战兢兢,魏总管倒是心里有数。听到这儿,吊着眉梢对着黄大说道:“这几天的差事不好办,我也是心里有着数的,可是你这厨房里的掌事可别乱了分寸,说到底咱们王府的女主子乃是侧妃,她看重的才是王府的贵客,敬贤少爷与敬贤小姐都是怠慢不得的,就是那位隆珍小姐也是要恭敬着的。三皇子与三王妃,那更是另当别论,毕竟是皇种贵亲,要让着他们宾至如归,可是一个小小的妾室,倒是全没了礼数,来我们王府里来撒野来了,这可是从哪边论起?

  你们这些个厨房里的却都要拎清些,免得权让外人以为王府也是个没礼数尊卑,可以胡乱撒野的地界!”

  听了魏总管的这番话,黄大倒是有些豁然开朗,眉眼言笑地说:“可是是靠了您老人家的金玉良言了,靠着您的提点,这差事该是怎么办,小的们心里全有数了!”

  魏总管巡查了一圈的厨房,便出来准备看看院落里的物品摆设了。

  今天夜里主子们定是会在庭院里放烟火。万一走了火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每个院子里一早便摆设了盛水的大缸,下面燃着炭盆免得结冰,有特意在每个院落都安排了专门的下人看顾着水缸,就算这两天燃了爆竹走了火也能及时扑灭。

  此时王府里已经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满了长廊。请来民间高手雕刻的窗花也贴上了雪白的窗纸,骁王亲笔题写的楹联也贴在主院的门前。

  魏总管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想来主子们已经纷纷起身了。除夕的清早,吃过早饭后,二殿下与三殿下两兄弟要带着各自的女眷祭祖,同时为远在京城的皇帝皇后祈福,以尽孝道,所以,他还要赶着去看一看那祠堂里的安排。

  正急匆匆地走着,突然听到从花园的一边传了来责骂之声:“竟是走路不长眼的吗?倒是将我们侧妃新做的罗衫弄脏了!”

  魏总管赶过去一瞧,原来是是隆珍小姐带着侍女在花园里散步,隆珍的侍女捧了两小坛子猪油,也不知怎么的,正好跟那也来散步的肖氏撞到了一处,结果一个猪油坛子不小心没捧住,竟是摔在了地上,刚刚温热过,还没有凝固上的猪油就这样溅洒在了肖氏的衣裙之上。

  也难怪肖氏得宠,人长得的确是很是漂亮,皮肤莹白,眉宇间尽是风情。据说她乃是舞姬出身,身段苗条,软若无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最招男人的喜爱。可那性子却是不大像个茹素的,看着衣衫溅了油,当时便是将脸儿冷了下来。她的侍女乃是削面刀片儿一样的口才,当下便是得理不饶人地将隆珍一通的数落。

  隆珍是什么出身,从京城里出来的都是门儿清的,那肖氏不清楚,可是这小侍女却是从京城里跟过来去岭南的。

  说到底,她隆珍也不过是个将军的下堂妾罢了,有什么可值得避讳的?小侍女那损人的话竟是夹枪带棒,滴水不漏。

  可是这侍女却是漏算了一样,便是那隆珍的脾气。

  原本隆珍还觉得自己理亏,诚心实意地替着自己的侍女向肖氏道了歉,可是对方的侍女竟是这样的得理不饶人,说话极其阴损,隆珍的火气倒是腾得起来了。

  就在那三王府的小侍女杜鹃尖厉着嗓门说“是不是这妾室房里出来的都是没规矩”的时候,冷冷的回了一句:“你这下人跟老鸹似的叫嚷了半天,就是这一句半点不假,乡野乐坊出身房里出来的,当真更是粗野不堪!”

  “你……”那小侍女也是骂得起了兴儿,被隆珍适时的一噎才发现竟是将自己的女主子都兜转进来了。

  那肖氏在自己的侍女谩骂时,一直冷着脸儿勾着嘴悠闲地听着,可是见到隆珍反唇相讥,又是这般的毒辣,便是忍不住将那俏脸又冷上几分道:“杜鹃,莫失了咱们王府的身份,同她这个下堂妾有什么捞理论的,便是赶着过年再抱上一大坛子浑油,也动不了婚!还是快走,免得沾了晦气!”

  说完便是连看都不看隆珍一眼,便准备走过去。

  隆珍都懒得跟她费唇舌了。直接从侍女的手上拿过了另一坛子的荤油,拧开盖子,哗啦一下,全倒在了路上:“既然是没有的,倒是不用留了,尽倒了吧!”倒完便转身快步离去。

  那肖氏根本没料到隆珍竟然会有这么一手,脚下打滑一个没有防备,一个趔趄,便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那侍女杜鹃见了,连忙过去搀扶,结果脚下打滑也摔在了肖氏的身上。

  魏总管压根都没靠前,心里道:“坏大菜了!这个局儿,可不是他小小总管能承接下来,还是要早早地禀报被侧妃才好!”

  肖氏摔得不轻,里子面子都受了伤,这下脸儿气得通红,便是借口自己摔伤了臀部,一状便是告到了三皇子那:“三殿下,那个隆珍是个什么东西?竟是当着妾身的面儿,就这样下绊子,这是半点没有见殿下您瞧在眼里!”

  三殿下这也是刚刚起来,闻听此言脸上的横肉一抖:“个小娘皮,竟是欺负到本王的心肝宝贝的头上,宝贝别哭了,一会本王就将那隆珍拿下狠狠的抽上一顿,替你解一解气!”

  这肖氏虽然茹素,可是伺候男人的时候确实荤素不忌,尤其是那唇舌上的功夫更是出众,每每伺候得三皇子欲仙欲死。那个隆珍又是有什么仗恃?竟是欺负到了他爱妾的头上。

  也是在府里闲得无聊,三王爷便是决定把这隆珍捆起来好好地凌辱一番。可是人了还没走出院子,就被三王妃给拦下来了。三王妃冷冷地瞟了一眼那肖氏,然后低声说道:“殿下,这大除夕的,又是不在我们自己的府上,倒是要闹出什么动静来?那隆珍纵然无礼,也是那二殿下侧妃请来的客人。侧妃可是待人不薄,二殿下不吐口的情况下,她将自己的嫁妆俱是借给了我们,可是转脸儿,您就过去下了侧妃的脸面,这样可好?”

  三皇子向来是一根筋,原是受了肖氏的挑唆,现在听了正妻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可是一转脸看到肖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又是觉得自己的男儿脸面过不去。

  左右一犹豫,便说了一句:“除夕不大,那边留过十五吧!过了年,再找那小娘皮算账!”

☆、第85章

  三王妃饶是习惯了霍广云的油盐不进的胡搅蛮缠,这时也是无力地想要一翻白眼儿,不过暂时按下了混世魔王也是好的。

  不一会便是要开始祭祖了。因着身在异乡,不能祭拜天坛,所以便是请人另外镌刻的霍家祖上的名姓,同时悬挂着皇帝霍允与皇后的画像,行那叩拜之礼。

  虽不是皇宫的祭坛,可是该有的礼数还是有,除了皇子正妻嫡子以外,妾室庶出一律不得参拜。

  骁王穿戴好了一身正式的礼服,一身紫色的长袍绣满了金线的苍龙图纹,,腰间扎着金镶玉的宽纹带,浓密的黑发束起以高高挂着串珠的鎏金冠固定着,高大修长的身体显得愈加地挺直,宽大的袖口也细密地缀着东海的珍珠,整个人透着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

  飞燕服侍着他穿戴好了衣服,便是觉得这身紫色的长袍还真是那皇帝霍允亲定的礼服,极尽奢华能事!只是这样一来,衣服便挑人了,若是气质不好,难免会有些流于浮华的俗感。

  幸而霍尊霆阳刚之气十足,加上相貌俊朗,身材健美,竟是将这华丽的衣袍演绎出了几许的男儿本色。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男人竟是这般出众?飞燕替骁王扣好了衣扣,便是后退了几步,安静地上下打量着眼前俊美异常的男子。

  也难怪敬柔总是爱跟那些个小姐们聚在一处闲聊那些个英俊公子的相貌,细细品来,倒是有些意思……这么想着,突然发现那男人竟是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眼前,笑着说:“怎么?不喜这身衣服?本王也不大喜欢,且要忍一忍,等一会祭祖完毕,便换了你替本王亲做的新袍。”

  飞燕正困窘自己像堂妹一般发痴,被他捉了正着,没想到他竟是误会了,正好顺手推舟,低声说道:“妾身做的那一身衣服,平日里穿一穿还能勉强入眼,这等佳节不是平白叫客人笑话妾身手脚粗苯吗?一会便是会另挑了新袍等殿下回来换上。”

  骁王亲昵地用自己鼻尖蹭了蹭她的,笑着说道:“燕儿亲手裁好的衣衫,只要没有露出臀腚来,定是要穿出来见人的,本王身材这般的健硕,必然将燕儿的衣衫穿得英伟翩翩。”

  说完便是在她的粉颊上亲吻了一下,这才朝着祭堂走了过去。

  飞燕在铜镜面前照了照自己新上身的压纹百雀裙,一抬头隔着窗户见到了三皇子与王妃也沿着回廊一同前往那祭堂,霍广云的身形略胖,偏偏一身武夫气质却学着书生在脑后披散了些头发,再簪上发冠。穿上那奢华的紫袍后,果真是活似个庙会里架在花车上的财神一般,看着忍不住想笑,便是赶紧用手帕捂住了嘴。

  恰在这时,骁王回头一望,恰好看见飞燕扭头似乎用巾帕捂嘴,不由得心里一沉。

  今日的祭礼,侧妃不能入内,他一早便是有些犹豫,若是二弟霍广云不来还好,倒是短缺了比较,可是偏偏这位赶巧儿便是一头扎来了。又是带着正妃……飞燕的心里一定是会觉得不大好受的。

  骁王想到这,眉头微蹙,又是狠狠地瞪了迎面走来的霍广云一眼。

  霍广云却是被瞪得莫名所以,心道又是哪里得罪了阎王二哥?

  祭礼结束后,骁王率先步出了祭堂,一眼便瞧见了二弟的侍妾肖氏正盛装打扮领着侍女,候在了祭堂门前。

  这个肖氏的确是很会打扮,那一身的花纹也很特别……若是他没有记错,飞燕一早穿得也是这样布料裁制的衣服……

  看到着他不由得微微蹙眉,飞燕的新衣布料是他一早便交代了魏总管,特意在布坊定制的花纹,那一声白雀纹里面更是有金丝燕花纹夹杂在内,怎么这个女人会有这定制的布料?

  肖氏本来是立在门前等着三皇子,没想到先出门的二殿下霍尊霆竟然直直地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瞧。

  这不禁让肖氏伸出些的得意之心。她乃是乐坊里的出身,自然是习惯了男子望过来的眼神儿,她一向自恃美貌出众,可是却没有想到骁王竟是不顾她乃是弟弟姬妾的身份,毫不避讳地用眼撩情,加之骁王的英伟俊朗会有哪一个女子看了不动情?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心神荡漾。

  就在这时,骁王竟然是走了过来,脸上虽然发冷,可是嘴里却说道:“这身布料是哪里来的?”

  肖氏心内一喜,直觉骁王这是在没话找话,便是刻意柔和了声音道:“侍女去府上的库房讨要布料,便是讨来了这一匹……”

  肖氏所言不假,的确是她的侍女杜鹃去骁王府的私库讨要的,只是库房的总管并没有给她拿这一匹,而是她趁着总管不备,将这一匹掺着金线的布料顺手拿出来的。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匹布料而已,对于骁王府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所以肖氏更是笃定骁王乃是可以寻了引子来与自己说闲话的。

  下一刻,骁王的话语更是冷了几分:“这不是你该穿的,还是换了罢……”说完,就转身离去。

  肖氏一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在这时三皇子与王妃也出了祭堂,肖氏连忙迎了上去,可是心里却是打着如意算盘。

  原本以为嫁给了大齐的三皇子为妾,便是吃穿不愁金银。没想到这三皇子乃是个绣花枕头,竟是因着父王的责罚,过的连个乡绅都不如。

  可是这二皇子却是不同,这才叫真正的皇子呢!

  当下肖氏便是动了活络的心思,只当是那骁王觉得这身衣服不大好看。

  出了祭堂的院落后,便借口着回房补妆回了自己的屋内,选了一身大红的衣裙换上,对着镜子照了照,直觉这大片的裙摆颇有些她当年在乐坊之内随乐轻舞的架势,又补了大红的樱唇,添了些胭脂,这才又出了房门。

  可是当她一脸矜持的微笑,轻摆腰肢来到了大厅时,一眼便看见坐在骁王身边的飞燕身上穿得正是同自己先前一样的布料……

  这下肖氏才猛然骁王先前说得是什么意思。一旁的三王妃虽然明不白这内里的全因后果,可是一看肖氏换了衣衫,望着飞燕又是一脸的尴尬,顿时便是有些恍然。只当这肖氏为了避讳二殿下侧妃的锋芒,而特意换的衣服,心内顿时有种暗暗解气之感。

  可是肖氏的心内却是气得发炸,因着清晨与那隆珍的口角,肖氏可是一并连着飞燕都羞恼上了。

  她尉迟飞燕可是哪里比自己强?一样俱是妾室的身份,入不得祭堂,却偏偏明里暗里俱是要压着自己一头!

  此时再望向骁王,因着大家聚在一处正玩着花牌,他正剥着手里的橘子,掰成小块,往飞燕的嘴里送去,那画面看上去倒是美得紧。

  因着肖氏来得晚,玩着花牌的圆桌上已经没了她的位置,她便是忍着气儿,坐到了一旁的偏厅里。

  就在这时,杜鹃小声地说:“七夫人,且消消气,大过年的可不能气坏了身子,况且您忘了那个神算子道长在年初的时候给您批下的时运吗?今年您命里犯着小人,若是要破解,必须要茹素一年,还要有纯阳男子的贴身物……”

  被杜鹃这一提醒,肖氏也是有些恍然。她甚是迷信,平时逢大事必要批算下命盘。年初的时候,有个云游的道士来到了岭南,这道士年纪不大,长得也甚是惊为天人,批命却是极准的,竟是将肖氏的生平算得是分毫不差。

  所以当道士推算出肖氏今年流年不利时,肖氏更是深信不疑,焦灼地寻求破解之法。

  茹素倒是好办,可是那纯阳的男子却是不大好寻,也是机缘巧合,她昨日听闻三殿下说着祭祖事宜时,无意中听到了二皇子的生辰,竟是难得是那位神道所言的纯阳命格。

  想到这,肖氏心内暗喜,这一切明明中自然是有天注定,这个二殿下别的都好,就是品评女人的时候不大会挑拣。那个尉迟飞燕倒是有什么好的,论娇媚可人,不及她的一半,相比床榻枕席的功夫更是不如她。

  这次难得暂住在骁王府上,她倒是要施展些手段,也好让骁王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女人!

  玩了一轮子花牌后,大家便准备去后院看戏。骁王生平从来不爱戏,此时正好有些乏累,便让飞燕陪着众多的女眷们先去看戏。他带着贴身的小厮,回转到了书房,取了一本还未看完的书,便倒在了书房里的小榻之上。

  看了一会,便是犯了困,将书盖在脸上,准备小憩一会。在半梦半醒见,突然闻到了一股胭脂的气味。

  骁王将书移开,睁眼一看,隔着书房里间的轻纱帷幔,可以看到那个三弟的妾室,正将一身红衣解开,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肚兜,立在帷幔之外。

  骁王心里一怒:心道,这屋外的小厮竟是睡了吗?怎么任由着闲杂人等入内?

  嘴上便是冷冷问道:“你来这里作甚?”

  那肖氏貌似吓了一跳,浑身一颤,那衣服干脆掉落在地,又踩了几脚,慌忙用双手捂胸道:“呀,二殿下竟是在此,妾身方才一不小心酒水洒在了外衫上,以为这书房没人便是准备脱下擦拭,可是……现在衣服彻底脏了,要是被别人瞧见妾身衣衫不整地与殿下一同从书房里出来也是不好……不知二殿下能否替妾身想想法子……命人取了一声衣衫过来……”

  说着,她微微撩开了帷幔,只着一身单薄的肚兜胯裤,便是扭着腰肢走了进来,按肚兜薄得竟是肌肤隐约可见……

☆、第86章

  那道士算命极准,既然算出了骁王这样的命格是乃是自己的救星,自然是要施展手段去取这殿下的至阳的贴身物。

  男人嘛,美色当前哪有不动心的?更何况她还算是他的弟媳,自然是更平添的禁忌的味道。待她衣衫尽解了,就不信这骁王能对着自己的细腰丰乳无动于衷!到时候莫说贴身的衣物,便是骁王那积蓄的纯阳之液也少不多尽是捐在自己的娇躯之上!想到这,便是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只觉得勾引了这英俊的骁王更是为自己的风流史平添了一抹战功!

  骁王见三弟这个侧室意存暧昧,如此衣衫不整地走进来,脸色虽然不变,心中却已是怒火高炽:“这女子如此恬不知耻,丢的却是他霍家的脸面,连带着对娶这种女子入门的不靠谱的三弟也有些恼怒。”

  肖氏扭捏着走到骁王面前,脸上露出勾引男人时百试不爽的媚笑,开口说道:“二殿……啊!”骁王心中怒极,也未起身,坐在软榻上抬起腿来就是心窝子的一脚。

  肖氏“啊——”的一声,被一脚蹬得直接飞了出去,如陡然断了线的风筝撞到房门上,几近半裸的身子滚落到地,房门也应声被撞开。

  总算骁王也知道还是三弟自己处置为宜,这一脚踢出时又卸了几分力,才没有将肖氏当场踢死。纵然如此,肖氏倒在地上也是喘了好一阵气才缓过神来,心中对骁王的那缕爱意早被蹬得飞到了天边,心中剩下的是无尽的惶恐与恼意,刚刚挣扎着想要起身,耳边就听到三殿下吃惊的声音:“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