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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仿佛一直等在这里,等她来翻开。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心底的一些东西开始复苏,随风而长。

人在夜晚总是格外的感性和脆弱。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出一丝她被触动了的模样。

他走进书房,书房的窗户开着,窗外是一片开阔的草坪。清新的晚风吹过她,也吹过他。他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她记得他年少的时候,是不抽烟的。

他从高高的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递给她。

“这是我收拾房间,才发现的。”

她接过盒子,慢慢打开。

盒子里静静的放着两样东西,她捧着盒子,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顺势而下。

11、照片 ...

盒子里有一张卡片,还有一张银行卡。

墨绿色的卡片,镶嵌着淡金色的边儿,上面只有一句话。

一萍:很抱歉没能陪你走到最后。

看到这里,许珂心里难过之极。

邵一萍,就是她的母亲。幼年丧父,母亲的艰辛她一点一滴看在眼里,在她人到中年终于寻到一个可以携手以老的人时,这个人却给了她短短的幸福,再次离她而去。邵一萍本来很显年轻,沈笑山去世后,短短一个月,那些隐藏着的岁月痕迹便蜂拥而至,雪上添霜的呈现在她的脸上,她一下子像是苍老憔悴了十岁。

沈笑山的这句话很短,但内里包含的深情、不舍、无奈、遗憾,胜过万语千言。

许珂心酸而感慨,很久都没流过泪的她,此刻突然有点失控。

一只手温柔的抹去了她脸上的眼泪。

他的手指修长,肌肤紧致,那种温热的触感一下子让她从有点失控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她默默将盒子关上,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对沈慕道:“谢谢。我会转交给我妈。”

沈慕点点头,静静的看着她。夜风拂起他浅灰色衬衣的衣角,像是往事起的一个涟漪。

许珂错开视线,低声道:“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许珂没有谢绝,这个时候,在这里不可能打得到出租车。

走出书房,穿过庭院,晚风迎面而来,她眼下的皮肤因为沾了眼泪而有点干涩紧致,心里也是皱皱的一团,好不容易平复的那些往事,本已整理的平平整整放在心底,今夜一阵风起,顷刻间纷乱。

上了车,许珂抚摸着那个小盒子,沉默了很久。沈笑山去世的很突然,离世的那一刻刚好母亲不在,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这张卡片,对母亲会是一个莫大的抚慰,她决定周六回家一趟,将这个盒子交给母亲。至于卡上的钱,她并不关心数目,是留是退,由母亲决定。

路过绿岛,沈慕看似无意的说道:“你要是住在这里,离我很近。”

许珂心里一动,更加觉得自己不能住在这里,因为不敢保证会不会经常“偶遇”他。

夜色安宁,宽阔的路面上很少有车经过,路灯一盏盏的从窗外掠过,快得就像挽留不住的时光。

突然,沈慕开口说道:“章婉若还有个姐姐叫章翩若。她们的名字取自婉若游龙,翩若惊鸿。”

许珂一怔,没想到沈慕会主动提起章婉若。不过,这的确是两个好名字,想必章翩若也是个美人。

沈慕笑笑的看着她,“你知道她们的小名叫什么吗?”

“什么?”

“招弟,引弟。”

许珂讶然失笑,“你瞎说的吧?”

“她妈是我妈的好友。”沈慕顿了顿,又道:“章婉若,是我在加拿大的女友。谈了半个月,把我甩了。”

许珂简直难以置信:“把你甩了?”

沈慕点头,“是,我恨她。”

他把一个“恨”字说的像模像样,用的却是一副调侃玩笑的口气,神色更是玩世不恭,漫不经心,那里有一丝一毫的恨样?所以,“我恨她”三个字,显得特别可笑。

许珂实在忍不住,抿着唇笑了。

沈慕不满的瞥了她一眼,“幸灾乐祸。”

许珂忍着笑,打量着他,“她为什么甩你?”

不知为何,一听到他被人甩了,不管是真是假,心里很痛快,当然,更多的是不相信,这样的男人,一向是甩别人的,居然也有被人甩的时候?到底因为什么,她实在好奇之极。

沈慕沉默不语。

许珂觉得他大概不肯说。被女人甩,多少有点伤面子,伤自尊。特别是他这样心高气傲冷漠无情的人。

不料,他突然说道:“因为她在我钱夹里看到一张照片。”

许珂好奇的问道:“什么照片?”问完了又她有点后悔,干嘛好奇他的私生活。

沈慕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买着关子,不答。

许珂稍稍有点尴尬,不过她又觉得十分奇怪,莫新羽居然不知沈慕和章婉若的关系,那岂不是说明,在国外的那段时间,莫新羽和沈慕来往极少?两人是发小又是邻居,同在异乡本该关系更铁,怎么反而生疏了呢?她有点想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沈慕一本正经的总结:“后来我就学聪明了,不在钱夹里放照片,一般女人都对我的钱夹感兴趣。”

这句话,许珂很有感触。有钱人好像都不喜欢别人是为了钱才和他们在一起。比如莫小小,家里那样有钱,却低调的要命,考到银行做个小柜员,不显山不露水的。直到有一天,将整个分行的任务全包了,差点没把行长惊出心脏病。

车子快到虎西的时候,许珂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林歌。

“小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许珂听到这里就有点不快。并不是针对林歌,而是林谣,若不是她给林歌打电话,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还在外面?

她柔声道:“我正在路上,大约十分钟就到家了。”

林歌的语气很担忧:“自从你说了小偷的事,我心里就一直不放心,你多加小心,晚上没事别出去。”

“嗯,好的。”

突然,身旁的沈慕朗声说了一句:“小珂,等会儿去the night吧。”

电话里的林歌好像有点意外许珂身边有人,低声问:“谁啊?”

许珂暗自懊恼,沈慕他绝对是故意的。别人打电话的时候不去打断是最最基本的礼仪,他怎会不懂?那么大声,明明是想让林歌听见,居然还提到the night ,那是有名的私人高级会所,向来是幽会的好地方。

她只好如实说道:“沈慕送我回家,我在他车上。”

林歌哦了一声,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最后道:“你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嗯,好。”

许珂挂了电话,很不满地瞥了一眼沈慕。

他似有感应,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今天太晚,改天再去the night吧。”

他带的是一款伯爵表,表盘上根本没数字,车里没灯怎么看清时间?这样欲盖弥彰的行为,她咬咬牙,真的很想扁他。

车子开进了胡同,许珂下了车。

沈慕摇下车窗,“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许珂道了声“谢谢”,走进了楼道。

等她上到五楼,无意间从楼梯间的窗户朝楼下一看,发现他的车仍静静的停在那里。奇怪,他怎么不走?她站着窗户前想看看究竟,不料等了一会儿仍旧不见黑车离开。

她正觉得很奇怪,突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她连忙回头,只见沈慕快步跨了上来。

他见到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眉色一动,露出一抹笑意。

“你是目送我还是偷看我?”

许珂红着脸赶紧低头在包里翻钥匙,心里懊恼的简直想要撞墙,干嘛好奇心那么重?这下可好,被他抓个正着,不知心里怎么得意怎么笑话自己呢,一准以为在偷看他,自做多情,哼。

沈慕站在低几级的楼梯上,手悠闲的插在裤袋里,意味深长的笑道:“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你屋子灯亮,所以上来看看,原来……”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许珂的脸上开始发烧,词穷的说不出半个字反驳。

沈慕似乎最喜欢看她出糗,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然后,转身下楼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

许珂狼狈的打开房门,进了屋子。

林谣从沙发上站起来,淡淡的说道:“你回来了?”

“嗯,你还没睡呢?”“我哥不放心你,让我等你回来。”

许珂抱歉的说道:“今天莫小小她哥生日,玩得有点晚。”

奇怪的是,林谣没有问东问西,起身进了卧房。

翌日早上,许珂到了单位就情不自禁的盯着盘面。600xxx,照旧是一派狂砸的架势,许珂越看越觉得心灰。到了中午收盘,居然快要跌停。

许珂的中午饭吃的很没滋味。心里乱乱的。包里的手机响了半天,她才听见。

拿出来一看,又是鹤顶红。她不想接,奈何电话固执的响,同事投来诧异的目光。

她只好接通。没想到沈慕开门见山就是一句公事公办的话语:“你欠了我的钱,没忘吧。”

许珂没好气的道:“没忘。正想问你银行卡号呢。”

“哦,我要现金。下午六点送到云顶36楼。”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口气跟谈判似的。

许珂觉得这人真的很,过分。两点钟的时候,许珂终于对600xxx忍无可忍,割肉出了一半,打算等它再跌一些补仓做个短线。

不料,两点半的时候,突然出现踊跃的买盘,大单子蜂拥而上,直线般的往上拉升。

许珂看着k线上带着长下引的红十字,感慨不已。这股票,简直就像爱情,让人琢磨不定。

7点的时候,许珂才赶到云顶。一到下班时间,市区就堵车堵的厉害,云顶在最繁华的金融商业区,更是堵上加堵。

寸土寸金的金融商业区,云顶像是个世外桃源,39层的高楼卓然独立在一片绿茵之上,前后左右都是花园。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许珂,要用身份证登记。

当许珂填上弘天集团的时候,保安瞪着她,“他们公司都是四点半下班的。你这会儿来,谁还在啊?”

许珂一愣,四点半就下班?她仰着头从顶楼往下数,看见第36层的灯亮的异常璀璨,于是放心的拿了通行证,进去了。

电梯停在36层,许珂发现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但灯却全都亮着。

她缓缓走过宽阔的楼道,经过办公室,业务室,广告部,财务部,最后,站在总经理办公室前。

她敲了敲门。

“请进。”门里响起沈慕低沉润和的声音。

许珂轻轻推开门,沈慕坐在一张紫檀木的办公桌前,身后整整一面玻璃墙,星光璀璨,背景是这所城市的一个标志性建筑,摘星塔。

许珂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着他。他戴着一副眼镜,平素有些硬朗高傲的面容,显得温柔俊秀,一副儒雅的模样。

“来这边坐。”

他摘下眼镜,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指着玻璃墙前的一方阳台。

那里布置成一个中式的品茶小憩的地方。水墨山水画,藤制的椅子,低矮的木几,精致的茶具,一扇屏风隔开两个世界,出世,入世。

许珂走了过去,沈慕拉开藤椅,对她笑了笑:“红茶还是绿茶?”

“绿茶吧。”沈慕走进内里一个房间。

许珂打量着这个办公室,不得不感慨,他的确很会享受,也的确很有钱。

她起身脱掉风衣,走到办公桌旁的衣架上挂好,转身时,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他的办公桌上,略略一怔。

他的眼镜随手放在桌上,电脑旁边,是一个镶了钻的眼镜盒,一张照片卡在里面。

12、强吻 ...

他的眼镜盒比一般的眼镜盒宽大,深蓝色的绒面上镶了钻,内里是白色底衬,而那张照片,好像拍的是一大片绿草坪,绿白相配非常醒目,所以才让许珂一眼瞥见。

她并未站在办公桌近前,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晰。一眼所见,好像相片左角是个白衣男子。

她回到了茶几前,坐在藤椅上暗暗笑了笑。这一张照片肯定不是导致章婉若甩他的那一张,因为照片上明显是个男人。不过,他那样珍惜的卡在眼镜盒里,会是谁呢?

莫非是他自己?或是,他现在喜欢,男人?许珂觉得这两种可能,都有点雷,于是,忍不住想笑。

沈慕拿着一个茶叶罐走了过来,坐在她的对面,给她冲了一杯绿茶。洗茶之后又倒掉第一遍的茶水,再添上一杯。

80°的水中,茶叶慢慢舒展开来,像是往事展了翼。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心里却不由一震。

时隔六年,他居然还记得她的喜好。绿茶她不喜欢第一道,只喜欢喝第二道的茶水。不记得曾在那里看过,二道茶甜如爱情,她最喜欢那种淡淡的苦中留有余味的甜。

他认真的沏着茶,像是对待一件重要的工作,那样专注的神色,不得不说,很是动人。

许珂移开目光,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他抬起眼帘,问:“什么?”

“钱。”他勾了勾唇角,随手接下信封放在一边,漫不经心的样子和电话里逼债的他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许珂心里有点不舒服,明明不缺那点钱却在第二天就电话催债,仿佛她会赖账一般。

沈慕将茶放在她的手边,然后靠在藤椅上,注视着她。

“其实,我是想找个借口,见你。”

许珂顿觉很不自在。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让她觉得紧张,她装作没听出他的意思,正色道:“什么事?”

他脉脉的看着她,缓缓道:“见你,并非有事。”

他的口气和神色和六年前的那一晚,如此相似。那一晚的记忆突然涌现在了脑海中。那些幸福到极致再不堪到极致的痛,突然像是一根锋利的冰凌,刺到了心肺之上。

她本是平静无波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怒气。他凭什么想见她就见她?他以为自己对他旧情难忘,或是他以为他仍旧可以掌控自己?

她立刻站起身道:“我回去了。”

他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也站了起来。她抬头仰望着他,俊朗的面容,轮廓分明,比六年前稍稍消瘦,反而更添一种刚毅和果断,天生一种掌控和操纵别人的气势,不怒而威。

可她,不再是六年前的她了,可以被他随意掌控。

许珂气极反笑,“我不再恨你,并非是说我对你还有什么想法。你以为你想见谁就可以见谁吗?不要以为自己对谁都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过你的钱后,我想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说完,狠狠的一甩手。他力气很大,手腕仍旧牢牢的握在他的掌中。

她怒视着他,他也毫不退让的凝望着她。此刻,两个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都有些刚硬而倔强,暗流汹涌无人退让。

“放手。”她再次甩手,却仍旧纹丝不动。

他突然握着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

她震惊而气愤,拼却全身力气反抗,不想她越反抗他越用力,居然一低头狠狠吻了上来。

他的呼吸很急促,唇角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用力的吮吸,仿佛想将她的怒气都吸走。她气得发抖,唇又痛又麻,被他禁锢的无从反抗,于是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他,一股血腥气弥漫在两人的口中。他仿佛毫无知觉,仍旧不肯罢手。

直到她快要无法呼吸,他才放开她。

他的眼睛黑亮深邃,仿佛是夜幕上曙光乍现时的那颗星辰。

许珂愤然抬手,啪的一声脆响。

时光似乎凝固在这一刻,她怔怔的看着他,感受着掌心的热辣。他练过空手道,明明可以躲开这一掌。

她匆匆转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电梯仍旧停在36层,她抖着手指按亮按钮,一步跨进电梯,仿佛从生死关头脱身一般,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她扶着电梯里的把手,身子仍然有些颤抖,良久无法平复。

步出云顶,夜色沧桑,她心里漫过淡淡的感伤。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旧梦衍生而出的另一个幻梦而已。

回到家里,林谣正在吃方便面。见到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继续翻报纸。

许珂觉得她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但心思疲倦,也懒得说话,便简单的梳洗一下回房睡下。

一夜做了乱七八糟无数个梦,睡的十分难受。翌日到了单位,她还有点头蒙。但今日的股票,却十分争气。600xxx一路飙升,至中午收盘,挂上了涨停板。

接下来的三天,600xxx连着几个涨停版,可惜许珂资金少,又是半仓,心态倒也平和。

周五的下午,莫小小打了电话来。“我哥哥明天要走,今天有个送别会,等我下班了,接着你和张菲,咱们一起。”

许珂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按说,莫新羽走了,送一送也是应该,可是,沈慕会不会去?

“都有谁啊?”“没别人,就是我哥,章婉若,还有我,张菲。家宴一样的,吃完了,咱们出去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