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瞧见两母子心情甚好,也跟着开心起来。

“好啊,有劳苏嬷嬷了。”

轩辕夜朝苏嬷嬷笑,对这位看着自己与昼长大的嬷嬷很是尊敬。

“对了,皇儿,怎么没瞧见昼儿进宫?”

皇太后想起另一个儿子,不由奇怪地问道。昼儿原先可是经常进宫来陪她的,这段时间怎么越来越少见到他人了呢?

“昼替我去外面办事去了,大约一月后会归。”

轩辕夜浅笑说道,但那墨瞳底却飞快闪过一道无法识别的光芒。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在膝盖上弹了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他大婚后,昼似乎在躲避着自己。即时宣他入宫,他的眼光也是游移了。还有他清泉般清澈的双瞳似乎被蒙上了迷雾,总瞧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会是自己太忙?忽略了昼的事情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眉梢微微拧起,又松开。不管如何,在母后面前都不适合表露。免得惹母后担心,伤了身子。

“原来是这样啊。”

皇太后点点头,总算明白了。

姜婉婉一直含笑听着两母子的谈话,翦翦双瞳没错过轩辕夜那一闪而过的疑惑。看来他的心情似乎开始波动,产生忧虑的感觉。

“姑妈、皇上,婉儿最近刚谱了一首新曲,现在弹奏给您们听,如何?”姜婉婉笑得温婉动人,还带着丝羞涩,越发惹人喜欢。

“好、好。”皇太后拍手,“能听到婉儿的曲子,哀家和皇上饱耳福了。”

“皇上,您说是不是?”私心,她希望皇上与婉儿的感情能更进一步。虽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却总是感觉中间隔着层隔阂。

“母后所言极是。”轩辕夜附合,点头。

“那婉儿献丑了。”姜婉婉招人将琴案摆好,纤纤素手拔动琴弦。优美、清灵的曲子流泻而出。

“皇上、皇上…”

突然,许茂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琴声断,三人都望着他。

“参见皇上、太后、婉妃娘娘。”许茂跪下,声音却有些急促。

“许公公,这是怎么了?”皇上太见一向沉稳的许茂居然如此慌张,不由得急声问道。

“皇、后中毒了。”

许茂慌然道,尖细的声音越发刺耳。

“什么?”

轩辕夜倏地站了起来,面色一沉。

“许公公,您没弄错吧?”姜婉婉也吃了一惊,“皇后怎么会中毒呢?”

“千真万确。”许茂点头,他初听也不相信。“奴才亲自去看过,皇后现在已经气若游虚了。”粉嫩的玉娃娃转眼间居然惨白地躺在那里,谁看了也不忍。

“皇上,这?”皇太后也一惊。

“去凤仪宫。”

轩辕夜语落,衣袂飘飞,身影已落在屋外。

第六十八章

回天无术?

阳光明媚,春风柔和。

百花妖娆,青草悠悠。

晚春四月,温暖人心。

然,此刻,那令人毛孔舒张的温暖却似碰到了无形的气墙,被阻挡在凤仪宫外。

袅袅龙涎香,静静弥漫着。

空气凝固,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吓人。

宫仪宫的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垂落着头,颤颤栗栗。恐惧似海里那深绿的海藻滋生着,窒息。

太医院的太医们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太监、宫女们偶尔抬头望了太医的神色,仿佛所有的希望都被抽走。面色惨白,双目空洞。

呜呜呜…

胆小的宫女已经忍不住呜咽起来,低低的哭声越发令气氛变得紧绷。

如此的气氛,如同闪电、暴风雨的深夜。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婉妃驾到。”

尖细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跪一地的太监、宫女,神色凝重的太师们皆是浑身一颤。双眸里流露出惊惧与无措,仿佛瞧见黑白无常来索命般。

明黄的身影踏入屋子,墨瞳含冰,寒气逼人。那紧抿的嘴唇、紧握的双手都似在克制着什么。

他的身后,苏嬷嬷扶着皇太后,宫女领着姜婉婉,紧随进来。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岁、婉妃娘娘千岁千岁岁。”

太监、宫女俯首跪拜,太医们也呼拉地跪了一地。

轩辕夜不发一语,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那牙床。眼神化作利箭,似要将缦帘穿透。

精致的牙床,挂着月牙色的缦帘。床两边流苏随吹进的风摇曳着,不识人的烦忧。

帘子遮挡牙床里的冷弯弯,瞧不见她的轩辕夜心里宛如被一颗大石头堵塞住。不敢相信几日前那个做出神奇美食,又为他献策的小女娃会躺在里面?

骨节分明的双手握了握,他几个大跨步绕过跪一地的宫女、太监、太医。直往牙床走去,面沉、步重,宛如那颗被压得喘不过气的心。

太监、宫女的心似要跳出胸膛般,死咬着牙将心里的恐惧压抑在嘴里。

须发斑白的太监们跪在地,年迈的身躯摇晃着。冷汗爬上背脊,等待着轩辕夜怒气的暴发。

皇太后与苏嬷嬷相望,眉头轻拧。难道皇后真的凶多吉少?

姜婉婉低垂着头,瞧不清她眼里的心思。

哗--

轩辕夜大手一把将缦帘拉开,沉睡的冷弯弯出现在他的眼底。

这是那个冷傲、不可一世的冷弯弯,他的小皇后吗?

握缦帘的手抖了抖,墨瞳流露出震惊与伤痛。

冷弯弯头枕玉锦,黑发凌乱披散着。那双曾经黑白分明、灵动飞扬的大眼睛紧闭着,卷翘的长睫毛微垂着在脸上留下阴影。往日粉嫩的脸蛋此刻却一片惨白,仿佛被抹了霜般。小巧的鼻,呼吸微弱。粉粉、饱满的樱唇没有一丝血色,唇瓣里渗出不吉的黑色。

不,这不是她,绝对不可能是她?

轩辕夜在心里反驳着,无奈她却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墨瞳不自觉流出哀伤与愤怒,青筋在额间跳动。

宫女、太监、太医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此刻轩辕夜浑身散出来的戾气足以毁灭天地。难道小皇后真的对皇上如此重要吗?他们不敢猜测,因为那答案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

皇太后也远远瞧见躺在牙床上的冷弯弯,那粉嫩的女娃此刻却没有生气。眼眶红了红,可怜的女娃。

苏嬷嬷爬着皱纹的手紧紧握住皇太后,老眼里也盈着泪水。虽然她们与那小皇后并没什么交集,但任谁瞧见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女娃此刻了然无生气的模样也会心疼。

姜婉婉纤纤玉指捏了捏手帕,不点而朱的唇轻勾了勾,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又隐去。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夜背对着他们,一字一句道。每个字都冰冷如冬,将众人刺得冻如冰棍。

到底是怎么回事?弯弯怎么会中毒?

他想不通,以冷弯弯的本事,有谁能毒害得了她?除非是亲近她的人。

转身,冷戾的眼神横扫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

“是谁发现皇后中毒的事?”

“是、是我。”一个一袭白色碎花宫裙的宫女抬起头,颤颤栗栗地回答道。

轩辕夜扫了她一眼,见这宫女双眸如小鹿无辜,盈满了惊吓。

“皇后吩咐奴婢为她去御膳房熬银耳莲子羹,但奴婢装着回来后却发现皇后已经在用了。正不解,皇后却咚的倒了下去。面色发白、嘴唇发青。”

小宫女一五一十道来,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还吓得浑身冰冷、面无血色。

“奴婢当时也在场。”

小宫女身边的另一名宫女,也出言语实了小宫女的话。

看来是那碗莲子羹里有问题。

“太医。”轩辕夜冷冷道。

“禀皇上,臣等在娘娘食用的莲子羹里确实发现了天下巨毒鹤顶红。”太医院首席太医白思渺回答。

鹤顶红?

轩辕夜倒抽一口气,皇太后也惊得后退一步。

究竟是哪个胆天包大的人,居然给天耀皇朝的小皇后下这种无解的巨毒。

“没诊错?”轩辕夜压抑着心里的慌张,冷声问道。

“臣以颈上人头担保。”事关重大,怎敢错诊。

“没救了吗?”轩辕夜走回牙床畔,大手握住那双冰冷的小手,声音嘶哑道。明知鹤顶红乃天下第一巨毒,他却依然抱着渺小的希望。

“臣等无能。”太医们俯首。

真的回天乏术了吗?

瞳孔痛苦地收缩,轩辕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一想到冷弯弯将永远离开自己,心里的痛似海潮般汹涌,将他淹没,直到溺死海底。

大手猛然一挥,他回头瞪视着这群只知道喊臣无能、臣惶恐的太师。愤怒的火在眼底熊熊燃烧,似有燎原之势。骨节分明的双手指着他们,狠狠骂道:

“一群废物,朕要你们何用?拖出去砍了。”

“皇上恕罪。”

众太医跪地磕头,磕得砰砰响。

“皇上,当务之急是先救治皇后。”皇太后眼见众人性命不保,站了出来。虽然知道皇后存活机率微弱,但现在也只能先安抚住儿子的失控。

“哼,看在太后的面上。先留住你们的脑袋。”轩辕夜一挥袍袖道,“不过,如果皇后命不保,你们的脑袋也要跟着搬家。”

“谢皇上。”

众太医原松了口气,却在他下一句话打入深渊。

鹤顶红,真的能解吗?

第六十九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皓月宫

朱色桌上,一个绘着蓝色花纹的瓷缸盛着清澈的泉水搁置着。两尾红里透着金黄的锦鱼在缸里自由畅游,泛起波澜。

一只皓腕伸出,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鱼食。一点一点往缸里投着,两尾锦鱼迅速张开嘴将鱼食吞进肚子。

“咯咯咯…”

皓腕的主人笑开颜,纤纤玉手持着小网子挡住锦鱼。逗得它们四处乱窜,女子却越发的开怀。

就要这样,再聪明的东西一旦被人破坏,也会笨得如它们。

翦翦清瞳闪过冷戾的光芒,搁下网子。她手支着下颚,懒懒地问道:

“瑶月还没有回来吗?”

“禀娘娘,还没有。”宫女细声回答。

“还没有?”林雅如蛾眉拧了拧,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娘娘,奴婢回来了。”

浅紫衫裙的宫女走了回来,神色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