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挑眉,不为所动地道:“主子何必说得如此可怜,就算是奴婢没有引了七小姐过去,您也有大把能耐脱身。”

秋叶白但笑不语。

宁春却有些不解:“只是杜珍澜此事未成,又怎么会愿意听主子吩咐,保下秋善宁?”

秋叶白边行边悠然道:“杜珍澜不过是想要我臣服她裙下,如今我已经做足了臣服之态,她也没有什么好忧心的,如今怎么安抚秋善媛才是她需要头疼的问题,至于太后和皇后那头……。”

她看着夕阳,冷笑一声:“这等丑事秘闻,太后和皇后怎么可能留下懿旨?也不过是口头交待罢了,口头之事怎么说都是可以的。”

杜珍澜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快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罢了。

宁春沉默了半晌,还是道:“虽然主子谋算得当,但奴婢认为秋善宁不值得主子你出卖色相。”

秋叶白顿了顿,有点无奈地一笑:“宁春,直来直往的脾气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出卖色相?

好罢,她是出卖色相了。

秋叶白想了想,淡淡地道:“秋善宁不值得,但是姨娘必定不愿意看她不得善了。”

而这一次,打发了秋善宁跟着北天师太彻底离开,也算是彻底断了这么一个挂在秋府的累赘,于自己而言是好事。

没有了秋善宁,风氏的牵挂就少了一大半。

毕竟风氏这么多年,当这个娘亲还算是当得称职的,也是幼年时候惟一能让她感觉到母亲温暖的人。

……

果然,杜珍澜这段时日没有再让人宣秋叶白过去,但是却也没有再提起要处置秋善宁的事,也没有阻止北天师太进府。

这便是默认了秋叶白的处置。

风氏能求得秋善宁保住一命,已经是千恩万谢,这留了命在,虽然以后不再是世家贵女,但离开上京,隐姓埋名,便又是一番天地,做个寻常女儿,结一门寻常婚事就是极好的。

只觉她得对不住秋叶白,每逢见到秋叶白就颇为伤感,小女儿不懂事,但是大女儿却是个好的。

但是秋善宁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虽然不用死了,却要出家为道。

她芳华正艾,怎么肯将青春抛做了青灯拂尘?

哪怕是风氏说了那只是掩人耳目,会安排她到陪嫁的庄子上去,给个寻常人家小姐的身份,她都不甘心。

世家贵女与寻常百姓女子,一个是明珠,一个是鱼眼,没有了锦衣玉食,她怎么能受的了!

秋善宁着实闹了一场,直将风氏都要气得晕厥,秋叶白一直任由她在风氏面前闹,直到风氏泪如雨下,说了不认这个女儿的狠话。

秋叶白便去了她的杏雨阁,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我说过,帮你收拾烂一次烂摊子,你便要付出一次代价,若是你真的不肯跟着师太离开,那么我便请大夫人给你寻一块好墓地,让你日日能看见三皇子府邸的繁华可好?”

秋善宁方才安静了下来,但是这种愤怒和绝望压抑在心底,却宣泄不出来,于是只能将一切都归咎到当初戳窜她去爬三皇子的床的秋善京身上,便日日趁着‘照顾’秋善京的时候,对着秋善京下狠手去搓磨,将满腔的不甘和怨恨都发泄在秋善京身上。

秋凤澜他们哪里知道这两个庶妹之间会有这一档子事,自然只觉得秋善宁和秋善京姐妹情深,这是秋善宁临别对秋善京的心意,秋善京有苦不能言,终于体会了一把人为刀俎,己为鱼肉的感觉,悔恨不已。

根据小七的暗中查探,秋善京身上除了露在衣服外头的地方,竟没有一丝好肉,秋善宁的的狠毒让小七都忍不住啧啧叹息:“这个如花似玉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地下手那么狠辣,心那么毒,那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和秋叶白这个半路冒出来,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哥哥不一样,秋善京和秋善媛的关系之前可以称得上是还不错。

秋叶白只淡漠地一笑,秋善宁被她那便宜爹养出嫡女的性子,却偏生是个庶女的命,心比天高,她心性的扭曲并非是一日两日而成,只是这一次的事件彻底激发出了她心中扭曲的一面。

……

秋府的事情到底算是告一段落了,秋叶白就盘算着也该回一趟司礼监衙门了,毕竟她走马上任也才一个来月,才理顺了些头绪,这一回府就耽搁上半个月,她不放心,还是把小颜子放回了司礼监,让他负责看着外围,宝宝易容成蒋飞舟则看着内部,虽然如此,自己根基毕竟未稳,出来久了,只怕人心浮动,生出事来。

却不想这念头才在她脑海里一转,那一头小颜子就已经急匆匆地上门来了。

秋叶白看着小颜子一脸焦灼地跪下行礼,心中就有了些微妙的预感,她一把拉起了小颜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颜子哭丧着脸,又‘噗通’一声给跪下了:“大人,您得回去了,司徒役长被关在了刑堂,咱们看风部好多弟兄都被打得下不了床啊,就等着大人回去给他们做主了!”

秋叶白听得眉心一拧,随后拍了拍他肩头,让小颜子候着,她专身就去找了秋凤澜,告知了他自己必须离开。

秋凤澜听说是正事,倒也没有为难,点了头让她速回,只道若是秋善京好了,会着人去唤他。

秋凤雏自打上次被秋叶白踹下水,又激得哭了出来,只觉得丢脸无比,自然死也不会去找自家大哥告这个丢脸的状,只日日避着秋叶白这个煞星走,却不知秋叶白能对他动手,自然是早已将他的反应计较在内,料准了他不会告状。

如今秋凤雏听说煞星要滚蛋,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同时扎了小人,诅咒秋叶白早日变太监,这司礼监千总才算名副其实。

惟独风氏依依不舍,被秋叶白安抚住了。

……

秋叶白匆匆离开秋府回到司礼监,刚踏进司礼监衙门就能感觉到无数似讥似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旁若无人地径自朝看风而去,直到她七拐八弯地进了看风部那偏远的院落,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厂卫们用那种怜悯又嘲笑的目光看自己。

还没进门就能听见里头一片哀嚎惨叫之声。

“啊,疼死了!”

“你慢点,再弄出血来,老子劈了你!”

“操,你有能耐在这里和老子瞎嚷嚷,怎么没有能耐打回去!”

“哎哟喂!”

秋叶白忍不住皱了眉,胯步进了院子,一进院子,她的脸就忍不住绿了绿,迅速地倒退了一步。

方才她是看花了眼吧?

一定是看花了眼!

否则怎么可能看见满地——屁股?!

小颜子干咳几声,红着脸道:“那个……那个……因为受伤的人多,受了仗责的人更多,被遣来的大夫也就两三个,所以只能……只能集中在院子里脱了裤子方便大夫治疗。”

秋叶白揉了揉额头,她纵然不是闺阁女儿,还是个混不吝开小倌馆的,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满院遍是光屁股的奇妙风景,而且还是男人的光屁股,这叫她有种拔腿欲走的欲望!

但是看着小颜子焦灼的样子,她狠了狠心:“去,带路。”

小颜子迟疑,随后羞涩地绞缠着自己的衣袍角:“大人,这个……人家……。”

秋叶白本来就心气不顺,忍不住唾了小颜子满脸:“滚进去,那些是男人屁股,你害羞个屁,难道你之前不是在院子里住着的么!”

看着秋叶白的神色阴郁,小颜子心头一抖,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咱家没有住在这里……。”看着秋叶白神色愈发阴沉,他立刻乖觉地闭了嘴,乖巧地去再次推开那扇门。

“千总大人回来了!”

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席子,这席子原本是看风部的人用来和那些小倌、花娘瞎折腾的,这会子倒是派上了用场,所有受伤的人全部都躺在了上面,人人光着个屁股对着天嚎叫。

秋叶白一咬牙,掀开衣袍,大步跨了进去,原本是想龙行虎步以壮胆,不,以壮气势,却不想步子迈大了点,一脚踩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面,然后一滑!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天际。

“妈的,谁踩了老子的屁股,老子活劈了他!”

“痛啊——痛啊!”

秋叶白没有想到门边也有人在晾屁股,又被那非人的尖叫吓到,身形一晃,如果不是小颜子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她两腿一跨,差点在一堆屁股上劈叉了。

但是被她踢到的那些光屁股的主子明显就倒霉了,伤上加了伤。

很明显,这种在差点在一堆软绵绵滑溜溜的屁股上劈叉的事情感觉非常不好,秋叶白明显被自己恶心到了,她踉跄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会轻功,立刻纵身轻巧一跃——然后在屁股的海洋中站定。

她的脸又绿了绿,随后就听见满院子的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来!

“好俊的功夫!”

“好!”

“看赏!”

看风部的纨绔们习惯性地为精彩的表演喝彩,他们一激动,顿时掀起了一阵屁股的白浪,晃得秋叶白一阵眼花缭乱,她闭上眼,这群人简直是不知所谓到了极点,她痛不欲生地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闭嘴!”

只是因为心绪不宁,她的声音有些微弱,但是那一头的小颜子却是将她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心中有点着了慌,立刻扯着他尖细的嗓子死命地吆喝:“闭嘴,闭嘴,大人要说话!”

奈何这群纨绔们虽然因为扯动了伤口而暂时缓下了讨论秋叶白风姿的心,但是看着这位到底算是自家头儿的人回来了,顿时就觉得委屈起来了。

虽然他们还对这位千总大人处于观望期,也不那么待见这个一来就给他们这群人立规矩的千总,甚至暗自祈祷蒋役长赶紧地把这位爷也阉割了,让这位爷爷早点滚蛋。

但这是没有遇到事儿的时候,如今真的遇到事了,被外头人收拾得凄惨不堪,再见到秋叶白的感情就不一样了,只觉得这就是他们的光芒,是他们的主心骨,跟小孩子打架,一直被别的孩子和别人家大人揍得屁滚尿流,委屈到了极点的时候忽然一扭头看见自己家大人过来了,顿时就崩溃了。

委屈到了极点,自然就是嚎啕大哭并告状。

“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人,你不能就让外头人这么欺负我们啊!”

“呜哇哇……大人,我们冤枉啊!”

此起彼伏的哭泣、尖叫和七嘴八舌的嚎啕声瞬间响彻了天际,小颜子那可怜的叫唤自然早已被淹没其间。

秋叶白脸色越来越青,直到有人嚎出了——

“呜呜呜……大人这不是打咱们的屁股,这是打你的脸啊!”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河东狮子吼:“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用了五成内力的怒吼声,带着庞大的声波瞬间压制住了乱七八糟的猪嚎狗吠,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树外老鸦惊慌地惨吗叫着飞了出去。

感觉周围一片寂静,秋叶白终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她这辈子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毫无贵公子形象的时候了!

她抬起眼,看了看周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在那一片白花花的肉色中,硬生生地丢下一句:“好好上药养伤,本大人弄明白了事情原委,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随后,她一提身形,飞身向议事堂而去。

她用的是交代,而不是作主,毕竟如今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这么多人被集仗责,绝对不是寻常的寻衅滋事。

但是听在了这些纨绔们的心理却是不一样的,只觉得仿佛终于找到主心骨了一般,心中一片感动,于是连哀嚎也少了。

等到秋叶白终于闪身进了看风部的议事堂之后,立刻让跟上来的小颜子把帘子放下来,她实在不想看见外头那一片春光灿烂的白肉,渗得慌。

“去把蒋役长和周役长叫来。”秋叶白沉了沉心思,吩咐小颜子。

小颜子有点迟疑,还是立刻去了。

片刻之后,她便看见帘子被小颜子掀起,蒋飞舟扶着周宇进来了,看着周宇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和他惨白的小白脸,秋叶白就明白,周宇这是也被打了。

她心中不免一惊,周宇和太后沾亲带故,如何竟然也被行刑了?

她立刻看向蒋飞舟,见他朝着自己摇摇头,她方才放下了心,看样子宝宝倒是没事。

“给周役长寻个软垫子来,仔细了伤处。”秋叶白叹了一声,淡淡地吩咐。

正所谓雪中送炭难,周宇虽然忌讳着秋叶白,但是对方的体贴还是让他在这个极为失落而难过的时候很受用的,虽然说不上感激涕零,但是还是颤声道:“多谢大人关怀。”

秋叶白摸了摸桌上的冷茶,还是给自己到了一杯,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容成蒋飞舟模样的宝宝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周宇,周宇却低下了头。

小颜子看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他想了想,便上一边伺候着周宇艰难地坐下,一边道:“这几日是夏日祭,周大人便和咱们衙司里的人一起约了去喝花酒,在河边的花船上和人起了争执,便打将了起来,后来才发现是咱们自己司礼监衙门的人,回来一查是竟然是捕风部的人,后来捕风部的人便将咱们的人全部都扭到了他们的大牢了里。”

秋叶白一愣:“捕风部的人,只是既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好生解释赔罪一番不就结了?”

小颜子看了看周宇,没说话,秋叶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周宇的头更低了,她颦眉,冷冷道:“说实话!”

小颜子方才继续道:“因为周役长喝多了,没注意,拿酒罐子砸晕了看风部的秦役长,到如今秦役长还没有醒来,而且……。”

他迟疑了下,继续道:“而且捕风部的人说他们是在执行公务,咱们搅浑了他们的任务,秉笔大太监知道了此事,大怒,所以咱们所有的弟兄都被施了刑。”

“那司徒役长怎么会进了刑房?”秋叶白听得太阳穴直跳,这群纨绔的惹祸能耐真真是一流!

小颜子顿时哭了起来:“司徒役长为大伙求情,生生受了烙刑法,才让大家伙能出来,他却进了刑房……呜呜呜!”

司礼监的大狱,大狱中的刑房!

那刑房从司礼监建立之初就是让人最毛骨悚然的地方,所有稀奇古怪,残酷无比的刑罚全部都是从那刑房里钻研出来的,进了刑房的人,就等于是拿自己的命试刑,就是个试验品。

如果不是有上头人交代过留人或者留命,那就是基本回不来了,什么残忍,什么古怪上什么!

秋叶白一震,她真的没有想到司徒宁竟然会能为这些纨绔们做到这个地步!

周宇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咬牙道:“老子去顶了司徒,横竖就是一身肉,给了他们就是!”

秋叶白看着他眼底的泪光和血丝,冷笑:“你装什么大方,如果不是你带着这群家伙横冲直撞,会有这个地步么?”

看着周宇眼中闪过痛苦和悔恨之色,秋叶白继续冷冷道:“你如今只是挨了一顿扳子,但是司徒却替你进了刑房,想必也是看在你和看风部那位杜大人的亲戚份上吧,呵,你倒是也心安理得,嗯,平日里雌伏多了,当真忘了自己是个爷们?”

周宇怒目圆睁,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只霍地一声站了起来,腥红着眼,一声不吭就跌跌撞撞地向外冲去。

小颜子心慌意乱地冲过去一把拉住他:“周大人,不可,不可啊,你还受着伤!”

周宇继续死命地挣扎着,但是看得出他身上的伤也不少,却还是不顾一切地试图往外走。

秋叶白冷眼看着他也不说话,宝宝自然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直到秋叶白看着周宇的下袍隐约地渗出血迹来,方才开口:“行了,司徒替你们顶罪,为的不是让一个人再去受罪,如今他生死未明,你凑什么热闹,何况你那杜家大哥真的会看你的面子放出司徒,也就不会把他关了进去了,此事必须有个交代!”

秋叶白的话语不可谓不尖刻,却如一盆冷水一般当着周宇的头上浇了下去,让他瞬间僵住了试图挣脱小颜子的动作,随后一下子死死伏在门上,肩头微微地颤抖起来。

无声的哽咽和愤怒,让他背影看起来多了几分凄凉和无力。

秋叶白颦眉,吩咐小颜子:“去把周役长扶回去,不要再生事端,反而拖累司徒役长。”

周宇身子一僵,最终还是让小颜子扶着他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秋叶白和宝宝。

她略显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这里头似乎有些猫腻,嗯?”

宝宝看着没有外人,便去关了正门,也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在脸上抹了几把,露出自己一张秀美的小嫩脸,径自在秋叶白旁边凳子上坐了下来,舒舒服服把脸靠在在秋叶白的手臂上:“这是寻衅滋事,但是寻衅的不是看风部而是捕风部的人。”

秋叶白挠了挠他的下巴,沉吟起来:“是捕风部的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周宇明明是杜千总的小舅子,怎么会忽然出了这种事。

宝宝被挠得舒服的猫儿似地眯起眸子:“我并不是太清楚当时的情形,我没有和他们一块出去,但是后来的情形有些古怪,捕风部的人不依不饶,手段狠辣非常。”

秋叶白琢磨了一会,这捕风部平日里和他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看风部在司礼监众人眼里都是烂得不能再烂的地儿,这会子忽然间翻了脸……

看来,十有八九还是冲着她这个新上任的千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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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蠢了一节

但是若是针对她的……

秋叶白揉了揉宝宝的后颈,沉吟道:“我上任一个月就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府,在看风部也只是立了威,却没有做任何事情,怎么会被人盯上?”

不是她不想立威,而是她为人虽然看似洒脱不羁,实际上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个处事谨慎的,在敌我明名前,她选择了雷霆手段第一时间镇服了看风部最具号召力和权利的三人,但是对于其他的厂卫们则是采用了观察为主,立威为辅的方式,以便后续定夺。

要说因为她的上任就立刻被人当作眼中钉,确实有些勉强。

“那也未必,若是四少你占了的这个位置是别人觊觎已久的,就难说了。”宝宝换了个姿势,索性抱着秋叶白的手臂当枕头,整个脑瓜都伏在她的手臂上,露出后颈让秋叶白揉,宛如一只人型大猫咪。

秋叶白一边慢条斯理地给宝宝顺毛,一边摇头道:“我知道你怀疑什么,看风部里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人一个是蒋飞舟,已经身首异处,另一个是周宇,方才我试探他后觉得他不像是此事的幕后主使。”

她之所以在和周宇见面的那一刻,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就嘲弄讥骂,就是要在他对自己还没有完全建立起应对的方式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人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也最容易露出马脚的,若是周宇从容镇定地为自己辩解想对策,便是大可疑。

但是周宇却采取了最容易让人误解的方式,几乎是什么都不说,却死犟地要用最蠢的法子去救司徒,反而洗脱了他身上的嫌疑。

秋叶白手指的力度十分得当,宝宝舒服得都要打呼噜了,懒懒地道:“看风部的这差事如果是肥差,那么就不会空了好半年没人接任了,所以外头人打这个位子主意的人也不多。”

秋叶白点点头:“没错。”

“你打算怎么办?”宝宝问。

秋叶白沉吟了片刻:“暂时无法判断的事,咱们就先搁置,且看看对方的反应罢,先把把司徒宁从刑房弄出来是正经。”

——老子是顺毛猫宝宝的分界线——

秋叶白是个行动派,想了想这事,最终能做得了主的就是几个司礼监的主位。

她先把周宇找了过来,详细地问清楚了那日的情形,周宇虽然是个浑人,但还没浑到不知所谓的地步,知道滋事体大,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却相当详实地的描述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秋叶白听完相当的无语,这群看风部的家伙简直就是一群蠢坏的小流氓,捉鸡斗狗喝花酒,行事嚣张又没品格!

这群蠢货看上了人家船上的花娘,一言不合,争风吃醋地打将起来,而且还跑到别人船上去干出来的这种事!

那德行就两个字——欠揍!

周宇看着秋叶白脸色越来越冷,他自己说的也越来越心虚,又被秋叶白时不时刺激上两句,最终男人的自尊心煎熬不过,沮丧地就要爬下床,要拖着被打烂的屁股去换司徒宁,又被小颜子给拖住了。

秋叶白看着他被自己刺激得愧疚到极点的样子,方才放过他,只留了一个任务:“不管你想什么法子求你家大舅子都行,别让他在这事儿上再给咱们戳刀子。”

周宇立刻精神抖擞,赌咒发誓哪怕是出卖色相都要让他家大舅子不会在此事上再下狠手。

秋叶白虽然觉得杜千总再荤素不忌也不会对自己小舅子被打烂的屁股感兴趣,但看见周宇那种眼珠子乱转地蔫儿坏样,就放心让他去了。

周宇还是点子小聪明的,歪主意不少,能缠得杜千总头疼,底下的那些个役长再想找麻烦,也不敢违逆了背景雄厚的上司的意思。

苦主那头不那么非死磕着追究责任,她这一头才好动作。

她寻思着自己底下这些小流氓被打了,短时间也不会再有力气出去惹是生非,就让宝宝直接封了看风部的院子,不让任何人出入,防着外头人欺负这群伤残人士。

安排好一切后,她换了一正经的身司礼监千总官服,径自去神武堂找司礼监决策者掌印大太监郑钧去了。

“督公如今正在香堂为祖师爷上香诵经,所以不便见客,秋大人请回。”伺候的太监倨傲地将秋叶白挡在神武堂的门口。

秋叶白见他连通报都没通报,挡驾挡得那么顺溜的样子,就知道郑钧一定早早吩咐过不见她了。

她沉吟了片刻道:“嗯,既然如此,下官自然不好叨扰督公,但是作为司礼监的一员,下官对祖师爷崇敬至极,对督公亦是如此,自然要追随督公为祖师爷祈福念经。”

那挡人的太监没有想到秋叶白会这么说,瞬间愣了愣,随后轻蔑地看着她:“怎么,大人以为您有资格随意进入香堂为祖师爷上香么?”

香堂是司礼监的圣地,除开司礼监督公和下面几个秉笔大太监有资格随意出入香堂祭拜祖师爷,就是司礼监高位官员入职或者升至高位,才能入内一拜,寻常司礼监官员也就是大年节的时候,在督公的率领下才能前往拜祭。

秋叶白虽然是个千总之位,却是个边缘人士,自然是没有资格的。

秋叶白仿佛没有看见那太监轻蔑的眼神,只含笑道:“下官不敢如此奢求,所以也只能在神武堂为祖师爷念经尽心。”

说罢,她径自绕过挡路的几个太监往神武堂去了。

几个太监一呆,他们都是有武艺的,却全没有看清楚方才秋叶白到底是怎么从自己身边钻过去的。

神武堂其实就是议事堂,平日里也都人来人往,在这里等候郑钧的传召。

如今大堂上还坐着几个等候传召的官员和办事大太监,所以他们似乎似乎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阻止秋叶白哉这里为祖师爷祈福。

那领头的太监看着秋叶白施施然地坐在神武堂一角的凳子上,开始闭目喃喃有词,一副虔诚无比的模样,顿生无奈,想了半天,只等派人去香堂报告。

郑钧闻言,往香炉里插了一束香,漫不经心地道:“他愿意在神武堂上念经祈福就随他。”

一边伺候着香火的红衣大太监也冷笑一声:“咱家就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秋叶白坐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施施然然的样子让周围几个等着召见的人都侧目。

本来看风部就被人看不起,前两天干出了蠢事被集体仗责,众人猜都猜到秋叶白此时必定是来求情的,但督公摆明不给求情的机会,所以这时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全是轻蔑、怀疑、讥讽,一道道如刺一般。

只是他们目光刺激的对象却只顾念念有词地闭目养神,一副神神在在的样子。

于是那些扎过去的‘目刺’全无着落,让等着看着秋叶白窘迫样子的几人愈发心气儿不爽,既然心气不爽就免不得发挥人性的恶处——落井下石。

“哟,这秋大人临时抱佛脚,佛主也不理会了吧。”有那前厂办事的太监忍不住就阴阳怪气地奚落。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笑容温柔慈和:“阿弥陀佛。”

那太监一呆,如果秋叶白随便回个几句,他们随意抓个错处,说不定还能让秋叶白被惩处,再丢脸一回。

但‘阿弥陀佛’是个什么意思?

其他人看见那太监首战不利,平日里这群人虽然也有些勾心斗角的,这回竟都难得齐心,你一言我一语地讽刺了秋叶白起来。

秋叶白全部都回以悠悠的一声“阿弥陀佛”,让那几个人都发作不得,毕竟秋叶白明说了是为祖师爷念佛的,若是真的责罚秋叶白,说不得就要冲撞了督公。

再加上秋叶白每念一次佛语,听他们说话时,都用一种慈爱的、宽容的、温情脉脉的目光瞅着你,瞅得人浑身不自在的,干脆彻底歇了讽刺打击秋叶白的心思,心中嘀咕这姓秋的估计是受打击太大,有点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