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敢随意触碰他的女子,轻则断手,重则丧命,如今要做的却实在是一件让他相当无法忍受的事情。

他迟疑片刻,指尖挑开了怀中之人的衣襟。

许久之后,他神色复杂地抽回了手,目光又掠过她衣袍的下摆,神游太虚了许久,决定将自己的探索试验进行到底。

然后他面色淡定地再次伸出了手,但是这个试验进行下去之后,让他的脸色便再维持不住了平静,不一会就从震惊到古怪,然后是复杂,青白交错,然后目光虚浮缥缈,发起了呆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他方才从一直维持的一个僵硬的惊醒过来,才发现怀里的人儿似乎被他弄得有些不舒服,他立刻抽回了手。

秋月白似乎觉得舒服了一点,又自顾自地寻了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继续沉眠。

他立刻沉默了一会,抬起手来,看了看指尖上的一点点莹亮水光,半晌之后,把指尖靠近自己精致的鼻尖闻了闻,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香气。

‘元泽’脸色愈发地古怪起来,随后他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不可以理解的猥琐的事情,瞬间脸色大变,差点把怀里的秋叶白给扔出去。

秋叶白已经睡了足够的时辰,精力渐渐恢复了属于武者的敏锐,某人不知轻重的动作自然是扰得她不得安眠。

怀里的人儿抗拒挣扎动作大了起来,渐渐有清醒的迹象,他动作微微一顿,神色复杂地捏紧了指尖。

看着秋叶白颤动的睫羽,他诡瞳里蔓开妖异的黑雾,轻笑一声,沙哑低柔地低语:“罢了,还不是见面的时候,若是让你知道自己的秘密泄露了,只怕你会有多远躲多远,本宫暂时也需要时间去适应你的‘秘密’,且先让阿泽那个笨蛋陪着你罢,反正……。”

他顿了顿,将一本用牛皮纸包着的账册从袖子里抽出放在秋叶白手边,随后精致的唇角勾起一丝阴诡讥诮的笑容:“反正,你也比较能接受他。”

说罢,他低头在她唇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睡着他闭上的眼的那一刻,近乎全黑的眼瞳里缓缓地回缩,那些黑色越缩越小,渐渐地凝陈了一点墨点,然后便只剩下一片银灰色的空洞水瞳。

风儿缓缓掠过,船上的两人安静地依偎着,沉眠。

……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有温柔的风儿轻轻地略过脸上,她躺在水边柔软的吊床上,晃悠悠地双手枕着头,听着一边宁紫抱着她的扬琴弹奏着小调,软软的女儿家声音如此悦耳,让她只觉得惬意。

宁夏恢复了她自己原本的模样,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狗儿兴冲冲地跑过来:“四少,你看,这小狗儿多有意思!”

她很少看见沉稳的宁夏这副模样,便笑着伸手抱过那只雪白可爱的小狗儿,放在胸前逗弄,见它嘟着小黑鼻子四处嗅闻,一点都不怕生地往她身上拱,她忍不住轻笑道:“你们去哪里弄来的这小东西,当真是可爱得紧。”

宁夏笑而不语,秋叶白便又随口打趣了她几句,只是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小狗似乎越来越不老实,越来越不安分,仿佛是饿了的模样。

小狗不但在她怀里拱来拱去,而且趁着她不注意,竟然一口朝着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秋叶白痛得一个激灵,瞬间醒了过来,她看着昏暗的天色,揉了揉眼,有些迷迷糊糊地方才明白自己似乎是在做梦,梦到被狗咬了……

“包子……包子……。”

但是从胸口传来的呢喃声,和某种钝痛瞬间让秋叶白清醒了过来!

有东西真的在咬她!

秋叶白低头看清楚咬自己的东西的瞬间,就感觉自己头顶上瞬间响了一个炸雷,或者说用五雷轰顶也不为过!

秋夜白脸色绿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拳头恶狠狠地砸在了元泽的头上:“滚开!”

她力气之大,瞬间让元泽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秋叶白又窘又恼,恨不能立刻她当包子啃的大蠢货给掐死了解恨。

她霍地起身,走到被砸晕了的元泽身边,粗鲁地把他的外套给拽了下来,然后拿着那外套沾了河水把自己浑身上下黏腻给擦洗了一遍。

胸前的伤口一触水就传来的刺痛,让她脸色愈发地难看,该死的,她背上的伤还没有被那个蠢货咬的伤重!

秋叶白憋着气处理完了之后,起身把衣衫穿好,随后才发现自己的裤子没了,顿时脸色又是一阵青白交错你。

如果她没有记错,在水下的时候,梅苏那个混蛋为了确定她的身份,竟然在那种危急的情形之下,还要动手剥她裤子,导致了虽然她最后把他给一脚踹开了,但是没了腰带的裤子在巨大的漩涡水流拉扯之中,彻底地被卷走,连亵裤都没有给她留下!

秋叶白咬牙切齿地把梅苏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一遍之后,目光落在了一边被她揍晕的元泽身上,她微微眯起眼,冷笑一声,便朝他走了过去。

既然他为了吃的,睡着了都能扒开她的衣裳,那就别怪她也要从他身上收点什么东西才是!

片刻之后,秋叶白把自己腿上最后一只裤脚挽起扎好,随后满意地看着自己腿上的裤子,虽然有些太过宽大,但是因为元泽腿上的还是棉布的僧袍,不若在梅家时候穿的是滑溜的丝绸,所以还是很好扎起来的。

随后她瞥了眼被她揍晕了的元泽,越看越觉得心头火大,眼底浮现是出一丝恶劣的笑意,随后便走到他身边,抬起脚毫不客气地狠狠踹在他的肩头,一脚把元泽给踹进了水来。

元泽昏昏沉沉的,忽然而梦见自己化缘化了两只大包子,他饿极,正抱着雪白的包子吃着,包子又软又滑又香,但是才啃了几口,就有一个恶霸冲了过来一拳恶狠狠地揍上他的脸,又将他的包子给抢走了,他一着急,正想抢回来,却被对方凶恶地一脚给踹进了水中。

冰凉的水瞬间灌进来鼻子,瞬间一下子就将他给呛醒了!

“咳咳咳……咳咳咳……。”元泽迷迷糊糊地扶着船舷坐了起来,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朦胧大的,他忍不住揉了好一会眼睛,方才发现自己坐在了一艘小船之上。

“怎么,醒了,我还以为你掉水里十次也不会醒来,不想三次就醒了,倒是我小看你了。”秋叶白目光从手里的账册移开,随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拴在他腰上的湿腰带往他头上一扔:“既然起来了,就走吧。”

她方才用老法子把他踹下去提上来三次,这家伙才醒,那么之前他扒拉开她的束胸,想必应该只是他晕迷糊了才干出来的事儿,也就是说他眼睛里最终只有——包子。

被当成包子啃的这种事实,让她实在有些内伤,但总好过自己的秘密又被多一个人发现,尤其是这个蠢和尚,嘴上就不像有个把门的,太容易说漏嘴。

虽然这件事已经被最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便几乎不再成为秘密,若是梅苏被淹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有……秋家四女的这个秘密一定会成为梅苏手里威胁她的利器。

秋叶白眼底闪过锐利的煞气,慢慢地握紧了手里的账册。

不过,如今有了这个东西,她和梅苏到底谁能占了上风也未可知。

和梅苏动手之前,她就已经让周宇将账册用油纸包裹好了,让她收在了身上。

她看了看天色,忽然想起什么,立刻低头看向元泽:“蠢和尚,你是被人踹下潭水的么,你落水之前,周宇和老鹧鸪他们怎么样了?”

元泽一脸茫然地想了想,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随后道:“好像他们也是被人踢下水了。”

秋叶白微微颦眉:“他们也落水了么,那就是是说他们也很有可能也被那漩涡给卷出来了?”

但是她心中知道,能如她这般被水流捐出来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死里逃生在那种情形下并不容易。

但不管如果,她都得先在这附近察访寻找一番,若是他们被人救了,或者自救了是最好,若是实在找不到,她还是要再想法子探查到周宇他们的下落才成!

她正陷入自己纷乱的思绪之中,却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拉她的衣摆,她低头看去,却见元泽正一脸犹豫地看着她:“小白施主,你穿错了贫僧的裤子。”

秋叶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狞笑:“是么,现在这条裤子是老子的了?”

元泽看着她表情狰狞,忽然就想起梦里抢走了他包子的那恶霸,他双手合十,迟疑道:“阿弥陀佛,施主穿了贫僧的裤子,贫僧便没法子走路了。”

秋叶白眼珠子一转,忽然放低了声音,笑嘻嘻地道:“你走不了路,那就去摘几片大叶子挂在腰间好了,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再去寻一条裤子就是了,怕什么,你是佛家子弟,自然不必计较如此多的世俗规矩!”

元泽一愣,犹犹豫豫地看着她:“可是……。”

秋叶白摆摆手:“没什么可是的,时辰不早了,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可自己走了。”

她还得去寻人,也没有功夫和他磨叽。

元泽看她说完话,转身足尖一点就向岸上飞身而去,呆愣了片刻,只得咬着唇,左右看看,只得伸手去拉那些大片的水蒲叶子。

秋叶白从船上落地的时候,忽然腿间有点发软,她一个踉跄,好容易站稳了,随后脸色有些古怪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心中暗自疑惑,不知为何总觉得身上某些难以启齿的地方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难不成是月事要来了?

她算了下日子,也觉得时候还没有到,但想着如今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便将这个疑问抛到了脑后,只看了看附件的地势和水流去向。

她观察地势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是怎么到了那一艘小船上去的。

按照水流的去势,她应该是躺在水边才对,难不成……是那个蠢和尚抱着她上去的?

那么……他到底是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了没有!

秋叶白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元泽,却在看见他已经爬下了船,但是那……模样让她瞬间一呆,随后别开脸,忍不住肩头颤抖起来,强行压抑自己欲笑的冲动。

元泽原本就觉得在湿漉漉地长衫下面,用腰带拴着几片大叶子有些奇怪,还是觉得腿间光溜溜的,很但是裤子被人抢了,他又不好意思抢回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此刻,他看见秋叶白表情古怪,便很有些担忧:“怎么了,可是贫僧如此不妥?”

秋叶白立刻摇摇头,淡淡地道:“不,看起来颇有些出家人不为世俗羁绊的感觉,甚妙。”

说完这话,她立刻转回头:“走罢,先去找找其他人。”

不管如何,现在先找到其他人是要紧事,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她有时间了再慢慢盘问也不迟。

元泽觉得小白施主没有必要欺骗他,所以便不疑有他,乖巧地跟了上去。

只是走路的时候,他总觉得那几片大叶子一晃一晃的,敲得他很不自在,便要时不时地拿着手去按那叶子。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周围慢慢地有了些早起出来捕鱼的渔民,瞅着元泽那模样,皆是目瞪口呆,秋叶白看着那些渔民的表情,再看看元泽那愈发不自在的样子,心中有些报复得逞的惬意。

直到有几个老头直接操着船桨气势汹汹将元泽给团团围住,一副要就地扑杀妖怪的样子,元泽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竟不知道要躲那打下来的船桨,挨了好几下,只顾念叨阿弥陀佛,絮絮叨叨地解释他不是妖怪。

但是他念佛的那架势,渔民们哪里能听得进去,只以为妖怪在念咒语,照打不误。

秋叶白方才上前解释了一番,那几个老头将信将疑地打量了元泽半天,没好气地搁下手里的船桨,嘟哝:“谁见过这样子的和尚,光着屁股,栓着几片大叶子,浑身湿漉漉的,咱还以为是水里头跑出来的白毛鱼妖!”

元泽又是茫然又是委屈地念了一堆阿弥陀佛,老渔民看着方才误揍了他一顿的份上,施舍条破裤子给他,他方才终于不用继续穿大叶子了。

他想了想,还是运功把自己身上的衣裳给弄干了。

秋叶白幸灾乐祸地说风凉话:“怎么,不继续做你的苦行僧了么?”

元泽叹了一声,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贫僧乃佛门弟子,不想再被人当成鱼妖!”

秋叶白轻笑了起来,挑衅地看着他:“怎么,阿泽对我有意见?”

元泽看了眼她手里的钱袋子,又摸了摸自己独自,乖巧地摇摇头:“贫僧如果对小白施主没有意见,小白施主能请贫僧能吃包子么?”

包子……

秋叶白一僵,大怒:“滚!”

元泽看着秋叶白愤怒的背影,有些茫然地摸摸手腕上的念珠,不知道小白施主为什么对包子有如此大的怨念。

远处的河流上吹来冰凉的风,他看了眼那奔涌的河流,清澈透明的银灰眼瞳里闪过一丝阴郁,不知道,阿初这一次又收取了多少人的性命,也不知道诵上一千遍往生咒够不够。

他看着秋叶白的背影,轻叹了一声,阿初很在乎小白施主。

他垂下眸子,默默地跟上了秋叶白。

……

秋叶白运气也不错,没有费太多的力气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了周宇,而正如秋叶白之前预料的一样,周宇确实也被冲到了这一带,他虽然并没有在水下受什么太重的伤,但是因为他原本在洞穴岸上和围剿官兵们交手之中,受了些伤,被水这么一发泡,特别是手臂上被箭射穿的伤口似乎感染了,又有些失血过多,若不是被一家好心的渔人救了,只怕此刻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但是秋叶白看着他苍白的脸孔,和烧得起皮的嘴唇,心中微微一沉。

看样子,周宇没有法子马上就下床跟着她一起离开,但是她还没有找到老鹧鸪,而若是梅苏和她一样大难不死,那么很快这一代就会被列入梅家的封锁范围。

梅苏一定会发动地毯式搜索来抓人和寻找账册!

周宇一向是个聪明人,如今看着秋叶白的模样,心中便明白七八分,便苦笑道:“大人,你先带着阿泽离开罢,我若是跟着你们也只是拖累,一来我也不知道大人的去处,二来我到底还是周家的人,若是梅家的人真的抓到了我,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秋叶白看着他,摇摇头,淡淡道:“你想的太简单了,我若是梅苏,就算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定会抓到你以后,在第一时间封锁整个东岸出城的道理,然后利用你的性命要挟我交出账册。”

周宇一愣:“但周家……。”

秋叶白讥诮地勾了下唇角,看向窗外一轮慢慢升起的红日:“梅苏那样的男人,若是真想要达到他的目的,根本不会在乎你是周家或者秋家的人,要一个寻常世家的子弟感染恶疾‘暴毙’而亡,对于在淮南只手遮天的他而言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周宇颦眉,他虽然还是不太相信梅苏区区一介商贾能只手遮天到这样的程度,但是洞穴里头遇到的那些事情,却清楚明白地告诉他——没错,即使是一介商贾,他还是能做到几乎将他们这些朝廷命官绝杀在山洞之中。

两人都齐齐地沉默了下去。

危机四伏,隐而不发的时刻不会太久,允许他们思考对策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周宇忍不住轻咳嗽了几声,平静地看着她:“大人现在打算怎么办,我的身子已经注定会拖累大人,勉强跟着大人离开也只会陷大人于险境之间,也许你我都逃不出去,若是只有大人一人胜算终归大些。”

秋叶白一挑眉,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周宇的轻咳声再次打断:“咳咳……大人,您听我说,我知道您在江湖上的身份非同寻常,宝宝他们应当另有了安排罢,若是您能通知到他们来接应,咱们都能离开是最好,若是不可以的话。”

周宇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安静的光芒:“您也不要顾忌我,自行带着账册离开就是了,淮南有我周家名下的商号,我可以去那里,不管如何我终归是周家嫡出的小少爷,他们一定会拼力护我,就算不能挡住梅苏的人,他们也一定会想法子把我的情形透露给家中人知道,父亲不会不管我的,但是他未必愿意为了外人对上杜家和太后娘娘。”

事情的演变到了今天的地步,已经不是他们原本预想的模样,如今他们掌握了账册的秘密,一定会被太后和杜家盯上,他实在不认为太后老佛爷会放过破坏她计划的看风部。

秋叶白看着周宇,片刻之后,她淡淡地笑了:“周宇,我说过你很聪明,我知道你希望能替我拖住梅苏的脚步,带出这一卷账册,救出司徒,也救出看风部的人,但是所谓士者,除了有勇,更要有谋。更希望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多想想怎么保全自己。”

周宇一愣,神色有些复杂……

她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我来操心罢,我到底也算是你的顶头上司。”

——老子是阿泽要吃小白包子的清纯分界线——

“禀报家主,属下已经请了河工测师将这附近一带的水域图拿了出来,已经派人前往可疑地带进行搜索!”一名身穿墨绿衣裳的劲装大汉单膝跪在一处精致的四匹马马车前恭敬地道。

片刻之后,马车的帘子被旁边的一名美婢挑了起来,阳光落在坐在马车中的年轻男子身上,将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映得稍微多了两分暖色。

梅苏正闭目养神,沉默片刻,淡淡地道:“封锁所有东岸出城的水路和陆路,许进不许出,若是我没有估算错误,他们应该还没有能力出城。”

那劲装的汉子立刻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司礼监衙门和县衙传达您的命令。”

梅苏点点头,随后又继续吩咐:“派人去彻查洞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是那边还有幸存的士兵,立刻让他们也参加搜索秋叶白一行人的差事。”

那劲装汉子一愣:“那些士兵已经折腾了一宿,若再加派人手,属下再去知会……。”

梅苏却忽然打断了他,声音温和却冰凉:“我是说,那些士兵们会在搜寻江洋大盗之时,英勇牺牲了。”

那劲装汉子忽然那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那些幸存的士兵们知道得太多,已经不合适再存在这个世上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一向是家主的行事风格。

那劲装汉子立刻一拱手:“是!”

梅苏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又吩咐:“一会我会亲自前往搜寻‘江洋大盗’。”

那大汉一愣,看着梅苏那包扎着伤布的左臂,迟疑道:“家主,您受伤不轻,还是在府邸里养伤,大小姐也已经找到了……。”

梅苏忽然睁开眸子,原本清浅的眸子里此刻闪过阴郁而诡谲的光芒,轻笑道:“不要紧,小伤罢了,只是我若是不出现,你们未必能抓得到那只海东青。”

秋家四女,呵呵。

------题外话------

==更了,如果ok了,原版的章节会作为给大家的小剧场放在群里。

nozuonodie!半夜三更修文到两点半,体会了一把啥叫踩线作死,整改完毕。为了补偿,今日继续万更。

第八十八章 逃离

秋家四女……

梅苏原本温润清浅的眸子里闪过兴味的光芒,抬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天边掠过的一抹飞鸿青影。

他可是记得有一个非常有趣的传说,或者说恶毒诅咒。

那是一个天生属于所有皇族男子的女子,或者说神妓。

真是难想象秋家人的胆子竟那么大,隐瞒了这个足以抄家灭族的秘密那么久,不过更难让他想象的是那个清风明月,秀逸无双的男子……嗯,应该说女子,变成那种卑贱的神妓的样子。

梅苏随后轻蔑地嗤了一声,抚了下自己手上的大扳指,那样漂亮的海东青,怎么可能什么男人都可以沾染。

不过……

他唇角浮起温柔又凉薄的笑意,这样的秘密,足以成为一副很好的脚镣,或者笼子,关住那只漂

亮又凶猛的鸟儿了。

“家主,大夫已经上了轿子!”绿衣大汉凑上前低声道。

梅苏闻言,淡淡地道:“正阳,出发罢,就先带我到被冲上岸的地方。”

方才吩咐了人去唤大夫,便是预防着万一那只鸟儿如他这般受了伤,救治不及时,就废了。

“是!”正阳恭敬地一拱手,随后转身一挥手,下令:“出发!”

早已经集结于此地的官兵们立刻策马领命而去,在他们之前带头的皆是梅家护院们。

只是梅家的护院们各个英气非凡,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是内家高手,而他们身后的官兵们怎看都像是他们的跟班。、

一时间马蹄掀起路边漫天尘烟,两边看热闹的百姓们都暗自心惊。

今儿一早就听说所有的码头都被封锁了,如今看着官府和梅家这般大的阵仗,只怕有大事发生了。

——老子是小主万花丛中过,浑身沾满花的分界线——

日头渐渐地升了起来,空气里都是植物芬芳凛冽的气息,夏日清晨的阳光为万物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却并不炽烈,远处的大运河上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有渔民们拉着渔网开始一天的劳作,有悠长的号子声在山谷间飘荡。

秋叶白一边慢慢地吃着碗里的稀粥,一边看着窗外远处的风景,眼神有些悠远。

这是个运河边上的小渔村,村民们世代以捕鱼为生,生活并不算得宽裕,但是却自给自足,日子平凡俭朴却也安宁。

这样的气氛让她想起许多年前跟着师傅也生活在同样的渔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只是,她却明白,这里的平静也许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蓝底白花窄袖上襦做寻常渔家妇人装扮的妇人进来,看见秋叶白看过来,黑黄的面容上露出一点子不常见外人的窘迫和羞涩:“小哥,你让我拿当家的帮忙打听的事儿,他已经打听到了。”

秋叶白放下手里的碗筷,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笑:“刘家嫂嫂快请大哥进来罢。”

那刘大嫂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朝着自己一笑,很是亲切温和的模样,便也放开了些,点头道:“哎!”转头便去招呼自家男人进来。

“刘大,快进来!”

不一会一个矮个头,但颇为结实的黑壮汉子便走了进来,正是刘家大嫂的男人刘大,他一进房间,便在秋叶白对桌子的凳子一坐,一边擦汗一边咋咋呼呼地道:“白小哥,你可不知道,今儿老李我才刚刚走到了三里地外的村子,就见到了老多官兵呢,也不知道在做甚,把附近的河道都封锁了,不让人随意出入,我可好不容易寻了个他们不常常走的小道才绕过而来封锁线,打探到了你那朋友的下落!”

官兵封锁?

莫非她的猜测成真了?

秋叶白闻言,心中瞬间一动,随后不动声色地问:“哦,还有这等事儿,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竟将附近河道都封锁了。”

那刘家大嫂一边给自己当家的递毛巾擦汗,一边插嘴:“小哥,你是不知道,不光这样,我和隔壁家的王大姐方才去收渔网的时候,还见了一艘客船停在附近,船老大过来讨水喝,还骂骂咧咧地说如今封城,只许进不许出,好多客船都只好绕道南岸那头去了,耽误少了不少生意!”

居然连城也封了,看来这么大的手笔,也只有梅苏才有这样的能耐了。

秋叶白眼底闪过一丝冷色,再抬头的时候却还是一片惊讶的模样:“想必是城里出了什么事儿吧?”

刘家大嫂摇摇头:“你嫂子我是没听说,就是那船老大都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她又看向自家男人:“当家的,你知道不?”

刘大迟疑着道:“我去的时候,倒是听好像是城里进了贼,大概是偷了了不得的东西罢。”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像和梅家有关系。”

秋叶白心中此时已经笃定了——梅苏没有死,而且精神还不错,否则也不会这么有精神来布下天罗地网!

她看向刘大笑道:“多谢大哥帮我探寻我家叔父的消息,如今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刘大看着秋叶白,迟疑了片刻,叹道:“小白哥儿,大哥这里有个不太好的消息,你家老叔落水确实也被冲上了岸边,但是受伤比你那堂弟还要重点,如今还半昏半醒的。”

秋叶白闻言,心中微微一沉,但是倒也没有太意外,有太意外,只点头道:“多谢大哥费心了。”

她请刘大去探寻老鹧鸪的消息,虽然如今消息是回来了,但是看着刘大没有带回人来,想必

老鹧鸪情形并不乐观。

随后,她从口袋里取了一点碎银子递给刘大:“一点点小意思,多谢刘大哥和刘大嫂救命之恩。”

秋叶白手上的银子虽然很少,但庄户人家更少看见银子,多用的都是铜钱,如今见了银子,都是一惊,刘大就直接推拒道:“咱是河边讨生活的人家,救人就是个积德的事儿,我们一年到头总会救上来些人,也算对得起良心,龙王爷看着咱们善心也会多给庇佑,你让我去抓药,已经给咱药钱了,其他钱可不能收你的!”

刘家大嫂虽然看着那些碎碎的角银子,眼底有些发光,但总归是个庄户人家实诚妇人,见自家男人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大力地点头:“没诚,白小哥儿,你们行脚做生意,也不容易。”

秋叶白看着他们路出个温然的笑来:“二位就收下这些钱罢,后面还要去大夫那里给我那堂弟抓上些药,总还要给再劳烦你们,就当是药钱罢了,都不容易。”

刘大和刘家大嫂见她坚持,想想若是要抓药,确实也还是需要银子的,便有些犹豫地收下了。

看着刘大收了钱后,还是有些不安地赶紧招呼刘大婶去煎药,她心中为这些庄户人家的淳朴感叹。

只但愿接下来,不要牵连他们才是。

她起身向内屋走了进去,周宇见她进来,一头乌发半散落在肩头,便转头看着她笑了笑,苍白细致的脸上是发烧烧出的红晕,让他看起来多了些面若桃李的味道。

“大人。”

秋叶白看着他点点头道:“嗯,不愧是艳名满京城的周公子,平日里倒也不觉得,今日才发现原来却是名不虚传。”

周宇先是一窘,脸上烧得更红,随后苦笑道:“大人就不要取笑我了,以前那些荒唐事儿……。”

他顿了顿,又道:“我精神还好,大人不必担心我心情不佳,方才也听见刘大说的了,一时半会没法子顺利地把老鹧鸪带回来,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

秋叶白确实也是看着他精神状况不好,方才说些打趣的话,见他识破,便轻叹了一声:“没错,老鹧鸪那边,我们必须从长计议,但是现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