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下犯上,本副座为什么不敢打?”秋叶白活动了一下手腕,再次抬手利落地‘啪啪’左右开弓又给了他两个巴掌。杜宇天被打得眼冒金星,才想起自己如今处境狼狈,顿时肿起来的脸涨得更红:“……你……。”

周围的人忍不住低笑了起来,只道这杜宇天是不是一时间气昏了头,竟然忘记了他被按在这里打,就是秋叶白下的命令。

她看着他那狼狈,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冷冷嗤道:“没错,本副座就是小人得志,就是打击报复,你要是不服气,就去向督公哭诉,只是……。”

她顿了顿,忽然低头在压低了声音他耳边讥诮地道:“你在这里嚎啕了那么久,喊冤了那么久,督公大人可曾让人出来照看你半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太后和督公身边的一条愚蠢的狗。”

杜宇天原本血红的脸,此刻瞬间又变得铁青,却半句话反驳不得。

秋叶白知起腰,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冰冷地微笑:“杜千总,你还没有贺本副座升迁之喜,怎么,你对太后老佛爷的懿旨很不满意么?”

杜天宇听着自家大靠山的名儿,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是的,如果不是老佛爷器重,这个人怎么求得他一直求而不得的高位,怎么会有机会羞辱自己?

就算他姓杜,却也不过是普通杜家子弟之中的一员罢了。

他咬了咬牙,蓦然抬头看着秋叶白,一字一顿地道:“贺副座升迁之喜。”

随后,秋叶白冰冷锐利的目光掠过那些一个个趴在地上不敢说话的厂卫们。

厂卫们一触她目光,随即打了个寒颤,皆不由自主地齐道:“贺副座升迁之喜。”

秋叶白目光落回杜天宇身上,忽然冷冷地道:“捕风部千总杜天宇,冒犯上司,不尊太后,着令加刑杖八十!”

杜天宇瞬间不敢置信地看着秋叶白,他已经受了二十杖,再加八十杖就是一百杖,秋叶白这是要他的命!

“姓秋的,你敢……我要见督公……。”杜天宇瞬间尖叫了起来,但是下一刻立刻被常萧何拿布塞住了嘴,一声都吭不得,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秋叶白。

看风部的一干厂卫或趴着却无人敢出声,噤若寒蝉地看着那浑身冰冷煞气的新任司礼监副座。

秋叶白说罢之后,她一手负在身后,拂袖转身而去,看风部诸人昂首挺胸地跟在她的身后,众星拱月跟随着她离去。

一干伏地厂卫们望着那一抹修长秀逸的身影,在如血夕阳之下,她长长的绣金色飞鱼纹披风在秋风空中翻飞如宽大的羽翼,似即将翱翔展翅的华美鹰羽,笼了满翼夕光,领着一干同样年轻悍然的青鹰们踏着夕光和惨烈的悲呼声大步远行,有一种异常冷酷的气息,令一干其余厂卫们鸦雀无声,神色皆有些痴怔。

所谓锦衣亲军,帝国鹰犬,虽不好听,但也只得这样的气势,才能配得起帝国之鹰这样的称号罢!

但是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想起他们还是帝国之鹰了。

远远地校场一侧,陈贺听着杜千宇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忍不住看向一边的郑钧:“督公,那杜千宇是太后的远房侄儿,咱们要不要……。”

“要什么,那小杂种在司礼监作威作福日子也不少了,何况动手的又不是咱们。”郑钧淡漠地翘着兰花指掸了掸自己的衣襟,看着那远去的人影,轻笑了一声:“咱们回罢,今晚可有升迁喜宴呢,听说咱们的副座可是请了‘壹’的大厨来,咱们可有口福了。”

“壹?”陈贺闻言,不免一惊:“您是说那个不是谁都能去的壹楼……那不是摄国殿下的……。”

“咱们这位副座,可是能耐得很。”郑钧似笑非笑地转身离开。

陈贺忍不住又看了眼快消失在远处的人影,冷哼一声,嘟哝:“不就是仗着一张脸漂亮,整日里勾三搭四,要是咱家的脸也这么嫩……。”

他摸摸自己干瘦的脸,随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放弃了自己的念头,赶紧跟上郑钧的步伐。

校场里只余下一声声惨叫,和渐渐浓郁的血腥气味。

……

秋叶白领着看风部诸人回到看风部之后,吩咐诸人解散,准备晚上的升迁贺宴。

众人皆大欢喜:“多谢副座!”

大鼠舔着个脸过来,笑嘻嘻地道:“能请花娘么?”

秋叶白拿着鞭子一点没客气地敲他腿上,笑骂:“滚蛋,也不怕你那小寡妇吃醋扒了你这一身老鼠皮!”

大鼠做了个鬼脸,赶紧溜了:“说笑,说笑。”

众人皆大笑准备散去,秋叶白却忽然唤住了周宇:“周宇!”

周宇正打算离开,闻言,却不得不上前,低声道:“副座。”

秋叶白看着他有些飘忽的眼神,淡淡地道:“你跟我来。”

周宇一愣,看着秋叶白转身离开的背影,他迟疑了一下,身边的老常便拍了拍他肩头:“去吧,大人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不会为难你的。”

周宇看着老常,随后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地转身跟了上去。

秋叶白一路穿院越廊,周宇便一路跟着,心中虽有不安,也几次试图开口唤住秋叶白,但是最终见秋叶白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还是沉默了下去。

秋叶白领着他到了后院一处极为僻静的小院子里,门口的护卫见了秋叶白皆齐齐拱手:“副座!”

她点点头,随后站住了脚步看向周宇:“你是不是觉得方才我对你姐夫太狠,失了副座气度?”

周宇正有些疑惑这个院子是做什么的,怎么一股子浓烈的药味,却忽然听她这般开门见山的说话,让周宇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愣,还是忍不住道:“姐夫他原先对咱们看风部的人也多有得罪之处,但是罪不至死……。”

虽然自从在淮南那个夜晚喝下‘毒酒’,决定效忠秋叶白以后,他已经不会再无条件地信任和亲近杜天宇,但是他不明白秋叶白为什么一定要要杜天宇的命,毕竟双方没有直接对上过。

秋叶白伸手比了比那紧闭的房门,同时淡淡打断他:“你进房里去罢,等你从里面出来以后,还觉得本副座没有气度,还觉得你姐夫不过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再说罢。”

周宇一愣,见秋叶白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朝着那房门走去。

那股子浓烈的药味就是从门内飘荡出来,越是走近他越是觉得那药味浓烈的几乎让人作呕,而他的心不知为什么悬得越来高。

他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一咬牙,还是按捺下心中不安伸手推开了门。

一进门他就看见房间内两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在对着床上忙和,他有些担心地慢慢靠过去,此时,一名大夫正好起身取银针,露出个空隙,随后,那床上的情景瞬间就跃入他的眼帘,他梭然睁大一双桃花眸,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影,颤抖着手,一下子捂住了嘴。

……

门外,秋叶白静静地负手而立,与几名守卫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话,约莫过了一刻钟,便见周宇突然跌跌撞撞地一下子从房内冲了出来,也不看秋叶白,冲到一株大树边,便扶住树一下子吐得稀里哗啦。

一名守卫看着周宇那样子,摇摇头,走了过去递给他一张帕子,叹息了一声:“想当初,我看见司徒役长那样子,也和周大人反应差不多。”

周宇接过他手上的帕子捂住嘴,好一会才梭然抬头看向秋叶白,颤抖着声音道:“司徒大哥那个样子……那个样子……是他干的?”

秋叶白看着周宇,随后点了点头,冷冷地道:“没错,现在你还觉得本副座今日刻意为难杜天宇,是不是失了气度?”

周宇仿佛不敢置信地一般,一双桃花眼里竟布上了血丝,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他为什么……那么做!”

“断四肢、剥皮、去势、挖目……。”秋叶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幽幽道:“这写司礼监诏狱之中最残酷的刑法几乎都用在了司徒的身上,司徒为人温和,杜天宇和司徒不曾有杀子夺妻之恨,你是他的小舅子,日日和他厮混在一起,也许你会知道为何他会如此残酷地对待司徒。”

秋叶白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周宇身上:“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但是我知道司徒素日里和谁最好,最照顾谁,又是为了谁顶罪进了诏狱,你知、我知,我们都知道。”

两句护,却让周宇如遭雷击,他怔然地看着面前的人。

秋叶白看着他,忽然淡淡道:“看风部大伙被逼迫得如此狼狈不堪,在淮南九死一生,杜天宇最好祈祷他没能熬过今日的杖刑,安安心心地去了,否则日后死得就没有今日舒服了!”

说罢,她一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周宇独自失魂落魄地站着。

……*……*……*……*……

三日后

“下官拜见太后老佛爷,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秋叶白一丝不苟地对着上首一身华服的中年美妇行了大礼。

这一次老佛爷没有再为难她,只抬手就让她起了身:“起罢。”

秋叶白随后将手里的锦盒交给一边的宫女,宫女将盒子送到董嬷嬷处,董嬷嬷打开盒子,翻了翻里面的书卷,随后放下心来,朝着太后点点头:“回老佛爷,东西是账册没错。”

老佛爷看了眼那盒子里的账册,神色之中闪过一丝冷意:“烧了。”

随后董嬷嬷便立刻领着宫女将东西拿了出去。

老佛爷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手上的金镶玉翡翠镯子,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秋叶白,哀家已经实现了哀家的承诺,如今你在司礼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就算是……。”

她顿了顿,神色有点冷:“就算是杜千宇,哀家都不打算追究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实践你给哀家的承诺。”

秋叶白不卑不亢地一拱手:“老佛爷放心,下官一定尽早将京城防务从八殿下手里夺过来。”

老佛爷看着秋叶白好一会,方才眸光森冷地道:“好,哀家记得了,你要好好地记着,哀家能给你的,自然也能收回来,让你一无所有,你最好让哀家觉得哀家牺牲自己的侄儿是有意义的。”

太后身上冰冷威重的气息瞬间让周围的人都低下了头。

秋叶白眸子里闪过凉薄的笑意,随后垂下眸子,依旧是不卑不亢地抬手行礼:“谨遵懿旨。”

太后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很好,哀家相信你会成为哀家最得力的一员悍将。”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身边已经烧完了账册回来复命的董嬷嬷:“安乐这会子也在宫里抄录完了佛经,就让秋大人送安乐出去罢。”

秋叶白垂着眸子里的瞬间闪过一丝诧异,这位老佛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董嬷嬷笑了笑,对着太后老佛爷应道:“安乐公主殿下,这会子已经在殿外候着,就等着给您请安完了,回去孝顺皇后娘娘。”

说罢,她便比了个手势,一名宫女便立刻拉开一扇偏门,安乐公主从里面低着头款步而出,对着老佛爷福了福,软声细语地道:“祖母,安乐前来告辞。”

太后看着安乐,含笑道“去吧,正巧秋大人也在这里,他在司礼监任职,也算是内臣,就让他送你回宫罢。”

一句话就让秋叶白打算以外臣为由的拒绝话语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太后老佛爷,莫不是忘了她虽然在司礼监任职,但是可不是没有‘去势’的公公!

还没有等她想好别的拒绝词,安乐公主便已经朝着她盈盈一笑,咬着唇角羞涩地道:“还不知道秋大人愿意不愿意送安乐回宫,上回大人可是恼了安乐?”

安乐说话的粉面羞怯,语意娇软,一派天真的样子,让男人听了都心软。

秋叶白还没有说话,老佛爷已经指着她笑了起来:“不想你们还有这段渊源,你这丫头太过任性,

想来也是小儿女置气,秋大人又怎么会怪你。”

安乐不说话,只盈盈地看着秋叶白。

秋叶白默默地想您二位也没有给我怪罪的权力罢,她亦一抬手,从善如流:“是,在下自当护送公主安然归宫。”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摆了摆帕子:“哀家乏了,你们跪安罢。”

……

宫道长长,秋风瑟瑟。

因着已经进入了深秋,第一场雪不会太远,今年的冬衣却还没发下,宫人们都不太愿意走动,宫巷里只秋叶白和安乐一行人。

“大人,一路你都不理会安乐,可是还因为上次的事儿恼了安乐出言无状?”安乐公主看着面前那一道穿着华美飞鱼服显得异常俊逸修长的身影,忽然软着声音道。

秋叶白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道:“公主多虑了,您何曾出言无状过,下官不记得了。”

“你骗人,你明明就还恼着本宫。”安乐公主忽然哽咽出声,咬着嘴唇道。

秋叶白听着身后那抽泣声,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安乐,见她粉面融春,娇目含泪,恰恰似枝头一朵娇梨花带雨,令人心怜不已。

她忍不住暗自叹息,这百里皇家之人一个个都是天生的变脸戏子么?

这位公主殿下变脸的速度倒是不一般的快,她上回那一脸狰狞的样子,自己都还记忆犹新,如今瞬间变作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她从袖子里取了一方帕子递过去:“公主殿下,您这般模样,倒是让人以为下官欺负了你,只怕下官无法向老佛爷和皇后娘娘交代了。”

安乐公主抬起头看向秋叶白,却没有接她递来的帕子,只楚楚可怜地道:“那你真的不生气了么?”

秋叶白扫了一眼,周围已经识趣地退避开的宫女们,眼底闪过一丝幽光,随后伸手用帕子轻轻拭去安乐脸上的泪水,淡淡地道:“下官从来没有生过公主殿下的气。”

她倒是要看看安乐公主和老佛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安乐脸上一喜,仿佛很是欣喜的样子,伸手就握住了秋叶白的手:“真的么?”

秋叶白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微微颦眉,正要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一道冷冷的尖利呵唱声响起:“摄国殿下凤驾到,闲人回避!”

秋叶白瞬间一僵,不是这么运气好罢,又遇上他了?

不过在宫里嚣张又肆无忌惮地喊出着“闲人回避”“凤驾”口号的人,还有哪位尊驾?

不光是她,就连安乐公主也瞬间吓了一跳,目光看向秋叶白背后,小脸便是一白。

秋叶白有些无奈地暗自叹了一声,转过身来,果然见着一顶熟悉的十六人抬的华美鲛珠纱紫檀步辇正在全副武装的白衣鹤卫们前呼后拥下从宫道另外一头朝她们而来。

不一会,那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凤驾’便靠近了她们。

老甄还是在步辇边上抱着拂尘伺候着,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安乐,目光落在秋叶白身上时,便带了一丝责备:“秋大人,怎么不见驾。”

秋叶白一抬手正要行礼,却被安乐一把抱住手,她一愣,便看见一下子半侧了身子,躲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肢,一副惶恐畏惧的小兔儿模样看着百里初的步辇:“大人,安乐好怕。”

秋叶白:“……。”

老甄:“……。”

众鹤卫:“……。”

“哦,安乐,你怕什么?”

那轻纱幔帐被一边的小太监撩起,里面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来,红衣高傲美人目光冷冷地落在安乐握住秋叶白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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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二更来也

“安乐殿下。”秋叶白看着她拽着自己的手有点想要笑,或者说哭笑不得。

百里初盯着她的目光,简直……锐利得不像话,像足了捉奸在床的正妻。

百里初目光从秋叶白脸上移开,随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安乐,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皇妹这是要去哪里?”

安乐公主双手紧紧地握着秋叶白的手,怯怯地抬头看了眼百里初:“臣妹……臣妹回安乐殿,不是去母后那里。”

百里初挑眉,露出个神色叵测的微笑:“哦,原来皇妹是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凤坤宫在西六宫,那么您身边的这位秋大人是要护送你回去?”

安乐迟疑了片刻,这位可怕而高高在上的‘皇姐’几乎是第一次微笑和她说这么多话。

她的目光有些嫉妒怨毒地迅速扫过百里初精致艳绝的眉眼,随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

“是,太后老佛爷让秋大人送安乐。”她还是一脸羞涩不安地说了出来,只是眼底飞快闪过的那得意的目光却没有瞒过在场两人的眼睛。

百里初冷冷地瞥了眼秋叶白,你看看你招惹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秋叶白沉默着叹息,你们百里家的货色一个赛一个的可怕,我连你这样的货色都招惹到了,何况区区一个小安乐?

百里初白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安乐,冷笑一声:“皇妹,老佛爷年纪大,老糊涂了,你小小年纪也跟着糊涂么,堂堂一国未婚公主,竟然私带外臣进入西六宫的内殿,你打算让天下人都耻笑我百里皇室出了一个这样不知廉耻,惑乱后宫的公主么!”

秋叶白和在场内的一干众人就是算是习惯了百里初的嚣张狂妄,但是百里初这般当着众人直骂老佛爷老糊涂了,还是让他们斗震了一把。

百里初短短一句话却极为苛刻,这样安下去的罪名又极为狠毒,哪怕是安在男子的头上都受不了,何况还是黄花闺女的安乐,于是安乐瞬间白了脸,她猛然抬头,咬着牙看向百里初:“我没有!”

她怎么能给她安这样恶毒的罪名,真是其心可诛!

百里初看着她冷笑:“是么,可是本宫看见的就是你要么是愚蠢无脑,竟将外臣带入西六宫,要么就是你淫荡无耻,欲行无耻之事,勾引外臣,祸乱后宫!”

安乐又是慌,又是愤怒,小脸在雪白、铁青、涨红之间不断地来回徘徊,她从小就是皇后的掌上明珠,谁敢在小公主面前说这些尖刻难听到了极点的话语。

她心中愤怒得只恨不能上去撕烂了百里初那张美艳阴森又恶毒的脸!

“明明淫荡无耻的那个是……。”

“殿下,不能对摄国殿下无礼!”一边贴身伺候安乐的女官见安乐张嘴就要吐出不该说的话来,终于忍耐不得,下意识地就出声打断安乐的话。

女官因为紧张和害怕而越发地尖利的声音瞬间让安乐清醒了些,方才看见百里初悠然冷笑的面容,还有一边老甄、鹤卫们阴森的脸,他们的手甚至搁在了腰间的刀上,那种模样仿佛只要她敢说出一句让摄国殿下不爱听的话,就会立刻上来乱刀将她砍死。

安乐张着嘴,但是后半句话还是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她像只被提上岸濒死的鱼,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半个字,小脸憋得铁青。

“淫荡无耻的那个是谁?”百里初幽幽凉凉的声音在次响起。

安乐很想大喊,明明上京的人、不,明明整个帝国的人都知道淫荡无耻的人是你,未婚便生生令人鞭打死夫君,蓄养鹤卫面首三千的人是你!

但是她最终还是只能颤抖着嘴唇,硬生生地别开脸,求救地看向秋叶白,抓住她的手,不住地摇头,盈盈大眼里满是无辜的泪水:“大人,你相信我,安乐不是那样的人,安乐不是那样的人……真的不是……。”

秋叶白看着她那凄然的模样,仿佛只要自己说不信,她便立刻投缳自尽,撞墙以证自己的清白,但是秋叶白却只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淡淡地道:“微臣不知,微臣只是遵循太后懿旨,微臣是臣子,不管主子要吩咐什么,微臣只是要完成即可。”

安乐下意识地就想抓住秋叶白抽离的胳膊,但是老甄却上前一步,一拂尘一点不客气地敲在安乐公主的胳膊上:“安乐公主,您这是糊涂了么,在宫里和一个外臣拉拉扯扯传出去,皇后娘娘和老佛爷的脸都不用要了。”

老甄这么看似轻巧的一敲,力道却异常地大,硬生生地让安乐公主痛的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滚开,你这老阉奴,你竟然敢打本宫,本宫要告诉父皇、不、母后和老佛爷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老甄却仿佛全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要摇摇头,一脸怜悯地看着安乐公主。

“你这是打算违逆本宫的教诲么,当着本宫的面便向外臣拉拉扯扯,女不教母之过。”百里初冷冷地看着安乐,用扇子点了点扶手:“本宫看在你我都姓百里的份上,本宫就不去皇后娘娘那里让你领重罚了,你且去宫门那里跪上两个时辰,抄一百遍《女赋》也就罢了。”

众人都是齐齐一呆,如安乐公主这般娇贵的人能贵半个时辰就不错了,还要她大庭广众之下抄写女赋,这不是明摆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安乐公主犯了女子不该犯的错么?

那安乐的名声……只怕不会比百里初好到哪里去了。

“你……凭什么!”安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过是寻个机会让秋叶白送她回宫,竟然就要被实施这么恶毒又可怕的惩罚!

百里初慢条斯理到抚着自己手指上的翡翠扳指:“怎么,你不愿意?”

安乐公主立刻张嘴就道:“本宫不……。”

说话之间,却忽然被她身边的女官的一把捂住了嘴,那女官冷汗涔涔地看着百里初,赔笑又讨好地道:“摄国殿下,安乐殿下当然非常愿意向您赔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安乐殿下毕竟也是您的妹……。”

虽然不知道这位殿下为什么对安乐公主总是处处为难,但是她们绝对不能再得罪这位手握生杀大权的鬼殿下。

还是这女官求情的话还没有说完,百里初便突然冷冷地打断:“既然愿意,鹤卫里去两个人在宫门口好好滴伺候安乐公主,事毕再回明光殿禀报。”

女官和安乐公主身边的人瞬间哑口无声,百里初这等于是直接断了她们打算为安乐公主寻一个替身或者蒙混过关的打算。

大庭广众之下,身边又有控鹤监的人监视……

一干宫女们都忍不住暗自叹息,安乐公主殿下也不知道什么能耐,竟然不过两次谈话,三句话之内就将摄国殿下给得罪狠了。

不过她们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摄国殿下会那么看安乐公主不顺眼。

不过首要的是,她们不能让安乐公主殿下在愤怒之中把她自己的小命和她们的小命都搞丢了。

于是她们死命地按住了挣扎的安乐公主,一边赔笑,一边准备将安乐公主拖离开。

百里初处理掉了让他很是不悦的‘东西’,便看向秋叶白,摇摇了扇子,淡淡地道:“既然秋大人已经在这里了,总是要完成老佛爷的任务的,便护送本宫回明光殿罢。”

此言一出,一直看‘两姐妹相爱相杀’热闹的秋叶白都忍不住想要揉眉心,她挑眉:“殿下,您是忘了明光殿也在后宫么?”

方才一翻尖利刻薄到可怕的言语,硬生生扣下去的罪名,他现在是打算自己捡起来套在头上么?

还是他忘了自己是个‘公主’?

一干安乐公主的侍女们都停下了动作,有点神色古怪地看向百里初,安乐则是又死命大力地挣扎起来,狠狠地瞪着百里初,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百里初却仿佛全没有看见一般,只幽幽凉凉地道:“明光殿在东六宫,原本就是皇帝陛下和本宫批阅政事,接见外臣之地,本宫原本也有事要与秋提督商议,怎么,秋提督不愿意?”

明光殿原本是元宸皇后的居住,也是真武大帝真实的居住,帝后二人时常在宫里接见外臣,共理政事,有时候甚至是真武大帝在前面接见百官,元宸皇后则是坐在他身边特设设金案一同听政。

所以百里初这般说法,也是完美得无懈可击。

同样一件事放在不同的‘公主’头上,即是不同的性质。

众人自然不敢多言,何况摄国殿下说什么,自然是什么了。

秋叶白只能默默地点头,嗯,够无耻。

不过,她倒是一点不同情安乐公主,这位公主殿下完美地展示了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何况,安乐公主必定身负老佛爷的某些‘密旨’。

“是,微臣遵命。”她向百里初一拱手,礼仪无可挑剔。

“殿下起驾!”老甄很满意地看了眼秋叶白,这个丫头真是识趣开窍不少,也不枉费他那时候一番苦心。

于是秋叶白便护送着摄国殿下浩浩荡荡的‘凤驾’往明光殿而去,只余下满心怨恨,被鹤卫架着拖走的安乐公主和一干她身边的宫女们。

……

“上来。”百里初忽然出声。

秋叶白一顿,看向那只递给她的手。

百里初的手修长白皙,戴着一层几不可见的薄薄纱质手套,修剪得平缓的指甲如贝壳一般泛着柔和的光泽。

秋叶白迟疑了片刻,看着那固执的手势没有一点收回去的打算,她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足尖一点,轻巧优雅地跃上了步辇。

只是她才上步辇,便被百里初一拉,整个人就一下子不稳地倒了进去,一头往他怀里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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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霸王开上弓 上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