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我帮你包扎伤口!”小扶一看小楼的肩头,擦了擦脸,赶紧过去帮他止血包扎。

小楼有些疲倦地摆摆手,将一条红绳递给他:“不必理会我,你先去把红条子系上,然后通知宁冬姐姐,咱们也算是大功告成。”

这个红绳上除了颜色指路,其中更有特殊香气具备追踪的之效果。

小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点点头立刻接了红绳到一边的大树边上去系,但是他才伸手系上红绳,却忽然浑身一僵。

小楼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小扶,你怎么了?”

小扶身形僵硬地慢慢转过身来,秋叶白这才看见他脖子那一把雪亮的钢刀,还有那握着刀的男子。

“你是谁!”

那男子容貌清秀,只是脸颊上一道狰狞的疤痕让他看起来异常的暴戾,他阴沉一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

梅府

“怎么,甄管事,您的那位贵客不来了么,可是嫌我这里的菜不好?”秋叶白看了看满桌子菜,又看向一边坐着的甄掌柜。

甄掌柜迟疑了一会:“这,他一会就来了。”

宁秋忍不住道:“甄掌柜,这都子时三刻了,咱们可是等了他快大半个时辰,他就算是去买见面礼也该回来了。到底做什么去了?”

哪里有人主要要求吃酒席,还能让主人家等这么久的。

甄掌柜眼珠转了转,干笑:“也许是因为他不认得路,毕竟舒兄虽然是老夫故友,但也是初来乍到。”

不认得路?

秋叶白看着甄掌柜,明眸里闪过幽光,忽然道:“您那位故友姓舒,不知道全名怎么称呼?”

甄掌柜一愣,但见秋叶白仿佛不过随意一问的样子,便道:“那位故友姓舒,名瑾,刚从外地回京城探亲。”

“舒瑾?!”秋叶白记忆里不差,瞬间就想起了这个名字。

她眼前忽然掠过在小洲上舒瑾阴谋被她破了以后,他看自己的眼神,她心中忽然一冷,随后梭然站了起来。

“白公子,你怎么了?”甄掌柜有些奇异地看着她。

秋叶白摇摇头,神色一片冰冷,冷声道:“不怎么了,只是这辈子从来没有人让我等这么久,舒兄既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他若是真迷路了,您也不会这么不着急,也没有着人去探看,只怕他是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那么咱们这一顿饭也没有必要吃了。”

说罢,她也不去理会甄掌柜涨红的脸色,拂袖而去。

宁秋看着甄掌柜一张端正的面孔一阵红一阵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秋叶白忽然发作,只好朝甄掌柜点点头:“抱歉,这些菜色您自己用吧。”

说罢,她也立刻朝秋叶白追去。

甄掌柜看着满桌的饭菜,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低声地对着身边的小厮怒道:“姓舒的到底干什么鬼去了!”

那个混蛋临走前还要骗他在饭桌上演这出‘迟到’的戏码,让白公子等,说他有什么要事,但如今看起来,也许白公子说的是对,他只想给别人一个下马威!

他真是够蠢的,才会被那混蛋利用,让人给自己甩脸子!

小厮缩了缩脖子,不敢答话。

……

且说一头,宁秋跟着秋叶白大步流星地进了房间,她关上忍不住问:“四少,到底怎么了?”

“舒瑾是八殿下的奸细,也是我在淮南破案时候的关键人物之一,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被梅苏杀了,也没有被水鬼们除掉,反而还活着回到了八殿下的身边,算是与我交过手有过节的仇家,他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认出了我是谁!”

秋叶白一边收拾更衣,一边沉声道:“他会要求和我一起用膳,一定有问题,只怕叶山那边要出事,我们现在就离开梅家。”

“现在?”宁秋一惊:“但是咱们这边还有首尾没有打点好。”

秋叶白将披风披上,看向宁秋:“你先留下,马上收尾,这里的东西全部都不要了,让咱们的人最快的速度分散离开,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我先去叶山寻宁冬。”

宁秋看着秋叶白冰凉的神色,也感觉到了梅家的气氛变得古怪和阴沉,她立刻点点头:“是,只是您一定要小心。”

“我的武艺不至于让我在这里出事,你且放心就是。”秋叶白点点头,收好了袖底剑转身正要离开,却忽然见元泽推门而入,银灰色的眸子一片宁和,他淡淡地道:“贫僧和你一道去。”

秋叶白看了看他,顿了顿呢,便点点头:“好。”

她琢磨着他留在这里反而是个不安定因素,给宁秋添麻烦,倒是不如带着。

元泽看着她率先离开的背影,银灰色的眸子微微一闪,立刻跟了上去。

……

“驾!”

林间的小道上,两匹马儿一前一后地飞驰而过,飞溅起满地碎雪。

秋叶白抬头看了看前方,离开梅家很容易,但是不远处就是叶山另外一处入口了,她心中莫名地越发地虚悬,随后扯紧了缰绳再加鞭。

不一会,她和元泽便都远远地看见隐约的人影,她仔细一看,便发现是焰部的人,她心中瞬间一喜,她选了这条路虽然不好走,但却是最快接近叶山外围的地方,不想这么快就看见冬儿他们了。

但是当她飞驰而近,正要唤他们的时候,却发现冬儿和所有焰部的人有些奇怪,一尊尊雕像似地立在树下,正抬头看什么,她顺势抬头一看,瞬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树上。

“小楼!”

树上那一颗挂着的瞪大着眼的血淋漓的人头,不是小楼,又是谁?

第七十四章 守谁无忧

“小楼!”

她忽然只觉得冬日的冰雪竟这般寒凉,直逼心肺,让人难以承受。

她手上猛然地一拉手上的缰绳,马儿高高地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

“四少!”宁冬和一干焰部的人也听见了秋叶白的声音,齐齐回过头来,人人眼底都泛出猩红。

秋叶白闭了闭,身形蓦然从马上跃起,袖底刀一横划出森冷锐芒,挂在树枝上的人头便落了下来,她直接伸手一捞就将小楼捞在手里。

“四少!”

看着秋叶白将小楼人头捞在手里,宁冬等人急忙围了过去。

秋叶白一点也不嫌小楼的人头可怕,只将小楼紧紧地抱在怀里,喑哑了嗓音道:“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那个活泼又机灵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宁冬看着她,沉默着微微红了眼,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随后她沉痛地闭上猩红的眸子,梭然单膝下跪:“对不起,如果当时我坚持跟着他们去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都是我的错。”

其余的焰部众人亦齐齐单膝跪下。

秋叶白苍白着脸,自嘲地轻声道:“不,不是你们的错,这是一个报复,是对我的报复!”

宁冬一怔:“报复?”

“他想要的是我的命,小楼不过是他报复我,或者警告我的工具罢了。”她缓缓睁开眼,含着水色发红的明眸异常森寒。

大概在梅家的时候,舒瑾已经先于她一步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猜测到了她来这里所为何事,所以今天中午的时候他便令甄管事在午宴上一直拖延时间,为了的就是争取时间来到叶山阻止他们的搜捕行动。

若是她能早一步察觉不对劲,哪怕早半个时辰……也许小楼也不会……

秋叶白再次闭上眼,强行将眼中的涩意给抿了回去,微颤着将小楼紧紧抱在怀里。

“四少,我们听到响动过来查看的时候就发现了小楼,但是小扶却没有踪迹,他会不会还在那人的手里?”宁冬看向她沉声道。

“搜!”秋叶白闻言,立刻喑哑着嗓音厉声道:“放出鸣雀,小楼和小扶身上有红绳,让鸣雀循红绳的味道追踪,咱们的人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循着小楼给出的图纸继续进山搜寻私铸场,一路去寻小扶还有……小楼的尸身!”

鸣雀是他们藏剑阁专门饲养的雀鸟,以做通信之用。

“属下领命!”宁冬和焰部众人立刻抱拳厉声应道。

看着鸣雀在空中掠过,尖利地鸣叫一声之后朝林中飞去,焰部追踪的小队立刻隐入林间,宁冬迟疑了一会,上来问她:“四少,您是在这里等候老常他们,还是和咱们一起进山?”

秋叶白一边用帕子仔细地擦拭小楼脸上的血污,一边冷声道:“进山。”

“是!”宁冬应声,立刻令人启程。

秋叶白小心地将小楼包进干净的包袱里背好,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进山。

元泽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声,立刻策马跟上。

山路虽然崎岖,但是因为要经常运粮,所以还是有路可走,而一路上奇门遁甲的机关并没有如他们怀疑的那样被改变以困住他们,宁冬手上有图纸,又略通此术,于是一路都还算通畅,他们很快就逼近了第一个私铸场,也是最大的私铸场。

“看样子,他们大约在接到舒瑾的消息之后就开始匆忙撤离,因为太过匆忙,甚至没有来得及去变动机关和重新设流动哨,可见私铸场内的东西一定非常的多,所以他们只能如此,咱们必须尽快!”秋叶白对着众人沉声道。

她一甩鞭子策马加鞭地向对私铸场的方向而去。

宁冬有些担忧地在她身后道:“四少,慢点儿,虽然这里看图纸上标注没有机关了,可万一对方……。”

她话音未落,便见一道白影掠过她向秋叶白追去,速度之快不由让宁冬都是一愣。

那人居然直接放弃了骑马,而动用了轻功,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秋叶白正策马前行,忽然感觉到身后微微一沉,一双修臂便直接揽住了她的腰肢:“慢点,若是你出事了,其他人怎么办?”

秋叶白感受身后宽阔的胸膛,她忽然觉得有些失力,身子微微地向后靠在他的身上,低声道:“阿泽,你觉不觉得我太残忍,即使在小楼和小扶都出事的时候,却还能冷酷地先想着自己的计划和任务?”

元泽抱着她纤细又单薄的腰肢,温然道:“小楼他们的牺牲,不能白费。”

秋叶白闭上眼,一滴在人前强忍的泪水缓缓地从脸颊上滑落:“是。”

小楼的牺牲不能白费,即使……现在那私铸场也许早已经将人转移,但是她总要赌一赌,毕竟时辰上算,舒瑾到达这里大约也是她早了一个时辰左右,对方是大型私铸场,各种风箱器具都很沉重,转移不及也不是不可能。

她一定要百里凌风为此付出代价!

前面的路越走越平坦,她甚至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私铸场,秋叶白的心不知道为何也悬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鸟鸣声。

秋叶白梭然扯住了缰绳,看向不远处,竟然见着另外一个方向的树林里也出现了一队人马,不是两刻钟之前派出追踪小扶下落的焰部人马又是谁!

很显然对方也看见了他们,亦是一惊:“四少?!”

随后,鸣雀在他们的上空飞旋了三圈之后,直接向铸剑场飞去。

秋叶白和赶上来的宁冬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和不详。

“小扶被他们带进了铸剑场。”宁冬眼底闪过疑色:“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管他们想怎么样,咱们先进去罢。”秋叶白神色微沉地看向那一片铸剑场。

对方不管要做什么,所有的答案或者陷阱都应该在里面。

“四少我第一次进去,你们在后面跟着。”宁冬看了眼她身后的元泽,目光落在元泽扶在她腰肢的手上,神色里闪过一丝复杂和异样。

秋叶白点点头,她并没有逞强,宁冬比她更擅长于机关这一块,她一向奉行不擅长的事情交给擅长的人来做,才是最有效率的处置事情的方法。

元泽默不作声地继续跟在秋叶白身后,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神情有些僵木,而原本银灰色的眸子也渐渐地变深了许多。

他似有些困惑又难受地微微眯起了眸子,仿佛在忍耐什么一般。

众人皆刀剑出鞘,缓缓地向那铸剑场靠了过去。

铸剑场以木石所制的墙壁围圈着,占地面积极大,的大门安静地关着,仿佛一丝人气都没有一般。

宁冬看了身后的人一样,对方立刻会意地领着十数人飞身而上,直接跃上墙头,而她则是谨慎又小心地缓缓去推门,却不想那大门竟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她这么一推,整个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来。

里面的情景瞬间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空旷而巨大的沙地上立着数栋房屋、还有不少巨大的风箱、炭火整整齐齐地在一边码放着,各种各样的锤子、凿子等工具零散地堆在箩筐里,附近还有晾衣绳,上面挂着许多男子的衣裳。

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宛如鬼蜮一般,气氛诡异。

众人警惕地互看一眼,随后慢慢地环顾四周,一点点地向那私铸场内而去。

“听到了么?”元泽忽然脚步一顿,秋叶白也立刻顿住了脚步,因为她也和元泽一样听到了一座巨大的融铁炉后传来的声音,她点点头:“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宁冬等人的修为不如他们二人,便下意识地问。

“呻吟,有人在呻吟。”秋叶白微微颦眉。

“就在这炉子后,咱们走。”

她提着剑立刻向那炉子后面走去,众人立刻跟上。

而绕过炉子之后看见的景象瞬间让众人忍不住呼吸一窒,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小扶!”秋叶白忍不住唤了一声。

眼前的情景异常的残忍,两个巨大的挂剑钩垂挂下来,但上面此刻悬挂的不是剑,而是小扶,钩子直接穿透他的左右肩头将他如挂肉一般挂了起来,鲜血早已顺着他的身体滴落了满地。

听到有人叫他,原本已经呈现半昏迷状况的小扶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看向众人,目光停在秋叶白身上,瞬间声嘶力竭地叫:“不要过来,这里有陷阱,你们只要动了铁钩和我,这里就会炸掉!”

众人齐齐一惊,站住脚步,看向周围,但是却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看出那巨大的熔炉里还有火在燃烧。

“小扶,你……。”秋叶白眸光一沉,忍不住想要说什么。

但是小扶却勉力打断了她,他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一笑:“副座,不要过来,我已经活不久了,弟兄们都在这里,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和冒险。”

秋叶白看着那满地的鲜血,心中一阵发颤,是的,在这个没输血的时代,失血若此,已经……已经是……几无可救,但是,她如何能不救。

“小楼他……他等不了你了……他说他原本想成为你的基石,守你百岁无忧,看副座站在再不用向任何人低头下跪的地方,可惜……他没有时间了,能替小楼看一眼副座,是我撑到现在的原因。”小扶虚弱地朝秋叶白一道。

“小扶,你等着,我们一定会救你!”秋叶白眼圈瞬间发红,咬牙道。

小扶笑了笑,清清浅浅:“副座,段玉楼和陈云扶再不能侍奉左右……就此……别过。”

“小扶,等一下……!”秋叶白瞬间厉声大唤,却阻止不了那少年咬破了舌尖,汹涌而出的鲜血,他的头软软地耷拉了下去,形成一个没有生命的弧度。

------题外话------

==对不起啊,更新晚了,让大家白等几个小时,我就不该写时间滴,对不住~

第七十六章 破局 上 一更

“不!”秋叶白下意识地就要向扶飞身而起,却被人一把抱住了细腰,元泽的修臂如铁箍一般将她牢牢扣住。

“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秋叶白咬牙切齿地怒道。

宁冬不忍,眼中满是清泪地拦在她面前:“不可以,小楼会自裁,就是为了不让我们以身犯险,四少三思!”

“主上三思!”所有焰部的人都忍不住齐声劝阻。

“让开!”秋叶白双目猩红,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怕的话,全部都退出铸剑场,我能将小扶带下来!”

如果不是她的失误,小楼和小扶又怎么会死,她绝对不允许小扶的尸体还有被毁坏的可能!

“四少!”宁冬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固执的秋叶白,怔然地看着她。

“他们是你的属下,主在仆在,小白,你的失误已经让你的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还要因为你的愚蠢冲动让其他人付出更多血的代价么?”身后幽幽凉凉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异常地冷酷。

秋叶白瞬间一僵,看向眼中含泪的宁冬,宁冬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地道:“您一定要过去把小扶带下来,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属下亦然!”所有焰部的人齐齐单膝跪下。

元泽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小白,听话。”

秋叶白看着他们,慢慢地闭上眼,浑身僵硬地靠在元泽的怀里,好一会才蓦然睁开干涩却猩红的眸子,眸中寒光四射,她看着小扶毫无生命迹象的尸体,一字一顿地道:“舒瑾、百里凌风!”

她的声音异常地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字正腔圆,语调冰冷坚硬,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她转身就走。

“撤出去!”

元泽这一回没有再强行禁锢住她。

“多谢!”宁冬看向元泽,却见他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他淡淡地道:“不必,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跟着秋叶白款步而去。

宁冬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优雅修长的背影,脸上闪过疑惑之色,是她的错觉么,为何她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像是忽然换了一个人一般,甚至连那走路的姿势都截然不同。

之前那人走路姿势端方气息清雅,但现在他走路的姿势却有一种奇异的风流之态。

若不是因为她一直确信此人跟在四少身边不曾离开,她几乎以为对方是易容的。

……*……*……*……

铸剑场外

“小楼,小楼!”

大鼠凄厉的叫声在树林间响起,哭泣之声异常的凄凉,让人不忍。

秋叶白在林外负手而立,她缓缓闭上眼,手握在身后紧紧地握成拳头。

“段玉楼,云中侯府旁支一族,父亲原为庆云县县令,早亡,家中只得母亲一人,姊妹一人,均在上一回您出事的时候被赶出府中,陈云扶,北平陈家旁支子弟,家中父母双亡,只得祖母一人靠着主家公中养活,按照司礼监的规矩,他们可支领抚恤金……。”老常在一边神色沉重地道。

“够了!”秋叶白抬手喑哑着声音打断他:“从今往后,他们家中所有的开支和赡养都从本副座的俸禄支取。”

老常看着秋叶白,迟疑了一会,才道:“大人,不是我老常心狠,只是老常在战场上送走的兄弟太多,如果每一个人都需要从将军手中支领安家费,一百个将军只怕未必够。”

秋叶白颦眉,拳头握得更紧,随后淡淡地道:“我知道。”

她顿了顿,眸光里闪过一丝寒色,唇角微扬,冷冷地道:“冤有头,债有主,不过这笔银子会有人替我给,咱们兄弟的安家费,我一定会为你们都挣来!”

老常看着秋叶白的神色,她唇角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老常点点头,随后他有些不安地沉声道:“是了,大人,还有一事需要向您汇报,其余的两个铸剑场,我们都已经派人按着小楼的地图去查看了,但是皆如这个一样,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剩下。”

秋叶白的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淡淡地道:“我早已经料到了,这里都已经转移,其他的地方岂有不转移之理由,对了,那两个铸剑场有没有发现会引发爆炸的机关?”

老常摇摇头:“没有。”

“这就是了,舒瑾针对的人是我,他知道要么这里的陷阱要了我的命,要不了我的命,其他的地方更不可能要我的命。”秋叶白讥诮地勾起唇角。

“四少!”宁冬忽然走了过来,向秋叶白抱拳行礼,神色有些沉重:“要破除机关,就把必须损坏小扶的尸身,您看……。”

老常看向秋叶白,沉声道:“四少……。”

秋叶白闭了闭眼,指尖缓缓地嵌入掌心,随后,她睁开眸子淡淡地道:“动手吧,这个铸剑场一定要保全。”

宁冬点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管主子到底要保全这个没了用处的铸剑场有什么用,但是四少松口了,便是一件好事。

“是。”她点点头,迅速地退了下去。

老常看着秋叶白萧然的神色,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试图劝慰:“副座……。”

“不必安慰我,舒瑾会设下这种残忍的机关,留着小扶一条命就是为了让我方寸大乱,不忍心让小扶流血而死,动手救人,如果我动手之前小扶已死,他赌的就是我不会让小扶尸身受损,他算计了一步又一步,只是他大概没有算计到,我和他一样都是残忍的人。”秋叶自嘲地一笑。

老常微微颦眉:“副座您不必太自责。”

天时地利人和,时不待我,并非只是副座不够谨慎。

“舒瑾,是个聪明人,能在百里凌风手下做事,必定不简单,去查查他的背景。”她眯起眸子打断他

“是。”老常点点头。

“我去看看小楼和小扶,你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就下山,速度一定要快,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秋叶白淡淡地交代完,转身向树林里走去。

老常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声,但唇角却微微扬起近乎欣慰的弧度。

“所有人神色都很沉重,你的笑很容易让人误会。”一道幽幽凉凉的声音响起。

老常一惊,转头看去,却发现一道白色的人影不知何时站在树下,正静静地看着山崖下皑皑白雪。

他认出了那人是秋叶白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和尚,似乎叫阿泽。

老常沉默了一会,轻嗤了一声:“也许在你们这些满嘴阿弥陀佛,仁义道德的和尚眼里,我老常这种手上染满鲜血的人确实残忍,但那是你们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人命如草芥的时候。”

“我不是不悲痛小楼他们的离开,我只是心中在悲痛之余,亦感欣慰,成大事者,除了勇与谋,还要有——残忍和杀气。原先的副座虽然有勇有谋,行事果决,但是她逍遥江湖,江湖和朝廷是不一样的,江湖之兴灭,不过一门一派,朝廷之中,却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四少身上却还是缺了那种权力场出来的残酷杀气。”

“但是如今她有了是么,你觉得那两个孩子是她的磨刀石?”元泽淡淡地道。

老常深深地叹了一声:“所谓一剑光寒十四州,王者如剑,副座是一把绝代好剑,只是好剑开刃,从古至今都要有祭品,见血封喉,小楼和小扶的血是开剑之血。”

小楼和小扶的牺牲会是四少心中真正意识到这条权力杀伐征途之上残酷的开端。

“小白身边不想还会有你这般清醒冷酷之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元泽垂着眸子,幽幽凉凉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