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闷响之后,是竹剑断裂的刺耳‘吱嘎’声,几乎刮得人耳膜生疼。

而秋云上只感觉每一次相触,剑身上传来巨大的撞击和压迫感,让他不得不一退再退,以减轻秋叶白砍下来的那种冲击力。

但是在她最后一击之时,他脸色大变,忽然一咬牙,就要将自己手里的剑脱手扔掉,只是却已经太迟了。

他手中的竹剑在承受不住重击之后彻底地断裂开来,而秋叶白手中的竹剑虽然也同样因为巨大的撞击力度而断裂掉,但是因为他的剑先断了,所以她手里的竹剑在碎裂之前,顺着惯性落下,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肩头。

“呜!”秋云上也立刻就感觉到了自己肩胛骨上也随之传来一阵锐痛,他一下子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场内众人都不敢置信地长大了嘴,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秋叶白会忽然改变了招式和风格,忽然变成这般直来直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劈砍。

但就是这么简单招式,已经让方才从容自若如一代宗师的秋云上招架不住,直接给劈跪在了地上。

甚至连剑都给劈断了,那竹剑虽然不比钢铁剑,但却是一种从东洋人那里传来之后,又经过特殊改形和制作而成的极度坚韧的一种官兵们对战时候的练习之物,为了避免过大损耗,这些竹剑之中都束以极韧之牛筋。

若非名刀宝剑,寻常刀剑相交,也做不到三招之内不用内力就能将竹剑损毁。

如果不是一种巧合,那就是秋叶白手上剑术造诣极高才能做到,总之已经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秋叶白扔掉自己手里的断剑,随后上前几步,向秋云上伸出手,仿若颇为关心地道:“父亲,您可还好?”

她不等他回答,便微笑着继续道:“父亲武艺一向高强,都是家中兄弟们的榜样,想必定是让着我了,来,再继续罢!”

秋云上只觉得自己肩头一阵酸,一阵麻,一阵痛,他下意识地明白自己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

但是周围的武官们在听到秋叶白的话之后,似乎也觉得他不过是‘承让了’,所以便立刻鼓噪了起来。

“秋尚书,快快起来,您可不能偏袒!”

“就是,云上君,咱们可都是押了你赢呢!”

“一点小伤,您就不要装了,秋副座有孝心,但是您可不歪心眼!”

秋云上一咬牙,还是握住了秋叶白递来的手。

秋叶白眼中冷光微闪,轻笑:“父亲,您可站好了。”

说罢,她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秋云上刚要就势起来,立刻觉得肩头、肩胛骨胡传来‘嘎啦’一声,随后便是令人忍无可忍的剧痛从肩头蔓延身体,让他忍不住低低地闷哼一声,站都站不住地往地上狼狈跌去:“呃!”

该死,肩胛骨,或者说他的琵琶骨,一定是在他方才用力的时候裂开了!

众人见他跌倒都忍不住笑嘻嘻地道:“哎呀,云上君,您这是作甚呢?”

秋叶白看着他那样子,便立刻走了过去,一副担忧地样子弯下腰:“父亲,您这是怎么了,站都战不住?!”

秋云上脸色惨白,背上里衣已经出了一身的水一样的汗,但是他的目光依然冰冷地投在她的面容上:“看来老仙除了教你武艺,让你强身健体意外,还教给了你一副狡诈狠辣的心肠。”

她一定是故意的,首先是三下重击,就已经击断了他的锁骨,那时候虽然断了,虽然让他感觉并不影响琵琶骨,但是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一次锁骨受力之后,直接牵连的就是琵琶骨。

他方才还握住她的手,试图靠着自己站立起来,让肩头承受了大力,等于是他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琵琶骨拉至骨裂!

而琵琶骨却是一个武者的性命,一旦破裂之后,便手中无力,再不能轻易动武!

秋叶白看着他,目光森凉讥诮,她轻声道:“原来您也认识我的师傅,多谢您的夸奖,如果不是师傅悉心教导,对于无耻之人,用无耻的手段,我又怎么能活到如今,有今日所成,父亲,您说是不是?”

“你……。”秋云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隽秀面容,他眼底闪过复杂而翻腾的情绪。

这一局,毫无疑问,秋提督胜了。

……&……*……*&

“小白。”秋叶白才起身,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幽凉声音。

她一愣,随后转头去,便看见了不远处静静站着的人。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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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二更(求票)

其他武官们正一边骂骂咧咧地哀叹自己押错了宝,一边沉浸在方才那一场酣畅的高手过招的场景中,忍不住赞叹这秋家父子果然是‘父慈子孝’,铁血家风。

忽然听见秋叶白一声‘殿下’,转头愣楞地看过去,见百里初那一身高领宽袖的玄色华衫,又瞥见他身边的那一溜白衣乌金冠面容俊美却如死人一般毫无表情的鹤卫、

他们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忙齐齐单膝着地:“参见殿下!”

百里初只淡漠地道了一句:“起罢。”

随后,他看了眼秋叶白,又看向秋云上,神色幽凉地道:“本宫担心秋尚书大人初接兵部,不甚熟悉,便决定与他一起来边境巡视京畿四大营,不想才来便看见小白与尚书大人这一出精彩之戏。”

秋云上眼中闪过狐疑之色,摄国殿下什么时候决定要与他一同巡视京畿大营?

但是百里初锐冷阴幽的目光之下,他亦识相地沉默下去:“参见殿下。”

“不知尚书大人可有什么大碍,若是您无大碍的话,还是起来罢,都是一家人,不必行礼如此久,您且回帐篷里歇着。本宫还有事要与小白交代。”

百里初目光幽冷地看着他,说完话之后,便示意两名鹤卫将他强行搀扶起来,往外半架着他离开。

秋云上神色亦是一冷,想要甩开身边的鹤卫,自己走,但是鹤卫的手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他的试图挣扎只是让他自己徒增痛苦罢了,最终还是这么被架着离开了。

经过秋叶白身边的时候,她似要聆听秋云上教诲一般微微侧脸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父亲,您是不是也认识老仙,只是您从他那里学来的东西,始终就像你的人一样,是个花架子。”

秋云上身形一僵,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任由两名鹤卫人将他搀扶离开。

百里初看着秋叶白,神色莫测地道:“走罢,驸马?”

说罢,他转身离开。

秋叶白轻咳一声,立刻跟了上去,宁秋也默默地将自己刚刚收了满满一袋金银的袋子收好之后,也跟了上去。

其余人见着,也没有什么人热闹好看了便也都做了鸟兽散。

……

摄国殿下驾到,鲁将军这些人自然是要赶紧跟着上去伺候的,他们倒是听说了这位殿下的洁癖,立刻将营地里最好的营房让了出来,又准备了新的木桶澡盆子,用最快的速度烧上了热水给端进房间。

百里初让双白伺候着他洗干净手了以后,便提着一只华美的黄花梨木盒子,款步走向一边坐着喝茶的秋叶白淡淡地道:“可以了,脱吧。”

秋叶白一愣,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脱什么,衣服?”

这位公主殿下不至于罢,来这里就是要找她泻火,还要用上‘工具’?

宁春给他浇的冷水还不够?

百里初一眼就看穿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精致的飞眉顿时一颦,一边打开搁在桌上的黄花梨木盒子,一边不耐地道:“你肩上不是受伤了么!”

秋叶白这才看见他手里的的黄花梨盒子里全部都是瓶瓶罐罐。

“咳。”秋叶白轻咳一声,耳根子略热,尴尬地道:“哦。”

她想说让宁秋来就好,一抬头却发现宁秋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顿时心中忍不住暗自骂了声没义气的丫头,随后她迟疑道:“那个……我自己来就好。”

百里初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凉薄地道:“不要让本宫再说第二次脱衣服。”

“你已经说了……。”面对‘恶人’的威胁,她低低地嘟哝,最终她还是乖乖地自己解铠甲的带子,去衣除衫。

免得万一某人一用强,让外头人以为光天化日之下,房间里头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儿!

秋叶白衣衫全部解开之后,便可以看见雪白纤细的肩头上一片青紫几乎蔓延到她的束胸上,看着一片触目惊心。

“你这个蠢女人,作甚不杀了他!”百里初看着她肩头一片青紫,眉间一拧,差点把他手里的金创药盒子给捏扁。

“光天化日之下杀了兵部尚书,还是我名睁言顺的爹,才是蠢女人罢?”她本有点不爽,但是看着百里初紧紧抿着的唇角,泛白的骨节,她还是叹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他敬我一尺,我不是已经还了他一丈么?”

提醒百里初秋云上可是伤得比她重多了。

“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受伤!”

百里初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脱掉,去把自己洗干净了。”

说罢,他在药箱子里选了几个药瓶子便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

秋叶白:“……。”

最后这话可真耳熟,在哪里听过呢?

不过她只犹豫了一会,见百里初进了屏风之后,就立刻极为干脆地把裤子一扯,束胸利落地扯下来,再利落地扯了大丝绸澡巾往身上一裹,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什么过分暴露之处后才立刻往屏风后去。

她一进屏风后,就闻见一股子奇异的香气,刚想说味道真好闻,但一低头看见那桶里浑浊的红色、黄色混合成的不知道什么如同汤羹一样的东西,瞬间就想起了某些在茅坑恶心的玩意儿,她的脸绿了绿,立刻转身轻手轻脚就要离开。

却不想澡巾的尾巴拖在地上,被人一脚踩住,她差点一个跟头栽倒,澡巾也跟着落地,春光毕露。

她大窘,手忙脚乱地扯着澡巾遮身时,却听见身后穿来百里初冰凉的声音:“小白身上有哪里是本宫没有看过的么?”

秋叶白见他完全没有抬脚的意思,只好朝他白了一眼,背过身去,喃喃自语:“殿下身上有什么是我没有看过的么,怎么殿下不在寝殿里光着身子走来走去?”

就算他们成亲了,但是她还是不习惯在人面前袒胸露背,何况他的眼睛和眼神,总让她莫名地觉得似有一把火,或者一斗冰,既凉得人发抖,也炽热得人心发颤。

“小白有这种嗜好的话,本宫倒是不介意。”

他冰凉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到了她身后,他的手也搁在她另外一边细腻粉润没有受伤的肩头,轻轻抚过,另外一只手则环上她柔韧纤细的雪白腰肢,将她拢在怀里。

秋叶白一僵,背脊敏感的肌肤感受到他衣服上那些精致而华丽的刺绣凸起摩擦过来带来的微痒酥麻向尾椎爬去。

这种自己一丝不挂,但是对方却衣着齐整的拥抱,让她微微战栗了起来。

“又不是变态,谁有这种嗜好!”

身后的人在她耳边轻笑了起来,指尖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转,却换了个话题:“小白,你是想我把你扔进桶里去呢,还是想自己爬进去。”

秋叶白:“……我自己进去。”

每次这厮用这种温柔如水的语气说出来的话,都让人想要捏死他。

不过她还是习惯就好了。

罢了,罢了,泡‘屎’,就泡‘屎’,起码这一泡‘屎’嗯,还是挺香的。

“这到底是什么,闻着还是挺香的,但是怎么看都有点像月事血和拉肚子的混合物呢?”秋叶白一边往桶里面爬,一边决定要和百里初分享一下她的直观感受。

恶心,不能只恶心她一个罢。

不想百里初在听到‘月事’二字的时候就僵了僵,随后一抬手毫不客气在她撅起的白屁屁上狠狠一拍。

“噗通!”刚准备整个人都翻进桶里的秋叶白一下子就整个人直接掉进那一桶黄红混合物里。

“啊——呸呸呸!”

秋叶白迅速地从桶里冒出头来,绿着脸趴在桶边上往外吐那些红黄混合的有些粘稠的水:“百里初!”

这桶里粘稠的水闻着香,但是味道太古怪了,让她彻底恶心到了。

但是百里初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却心头似舒服了不少,一边继续往水里倒药物,一边微笑:“这是药,活血化瘀,专职月经不调。”

秋叶白:“……。”

这小气的家伙绝对是在报复!

……

桶里的水虽然看着粘稠,但是她浸浴完毕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原本想象中会在自己身体上留下的那些红黄交错的痕迹却全没有一点痕迹,而她肩头的那些淤青却似真的散了些,至少已经不疼了。

她方才不得不感慨:“这药别看这像‘屎’,但是真的很有些用处。”

“这是大喇嘛配置的东西,自然是好的。”百里初看着她肩头似真好些的样子,方才一边收东西一边道。

“大喇嘛?”秋叶白忽然想起第一次他驱毒时候的那两个奇奇怪怪的喇嘛,便有些疑惑地道:“你说的是大喇嘛是那日……。”

“是,他们是藏北密宗的活佛。”百里初轻描淡写地道。

秋叶白一惊,藏北密宗,藏地秘境,如通天境,但是高原之上异常艰险,寻常人都进入不了,何况密宗活佛更是轻易不会见人,更不要所出山救人了。

但是想起他的身份,也和密宗发源地天竺牵扯不清,所以倒也可以理解,也只有藏北神秘的密宗的手段才能与真言宫一较高下了。

百里初展开大丝绸澡巾,看着她,淡淡地道:“出来罢。”

秋叶白看着他没有一点容许自己拒绝的样子,轻叹了一声,一握拳头,索性干脆里站了起来,扯下了头发,用青丝掩了窈窕的身子,用最快的速度翻出桶外,靠进浴巾里。

“好了。”

百里初看着她雪白微僵的肩头,眸中闪过幽幽沉沉的笑意,他的小白,唯独这点儿像个纯粹女子——到底还会害羞。

他用大丝绸澡巾将她一裹,随后径自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处,将她打横抱回床上。

……*……*……*……*……*……*……

鹤卫将秋云上押送到了他的房间之后,便一点表情都没有地转身离开。

在门外伺候着的中年管家模样的男子领着两名仆人恭敬地送走人之后,刚将门关上,一转头送看见秋云上白着俊脸,身子摇晃欲坠。

他大惊失色,立刻冲了过去,扶住秋云上:“主人,您这些怎么了!”

主子出门之前尚是好好的,怎么到校场走了一圈便成了这个样子。

秋云上在他的搀扶下坐在了院子里的一张石凳上,他脸色虽然惨白,但是却没有一点颓色,只是闭了闭眼,随后面无表情地道:“老朱,我的琵琶骨裂了,行礼里有药,拿在一碗水里化开先拿过来。”

老朱闻言,瞬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琵琶骨裂了,那岂非终生都不能再动武,确切地说就是即使动武,也不可能使出原来的三分本事。

这对自己风姿凛人,而内心骄傲的主人而言,简直是……

老朱不敢再看秋云上惨白的脸色,一边扶着秋云上,一边立刻命令那两个仆人:“还不快去把药端来。”

不一会仆人们将药水端来之后,老朱立刻伺候着秋云上喝下,见他脸色稍微好些了,才让仆人们退下。

老朱在秋云商身边半蹲下,一边帮自家主子诊脉,一边愤恨地道:“到底是谁,是谁如此狠毒竟然……。”

“叶白。”秋云上闭着眼,一边运气调理内息,一边道。

“什么,是叶白小姐!”老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云上君……她怎么能……对您出手,她不知道当初您放她一条生路,您担了多少风险么,这是忤逆啊!”

秋云上闭着眼,片刻之后,他唇角才弯起一丝复杂的笑:“是,忤逆,谁能想到我流放在外的一个女儿,竟然是我所有的孩子里面最像我的一个,只可惜,她是一个女孩。”

只可惜啊……

“叶白小姐,她眉眼与身上的气息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您,我那天在宫门随着您进宫,看见她一身男装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像足了您年轻时候风华,只可惜……。”老朱迟疑了片刻,还是道。

“叶白命不好!”

秋云上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睁开眼,看向天边慢慢落的夕阳,轻笑了一声,目光冰凉:“是,只可惜,她命不好,遇上我这样的父亲,若是她平庸些,安分些,倒也是福气,但是今儿我是真的没有看错,她就像我一样,只怕不是那么安分的人。”

这一趟南北大营之行,他兴许还真没有白走。

“嗯?”老朱,有些不明所以地睁大了眼。

“摄国殿下日突然驾临,忽然道是与我一起来巡视四大营的,而且命人将我架了回来,却带走了叶白。”秋云上眸光微闪,似在思考什么。

老朱闻言,一边接过仆人们递来的银针为秋云上施针,一边颦眉道:“明光殿和永宁宫一向是死对头,您也不是不知道,按着如今的局势,将来双方必定是不死不休,否则老佛爷也不会按捺不住要召您回来助阵了,她明知道青鸾殿下当年说了不希望您再回朝,希望您走得远远的,甚至连京城都不要再回来。”

“摄国殿下今天这个举动是不是有什么古怪,难不成‘她’发现叶白小姐是女儿身?”老朱说着,自己便是一惊。

秋云上看着扎在自己手腕上的针,眸色微沉,沉吟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摄国殿下未必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老朱跟在秋云上身边长久,自然多少都了解自己的主人,听着他这么一说,瞬间睁大了眼:“您是怀疑摄国殿下以小姐的真实身份为要挟,逼迫她明面上为永宁宫效力,实际却是为明光殿效力?”

秋云上眼前闪过秋叶白那双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冰凉锐利的漂亮眼眸,微微勾起唇角:“也许,未必是要挟,也许只不过是有些人的野心,有些人的利益交换罢了。”

比起卿儿的美丽和懦弱,叶白的坚韧,更让他欣赏。

叶白是他的女儿,却也不是接受秋家传统教育上长大的女儿,所以不能用寻常女子的心态去度量她的思维方式,一定要用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去衡量她的想法。

比如——某些野心,某些不愿意被既定命运左右的不甘。

而比起女儿这个身份而言,他如今的心情,倒是觉得她是他的作品,一个他无意中创造出来最完美的作品,却也是最危险的作品。

秋云上看着自己插满银针的修长臂膀,轻叹了一声。

比如今日,他不过是想试探和让她臣服,却不想,差点被她反噬。

那丫头比他想象中的要强悍很多。

老仙也许是吸取了当年将卿儿教导得太多软弱多情的惨痛教训,完全是用了一种培养领袖的方式在培养叶白——敏捷、睿智、冷静甚至冷酷,崇尚谋智和权力,但是却也很明白武力好处,并且会恰到好处地使用武力。

老仙甚至至死都没有告诉过叶白,他是她的亲外公这一点便可以看出来老仙的用心匪浅。

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如今的叶白,是不是老仙对自己夺走了他唯一女儿的报复。

秋云上,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让咱们在司礼监里的人好好地盯着叶白小姐。”

老朱闻言一惊,那是他们在司礼监安插了多年的暗桩,云上君是真的怀疑叶白小姐和摄国殿下勾结了么?

他还是点了点头:“是!”

……*……*……*……*……*……*……

自从和秋云上一番交手之后,南北大营的巡视颇为顺利。

老凌并没有再来挑衅她,虽然他当天并没有能够亲自下场和她战一场,但是秋叶白和秋云上那一场几乎不留情面令人屏息的交手,让他惊叹之余,也非常明白他自己的斤两。

真的动手,他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何苦丢这个脸?

老凌对秋叶白多了一份敬意,自然意味着八皇子一派的人不敢再随意的滋事挑衅,甚至有了服气的意思。

因为在军营中,除了绝对的权势有话语言,剩下就是绝对的武力。

恰好秋叶表这两样如今都有,所以不光是百里凌风一系的人物,还是原先杜家一脉的人物都算是正式接纳了她这个新的指挥官。

秋叶白还算是很顺利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她同时将老常和他带出来的那些背弃常家的子弟们如常萧何、常蓝玉等人全都安插进了南北大营。

在军营之中初步拥有了自己的势力。

所以,她便准备和百里初一同返回了上京。

是夜,宁秋等人也利落地收拾起了行礼,顺便应付前来送行,要和秋提督喝一杯的各路人马。

而秋叶白则懒懒地趴在床头,让百里初给她上药,享受美人的伺候。

这些初殿下虽然每次为她上药都冷着他不可方物的漂亮脸蛋,但是动作却还是很到位和轻柔的。

百里初从药箱里取了一只精致的瓶子过来,往手里倒了点儿里面油脂一样的东西。

秋叶白知道他要帮自己上药,便也没有再遮遮掩掩地,自动松开了澡巾,让他替自己受伤的肩头上药。

“会有点疼。”百里初在她身边坐下,将手搁在她的肩头,将药物抹匀。

“嗯。”秋叶白轻应了,她自然是知道的,这也不是第一次上药了。

不一会,她就感觉那药物敷上自己的肩头,一阵异常的冰冷,仿佛冰水敷上来一般,让她瞬间打了个寒战,整个肩头一片麻木。

但随着百里初的推按,那冰寒似又慢慢变成了火焰,烧在皮肤上,让人难以忍受。

“嗯……。”她忍不住握住拳头,轻吟了一声。

百里初见她身体紧绷,便知她必定是觉得疼的,手上便停了停,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在看见她难受的那一刻,便完全无法按下去。

他垂下眸子,还是按下了手,为她推药,同时淡淡地道:“疼么?既然当初婆婆妈妈地还顾忌着‘父子’之情,舍得让他打你,你怎么不让秋云一竹剑劈上脑门呢?”

他相信秋云上虽然武艺不差,但是绝对不可能将小白肩头伤成这般,如果不是她的生死玄关被他打通之后,她的丹田内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自动催发罡气护着筋脉,那么那日骨裂的人除了秋云上,必定还有她。

秋叶白忍着肩头的不适,咬着嘴唇,沉声道:“我也不是故意让他伤着的,只是我彼时没有想到他出手会如此狠辣而没有一点犹豫。”

百里初唇角弯起讥诮的弧度,伸手慢慢地帮着她推肩头的伤处:“是么,那以后呢,你还会犹豫他是你父亲,是你母亲的心上之人,而不出手?”

秋叶白沉默了一会,眼中闪过讥讽的光芒:“从那日我伤了他的琵琶骨后,就算我还顾忌点别的,只怕我那位父亲也不会不出手。”

他们之间本来就单薄的名义上的情分,只怕从以后连这些情分都不会留下半点。

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

从那个男人能将娘亲送进真言宫做钳制她的人质开始,她就永远不会认那人为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