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抬起眼来,那双眼尾上挑的精致魅眸里的瞳孔此刻早已散开成一片漆黑,似无边的黑夜,不见一点亮光。

燃灯惊恐地看着他的眼睛,喃喃自语:“神之瞳……湿婆之瞳……居然真的有这样的眼睛……本宫居然真的见到了初代国师的眼睛……成了……哈哈……成了。”

百里初睨着她似畏惧又似狂喜的样子,眼底闪过杀气,唇角弯起带着冰冷的弧度:“这种恶心的眼睛,也就是你们才会喜欢。”

随后,他轻拍了下手,墙壁上又再次开启了一扇门,甄公公领着四五名老年太监走了进来。

百里初看着燃灯,唇角弯起森然的微笑:“你想要活下去,想要向你的嫡姐复仇的话,那就熬过这一个月罢。”

说罢,他便转身向那一扇门走去。

“等一下,殿下,殿下,饶了我……。”燃灯虽然不知道到底等到自己的会是什么,却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立刻继续不顾自尊地求饶。

甄公公走近栅栏,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燃灯师太,原本一向温和又狡黠的眼里闪过一丝狰狞:“燃灯宫主,您还记得我么?”

燃灯一脸茫然地看着甄公公,心中虽然有不妙的预感,却不知为什么。

她努力地看着老甄的脸,好一会,却仍旧没有什么印象:“我认识公公?”

“啊,我忘了燃灯宫主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会记得我这真言宫的小小诵经官了,死在您手里的人太多了,您自然也不记得的。”老甄叹息了一声。

燃灯呆愣了好一会,脑海中似有浮光掠影,她忽然瞪大了眼:“你……你是……那个试图放跑灵童的诵经官,你没有死!?”

“看样子,您有印象了,那么您还记得不记得当初为何我要放跑灵童,你还记得不记得那段时日几乎每隔几日便有美貌的孩子被从你房间里遍体鳞伤地送出来,你还记得不记得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老甄面孔渐渐地扭曲,不复之前的慈和。

燃灯被他那狰狞的表情和森冷暴烈的语气吓得浑身一僵,想要后退离开,却不想老甄忽然伸出手穿过栅栏一把抓住了燃灯的衣襟,将她强行拖到自己的面前,狞声道:“你不记得了罢,不记得那些被你那些手段折磨而死的孩子了罢,里面有我最疼爱的孩子,他那么善良,那么聪明,那么漂亮,却是被你折磨得最惨烈的那一个,让我甚至只能祈祷着他能呆在那黑暗恐怖的地宫里与尸体为伴,参与杀戮,永远不必出来服药‘去毒’,不必被你这个恶鬼折磨!”

老甄嘿嘿地笑了起来,带着一种奇怪的神经质:“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那么讨厌女人,而你竟然还要认为他会和你合作?”

燃灯被老甄拖着撞上了栅栏,那栅栏挤得她脸上的骨头生疼,但是她瞬间瞪大了眼:“你是说……你是说……。”

她想起来一切,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记得那件事,只是她刻意去忘记,忘记那个孩子不但没有死,还活了下来,而且成为了初代国师之后最接近完美的‘神’!

更在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让真言宫成为地狱,血流成河。

但是所有幸存下来的真言宫长老们却都在恐惧之余而无比地兴奋,只因为湿婆神除了是生之神,更是杀戮与破坏之神,杀与破坏也代表了湿婆大神的力量!

而她从此刻意地忘却自己曾经是那个在房间里折磨过‘神’的人,恢复了正常的元泽似乎也再不记得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不,‘元泽’忘了,但是‘百里初’记得!

所以,现在这是报复?!

燃灯想起那个恐怖的雨夜,下意识地摇头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真的碰过他,国师那时候还那么小,我能做什么!”

“你不能做什么,你只是用你房间里那些恶毒的刑具和淫具去折磨他们满足你那恶毒的*!”老甄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目光腥红。

燃灯瑟瑟发抖,脸上老泪纵横:“饶了我罢,我……只是……。”

老甄忽然松开了扯住燃灯衣襟的手,似觉得碰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厌恶地用帕子擦了擦手,随后扔在了她的脸上。

“去,请宫主沐浴,再好好地伺候她就寝。”老甄对着他身后的几名老太监尖利着嗓音到道。

几名老太监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是,甄总管。”

其中一个人眼里闪过兴奋地光芒:“回甄总管,燃灯宫主身份高贵,只咱们几个伺候怕是不够罢?”

燃灯虽然年纪不小,但是她总归比太后小了七八岁,平日里也极为重视保养,杜家的女儿也没有难看的,如今的燃灯看起来也不过不到四十岁的美妇人,加上她的身份特殊,怎不让老太监们感觉兴奋雀跃。

“哼,放心,本总管自然是惦记着宫里的老兄弟,谁喜欢来伺候宫主,都可以,这一个月,随便你们处置,只不要弄死了人,主子留着她还有用。”老甄一甩拂尘,森然一笑。

“得嘞,多谢甄总管赏赐。”

“咱们哥几个必定会让宫主通体舒泰地。”

“快去通知老陈、老彭他们,这等好事……嘿嘿……。”

几个太监们喜笑颜开,皆露出淫猥的笑提着牢门钥匙朝她走了过来。

燃灯看着他们摩拳擦掌地朝着自己走过来,心中满是恐惧。

这些老太监们年纪大了以后,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主子身边的大太监,没权没势的大太监,没有宫女愿意与他们对食,而他们长久地浸淫在宫闱里,已经丧失了谋生技能,只能在宫闱里等死。

长久的时日下来,他们生活得苦闷,却又看尽了宫闱里的黑暗血腥和各种折磨人的手段,私下性格多半都扭曲了,他们折磨人起来,手段只会千奇百怪,却又极尽恶毒淫猥!

她也曾见过那些宫里的主子将犯错的宫女丢给老太监做对食,而不多久,就见那宫女死状凄惨,尸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难道现在就要轮到她了!

看着那些老太监狞笑的脸,燃灯心中只余下无边的恐惧,她转过死命地想要往牢房深处爬去,却不想才爬了几步,就被人抓住了脚踝硬生生地被拖了出去,随后几个老太监粗暴的拳脚便落在了她的身上,亦开始撕扯她的衣衫。

“还想跑!”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嘿嘿……这细皮嫩肉地,被烙铁烙一烙就焦了罢!”

燃灯终于受不了,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尖叫声,穿越了重重的黑暗,飘荡到了地面之上。

让原本正打算走出那一片黑暗的白色人影脚步一顿,片刻之后,他淡淡地道:“一会准备沐浴的泉水香花,重新换一身衣衫,小白在明光殿等着本宫。”

她不应该触碰自己身上这些肮脏的灰尘。

老甄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曾经小小的躲在自己身后的身影如今已经长大成仿佛无所畏惧的‘神’,但是他的背影却依然莫名地让他觉得眼中一片酸涩。

老甄深呼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总是嬉笑的样子:“您且放心就是,老奴早已着双白备下热水,走吧。”

说着他伸手打开了机关,百里初面前的石墙慢慢打开,春日的清浅阳光落了下来,似一瞬间所有的黑暗与过去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全部都远远地落在了两人的身后。

带着潮湿气味的风迎面扑来,吹散了地道里晦暗靡靡的烟尘。

“走罢,殿下。”老甄笑道。

百里初点了点头,跨出了地道,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老甄关上地道的机关,却见自家主子没有走,不免有些奇怪,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院子里:“怎么了……。”

他这一转头,才发现原来院子里站着一道着华丽精致飞鱼服的窈窕人影,那人负手而立,手里还提着一个鱼篓。

老甄顿时了然地笑了笑,也不动,只缩在自家主子的身后装木头。

秋叶白转过脸,看向站在不远处长廊里的百里初,忽然抬起手的鱼篓,微微一笑:“‘国师’,我新在御花园的水池里钓了两条草鱼,一起用晚膳可好?”

百里初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人,冰冷的春日阳光就落在她隽秀美丽的面容之上,她身上的飞鱼服上金丝银绣出的那些山川河流、甚至飞鱼都泛出了柔光来。

她就像一个发光体,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似可以驱散所有的灰霾黑暗与冰冷寂寥。

百里初静静地望着她许久,而她便提着鱼篓站在那里静静地站着和他对望,同时向他伸出手,笑容清冽:“来。”

百里初似不由自主地便走下了台阶,握住她的柔荑。

“小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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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二更

“小白,你怎么会在这里?”百里初握住她的手问。

秋叶白笑道:“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

说罢,她目光掠过不远处站在回廊柱后的风奴。

她也不是在这宫里一条眼线都没有的人。

百里初自然也是看见了,只是他的幽冷莫测的目光一掠过去,便让风奴微微缩了下身子。

“你别看了,免得你那双眼睛平白吓坏孕妇。”

秋叶白轻嗤一声,一手捏了捏他的手心,一手将他的脸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百里初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儿,翘起薄唇:“怎么,我的眼睛很可怕么?”

她看着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大小的诡谲黑瞳仁,点点头,叹息了一声:“当然,最好全天下的人都害怕你的眼睛。”

百里初挑眉:“哦?”

“只有我一人不害怕,如此一来,除了我,你生得再美,不管是男是女,也没人能招你。”秋叶白一本正经地道。

百里初见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唇角的弧度忍不住愈发地向上挑起:“小白好算计。”

秋叶白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走罢,鱼死了便不鲜了,吃起来口感会差许多。”

他看着她的笑颜,忽然低头在她的唇角轻吮了一下:“那就换道菜,本宫更喜欢吃小白。”

“那你还是忍忍罢。”

秋叶白脸颊微红,随后不甘示弱地轻嗤了一声:“等‘爱妻’的身子好些了,本副座一定好好怜香惜玉一番。”

这厮就是爱口上占便宜!

她目光无意间掠过他的银发,有些怔然,这还真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做国师元泽的装扮,银发、黑眸的阿初,仿佛像阿泽,却又似阿泽。

他似见她目光凝眸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奇异,便含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

说罢,她摇摇头,便牵着他的手向宫门外而去:“快些罢,出了这神殿,你还要乘辇掩人耳目。”

不是控鹤监的鹤卫们扛着的宫中步辇,而是小太监们扛的话,步辇走起来总是一摇三晃,慢吞吞地。

等走到明光殿,她的鱼儿便要死了。

百里初任由她牵着自己一路向宫门而去,潮润的春风掠过,带来属于她的清冽香气,润入肺腑,令他眸色幽转迷离。

她雪白的柔荑覆盖在自己冰凉修长的手上,只觉得她掌心的温暖仿佛能顺着皮肤相触之处,向自己的血脉蔓延,驱散所有的灰霾和冰冷。

小白……

老甄慢慢地拖远了点距离,看着前面一对璧人,只觉得那对璧人即使后来松了手,他们彼此间的亲密气息却仿佛将两人隔开了一片天地。

他眼角微微湿润,微笑起来。

殿下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伴儿,想必后半生应该会幸福罢……。

前面飘来两人令人‘感动’的对话。

“宫里何处来的鱼?”

“不是说了御花园么?”

“按着宫规,在御花园钓鱼者,一只鱼赔一只手。”

“没人看见。”

“本宫看见了。”

“你想干嘛……。”

“记账。”

“记账干甚?”

“本宫还有西洋画册里还有十七种样式未曾尝试。”

“滚!”

……*……*……*……*……*……

明光殿

鲜美的香气从院子里飘荡出来,不远处值暗哨的鹤卫们皆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什么明明刚刚用过晚膳的肚子仿佛又饿了。

尤其是院子里还飘荡着炭火烤鱼的焦香。

“汤好了,准备乘饭罢?”秋叶白一身寻常窄袖青衣,端着一锅鱼出来。

她钓鱼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今儿一条鱼做汤煲,一条鱼用来做竹盐烤鱼,绝对能满足挑剔的食客的需求。

“为什么他也在这里?”百里初见她过来,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秋叶白看着坐在百里初对面的臭着脸的宝宝,轻咳一声:“那是因为你不是说想要吃上次我给宝宝做的那种鱼汤和烤鱼,所以我就唤了宝宝过来,上一回和你打架毁了那锅汤,你还记得么?”

那是她答应给宝宝的奖励,像她这种懒人,难得下厨嘛,自然要左右兼顾了。

“本宫不想与他一起用膳。”百里初冷冷地道。

他的食物,绝对不和别人分享!

宝宝冷笑:“哼,你以为老子愿意和你一起用膳么?”

他可不是真正的朝臣,更不是百里初的部下,他是不受官府管辖的江湖人,百里初那一套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让他离开,他想吃什么,宣召御厨房就是了!”百里初微微颦眉,冷淡地道,顺手接过了秋叶白手里的鱼煲,搁在自己的面前。

“放屁!”宝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就去抢他面前的鱼煲:“这是白姐姐给我的!”

但是百里初怎么可能会让他抢到这鱼煲,立刻指尖一挑,一下子就将鱼煲给拿了起来,睨着他,阴冷地微笑:“就凭你,也想从本宫手里抢东西?”

宝宝不服气,怒瞪着他,伸手连着去抢了好几次,却连鱼汤的边儿都没有摸上,鱼煲在百里初的手里稳稳当当地,一滴汤都没有滴落。

“我的,我的!”

“休想!”

秋叶白看着两人在那快上演全武行,摇摇头,懒得理会他们,直接去照看她的烤鱼去了。

宝宝连续捞了好几次,终于彻底恼了,他恶狠狠地瞪着他,压低了声音警告百里初:“殿下,你再抢我的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白姐姐被他抢走,他无话可说,但是这是他的汤,白姐姐补偿给他的汤,他要是还护不住食,他就把脑袋拧下来算了!

“哦,是么?”

百里初这辈子最听不得就是威胁,他挑眉,幽冷的眸子里闪过寒光,气场全开,阴沉黑暗懂的气息瞬间蔓延开,让附近执暗哨的鹤卫都瞬间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但是百里初的话音未落,就看见宝宝忽然嘴儿一扁,眼儿向下一耷拉,腮帮子一鼓,随后瞬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白姐姐,殿下欺负我!”

秋叶白立刻转头,果见百里初正恶狠狠地瞪着蹲在凳子上的宝宝,那模样就像大魔兽正在欺负利爪小松鼠。

宝宝到底跟了秋叶白多年,对她那怜香惜玉,对可爱的物种没有用什么抵抗力的性子摸得比较准,这么一示弱,立刻激发了秋叶白的怜惜之心。

何况那对峙的双方实力如此悬殊,自然‘裁判’看了会偏心。

“阿初,宝宝还小,你不要欺负他!”秋叶白这就大步过来,直接从百里初手上一把夺过锅子想要递给宝宝。

宝宝一边擦泪,一边对着百里初露出个挑衅的眼神。

却不想她忽然对上百里初有些怔然阴郁的眼神,她的手顿了顿,她是忘了这位殿下心底也住着个傲娇的娃,若是她真的太偏心,他背后不知道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

像上次那样忽然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消失,让元泽冒出来的话……

她叹息了一声,便将锅子搁在了石桌中间:“行了,你们两个,不就是一锅汤么,今儿不止一条鱼,一条烤,一条煲汤,你们谁都不会少了吃的!”

百里初神色稍微好了些,身上那些血腥黑暗的气息敛了回去,只是神色依旧冰冷,而宝宝也是一僵,同样不肯服输。

秋叶白看着两人的样子,终于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一白,你和你的兄弟们饿不饿,来吃宵夜罢!”

两人终于立刻不约而同地坐下,把碗筷皆摆好。

秋叶白方才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乖乖坐,吃果果!”

这两个一个是她的弟弟,一个是她的男人,必须得学会怎么和谐相处!

一白闻着那勾人味道,默默地咽下了口水,退出院子外。

他就知道,他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

二月十九

春日,惊蛰

节到闻雷声,震醒蛰伏越冬虫。

惊蛰之日,朝野上下,也同样被霹雳惊雷击中,沸腾不安。

真言宫活人制膏案发之后,皇帝陛下震怒,因为急怒攻心,又吐血昏迷了过去,摄国殿下从皇帝新移居的紫薇宫出来之后,立刻传下旨意,着司礼监提督秋叶白领南北大营兵丁三千立刻奔赴莲戒山,将莲戒山团团包围,查抄真言宫。

但是真言宫下却自发地聚集了无数信徒民众挡在山下,不允许官兵入山。

信徒民众极为疯狂,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赶来,在山下静坐,只道不能亵渎神灵,否则会引起天下动荡,天降灾厄。

形势极为严峻,秋提督立刻将此事上报,朝廷闻讯之后,为避免激起民变,便只得允诺只对真言宫围而不攻,待到查明真相,公诸于众之后,再做决定。

于是秋提督着人围住了莲戒山之后,便领着司礼监的亲信折返协助查案。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大部分朝臣们是第一次见识到了真言宫的力量,皆暗自心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座寺庙,竟能调动影响人心若此。

“启奏殿下,微臣以为若是人人都学真言宫这般对朝廷施压,朝廷便会放过,那必定国将不国!”常爵爷在朝会之上厉声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常家一系极其旁支武将们皆纷纷附议。

刑部尚书也走了出来,同样疾声厉色地道:“没错,真言宫一向神秘,不在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内,他们这般调动民心,令微臣以为前朝邪教天理教与真言宫之流皆是一丘之貉,蛊惑人心,前朝灭亡之开端便是天理教谋反,流毒千里,此等邪教不可不除!”

刑部尚书这些人八皇子一脉的人自然觉得大快人心,原先被杜家打压的不顺之气仿佛全部都泄了出来。

于是数名八皇子一脉的人也皆纷纷站了出来:“臣等也以为如此!”

“臣等附议!”

“真言宫不可留!”

就在反真言宫大臣们纷纷地在地上跪了一片,一派准备‘文死谏’的模样的时候,杜家一派的官员却异常地沉默,仿佛他们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

百里初坐在龙座之上,淡漠地扫了一眼底下的人:“众爱卿的意思,本宫明白了,真言宫既是邪教,自当……。”

“谁说真言宫是邪教?”一道冷冽而略显苍老的女音忽然响了起来。

众大臣们齐齐看了过去,便看见太后老佛爷一身华丽九凤朝堂太后朝服,头戴华美凤冠,颈上带着东珠凤凰璎珞,通身气派端庄而威严,在董嬷嬷的搀扶下领着宫女们并真言宫的神女们款步而入。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朝臣们一怔之后,皆齐齐下跪行礼。

“太后老佛爷,您不是身体不适,在永宁宫修养么?”百里初懒洋洋地看着老佛爷,唇角弯起一丝讥诮而莫测的笑容。

“哀家若是不来,只怕这里就要有人准备亵渎神灵了。”太后冷冰冰地道,也没有让大臣们起身,便在董嬷嬷的搀扶下坐上了一边让人准备的华美包金檀木大椅。

百里初轻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亵渎神灵?老佛爷言重了,亵渎不亵渎神灵并非您说了就算罢,如今许多人可是认为真言宫与当初前朝的天理教皆是存了反心的邪教!”

“存了反心的邪教?”

太后冷哼了一声:“自从初代国师上任以来,为我天极帝国祈福、做祭祀、做求雨、做封禅,不知为我天极帝国化解了多少灾厄,你们便不记得了么?”

太后锐利的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几乎如刀子一般要剜了他们的心一般。

一干大臣们忽然想起,的确如此,那么多代国师,确实都是有真本事的,并非江湖神棍,祈雨、祈福,甚至历代帝王的继任都需要国师的庇佑。

“启奏殿下。”一直在沉默的杜家家主襄国公也走了出来,中气十足地道:“不诸位同僚可是记得当年篡帝的下场!”

襄国公一说这个话,立刻让上了些年纪的大臣想起距今两代帝王之前,有过一位非杜家女子所出的皇子,曾经凭借着皇帝的遗旨登上了帝王之位,但是他登基当日,国师并没有出现,只是留下了一句箴言——非天命之帝,必遭神谴!

原本所有的人都不相信,那个皇子非常的出色和优秀,娘家势力也是朝内数一数二的权贵,皆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的同时,亦命人想法子去破这个批命言。

却不想就在篡帝登基当日,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挂起了阴风阵阵,一道霹雳之后,那篡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忽然那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只道:“我是罪人,是篡位的罪人!”

随后整个人便从受礼的高高帝台之当着众臣何必各国贺喜的使节的面前跳了下去,旁边的侍卫们连拉都来不及拉。

血溅当场。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想起了国师给他的批命言——非天命之帝,必遭神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