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最近得老常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挡在他面前,神色冷淡地道:“八殿下,您不觉得自己太无礼了么,就算是皇子,但擅自闯入首辅大人议事之处,也是不敬。”

首辅之权非同小可,就算是皇帝陛下,没有足够分量的理由,也不能收回首辅之权。

若是首辅势大,甚至连皇帝陛下都会被挟制,不一定能收回此权!

寻常大臣都要低了半个头,躬身抱拳行礼,而皇子虽然名义上与首辅平起平坐,但实际上面对掌握着朝政大权的首辅,有实力的皇子王爷也都敬个三分。

是以老常这一挡和斥责,百里凌风还真不能追究对方的无礼。

但百里凌风沉了脸,看也不看老常,只看向秋叶白,沉声道:“叶白,我来,只是要澄清关于父皇逼你归权一事,我丝毫不知情。”

百里凌风的单刀直入,倒是让众人愣了愣。

她看了眼百里凌风额头上的一层薄汗,随后目光移向老常:“好了,老常,八殿下也只是心急,你让他进来说话罢。”

老常才冷冷地瞪了眼百里凌风,让开一条路来。

但他说话依旧非常的不客气:“但愿此事,您真是不知道,而不是早已暗自欣喜若狂。”

百里凌风文闻言,额上爆出一根青筋,走进房间内,也不看其他人,只看向秋叶白:“叶白,其他人我不管,我只问在你心中,我是此等卑劣小人么?”

他虽然一心要登上皇位,但是尚且不至于用此等卑劣的手段对有恩于自己的人背后下手,何况那人还是……她!

百里凌风看着面前的女子神色淡淡,心头莫名地一紧。

无名一向嘴巴毒,见状冷笑一声:“这朝廷里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比江湖里不知多多少。”

“好了,无名,休得无礼。”秋叶白看了眼无名,他方才轻哼一声不说话。

她方才看向百里凌风,淡淡地道:“凌风,我相信你的为人,但是我也相信圣上是与你不同人,你做不出来的事儿,圣上可以。”

她见百里凌风想要说什么,便起身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锐眸子淡淡地道:“这件事我既然已经与陛下达成了协议,便没有什么好再商议的了,我只想向你要一个承诺。”

百里凌风闻言,想都没有想地干脆道:“你说。”

“不管我能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首辅之权会不会被陛下拿走,三日后的朝议,海运和海贸就会定下来要实行,我强行将此事推行,未来形势阻力必定极大。”她看着他道。

百里凌风闻言,锐眸微眯,他也能想到其间阻力有多大,杜家靠着海运走私支撑庞大的金钱开支,一旦海运、海贸商贾皆可为,对他们的打击巨大,必定会倾力制造障碍。

此后就是像他父皇这样的守旧派,也绝对竭力反对!

未来各种找茬、各种设计陷阱也都会层出不穷。

秋叶白却继续一字一顿地道:“若是你摄政,一定要将海运和海贸继续开放下去。”

百里凌风看着她,见她眸光明丽而平静,似一片清风吹拂过他面容,又似一段流水般的月光流淌于他的心泉。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和从容,在这身临杀局被削权夺官的时候,还要为帝国着想!

这种感觉让他心情异常的复杂,是心疼,是不舍,也是愧疚。

他眸光沉了沉:“好,本王应承你,不管多难,此事必定推行到底!”

这一次,他自称用的是本王。

她知道这是他对她最郑重的承诺。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凌风是一诺千金的人。

周宇在一边看着,忽然冷冷地道:“殿下不必担忧,微臣一定会在七天内找出证据的,毕竟开海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有航海和海战经验的大人做比较好。”

百里凌风看着周宇眼中的敌意,他眸光微闪,淡淡地道:“那自然是最好。”

……*……*……*……

明光殿

“丫头,这一回的事儿,只怕是个难关。”老甄亲自端着一碗燕窝搁在秋叶白的案台上。

秋叶白搁下奏折,低头品了一口燕窝,看着老甄温声道:“鬼门关我都闯过了,何惧之有?”

老甄在她旁边坐下来,微微颦眉:“殿下还有四个月就要醒来了,一向与杜家水火不容的皇帝陛下这次为何要帮杜家的忙?”

她手上的勺子一顿,敲在粉彩描金碗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响声,在安静的夜晚里听着颇有点惊心的感觉。

“还能为什么,就为了分阿初的权,他心中属意继承大宝的人是老八,如今凌风已经康复了大半,只是不能走远路和骑太久的马而已,若是等到阿初回来,皇帝老儿再想将全力分给老八,怕是是不能够了。”她冷冷一笑。

皇帝知道自己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他急着培养继承人,自然希望自己属意的继承人能大权在握,统帅全局。

阿初如今只怕已是有些碍了皇帝老儿的眼了。

老甄闻言,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沉默了好一会,声音冰冷而讥诮:“呵……陛下一向如此自私自利,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帝王无情。”

秋叶白顿了顿,将手搁在他苍老的手背之上,明丽的眸中坚定而锐利:“老甄,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阿初的,他的东西,除非他说了他给,否则谁也夺不走!”

老甄看着面前的女子,心情很是复杂,既悲又喜又担忧。

悲的是他的小祖宗这辈子注定没有父母缘分,喜的是他生命中终于有愿意陪伴他一生,又能温暖他冰凉前路的人,忧的是……不知为何,他心中沉甸甸的,总有有些不祥的预感。

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两人正说话,忽然听得外头传来双白的声音:“大人,云上君求见。”

秋叶白和老甄皆是一愣,这个时候已经是宫门落锁了,秋云上为何会这个时候要来求见?

她眸光微冷:“不见。”

她对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好感,一次次地拦着她抓捕梅苏的路,如果不是看在自己娘亲的份上,她早就给他罗织罪名下狱了。

但是老甄沉吟一会,还是低声劝道:“我看云上君来此地,怕是有要事,您不若见他一见?”

双白也在门外道:“属下见他神色阴沉,也许真有要事也未可知。”

她见老甄和双白都开了口,方才冷声道:“既然你们都开了口,那就让他进来罢。”

半刻之后,双白便领了一个青衣长袍,气度深沉的男人进来。

待人进来之后,老甄和双白都颇有默契地离开了房间,将这一处空间留给了秋叶白和秋云上父女两个。

“云上君有什么事就罢。”秋叶白看都不看秋云上,只一边披着折子,一边冷冷地道。

秋云上已经是见惯了她的冷脸,倒也并不恼,只淡淡地道:“叶白,我来寻你,是为了你的安危。”

“我的安危?”她停下手里的笔,讥诮地看向秋云上:“我不是听错了罢,父亲大人什么时候开始担忧我的安危来了,您这是高帽子还是不要戴了,不妨单刀直入罢?”

面对她的讥讽,秋云上神色有点复杂,但还是道:“好,那为父也直说了,我希望你放弃两件事情。”

“何事?”她微微挑眉。

“第一、放弃摄政一职,你到底是女儿家,何必要为他人手上刀,摄国殿下绝非你应该和可以追随的人;第二、放弃再追杀你哥哥,至于理由……。”

秋云上顿了顿,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他对不起你,也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放过他,也是放过你自己,你和他都是我最出色的一双儿女,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自相残杀上,以后我会看着他的。”

秋叶白听着,随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哈哈哈……。”

秋云上听着她讥讽的笑声,脸上微僵。

“云上君,我叫你一声父亲,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蒜了么。”她收了笑声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与他冷冷对视片刻。

见他眼中有因为她的蔑称而闪过怒色,她微微勾了唇角:“我再说一次你我原本就没有父女情分,你我不过是陌生人,再拿父女情出来说,只会让我看不起你,至于你冒着天下之大不讳让我活下来,是因为你真的可怜我母亲,还是忌惮我外公,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作为我能够活下来的还礼,我已经一次次容忍你出手阻挠我对付梅苏,否则我早就罗织罪名让你好好享受司礼监的诏狱是个什么滋味!”

秋云上梭然颦眉:“生身父母……。”

“生恩不如养恩大,别拿儒家那套可笑的说法套在我这江湖人身上,有奶就是娘,从某种意义上所并没有什么错,从未养育过的父母有什么资格出来承受子女情分。”秋叶白冷笑一声。

她上辈子可是亲手一把火了结过自己亲爹的,面前此人虽然稍比她前世那位爹爹脑子清醒些,但也不过是个薄情寡义的,她不喜欢他,但也及不上恨的情分,只要他不来招惹她,为了娘亲,她便能容忍他的存在。

“你太固执了!”秋云上听着她的话,神色之间虽然阴郁,但是这已经不是秋叶白第一次阐明她的观点,他听多了,却已经没有最初的恼火。

她看着秋云上冷冷地道:“好了,关于你提出来的两点要求,现在我先回复你第二点,我不会放弃追捕梅苏,你如果想再插手,就掂量一下,你在边关的三个嫡出儿子的命与前程重要一点,还是梅苏这么一个私生子的命重要一点。”

“你想做什么,他们是你亲哥哥和弟弟!”秋云上听着她这么一说,顿时脸色也一冷。

她讥诮地轻嗤一声:“我只有一个亲妹妹,还是一个蠢货,不知道有什么亲弟弟、亲哥哥的,他们以前是我和娘亲的主子,以后就是我手里的几颗棋,生死却皆在父亲你一念之间。”

他以为他把那几个秋家子送到边疆去就能保住他们前程和小命,让他们远离纷争么?

她可不是傻子,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任由秋云上阻挠她追捕梅苏!

“你……简直薄情冷血,你娘亲怎么教得你一点亲人情分都不顾念!”秋云上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却不想用力过度,牵扯到了碎裂的琵琶骨,尖锐的疼痛瞬间让他俊美的面容变得苍白。

秋叶白看着他那模样,讥诮地勾起唇角:“我以为父亲早就知道我一向心狠手辣,不过薄情冷血可不是母亲教导的,她一向慈和柔软,你也不是不知道,老仙说过我最肖父,你应该很激动我那么像你,是不是?”

“你……。”秋云上被她憋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异常森然。

“行了,你慢慢掂量谁的分量重些,想好了就把你到底怎么和梅苏联系的详细情况修书一封告诉周宇周大人。”她实在不耐烦看见他摆出那种慈父的面孔,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至于你的第一个要求,本座只有两个字——休想,本座只效忠和追随自己的心,一切本座都自有判断,用不着你多管闲事。”秋叶白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好了,本座回答完毕,夜已深,云上君若是无事,便请回罢。”

秋云上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似想说什么,但见她脸色森然,他紧紧地一握拳头,沉声道:“叶白,我知道你恨我辜负你母亲,但是逼人太过,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何况你如今所为已经全不像一个女子当为之事,不要让秋家四女惑国之事真的一语成谶,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转身拂袖而去。

秋叶白看着他背影,心头不禁生出闷火,惑国?

在他们这些传统的士大夫眼里,她一个女子摄政,不管是做了什么事情,是好或者是坏,都是妖姬惑国罢!

“可恶!”她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台上,早知道便不要见这个秋云上,每一次见他都是一肚子火。

但是想起他听见自己威胁的时候,勃然变色的样子,她心情才略微好些,微微眯起眸子冷笑,她就不信制不知住这个讨厌的老男人!

……*……*……*……*……

襄国公府

暗夜深沉,一点幽幽诡诡的烛火轻轻地飘荡着。

那烛火将襄国公微弓背影拉得愈发地显得苍老。

“啪!”他一巴掌甩在自己面前戴着兜帽的黑衣人脸上,怒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为何要对善媛下此毒手,竟连润儿也不放过,那是你的……你的……。”

他声音颤抖起来,眼底一片腥红,竟说不下去话来。

“那贱人是个叛徒,比她那姐姐还要下贱,这般死法,也算是死得其所,至于那个小杂种,谁知道是什么人的。”那戴着兜帽的黑衣人声音阴沉而尖锐,带着一种诡异的暴戾,寒夜里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襄国公看着他,实在忍不住闭上眼,颤声道:“你……你……。”

那怎么说也是珍澜的女儿,是他的亲外孙女儿!

润儿那双漂亮得过火得眼睛,一看便有百里家得血脉,他怎么说的出口?

“行了,不就是女人么,原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何况她姓秋,你姓杜,她不过是个外姓人,就凭此,她以后也不可能坐上皇后的位置,现在处置了,以后也省得有个二心的拖了大家的后腿!”

那戴着兜帽的黑衣人打断他,冷声问:“我只问你,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有,人都到齐了么?”

襄国公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心中有些发寒,冷血残酷若此,这样的人若是当上帝王……

“我问你话呢!”戴着兜帽的男人越发不耐。

襄国公闭上眼,有些颓然地靠在了八仙椅上:“到齐了,都准备好了。”

是得,一切都可以牺牲,为了家族!

“那就好……呵呵……秋叶白……。”

戴着兜帽的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冰冷而疯狂。

“我一定要让你受尽屈辱,死无葬身之地!”

……*……*……*……*……

七日后

摄国府

宁秋替她整理好了精致华丽的飞鱼服,又替她戴上帽子,有些担忧地道:“四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心里一跳一跳的,实在有些不安。”

“嗯,天棋那边有消息回来么?”秋叶白看了看镜子的人影,容色端正,一身华丽的飞鱼服更显的得她英姿勃发,只是比起早些年初登上司礼监首座之位时的神采飞扬,如今镜子里的人更显的沉稳了不少。

她看着自己的模样,微微弯起。

还真是有点怀念当初在江湖里恣意飞扬的那个自己,不过如今的自己……倒也是最初在淮南时候的预想一样,一步步走到了今日,证明了自己的成果。

“没有,天棋完全没有任何回音,也已经许久没有人看见他在京城出没了。”宁秋摇摇头。

她看着宁秋笑了笑:“没关系,如果有必要,天棋一定会联系我的,你也不必瞎担忧,周宇那边早已准备了充分的资料。”

“嗯。”宁秋点点头。

这时门一下子打开来,宁春抱着一个襁褓,一边轻拍着襁褓里的小家伙,一边哄劝着:“乖啊,小润儿,一会奶娘就过来了。”

秋叶白看着宁春抱着孩子进来,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来:“来,我抱抱我的小润儿。”

宁春便将孩子递了过去,她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皆是一片温柔:“四少,仔细点,他才刚退烧呢。”

秋叶白接过了精致的襁褓,低头看着躺在襁褓里白白嫩嫩的小家伙,他脸颊肉嘟嘟的,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那长得像扇子一样的睫毛和微微上翘的精致眼角一看便让人觉得眼熟。

她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指尖轻点了点他四处嘟嘟吐泡泡的粉嫩小嘴:“真是像足了你那傲娇的坏叔叔。”

“嗯,真是像殿下,说来润儿真是命大。”宁秋也点点头,笑眯眯地凑过来看那襁褓里的小家伙。

她们可一点都不觉得这么可爱的小宝贝会像齐王那个畜生,要像当然是像摄国殿下了。

“嗯,这孩子是个有福的,一定是七妹在庇佑他。”秋叶白看着怀里不知愁的奶包子,含笑伸手轻点他的小脸儿。

那日她原本都摸不到小润儿的呼吸了,后来带着他回淑媛阁的路上,她心里太难受,用力一抱怀里的小身体,却不曾想他竟然忽然发出微弱地啼咳声。

她当时几乎疑心自己听错,赶紧低头一看,果然看见他脸上原本的青紫退了不少,嘴里发出细得像小猫儿一般悲惨的啼哭。

她当时立刻就运功带着小家伙飞速折回摄国府,同时派人立刻去藏药楼去寻了大喇嘛过来救人。

好在大喇嘛虽然性子孤僻,当初不肯出手治疗百里凌风和小七,但是如今看着那么小的孩子,他还是出手了,到底保住了润儿的一条性命。

大喇嘛说许是当初那凶手动手捂死润儿的时候,见润儿没有了声息便不再理会,但润儿不过是一时间晕了过去,被她那么用力一抱,刚好压到他的胸腔和小心脏,间接地救了他。

“七小姐最是宝贝这个孩子,如今看着润儿平安无事,她地下有灵一定很开心。”宁秋看着小润儿追着秋叶白的手指咬,便忍不住想笑,但想想又觉得有些凄凉。

宁春冷哼一声:“照我说,七小姐一定要保佑杀她的人不得好死!”

秋叶白闻言,神色微冷:“一定会的。”

“咕咕……。”

她忽然觉指尖一软,不由好笑地地低头,正看着怀里的小包子逮着她的手指吸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失笑:“这小家伙是饿了么?”

宁春点点头:“到点儿吃奶了,奶娘一会子就过来,估计这时候是有些饿了,润儿可能吃了。”

秋叶白抽回指尖点点润儿的鼻尖,含笑:“小东西,一会有你吃的。”

说着,她便将怀里的小包子递给一边的宁春,温声交代:“莫要让人发现润儿还活着。”

那些人既然敢对润儿下手,想必是打算拿润儿当牺牲品了,若是这一次没有得手,难保他们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宁春和宁秋皆颔首:“是。”

只是宁春刚要抱过润儿,秋叶白才抽手,润儿愣了愣地瞪着大眼睛看过来,竟然小嫩嘴儿一扁,眼里迅速地浮上两泡泪水来:“呜……。”

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这小东西,倒是像被从自己娘亲怀里抢走一般,还真是……。”宁秋忍不住失笑。

润儿不知道是不是能感觉四少是救了他的人呢,对四少特别的依恋,每次哭了,四少一抱就好,但是一松手就哭。

秋叶白看着那小小嫩嫩的小娃娃,神情柔软:“好好照顾他。”

宁春颔首,将哭闹不休的小包子给抱走了。

“走罢。”秋叶白看了看阴郁的天空,淡淡地道。

……*……*……*……*……

太极殿

今日皇帝陛下都顶着残败的身体,亲自到了金銮殿上主持这一场‘公审’。

原本应该在大理寺审讯,三司会审即可,同时也不该有这么多大臣出席,但是作为一场满朝上下都极为关注的‘大事件’,牵扯多方势力,最终各方角逐的结果还是就定在了金銮殿上审案。因为被告身份太高,乃是帝国如今实打实的决策人,摄政首辅大臣,所以案件的主审自然是皇帝,文武百官旁观。

由大理寺、刑部、司礼监皆派出人来组成副审官团。

大理寺如今已经掌握在杜家手里,而刑部虽然是秋云上为尚书,但是由于其身份乃是秋叶白之父,所以为了避嫌,便让刑部陈侍郎出任副审官,反而是司礼监倒是没有这些忌讳,直接由周宇出任副审官。

此刻文武百官皆齐聚,聚精会神地看着殿上这一场唇枪舌剑,从各种证人上场到证物上场,当日看见现场的宁侯夫人等人、仵作证词、齐王府的仆人、秋家的仆人等等……双方各自上证据摆事实,各方加以驳斥和肯定,已经足足一个时辰,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其中最关键的便是案发的时间、杀人的手法、杀人凶手的目的。

“虽然说首辅大人对亲妹出手之事匪夷所思,但是那齐王妃脖子上的痕迹却是做不得假,几名仵作都已经查验过,那掐痕与首辅大人的手掌、手指大小宽细皆是一样的,请问这要如何解释。”大理寺卿秦大人是新上任不久,但也是出名的厉害人物。

他冷笑一声,手里各自拿着一张纸举了起来。

众人皆齐齐看去,只见左边上面是一份拓印,一个清晰纤细的手掌印在上面极为清晰,另右边一张也是拓印,稍微模糊一些,但是也能清晰地看到痕迹形状和左边纸张上那张颇为相似。

秦大人看向秋叶白:“左边的是我们从首辅大人手上取下来的,右边是仵作从齐王妃脖子上取下来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痕迹,而且加上云儿死前也指证了您,你要怎么解释?”

秋叶白看了一眼那拓印,淡淡地道:“这不是我的手印。”

“您说不是就不是了么?”秦大人冷笑一声。

“您说是就是了么,这痕迹又不是掌纹,只是形状相似而已。”周宇也冷笑一声。

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虽然他们都觉得秦大人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周宇的话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秋叶白依旧高坐在帝位下侧的特设之位上,她居高临下地看了秦大人一眼,忽然道:“你想看看我是怎么杀人的么?”秦大人一愣,只觉得秋叶白的明眸冰冷蚀骨,仿佛杀人于‘他’而言不过切菜瓜。

他忍不住打了和寒颤,随后便看着宁秋忽然抽出一名羽林卫身上的宝剑递给了秋叶白。

秋叶白看也不看,直接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剑身,手腕一转,只听得“咔嚓”一声金属响,那剑瞬间断成了两截。

那秦大人脸色一变,只觉得对方似掐在自己喉咙上,他知道秋叶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首辅大人捏断一把长剑也不过是两个手指就很做到的事情,那么捏断一个女人的喉骨需要五指用力么?”周宇看着他讥诮地一笑。,

众人见状,皆窃窃私语起来,这事儿确实太匪夷所思了。

首辅大人的手上功夫可不一般。

秦大人见状,虽然脸色并不太好,但是却也没有慌张,只冷声道:“首辅大人武功盖世,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但是那又如何,您既然倾心齐王妃已久,未必真的就想要了她的命,也许您只是一时间让她不要尖叫呢,何况齐王妃的颈骨是断裂的,符合被习武之人捏断喉骨的推定!”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不管是您离开前院东暖阁的时间,云儿来唤您离开的时间还有仵作查验齐王妃死亡的时间都是符合案情发展的,您走到下人房何以需要两刻钟那么长的时间,只怕这个时间都用在了房间里纠缠齐王妃或者动手了罢?”

这已经是*裸地指控了。

秋叶白冷冷地道:“本座说过很多次,云儿道其吃坏了肚子,所以去解手,路上耽搁了一刻钟不止,所以本座到了房间的时候,七妹已经被害。”

若是早到一点,也许善媛就未必会死!

她的目光闪过一丝森然冷意,目光掠过襄国公,却见襄国公神情有些僵木,竟一副说魂游天外,根本没有听的样子。

她见状,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疑色。

是什么能让襄国公在这种时候,思想开小差?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深思,便忽然听见秦大人冷哼一声:“如今人已经死了,这算是死无对证,大人说的话要如何证实,何况在下已经查过,云儿今早根本就没有用过早餐,仵作已经解剖过她的是挺,胃里什么都没有!”

他顿了顿,又眯起眸子道:“何况云儿一到司礼监手上就死了,这很难不让人想到杀人灭口。”

秋叶白转脸看向秦大人,见他如此理直气壮,便和周宇互看了一眼,对方果然做了完全的准备,连这些极为细节的地方都顾及到了。

若是当时她就贸然离开,不但润儿不会得救,一定会更难以洗脱罪名。

周宇看着秦大人轻笑了一声:“您说得没有错,但是云儿如果要构陷首辅大人,她找出这样的借口并不为奇,如今她身死看起来像杀人灭口,但是按照咱们司礼监行事惯例,定是要抓到她,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才对,那么首辅大人何须在这里接受这一道道的质疑,让她死了,才是真可惜。”

此言一出,众臣深以为然,这周宇面若桃花,行事手腕却狠辣无比,按照他那作风,杀了证人才是浪费。

“你……。”秦大人眼珠子一转,随后冷哼一声:“你这都是推测,周大人,说话要真凭实据,你只凭借推测如何能服众!”

“没错,这般都是猜测,何以能服众。”杜家一系之人皆纷纷道。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首辅奸杀亲妹之事,听着就荒谬无比,一看便是构陷,你们没有长脑子么,就算有证据那都是假的!”李牧沉不住气,忍不住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