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立刻破空而起,就要飞身退出浓稠呛人的烟雾。

而与此同时,更多的金丝大网和箭雨向她和控鹤监十八司袭来。

烟雾球也在空中不断的爆开,那烟雾也不知有无毒,但是却呛鼻刺目得狠,连双白、一白等人都受不了。

“双白,带着大人,走!”一白祭出手中骨莲弯刀击碎了一张金丝网后,一边掩住口鼻一边对秋叶白厉声道。

而与此同时一片马蹄声忽然从他们身后响起。

秋叶白注意到了,百里凌风虽然隔得远,却站得高,自然也留意到了,他神色一冷:“射死那些马儿!”

只是他令声才下,忽然听得空气里响起一声淡淡的佛号:“阿弥陀佛,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那声音清澈到幽冷,仿佛响在每个人耳边,直震得人心发抖。

他们抬眼望去,却见那银发银眸的国师忽然飞身而起。

百里凌风危险地眯起眸子,差点忘了这个妖僧,他又要作甚。

他很快,或者说所有人很快就知道了。

“奉天祭命,散!”百里初泽只一摆手,双手结出一个兰花指印来,对着半空一拂宽袖,宽袖便如极大羽翼一般瞬间飞起。

霎那之间,风向忽然改变,原本一直向秋叶白吹的北风飞雪,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夹着着碎雪瞬间向百里凌风和羽林卫等人的方向吹卷而去。

风力之大,将那些烟雾、甚至细箭都瞬间向来处吹卷而去,速度之快宛如雪风暴!

百里凌风连着一直在使用机弩弹射烟雾球的云亭都瞬间神色大变,齐齐厉声道:“退,快退!”

羽林卫众人等皆丢下穿云弓和各种武器,瞬间仓皇撤逃。

但是终究还有大部分人的撤逃不及一下子就被卷进满是利剑和烟雾的暴风中。

“啊啊啊——!”

“救命!”

一阵阵的惨叫声四起,被卷入风暴之中的人轻则受伤,重则冻僵,甚至被射成了刺猬。

百里凌风在身边的护持下,闪身躲入一处宫墙拐角处,借着宫墙看过去,却见秋叶白和控鹤监十八司的人都早已翻身上马。

他再看着自己这方惨烈的情境,心中一凉,知道已经是阻挡不求叶白离开了。

“国师……是国师召唤的那些狂风和冰雪?!”平宁很有些惊恐,他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呼风唤雨’。

百里凌风沉默着,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不像属于人的力量,卷起长箭反手抖射,他见过秋叶白用过多次,但是距离和威力全不能与如今比。

而叶白还是顶尖的高手,才能做到用内劲徒手抛箭。

而如今国师展示出来的几乎是非人的能力……

难不成国师真有他们不了解的能力?

百里凌风这是第一次心中不定起来。

“可是,国师为什么要帮着秋叶白和控鹤监对付咱们,难不成国师也被收买了?”平宁忍不住满心疑惑。

虽然他觉得这个猜测是不可能的,甚至很有些冒亵了的不安感,可是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答案。

而这也是所有幸存者的猜测。

但是很快,他们便有了答案。

那清澈幽冷的声音再次响而来起来:“秋家四女,必为惑国妖星,此乃预言上部,预言下部乃是——。”

百里初泽抬起头看着所有人,银眸淡漠冰凉,一字一顿地道:“天极惑亡,文嘉大兴,顺天者昌盛、逆天者亡!”

他的声音悠远冰冷,却伴随着忽然响的钟声,远远地飘荡开去,响彻了整个晦暗迷离的天空,让所有人都瞬间僵入木石,却震动了整个宫城,甚至整个天极帝国。

又似在宣告了一个曾经无比兴盛帝国的命运。

又或者另外一个传奇的兴起。

……*……*……*……

一个月后

宫城

“哐当!”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在紫金殿内响起。

“还是没剿灭匪徒,又没有封住流言,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朕……朕还能指望你们什么……咳咳!”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不断地咳嗽着。

“陛下恕罪!”李牧、常爵爷等一干众臣齐齐下跪,满脸愧疚。

顺帝不停地咳嗽着,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每隔几日这样的场景总会上演,郑钧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熟练地倒了茶水递到顺帝嘴边喂了他一口,一个小太监早端起青花痰盂跪在一边伺候着。

“咳咳……。”顺帝又往痰盂里吐了一口血,又喝了些热茶才稍微缓和过来,没有厥过去,只恹恹地看着众人。

一众大臣们都立刻看向百里凌风,他便起身,接过郑钧手里的茶喂给顺帝:“父皇不要气怒,当心伤着了身子。”

“呵呵,你们只怕一个个都恨不得朕死!”顺帝一把拍开百里凌风手里的茶,一脸阴戾警惕地恶狠狠瞪着百里凌风,那表情让他原本就可怖削瘦的模样愈发看起来像一个活骷髅。

是的,骷髅,顺帝的痨病已经非常严重每天都吐血数次,但是却又奇迹一般依旧活着,而且能吃能睡,只是越来越削瘦,如今不过一个月看起来就像是过着一层人皮的骷髅,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看起来颇为吓人。

连太医都隐晦地表示按照顺帝的脉象不该是活人所有,可顺帝就是……活着,只能说是一种奇迹。

只是自从摄国殿下归宫途中遇到叛军暴毙,国师又说出那样足以颠覆天下的可怕谶言后,性格越来越乖僻,甚至狠辣,身边伺候的人动辄得咎,被处死。

大喜大怒皆形于脸上,甚至会忽然对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诅咒出最恶毒的字眼。

实在不像一个正常的帝王,近乎疯癫。

一干大臣们跪着,他们已经习惯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只因为顺帝的暴怒。秋家四女为惑国之星,是预言上半段,但是下半段却并未曾传于世间,谁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虽然国师确实很有威信,导致如今人心惶惶,但他们这些朝廷里早已习惯了权斗党争的老油条而言,总觉得其中有些猫腻。

但比起“秋家四女,必定为惑国妖星”这个只在朝廷和贵族上层社会流传的谶言,“天极惑亡,文嘉大兴,顺天者昌盛、逆天者亡”的预言却更多地流传开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因为那个承载着‘天命’的女子实在太过传奇,所以反而下半段在民间流传更广。

虽然朝廷四处下封口令,但是身为承担天命或者说诅咒之女,竟活下来了,女扮男装入朝堂,叼兽会上展英姿,破大案,被通缉,洗清白,南征监军,闯怒海,杀海盗,灭蛊虫,平叛乱……等等几年做下的事儿,桩桩件件,皆可为说书人津津乐道许久的传奇。

众口悠悠,太难防。

传说那女子是惑国妖星,惑的却是腐朽的天极皇朝,重兴天下;传说那女子是曾经的圣公主文嘉公主托生,为的就是汰除腐朽王朝弊端,破而后立,女主天下,再现当年盛世繁华。

也同样有人说她是妖姬,有人说她是恶女,但传说的传说太多,她是不能言说的传奇,

最终这流言四起,如今秋叶白他们一路杀出宫去,在司礼监诸厂卫们的接应下,冲破了包围杀出上京,会和了京城四大营的人血战常家军和周围勤王军的出手下,与京城四大营的人一同杀出京城,直入洛郡和黑衣军一起反出了天极,乘上了船一路沿着大运河奔向大海。

“滚出去,通通都给朕滚出去,一个个留在这里做什么,全部都是废物,没有用的废物!”顺帝看着御医端药来,不知又触动了他什么心事,他勃然大怒,忽然一伸手,颤抖着将那些药物全部甩了出去。

“你们都想害朕,你们一个个都想害朕,想要夺走朕的帝国,朕告诉你们,你们休想,这天下是朕的,谁也不要想坏了祖宗基业!”他颤抖着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似哭又似想要笑。

一名大臣一时间不防,直被那滚烫的药物泼了满头,痛得他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出声,只捂住头浑身颤抖地半蜷缩在地上。

顺帝撑着自己干瘪的身体,狞笑了起来:“没有人值得相信,没有,什么母子情、父子情、兄弟情、夫妻情……呵呵呵呵,都没有,都不知道相信!”

顺帝说这话的时候,腥红着眼,几乎目眦欲裂,底下的大臣们却仿佛也早已习惯,只跪伏在地,连呼:“陛下恕罪,陛下息怒。”

这一个多月,朝廷风雨飘摇,太后大行,而且死得极其凄惨;五皇子更是早已残疾,如今据说在那次宫变中遇袭,半死不活;原本还有机会一争太子之位的三皇子百里凌宇却忽然宣布他开悟了,要出家修行,为帝国祈福。

据宫人们说三皇子房内堆满了佛经,又据说他得过国师指点,天下大变,所以他要出家修行祈福。

虽然这消息听起来荒诞无比,所有人都以为他以退为进,毕竟百里凌宇也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最近这些很低调,但是不代表没有野心。

皇家之人最善于的就是隐藏野心。

直到三皇子一身僧袍素衣出现在朝堂之上,众人错愕地发现他竟然已经剃度,真的皈依了,要求去五台山修行,才明白原来三皇子是真的一心修佛了。

杜家突然丧失了几座最大靠山,皇帝陛下直接立了非杜家所出的皇子——大将军王八殿下为太子。

太后去势,宫中皇后又早已修佛多年更无势力可言,原本最有竞争力的三皇子、五皇子全部都没了戏,只剩下最小的十皇子年纪尚幼,更不可能与正当盛年,手握重兵,又极得民心的八皇子百里凌风相争。

所有种种都深深地打击了杜国公,一向老当益壮的杜国公都瞬间病倒了,所有的一切累积起来,仿佛让杜家一夕之间崩分离析。

对于非杜家子所出皇子被立为太子一事,杜家一系的人只起了一阵骚动,随后便再无声息。

没有成年皇子,便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何况对手实在太强悍,又深得皇帝之心。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也大约地都能看得出来,皇帝的重掌朝政大权,重整朝纲的野心二十多年都没有熄过,对杜家的恨,甚至对太后的恨都没有少过。

只是到了今日,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一个真正的帝王之后,顺帝却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所以,大概是这样,陛下这才如此痛苦罢?

才觉得身边的人都在害他。

百里凌风看着顺帝的模样,暗自轻叹了一声,嘱咐身边的侍卫抱着已经不能走路的顺帝回内殿修休息。

同时,他看向所有的大臣:“你们都起来罢了,各自回去,受伤的人,一会御医会来诊治。”

众臣们纷纷起身叩谢:“多谢太子殿下,微臣等告退。”

百里凌风看着散去的众臣,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后他也向殿外款步而去。

春日已临,万物生长,紫金殿外的梅花树已经落光了话,连叶子也没有剩几片,如今有些光秃秃地立在那里。

让他忽然那想起明光殿后巷的那些梅花树,不知如今它们怎么样了,当初明光殿被梅苏着人炸了,那些梅花树却还有几株顽强地活着。

让他想起那个倔强的女子。

又让他想起父皇的执念。

父皇追求了一生的太平盛世,红颜相伴,知己共酒,母慈子孝,却终一无所获。

他是唯一知道父皇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人,那日父皇知道了元泽国师说出的惑国预言下半部分,又听了他简单说了叶白和国师离开之前的情形,失神了许久,随后仿佛一瞬间就崩溃了。

他安抚父皇的同时,也从父皇崩溃的怒骂和红着眼的诅咒里,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大部分。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震惊得几乎不知道要说什么,愣了许久,直到父皇昏了过去,他叫来了御医照看,自己则是鬼使神差地去了空无一人的神殿。

看着神殿老半天,又去了明光殿,在明光殿的废墟里站到了天亮。

他一直相信了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他一直自己吃的苦不少,也能吃苦,如今却忽然发现自己吃的那些苦,比起那个人又算什么?

若是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么吃的地狱鬼中苦,是不是便立地而成杀身佛?

“太子殿下。”

百里凌风正看着紫金殿的梅花怔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李牧的声音。

他回过头,并不意外地看见李牧和常爵爷正站在他的身后。

“你们来了,咱们去御花园里走一走罢。”百里凌风淡淡地道。

“遵命。”李牧和常爵爷齐齐点头抱拳。

御花园里春兰已开,流水潺潺,空气里一片清新的淡淡花香,偶尔见嫔妃们从花丛中过,只是人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寂寥。

毕竟谁都知道顺帝的时日不多,嫔妃们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她们见着百里凌风等人走过来,便齐齐地退避开来。

自然也有人见着俊逸英武的太子殿下,忍不住悄递秋波。

百里凌风只视而不见,吩咐平宁清场。

待得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出没,百里凌风才在九曲白玉桥上站着,静静地看着桥下碧水涟漪,好一会才道:“你们觉得他们会去哪里。”

他口中的他们是谁,李牧和常爵爷自然是知道的。

李牧这些日子头发胡子白了一半,也不再如当初那般恣意豪爽,神情变得沉寂了不少:“陆上,龙卫和常家军所向披靡,但是黑衣军是水军,水上纵横三十六水路湖河江渠,秋大人之前一直希望重建水军……。”

“没错,所以如果我们没有猜错他们一定是顺湖而下,直入泉州!”常爵爷点点头。

“我们已经设下拦截了,但是在水上有些困难,而且我们不能确定他们会在哪里上岸补给。”李牧道。

只有上岸补给,他们才有赢的机会。

百里凌风听着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他抬头看向树上,那里站着一只毛色漂亮的青色鸟儿,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鸟儿,他看着那鸟儿,淡淡地道:“李牧,摄国殿下一手提拔你的那个人,他给了你今日的一切,你为何要跟着本宫?”

常爵爷闻言,便自动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李牧和百里凌风。

李牧沉默着,好一会才道:“李牧出身虽然看似东亭李家,但不过是靠着本家脸色艰难度日的旁支,爹娘自幼教导我男儿当守家卫国,我爹当年是边军校尉,为了保护咱们边军父老战死沙场,我效忠的一向是家国,而不是任何一个人,若是今日反出天极的,起兵2背叛朝廷的是殿下您,李牧要追杀的人就是您。”

百里凌风闻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转身看向李牧:“李牧,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李牧看着他,淡淡地一笑,摇头:“当年摄国殿下让我辅佐您的时候,就说过您的气度不同。”

百里凌风一愣,沉默了一会:“皇兄……你怎么看他?”

李牧沉顿了顿,神色有些沧桑悠远:“摄国殿下比您更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他让我跟了你。”

百里凌风瞬间愣住了,神情异样地复杂,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也不知在笑什么。

有些苦涩,有些无奈,有些兴味,有些怅然,也有些欣慰。

那个人,果然比谁都能洞悉人心。

李牧却仿佛被触动了什么一般,也跟着笑了起来,几多黯淡,几多惆怅,几多无奈。

……

待李牧和常爵爷离开之后,百里凌风却还是不想离开,只静静地站在树下,看着那只青鸟,那只青鸟也低头看着他,黑色的眸子明亮异常。

“殿下这是在做什么?”一道男音忽然在百里凌风身后响起。

百里凌风一顿,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却看见一道着青莲色精致绣山水长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坐在轮椅之上,被停云推了出来。

那人面色洁白,玉肤露鬓,容色在这三月的天气莺飞草长的天气里,异常的好看,让人想起名家笔下精致的水墨画。只是他一只漂亮的眼睛上却盖着一只纯银雕莲花的圆形眼罩,但是纵然这般模样,却并没有太损他的容色气质,反而像是戴着一种装饰,多了一点神秘和阴郁,像最迷离的江南烟雾,笼盖了所有的妩媚青山。

衬托他唇上一点子浅浅薄薄的粉,如那缱绻水波之上一点落英,甚至有点烟雨妖娆的味道。 百里凌风看着梅苏,这眼睛瞎了一只,独眼龙戴着眼罩都能戴出别样气质的也就是梅苏——梅侯爷了。

虽然梅苏已经恢复了秋姓,唤做秋梅苏,但是京城里的人还是习惯唤他梅侯爷。

因为梅侯爷的姿容装扮太特殊,竟让城内里的公子哥们都学着他戴起了眼罩,平宁说如今城内珠宝玉石行里,各色黄金白银宝石镶嵌的眼罩销量很好。百里凌风讥诮地勾起唇角:“梅侯爷不去打理商行,来这里作甚?”

当然梅侯爷也没改他的商人本色,那珠宝玉石行都是他的。

虽然梅苏帮了他不少,杜家并没有那么好摆平,毕竟根深蒂固百余年,梅苏却放倒了杜国公,借着太后外孙的身份接管了杜家的大部分势力,所以他这个太子当得是顺顺利利。

而梅苏也如约,将所有杜家势力、各种机密账本文件全部献给了他。

如今杜家一个月就迅速地衰落下去。

不得不说梅苏这个双面探子做得是极好的,这个人很擅长在极端的环境下找到平衡点,并且活下来,还能活得很好。

他给出的很多条件,几乎是让人无法拒绝,他很能恰到好处地掌握你需要,并且提供近乎无法拒绝的条件。

但是,他还是不能信这个人。

梅苏没有回答他的讥讽,只是淡淡地道:“殿下,微臣有叶白他们即将落脚补给的详细地点,微臣想要亲自去一趟。”

百里凌风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单刀直入,闻言一愣:“你有?”

梅苏笑了笑:“梅家从商多年,还是有点自己的路子的。”

百里凌风看着他,挑眉:“所以……。”

梅苏顿了顿:“所以梅苏想要去和叶白见一面,有些事情不能当年平静地谈,就没有结果,如果他们入了海,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百里凌风沉默了一会,转头看着那树上正在梳理羽毛的漂亮青鸟,忽然轻声笑了一下:“鸟飞了。”

鸟飞了,是自由的。

……

梅苏也抬头看向树上的鸟儿,青色的鸟儿,羽毛精致而美丽,他也静静地一笑:“是啊,鸟儿飞了。”

鸟飞,即美。

可是,它会飞到触手不及之处,再见不到那样的美。

……*……*……*……

碧波青青,水色涟涟。

“唔……。”船舱里弥散着靡丽的气息,撩人心扉。

一只素白的手一下子抓紧了帐子,雪白的手背泛出一点青筋,仿佛在忍耐什么,并着低低的女子轻吟。

“好了,可以了……别……唔。”

“等一下,白……。”

那精致的鲛珠纱床帐一下子掀开来,一道窈窕人影忽然坐了起来,扯了袍子往身上一披,一向隽美清冷的眉目之间蕴着少见诱人的媚色。

“百里初泽,你今儿又是谁的性子上身,别太过火,这都一折腾两个时辰了!”秋叶白一下子站了起来,柔软的紫色袍子随意一扎,一点不客气地瞪着床帐内的人。

这厮真是有完没完了!

只是才欢爱完毕,连一向清冷的嗓音都带着喑哑阮浓,这会子听着不像恼人,倒像是嗔人。

不一会,床帐便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掀开,坐起来的银发男子,肤白胜雪,容色精致,银眸清澈,静静地看着秋叶白,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白……我不能满足你么,所以你更喜欢阿初?”

秋叶白一看他不着寸缕的胸口上那一道道抓痕,再听着他的话,瞬间面色涨红:“你……百里初泽……阿泽……你怎么变成这样子!”

“我怎么了,还是要阿初出来罢?”他微微颦眉,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西洋画册,一副似有些不明所以的模样:“我记得阿初说过你喜欢这册子上的姿态。”

“不,你没怎么,你真的没有怎么,是我怎么了!”秋叶白忍不住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原地来回转圈。

人说女人心变化多端,如海底针难以揣测,可她觉得她快被自己的男人的‘变化多端’给搞疯了。

一开始她以为百里初和元泽终于融合了,终于不必纠结了,但是等到她们杀出京城,到了洛阳的路上,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也说不出什么不对劲,最初那种融合得极好的状态似乎又开始变化了,别的不说,表现得最明显就是和她私下亲密呆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害羞得不了,有时候邪魅狂狷傲娇至极。

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分明一个是元泽,一个是百里初,但是眸色毫无变化,她完全分辨不出来,只能等他说话。

但是好在别的方面影响并不大,只是私下的时候,感觉她有两个‘情人’,完全无缝隙切换,全不如以前还有预兆的样子!

她非常担忧,大喇嘛和小喇嘛研究半天得出了个结论——这是提前醒来的副作用,完全没有融合,但是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分裂。

她和所有人都很诧异,原来不是说提前醒来会有性命危险么?

大、小喇嘛相视一眼,道大约是余毒清理得差不多,但是引起身体的变化没有完全得到最终的稳定。

她:“那现在要怎么办?”

大小喇嘛:“没有怎么半,反正大事儿不耽误,这种小细节就不要计较了。”

一白、双白齐齐点头附和赞同:“没错,国师和殿下性格融合各有一部分,挺好,国师没蠢得想让人杀了他是好事,殿下没有坏得想要折腾死咱们也是大好事啊!”

她简直无语流泪问苍天,这种小细节会搞死她的好么!不说什么她正低头准备亲亲害羞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儿,那人儿抬起脸一脸邪恣冷笑:“本宫就知道你就喜欢这种小鸟依人的,哼。”

吓得她差点不举,好吧,她没有什么能不举的。

就说一个晚上至少两次才公平,就让她深切地体会到妻妾成群是苦差事……

她正忧伤,忽然见百里初泽看着她,温柔地问:“白,你怎么了?”

秋叶白刚想说什么,忽然脚下一软,忍不住扶住桌子,喉头一阵恶心:“呕……。”

百里初泽立刻上前扶住她,微微颦眉:“你怎么了,都说了不要和阿泽整日厮混!”

秋叶白捂住唇,只觉得自己脸上又开始抽搐:“唔……呕。”

扶着他的人瞬间更阴沉下脸:“你吃什么了,我就说那吃货不会好好照顾你。”

秋叶白:“呕……。”

……

她觉得她晕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