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山,林间。女子粗喘的声音尤为突出:“咱……咱们歇会……歇会儿?”

“没必要。”男人声音理智而清晰。

两个身影在树林间快速跑过,踩过地上的枯叶留下一蹿“沙沙”声。楚狂领先荏九半个身子,他气息都没变过。反观荏九,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好似下一口气就快要提不上来似的:“我们……这么……呼呼,这么跑是为了什么?”

“令则行,禁则止,是基本素质。”楚狂正色答道,“通过昨日相处,我判定,阁下欠缺服从上级指令的意识,与我之间没有默契。考虑到任务难度,这几日,你无需学习其他,主要练习协同作战能力及服从上级军官指令的意识。”

总的来说……就是在教她怎么不给他添乱是吧……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项,但相信我,这几日训练会使你终身受益。”楚狂声色坚定:“接下来,按照我的指令行事。跳。”

言罢他首先向上一跃,跳过横倒在路上的枯木,荏九反应不及,眼看便要撞上,但好在她身体灵活,一抬脚踏上枯木,勉强跃过,踉跄了两步,又跌跌撞撞的跟上楚狂。楚狂斜眼瞥她:“身体素质不错,大脑反应太慢。”

这是在骂她笨吗!

荏九握拳,还没来得及发作,忽听楚狂又道:“俯!”

荏九学着楚狂的动作慌忙弯腰,但跑过那处荏九回头一看:“那里……什么都……没有啊!为什么……要俯身躲?”

楚狂没答话,荏九忽觉鼻头一痒,揉了两下,看见自己手里抓了几根极细的蛛丝,荏九愕然,难道……他们刚才是在躲这几根蛛丝?在这样跑的过程当中,他还能看见这几根蛛丝?荏九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便是这几分惊讶,让荏九越发坚定了要把这男人弄到手的决心,这种稀有货,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左侧身。”

念头更是坚定,荏九配合起来便更是努力,不管楚狂说什么她都尽量做到,以求让人刮目相看。

“右侧身”

“匍匐前进。”

“前空翻!”

“后空翻两周!”

“侧空翻两周接三百六十度旋转落体!”

“这他妈是什么!”

荏九成功的拿左脚绊了右脚,就地一滚,以脸着地,摔得灰头土脸,她从土里拔|出脸,连气也没顾得上喘了,大怒:“你要玩死大爷对么!”

“不。”不知什么时候楚狂已经停了下来,目带三分钦佩的看着荏九,“我只是好奇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不是……要上他……荏九真想在这里把他脑袋给拧下来。

荏九忍下一腔邪火,翻身坐起,拍了拍自己满脸的土:“不跑了,我要歇会儿。”

楚狂点头:“第一天应当劳逸结合,批准休息。”

这家伙真把自己当老大了。荏九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样不好,一定得给他掰过来,要让他知道,他应该是在下面的那一个。荏九清了清嗓子,动脑子寻了个说法道:“你说是咱们两人去抢官府是吧?”

“并非抢,我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重点不在这儿。”荏九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是我们两个人对吧,既然这样,这个什么服从什么的,也应该是双向的吧。”

楚狂皱眉:“你想拥有支配战斗的权力?”不等荏九点头,楚狂径直拒绝,“不行,不管从战力数值战术设置战场勘探的任何角度来说,我的经验与实力远高于你,你没有支配我的权力及能力。且无论大小战场,掌握最终指挥权的只能有一人,否则会导致战场一片混乱,这是联盟共识。”

荏九已经稍稍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这条路走不通,她便换了一种说法:“好吧,咱们这样说,默契这种东西应该是双向的吧,你这样训练呢,我是对你有了默契,但你对我没有默契啊,所以我觉得,你也该适当的被我训练一下。”

楚狂摸着下巴沉吟:“这样说逻辑确实没有问题。”他点头,“好,我同意你的提议。”

荏九面色一喜:“好,那这样,咱们把刚才做的事反过来做一遍啊,我说,你做,听好我的命令啊。”

楚狂立时面色一肃,立正站好。

“跳跃!”

“左侧身!”

楚狂动作利落,反应灵敏,便是不用训练也比荏九快上不少,那比例完美的身板看得荏九咽了口唾沫,垂涎下令:“扑过来!”

楚狂顿住。

“你扑过来!”

楚狂蹙眉,荏九着急:“你扑过来呀!杵那儿干嘛!”

“此动作无必要。”楚狂正色,“不用训练。”

荏九咬紧牙关,扶额忍耐了半晌,笑着抬起头:“你假设一下!你假设现在一只利箭唰的从我背后射来,但是我又没有看见,这种时候你是不是要扑向我救下我呢!所以,来,扑过来,压到我。快。”她冲楚狂招手。

楚狂不偏不倚的望着她:“情景假设不成立。”楚狂比出手指,“第一,如果是你被动接受救援,我们之间不需要默契配合,由我主动便好,所以不用训练。第二,在上述情况中,扑倒队友是极不合理的,若要救人,推开最好。第三,即便是毫无装备的情况下,我与你的战力比是千比一,即,我战力远高于你,如果实战之中,非要有一人受伤,我希望是你。如此,持有战力基本保持不变,可确保战场利益最大化。”他说得面不改色毫不愧疚。

荏九忍得两只拳头拽得死紧,被他平静无波的声音气得七窍生烟,抱着自己的头一阵狠挠,最后终是忍下了一腔快炸开的怒火,挤出了笑脸,一拍屁股站起来:“好的咱们去吃饭吧。”

荏九发誓,她从未给予谁有这么大的忍耐度,偏偏在她做出这么大的让步的时候,楚狂还不知死活一般皱着眉头上下看了荏九一眼:“能量尚未消耗至临界值,不需补充,训练继续。”

荏九“嚯”的站起身来,甩手便走:“不练了,我要吃饭。”

楚狂眸光一凝,探手便将她手腕拽住,荏九还没来得及诧异的回头看他,忽而被楚狂反手一拧,将胳膊扣在后背:“痛痛痛!”荏九连声叫痛,楚狂遏制着她的动作,冷声道:“军事训练中可以提出意见但不可违逆上级,介于你方才表现,剥夺你休息权利,继续训练。”

荏九此时饶是气得七窍生烟也反抗不过楚狂,当即换了战术,嘴一撇大哭出声:“手断啦!哎呦我的老天爷!手断了啊!欺负人啊!”

楚狂过去接触的基本都是男人,偶尔有几个女军官也是极为隐忍克制的人,便是敌人对手也有几分骨气,他几时见过别人哭号成这副德性,当即一愣,松了手,便见荏九就地一坐,抱着手打滚不起:“手断了啊!没良心啊!好歹也算你救命恩人你小子就这样祸害我啊!不活啦!”

楚狂眉头紧皱,见荏九哭个不停,蹲下身寻了个空隙将荏九手腕一拽,本还在哭闹的荏九愣了一瞬,往后一挣,红着眼瞪她:“你作甚?想毁尸灭迹掩盖你忘恩负义的行径么?”

楚狂没理她,沉声道:“扫描骨骼。”

“扫描骨骼开始。”死板的女声突然出现。荏九骇得倒抽一口冷气,四处张望,忽见楚狂眸中绿光一闪,将她手腕扫了一遍,僵直的女声一字一句的道:“骨骼扫描完毕,伤势断定:轻微脱臼。不需手术指导,不需缝合指导,请军官自行处理。”

楚狂眉头稍展:“只是脱臼。”

荏九一惊:“哎呦亲娘叻,我真受伤啦!”荏九忙要探看自己的手腕,却被楚狂止住动作:“咬紧牙。”他下了一个短促的命令,荏九下意识的将牙一咬,只听“咔”的一声,荏九脸色一白,但也只痛了那一瞬,接下来不管楚狂怎么握着她的手活动她的手腕,荏九也没觉得疼痛了,她惊奇的睁大眼,心里嘀咕着,这精致的男人还能当大夫使啊!

正好寨子里缺个大夫……

楚狂与荏九十指相扣,他轻轻转动她的手腕,仔细检查着,他无意伤害她,只是荏九自己挣扎得太厉害了……但不管怎么说,伤了人始终是他的过错。他正专注之时,忽觉一个黑影迎面罩来,但速度不快,威胁性不大,而他手上不得空,便下意识的一偏脑袋,那黑影跟着往前一凑,软软的唇畔触碰在他脸颊上,狠狠的“啵”了一口。

楚狂手上没放,只是冷眼看着偷袭得逞的荏九舔着嘴唇得意的笑。

楚狂眉头一皱:“第一,唾液是传播疾病最多的途径之一,你未经消毒,请不要再以这种方式触碰我。第二……”他直勾勾的望着荏九的眼睛,不避讳也没有太多感情:“不要勾引我。这会让我很困扰,望配合。”

还没看到他困扰的表情真是可惜……荏九想着,于是便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那就麻烦你困扰一下。我是铁了心会勾引你到成为我的相公为止的。”

楚狂沉默,看着荏九甩了甩手腕,然后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回去吃饭去了,他半跪于地,隔了半晌,倏尔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唇边有声遏制不住的轻叹——这星球的人实在太难应付。

☆、第七章

荏九做好了晚饭,打开土匪甲买来的X药,犹豫着不知道要放到哪个盘子里,正适时楚狂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荏九一着急,手一抖,一包药全部倒在了一盘菜上面,荏九呆怔了一瞬,耳朵听到楚狂的脚步声已经走到了背后,她慌忙把油纸一揉,塞进怀里。

“你这一下午是去哪儿了啊?”荏九娇笑着问,脸上的笑容因为拉扯得太快而有些不自然,楚狂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不动声色道,“因阁下不配合训练,所以下午的行程我进行了修改,将此处地势勘探了一番。”

“哦,看得怎么样啊?”荏九一边说着,一边招呼楚狂在桌子那边坐下。

“就贵星球的武力水平来说,此据点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是个好地方,但却不能因此疏忽防守。在此山西面,是一片榆木林,敌人极易借由树木遮挡攻上山来,阁下对此处并没有防守安排,此乃大疏忽,我建议今晚便派遣人手,守卫此地……”

这寨子安扎在此处不知多少年了,从荏九爷爷那辈儿起就没有被攻打过,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还来管他们,楚狂这话荏九听了便听了,嗯嗯的点头应了两声,拿筷子将下了药的那盘菜搅和了两下,放到楚狂跟前:“我才炒好的菜呢,吃点热乎的。”

楚狂看了那盘被荏九翻搅过的青菜一眼,随即自衣服口袋里摸出了昨天那个盒子,拿出一粒药丸,吞下:“昨日已经说过,我不需要你们的食物,不过你的好意我领了,多谢。”说完这话,他又立即接着刚才的话道,“西面防守疏漏的地方还望阁下尽快遣人看守,这并非我危言……”

“好的好的。”荏九含糊应了,但目光却始终落在他放白色药丸的盒子上面,“你……一直把这东西随身带着吗?”

见她根本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楚狂有些无奈,但这毕竟是他方的军事部署,不相信他也是可以理解的。楚狂暂时放下了这个提议,端正的答道:“这是储备用粮,是军官在联盟星球统辖之外的星球迫降时必需用品,保证能量补给,必需随身携带。”

“哦。”荏九点了点头,“那就是说,有了这东西,你就不用吃我们这里的食物是吧?”

“没错。”

荏九默了一瞬:“水呢?你总要喝吧。”

“当然。”

荏九大喜:“好!我见你今天一天没喝水了吧,我去给你倒点茶过来。”她起身便要往外走,楚狂却将她叫了回来:“不用麻烦。”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管状物,打开其中一头,然后舀了一勺荏九煮的豆芽汤倒进管状物中,盖上盖子,晃了两下,然后打开拧开另一头的盖子便见那盖子里的是一杯清澈的水,哪还有刚才豆芽汤的模样。楚狂将这杯干净的水一饮而尽。

荏九翻着死鱼眼看他:“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水质净化器,提取液体中的氢氧化物重组为单纯的水分子,净化所有的其他元素,保证军官在外作战时饮用水的干净清洁。”

虽然荏九听不大懂,但是她大概明白了……现在这个精致男青年是油盐不进的对吧……

荏九抱着头痛苦的一阵揉,忽然,她眸光一亮,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呼吸的空气和我们呼吸的空气应该是一样的吧?”

楚狂点头。

荏九拍桌子就笑开了:“好!好!”

要勾引男人害怕没有办法,吃的喝的不行,你总要吸气把,还好土匪甲聪明,带了点助情的香料回来,她还不信这样都还不中招。荏九胡乱扒了两口饭,道:“这天气蚊虫多吧,今天我给你点一些驱蚊的药物。”

楚狂不疑有他,点头道谢,末了又道:“白日没有训练完毕,趁着夜色未深,将今日下午的补完。”

荏九眸光一亮,眼珠子一转:“好啊!不过我这里还要刷碗,回头我把香料给你,你自己先拿去把屋子熏一熏。”熏完了天就黑了,训练完了正好就将事办了吧。荏九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待她刷了碗,楚狂也将屋子熏了一遍,还十分贴心的将荏九的屋子熏了熏,荏九十分满意,这样甚好,不管哪个房间都方便办事了。最主要的是,香料是楚狂拿着去熏的呀!被熏得最多的是这个男人啊!

荏九已经在心里笑开了。

可待到晚上都快训练完了,楚狂神色也没见有哪点不对,荏九有些按耐不住的问:“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有没有哪点不对劲?或者是心里挠心挠肝的不舒坦?”

楚狂摇头:“空气质量优,湿度,温度适宜人体需求,并无不适。”

荏九失落的望他。

“差不多该休息了。”楚狂以手扶肩,微微躬身,即便是行礼也那么干脆利落,半分不拖泥带水,“阁下晚安。”

楚狂回房,关上门,油灯却还亮着,荏九在他门口蹲了大半夜,里面任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她自己被屋里残留的香味诱惑得心烦气躁,出去洗了好几次冷水脸才冷静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楚狂惊醒,时间比他平时起床的时间晚了小半个时辰,这对于楚狂来说可不是常有的事。昨夜……他好似睡得意外的沉呢。他初略洗漱了一番,推门出去便听见荏九在寨子里大喊:“给大爷我站住!”

阳光铺洒而下,寨子里干活的男人女人脸上都笑着,目光跟着荏九的身影追。

“土匪甲!你他妈给爷买的什么假药!钱还回来!”

荏九追着她的属下,被唤为土匪甲那人被追得东躲西藏,苦不堪言:“天地良心!我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骗你九爷啊!要是假药也是药铺老板卖我的假药,九爷你追我作甚!”

荏九顺手抓了把土便往土匪甲身上砸:“你还给我废话!我让你狡辩!我让你狡辩!”

看热闹的人们哈哈大笑。有人喊道:“小九儿事儿又没办成,正在气头上呢,甲,你就让九爷打打出出气呗。”看样子是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场景。

楚狂微怔的看着这副场景,没有纪律,没有章法,明明是在吵闹追打,但却出离的让人感到宁静,就像是阳光晒暖了被子被人拍出“噗噗”的声音,让人心莫名的祥和安宁。

楚狂一时有些但呆了去。

直到不知是谁唤了荏九一声,荏九抬头,气喘吁吁的望向站在房门口的楚狂,她顿住脚步,招手道:“哎,今日山下镇上赶集,你要不要去看看?”荏九如是对他说。

大家都将他望着,楚狂愣了一瞬,随即立正站好:“按照规划,今日……”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等楚狂说完,荏九已跑到他跟前,一把拽了他的手腕,拖着他便往山下走,“不就去赶赶集嘛,耽误得了多少时间,走吧走吧。我也好久没下山了,回头再陪你去看看官府周围的地形。”

楚狂不是个容易改变计划的人,但今天他就这么轻易的改变了计划,也那么轻易的让荏九握住了手腕,一起走出了老远。

楚狂不肯换下他那身神秘的黑衣,荏九没法,找了件驼色的披风给他系上,又把披风的帽子给他戴上,叮嘱道:“我们这里呢,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罪犯,没谁剔头,所以你千万不可以让别人看见你的头发知道吗?”

楚狂郑重的点头:“了解。”

下了山,离支梁镇越近,人便越来越多,沿途挑着鸡提着鸭拎着大白鹅的人也越来越多,楚狂被大帽子遮住的脸色便越发阴沉。

“这些生物都该予以人道毁灭。”进了镇子,在热闹非凡的集市上,楚狂脸色冷硬,连走路的姿势也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阁下为何不提前告知我此处是非人型生物聚集场合,遗漏重要军情,就联盟律法可判流放……”

楚狂的声音不大,在吵闹的环境中更像是一个人在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荏九急着想去药铺找卖假药的老板算账,一时也懒得顾忌楚狂扭捏的心情,拽了他的手掌,十指相扣,紧紧牵住:“人多,跟紧我。”

楚狂的目光箭一般落在相扣的手上:“恕我直言,你未经……”

“我知道,我没有消毒,不该碰你,可你不是带着手套吗?”荏九头也没回,“而且现在人这么多,回头走散了不是更麻烦!你能不能别像个女人一样矫情。”

楚狂沉思片刻,隐忍的闭上嘴,任由另一个人的温度通过手套传到他的肌肤上。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联盟军拥有最先进的武器,战场上根本不会有与人身体接触的机会,即便是死也会死在自己的战机里。而在非战时状态中,一群和他一样的军官,谁想不通了会用这样的姿态触碰别人……

楚狂这方正想着,走在前面的荏九忽然被人撞得往后一退,楚狂下意识的将她扶了一把,但见一个灰衣人快速的从两人身边穿过。

荏九心里还在为楚狂这一扶而心花怒放,忽觉后背一阵风,转过头人影儿就没了,荏九一呆,只听人群外有一个男人凄惨一叫:“大侠饶命!钱袋还你!”

荏九拨开人群跑过去,但见楚狂把一灰衣男子摁在地上,将那人的手掌花一样拧着,疼得一个大男人哭爹喊娘的叫唤,而楚狂另一只手还十分闲适的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摁住,看来是把荏九的嘱咐记得清楚。

虽然这场面有些混乱,但荏九还是不适宜的为楚狂这飒爽的身姿倾倒了一阵,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压别的男人也压得那么好看!

楚狂用眼神瞟了荏九一眼,道:“你的钱袋。”

荏九这才看见小偷另一只手上竟拽了一个她无比眼熟的绣花荷包:“混账东西!”荏九大怒,“竟然偷到爷头上来了!信不信我将你送官去!”

当然,荏九这话只是说着玩玩,支梁镇合着隔壁的小合乡、大合乡同纳为支梁县的范围,这是个人口不多的小县城,县令也是个墨水不多的县令,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刘县令也没指望着升官,成年正事不干,就知道收刮民脂民膏,和他那一群亲戚一同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过。

荏九住在山上虽没怎么受过压迫,但这些事情倒还是知晓的。此时吼着要把他送官,不过是听到他的外乡口音,成心吓他一吓罢了。

“哎呦……姑奶奶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孩子等着吃饭,我实在没法了……”

荏九打开钱袋,数了数里面的铜钱,没少,她心里虽气但也没法,摆了摆手说算了。楚狂却没放手,他看了荏九一眼,正经道:“必须移送警务机构对其施以惩戒,他虽有苦衷但这并不是被律法原谅的理由。”

荏九一撇嘴,把楚狂拽起来:“大家都不容易。而且你把他送官,官府不一定会管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走吧。”

楚狂一默,扭头看见那男子泪眼婆娑的将他望着,楚狂一叹:“毫无制度,真是黑暗的星球。”

放了小偷,荏九拉着楚狂往前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恍然回神:“啊!难道说你刚才是在保护我哎!”

楚狂点头:“当然的,你我现属同盟关系,且你身中有我的识别器,我强迫你待在身边,自然也有保护你的义务。”

荏九感动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法抛弃更不能放下的爱,啊!多么动人心魄的感情!”

“不,你想多了……”

没听楚狂多说,荏九抬头看见了药铺子,把楚狂往药店门口一放,安抚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在这儿等一会儿,待我与药店老板理论了之后就出来,别乱跑了啊。”不等他答应,荏九便迈大步进了药店。

楚狂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前面街角有哭喊声传来,他眉头微蹙,回头望了一眼,这方荏九正和老板吵得厉害,但怎么看也是荏九要翻进柜台里剁了别人的架势,楚狂稍一斟酌,抬脚去了另一方。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啦~

这文呢没有存稿大纲也没写得完善,阿九要边写边想边安排,所以会更新得比较慢的说~

☆、第八章

待荏九脸红脖子粗的与药铺老板理论完之后,心满意足的拿了退回来的钱与一包据说药效极好的X药走出店铺,楚狂早没了身影,荏九在门口转了一圈,这才注意到了前面街角传来的女人哭声。

她转头一看,在那方人群外围瞅见了披着驼色披风的楚狂,荏九将药贴身藏好,几步跑上前去,拍了拍楚狂的肩:“走吧,咱们不是还要去县衙周围看看么?”

楚狂皱着眉头没动。

荏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人群中央站着两拨人,或说站着一拨人,趴着一拨人,站着那一拨人荏九谈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是县令家的公子,人称混世刘,是个赖利头酒糟鼻的瘦猴,他与他那帮酒肉朋友大爷一样抖着脚道:“快快,愿赌服输啊,让小娘子快与咱们公子走了,省得在这儿杵着让乡里乡亲看笑话!”

而趴着那拨人……荏九一挑眉:“嘿!”了一声。

趴在地上的相公是个清秀精致的青年,而在支梁镇上的青年,鲜少有没被荏九染指过的人物。此青年正是前段时间,在楚狂出现之前,荏九逼婚而未成的秀才相公,当初他不堪荏九折辱,悬白绦于梁上,以死明志不肯入赘到她山寨里,荏九被他闹得无奈,只好作罢,还为此狠伤了一阵心。没想到今日再见,这秀才相公竟还是一副苍白着脸,像是快要气死了的模样,

荏九想,大概因为秀才都是一群有气节没钱的家伙,所以都比较气大一些吧。

她目光又往秀才旁边一转,看见了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两人哭成一片,中年妇女痛诉:“老妇几时与几位爷打过赌!老妇便是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卖女儿啊!我女儿与张秀才两情相悦,前些日子已经拜过堂成过亲,我怎会把她卖了啊!”

“就是你打的赌!啊!你看看,这字据都有呢,你自己一字字写上去的,愿以亲生女儿王氏作赔!”

“老妇冤枉!老妇大字不识一个!如何给公子写字据啊!况且我女儿并非王氏!我女儿姓杨啊!”

混世刘转头看了眼拿字据的那人,踢了他一脚:“怎么办事的!”那人挠了挠头,拿笔舔了舔,当场在王字上面上叉改了个杨字:“喏,这下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快随咱们公子走。”

这明目张胆的欺人行径惹得周围霎时一片嘈杂。秀才相公更是气得喘不过气来,抱着杨氏小女,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

荏九见他如此拼命护别人的样子,又想到了当初在她面前,秀才拼命保护他自己的样子,荏九一时有些不适时宜的感慨。

“这张秀才也当真倒霉,先前没娶媳妇儿时,是他自己被山上的女土匪看上了,险些被抢去做压寨相公,好不容易磨得女土匪没了兴趣放过他了……”旁边的人议论着,楚狂不咸不淡的瞥了荏九一眼,荏九摸了摸鼻子觉得有几分赫然,“这才成亲没几天,他新婚媳妇又被混世刘看上了,真是命运多舛的一家人。”

荏九清了清嗓子,为自己辩解道:“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啊。”她一琢磨觉得这意味不对,又补充道,“谁年轻的时候没被几个人渣爱过……”楚狂侧目,荏九一缩脑袋,“好吧先前我是做得过了些,可那不是没遇见你吗,现在你出现了,会保护我啦,我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去抢男人了!”

“第一,保护你仅是现阶段我的义务,不要多想。第二,阁下之前说,贵星球的官府不管事对么?”

荏九点头:“在支梁县里边可以这样说吧,而且这人。”荏九指了指混世刘,“他就是县令的儿子,强抢民女的事他都是做惯了的,他老子要管早管了,还由得他一次又一次的抢?”

两人说话间,混世刘那一帮人已经动上手了,两人过来架住张秀才,把他拖开,一人架住老妇人把她摁在一边,任由老妇人挣扎哭喊至声音嘶哑,混世刘亲自上阵拽住了小姑娘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