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乐婉嘟着嘴,“皇玛法和阿玛都说了,会给我找很多陪嫁的丫环,不用我自己做这些。”

“你起码要会最简单的。”宝宁一点也不让步。

“蒙古人才不带香包呢。”

“别的你会做吗?”宝宁一句话,堵得乐婉说不出来了。

弘晸并没有提要跟着去的事情,毕竟他比乐婉看得清楚多了。

宝宁最终也没带上乐婉,只是带了一个乐婉给她郭罗玛法绣的香包。

九贝勒带着宝宁浩浩荡荡往富察家去了。

马齐早就知道宝宁今日要回来,只是看着不断抬进来的东西,下狱都没变一下脸色的马齐,也难得的愣了一下。

进了屋,宝宁掏出香包给马齐,说道,“阿玛,这是乐婉专门给你绣的。”

九贝勒瞪了一眼那香包,乐婉从没有专门给他绣过东西,只是看清楚那个香包,九贝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马齐满脸喜悦接过,只是看着那香包犯难了,“这……东西绣的不错。”到底是什么东西,马齐给含糊过去了。

“阿玛,那是松树。”宝宁双眼含笑,“乐婉说让她郭罗玛法天天带着。”

九贝勒忽然觉得,乐婉没有给他绣过东西,也算不了什么了。

马齐又看了看香包,哈哈一笑,还真把腰上的去掉,把乐婉绣的换上了,“难得糊涂啊,谁也看不出这是什么。”

“难得糊涂?”九贝勒重复了一遍,看着马齐的眼睛,“怎么个糊涂法?”

“我如今平日里看钓钓鱼,没事写字画画,悠闲的很。”马齐语气里带着一些满足。

“岳父好品性。”九贝勒赞叹道,这倒是真心的,其实像是富察家这种大家族,起起落落是很正常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族出来的,要不一击必死,要不留三分余地的原因。

马齐笑了下,感叹道,“争有时还不如不争,悠闲自得的生活,也安心啊。”

九贝勒沉默了下,一时没有说话。

安佳氏满脸笑拉着宝宁的手,“让他们两个爷们在这儿说话,我们到后院去。”

“正巧也让我见见大哥的那个嫡女。”宝宁也笑道,“爷,我和额娘去后院了。”

“恩。”九贝勒看了宝宁一眼,点了下头,然后看着开始品评字画的马齐。

“如珍给姑姑请安,姑姑吉祥。”一个穿着粉色旗袍,面目清秀的女孩规规矩矩给宝宁行礼道。

“快起来。”宝宁笑道,“来给我瞧瞧。”

“是。“

如珍大大方方地走近宝宁,宝宁拉着手,“怪不得额娘这么如珍呢,果然如珍似宝。”如珍长得很漂亮,一种端庄的漂亮,说着就去了手腕上的玉镯,戴到如珍手上,“也没什么好东西,戴着玩。”

“谢姑姑。”如珍福了福神,说道。

“好了,先下去吧。”安佳氏虽疼如珍,可是毕竟天天见,而女儿这么久才能见一面,有些话也不适合如珍听。

“是。”如珍又给安佳氏和宝宁行礼后,才退下。

“那么大点的孩子,怎么给这么贵重的东西。”等如珍一走,安佳氏就说道。

“再贵重能贵重过富察家的姑娘?”宝宁笑着说道,“再说大哥一向疼我。”

不想这一句话,竟让安佳氏红了眼睛,一把抱住宝宁,“这段日子,苦了我家宝宁了。”

“额娘,女儿不苦,爷对我很好。”宝宁靠在安佳氏怀里,说道,“真的不苦。”

“恩,不苦。”安佳氏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推开宝宁笑着用帕子擦擦眼角,“是额娘说错话了。”

“额娘。”宝宁拿着帕子帮安佳氏擦脸,“我知额娘是关心我。”

“这段日子,要和九贝勒相互扶持知道吗?”安佳氏拉着宝宁的手,“管好后院,不要让九贝勒在外面操心,回家了也不能安心。”

“女儿知道。”

“那些个跳梁小丑,你不必理会。”安佳氏柔声说道,“如今富察家的样子,你在府里难免受些气,不需理会她们,你记住你是嫡福晋,就要有嫡福晋的气度,好好养孩子,就算富察家没了,谁也没不过你来。”

“额娘。”宝宁皱眉,“富察家会没事。”

看着女儿满眼认真,安佳氏也笑了,“恩,肯定会。”马齐和安佳氏也谈过现在的情况,既然万岁爷把马齐他们都放回来,也没抄家灭门,夺官而已,只要富察家能抓住机会,不是没有重新起复的可能。

只是这段时间,富察家要韬光养晦,宝宁没了娘家的支持,难免会受些委屈。

“对了。”宝宁忽然想到,“如珍是不是该选秀了?”三年一大选,也就是明年的事情了。

“十三。”安佳氏也知宝宁问的是什么,说道,十三岁正好是选秀的年龄,而他们家上三旗中的镶黄旗,是直接由皇帝所统领的。

“我知道了。”富察家现在的情况,如珍这次选秀,怕也不好办,“阿玛的意思是撂牌子还是……”

“你阿玛没说。”安佳氏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回府后,九贝勒就去了宝宁的屋里,晚上也直接歇在了那儿。

九贝勒把今天和马齐说的话,和宝宁说道了一遍,“怪不得八哥说,这都是一群老狐狸呢。”

宝宁轻轻拧了九贝勒一下,“你怎么这么说我阿玛。”

“哈哈哈。”九贝勒笑了起来。

“我今天见到大哥的嫡长女了,一直养在我额娘身边的那个。”宝宁想到如珍的样子,笑道,“额娘把我原来住的院子都给她了。”

“可是醋了?”九贝勒挑眉问道。

“瞧爷说的。”宝宁娇嗔道,“要是爷把我现在住的院子让给人,我才会醋呢。”

“除非皇上给爷换个大院子,你是没机会住别的地方了。”九贝勒笑道。

宝宁抿唇应了一声,同时也注意到九贝勒说的是皇上,而不是皇阿玛。

其实宝宁心里一直思索着马齐的话,难得糊涂,是对九贝勒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对九贝勒的劝告,争与不争,也是在劝九贝勒,有时候争还不如不争,不管谁坐上了那个位置,只要九贝勒没参与这些事情,最后都亏待不了他。

雷霆雨露都是恩,这话不仅是马齐自己的想法,也是他期望九贝勒能记住的。

不过听着后面的意思,怕是阿玛,看好的不是正……的这位,反而是另一位爷了。

听九贝勒这段时间透漏出的消息,怕是八贝勒也不准备争了,只是不知他看好的是哪位。

宝宁很清楚,八贝勒,九贝勒和十郡王三个人,九贝勒和十郡王关系更亲密些,只是他们都听八贝勒的。

往九贝勒身边偎了偎,宝宁彻底睡着了。

第九十八章府里杂事

“福晋,再过几日就是林姨娘的生辰,我想给福晋告个假,回郭络罗府一趟。”郭络罗氏请安后,开口道。

郭络罗氏说林姨娘的时候,宝宁还疑惑了下,再一想才知道那林姨娘原来就是郭络罗氏的生母,只是郭络罗府福晋生辰的时候,也没见郭络罗氏说过要回去。

不仅如此,过去这么多年,她也没提过告假的事情。

“原来是林姨娘生辰。”宝宁笑了一下,“我回来和爷说声,送份礼过去。”

每年郭络罗福晋生辰,都是宝宁安排送礼的,为的不是这郭络罗氏,而是宫中的宜妃。

如今一个姨娘生辰,贝勒府里的侧福晋回去算个什么事,怕是郭络罗府里也不好操办。

只送礼,虽有些牵强,但还说得过去,毕竟那是侧福晋的生母,只要送的礼次于福晋就可以了。

郭络罗氏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福晋不知,自我加入府里以来,还没回过郭络罗家,心中甚是思念。外人都言福晋最是宽容,我才厚着脸皮才求的。”

宝宁看了郭络罗氏一眼,心中明白了郭络罗氏的目的,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并不说话。

郭络罗氏拧了拧帕子,看了下刘氏。

那刘氏心中发苦,只可惜得罪了福晋,和侧福晋是一条线上的了,“侧福晋也是思家心切,像我这样,家离得远的,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

“也是侧福晋一片孝心。”兆佳氏抿唇轻笑道,“不如奴婢陪着侧福晋一起在家佛为林姨娘祈福吧。”

“好了,就这样办吧。”宝宁看了眼郭络罗氏,“郭络罗府会体谅的。”

郭络罗氏狠狠瞪了兆佳氏一眼,只是兆佳氏说完话后,就低下了头,也不知注意到没有。

“我也乏了,下去吧。”

“是。”

郭络罗氏先退下,刘氏跟在她身后,然后是兆佳氏,朱氏佟氏,到了门口,郭络罗氏朝着兆佳氏哼了一声,才带着刘氏和平儿离开。

兆佳氏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侧身站着,等郭络罗氏走远了才和朱氏佟氏打了招呼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钟嬷嬷有些担忧地看着宝宁,“主子,这郭络罗氏最近行事越发张扬。”

宝宁何尝不知,就像是这次说是因为林姨娘生辰要告假回府,可是郭络罗氏嫁进府里这么久,怎么连提都没提过,就见郭络罗府嫡福晋来这儿看她,她也没说过要见林姨娘这事儿。

怕还是因为,前日九贝勒陪着自己回了富察家,惹得郭络罗氏眼红了。

“不用管她。”宝宁靠在软垫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

“老奴想着,她是不是要回去给林姨娘撑腰?”李嬷嬷皱眉思索道。

“撑腰,她撑哪门子的腰。”钟嬷嬷面带怒气。

宝宁倒是没觉得生气,郭络罗氏提着一下,怕最主要的目的是来讽刺自己,郭络罗家现在的情况,而富察家……微微抿唇。

“估摸着她会去找爷。”宝宁挑眉,说道。

宝宁料想的不错,郭络罗氏一回屋,就皱眉看着刘氏说道,“那兆佳氏什么时候和福晋关系那么好了。”

刘氏抿唇没有吭声。

“你下去吧。”郭络罗氏挥挥手。

刘氏福了福就退下去了。

“一点用都没有。”看着刘氏的背影,郭络罗氏嘟囔道。

平儿倒了一杯茶给郭络罗氏,“主子和她计较什么,说是庶福晋,瞧着这段日子,爷都没进过她屋,若不是还用得着她,以主子的身份根本不用理会她。”

“说的也是。”郭络罗氏坐在炕上,端着茶道,“富察家都成那样了,也不知福晋还骄傲个什么劲儿,特别是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笼络着爷了,陪她回富察家不说,就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竟往娘家搬东西。”

刘嬷嬷皱皱眉,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自从平儿成了主子的心腹后,主子行事越发没有章法了。

“就是因为富察家……福晋才要笼络着爷啊。”平儿趴在郭络罗氏耳边,笑着说道,“她可不像主子那样,这么多靠山,送的东西越多,不越表明,富察家情况不好吗?”

郭络罗氏听了,笑的花枝招展,“我也有段日子没见姑姑了。”

“只怕是被人拦着了。”平儿蹲下帮郭络罗氏脱下鞋子。

刘嬷嬷在一旁看着,这平儿短短时间能成了心腹,不仅仅是说话讨了郭络罗氏的欢心,平时行事上,也是滴水不漏,伺候的用心。

“派人去门口守着,等爷回来了,告诉我声。”郭络罗氏斜躺在炕上,平儿抱了毯子过来,给她盖上。

“奴婢知道。”平儿重新换了杯温茶放到郭络罗氏伸手就能够着的位置,“爷定会看重侧福晋的。”

“富察家一点用处都没有,爷当然要靠着郭络罗家。”郭络罗氏语气里带着得意。

“侧福晋说的是。”

郭络罗氏打算的好,可是九贝勒不吃这一套,他一回来就去书房处理事情,然后就到宝宁屋里用饭,饭后,宝宁就把郭络罗氏今天告假的事情说了,“妾身想着,郭络罗家毕竟有福晋在,若是郭络罗侧福晋就这么去了,那福晋面上也过不去。”宝宁说的委婉,“我让人备了一份礼,稍次于福晋,在林姨娘生辰的时候给送去,爷你看?”

“兆佳氏说的也对,就让郭络罗氏在佛堂祈福。”九贝勒有些冷淡地说道,“送去的礼再减两成。”

“知道了。”

“对了赵管事替他家儿子来求秋桐了,爷你看……”宝宁问道,那赵管事的儿子,是李嬷嬷写了几个人名后,秋桐自己选的。

那赵管事本就有这意思,要不怎么儿子都二十了还没定亲,宝宁只是让李嬷嬷微微暗示了一下,赵管事马上就来求了。

“你身边的那个丫环?”九贝勒一下就想起来,“那丫头倒是挺有眼色的,你若看着可以,就许了吧。”

“恩。”

因为秋桐要嫁给了府里赵管事的儿子,这段时间正在准备嫁妆,宝宁身边就新提上来的是一个叫檀儿的人,是其她几个看好的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是她也是唯一一个在知道了秋桐嫁人,要重新提大丫环的这个消息后,沉得住气的人。

顺福出事后是九贝勒亲手把他送到官府的,没了靠山,很快就被发配了,顺福的娘也被送到了庄子里,就连和顺福关系好的李管事,也被派去把庄子的收成送回京城了。

整个府里最大的管事就是赵管事,赵管事本就是宝宁的人,秋桐又有宝宁送的嫁妆,这一桩亲事,不知惹了多少下人眼红。

秋桐成亲,宝宁并没有去,只是让刘嬷嬷送了填妆。

只是第二天,就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醉酒到街上和人打架了?”宝宁皱着眉,“怎么回事?”

“有两个下人吃喜酒,上了头,去街上的时候,和别人发生了争执,动起手来。”钟嬷嬷脸色也不好。

“那两个人呢?”宝宁心中思量,若是以前,这事儿算不上大,只是这段时间……

“被官府送回来了。”钟嬷嬷指了下外面,“赵管事还在外面等着。”

“和哪家闹起来的?”宝宁思索了一下说道。

“只是普通农家。”钟嬷嬷已经打听清楚了,“听说是这两个人醉酒调戏了那卖菜的农家女,被那农家女的家人给打了,扭送到了官府,等那两人酒醒了,官府知道是府里的人,就给送回来了。”

“是大门送的?”

“是。”

“叫赵管事进来吧。”宝宁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那赵管事一进来就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请来吧。”宝宁用指甲套轻轻敲着炕桌,“那两个人呢?”

“已经给绑起来了。”赵管事并没起来,只是不再磕头,恭敬地说道。

“那就带他们去门口跪着吧。”宝宁端着茶,并没有喝,“李嬷嬷拿些银子给那户人家,说是我给他们压惊的。”

“是。”赵管事和刘嬷嬷同时应道。

“赵管事你这段时间辛苦点,让府里人都给我紧着,府里的规矩,重新去学学。”宝宁抿了口茶,“下去吧。”

钟嬷嬷皱眉,“主子,派李嬷嬷去是不是有些……”毕竟李嬷嬷是宝宁的陪嫁嬷嬷,这罚了惹事的不说,还亲自让李嬷嬷去送银子,虽没明说,意思也是要给那户人家道歉,而且还会点出自己是福晋陪嫁这个身份。

“钟嬷嬷,现在不比往日。”宝宁说的含糊,九贝勒在外面已经够辛苦,决不能让后院的事情再拖累了。

“是,老奴明白。”

“把院里的人再给我敲打敲打。”宝宁看着钟嬷嬷,又看了一眼在旁边伺候的檀儿,“都仔细着。”

“是。”钟嬷嬷和檀儿同时福了福。

“昨儿吩咐的鸡汤可煮了?”

“主子专门吩咐了,早就让厨子煮上了。”钟嬷嬷笑道。

“把油去干净了,爷不爱那些油腻的。”宝宁吩咐道,“配些可口的小菜,前儿个粥再弄一次,爷爱喝。”

“是。”

第九十九章留牌复起

转眼一年春夏,到了康熙四十九年七月,富察.如珍也到了选秀的年龄,宝宁虽担心,却一句也没和九贝勒说。

对于这个侄女,宝宁是喜欢的,也是心疼的,她没有赶上富察家好的时候,不过,如果能撂了牌子,对如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九贝勒不知宝宁心事,毕竟他的几个儿子都不到指婚的年龄,而敦郡王胤誐更是不管这些的,只有八贝勒心中有数,若是没发生变化,这一年富察家就要复起了,“富察家今年也有秀女吧。”

胤禟皱了下眉头,“富察氏没提起。”想了一下问道,“八哥知道吗?”

“听人提起过。”八贝勒开口道,“兆佳氏亲族有人这次选秀,稍微打听了下。”

“咦?可是九嫂的嫡亲?”敦郡王好奇地问道。

“说是富察.马齐嫡长子亲自送到宫门口的。”八贝勒稍稍提醒了一下。

九贝勒仔细思索,隐隐记起来,“应该是富察氏的侄女,养在老太太身边的那个。”

“九哥可知她多大?”敦郡王赶紧追问道。

九贝勒疑惑地看向敦郡王,“这我倒是不知,怕十三四五吧。”毕竟三年一选秀,最低年龄是十三。

敦郡王有些失望,拍了脑门一下,“可惜我几个儿子年纪都不适合。”

八贝勒闷笑出声,九贝勒瞪了敦郡王一眼,“你还打算让你儿子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