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离了,他也不再那么紧张。

任初忽然想到,许曼就在楼上,夏沐上去后不就知道他是知情人吗?

骂了自己一句,任初啊,你SB了吧。

夏沐回到病房,许曼正在削苹果,她闻声抬头,晃晃手里的苹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着,咬了一口。

“嗯,好吃。”

许曼放下水果刀,随意问了句:“在哪买的?”

夏沐坐在她对面,“男朋友买的。”她也想吃一个,想到纪羡北的叮嘱看,她又把手缩回来。

“我帮你削一个?”

“上午已经吃过一个。”

“苹果多吃没事。”

“他不让。”

纪羡北说了,她胃还没调理好,每天只能吃一个。

许曼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夏沐慵懒的倚在沙发里,看向许曼:“说的你好像怪了解我一样。”

许曼叹口气,像在回忆大学时光:“大一时还没怎么把你放眼里,脸是长得好看,可土妞一个,不会打扮不会化妆,连衣服都土的不像话,哪知道大二开始你就一点点的变化,大四简直脱胎换骨,成了凤凰。”

她笑着解释:“凤凰不是扁你的意思,就是美到所有漂亮的女生都望尘莫及,在北京什么美女没有,可像你这样纯天然的,美到让女生都心动的没几个。”

夏沐笑:“是不是你都对我心动了?”

“是,这不给你表白来了嘛。”

两人都笑出来。

玩笑后,许曼打开了话匣子:“你长得美,学习又好,性格清高又死犟死犟的,不管哪方面都强,你说我能不关注你吗?”

夏沐半开玩笑:“你要是想崇拜我,我准了。”

“去你的。”许曼拿了个苹果故作要砸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抛着另一个苹果玩。

“诶,你怎么那么想的开?”

夏沐问:“什么想的开?”

许曼说:“拿命喝酒呗,喝酒的人都知道,你那种喝法就是往死了喝 ,不想要命了。”

夏沐笑笑,“受苦的人一般不会轻易死去的。”

许曼:“…怎么比我还悲观?”她叹口气,又用力咬了一大口苹果,食不知味的咀嚼着。

夏沐转移这个不高兴的话题,问她工作怎么样?

许曼点头:“还成,跟在任初后面混,除了辛苦点,倒是没人给我穿小鞋,日子算是过得舒坦。”

说起任初,气氛有点沉闷。

夏沐不自觉想到刚才在楼下见到任初的那个画面,明明一个开朗帅气的少年,在她面前总是紧张又压抑。

她对他没男女之情,可从心里希望他过得好。

只能拜托许曼:“你没事时多劝着点任初,等他在工作里接触到更优秀的女孩就不会对我再念念不忘。”

许曼:“没少开导他,你也知道,他一根筋,认准了的人,不会轻易放下,也可能会放心里一辈子。”

她嘴角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就像这次夏沐喝酒,任初看了后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当晚她们在上海,任初一个人出去喝酒了,找到他时,他手机页面就停留在夏沐手机号码上。

她看了下通话记录里,一晚上他打了十九个,都是没打通的,刚拨出去他就摁断了。

回到北京,他在机场的路上就问她要不要去看夏沐。

她应下来。

以为他也会上来,哪知他说要在楼下等着,不想打扰夏沐。

夏沐倒了两杯水坐回来,递一杯给许曼。

接着刚才的话:“谁也不会把谁放心上一辈子,没实质的感情过不了两年就淡下来了。”

许曼不吝啬对她的赞美:“漂亮的女人有,性感的女人也不少,聪明的女人更不缺,可三者合一的,太稀有,你让任初到哪里再去偶遇一个?”

说着,她笑笑:“就算有,人家早就找成熟的男人了,也没任初什么事。”

夏沐说:“任初还小,再等十年,多了是漂亮又有能力的女孩追他,那时我们都老了。”

许曼一顿,有些恍然,“也对啊,等我们老了,他们正是人生的黄金年纪,多了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喜欢。”

那个时候她会在哪?

会不会有人不介意她的身世,愿意娶她?

夏沐也有片刻的怔神。

年龄是每个女人没法回避又不愿面对的事情。

就算她们现在还年轻,也不时会想:哎呀,过完年我又老了一岁。

她觉得自己老的更快,别人老一岁,她心里就能老五岁。

毕业前她租了房子,把自己不想给别人看的私人物品都放在了那里。

十几平方的小房子,简单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个简易橱柜。

跟纪羡北的公寓,不是没法比,是不好意思放一起比。

可那个简陋的小房子,能给她带来的安全感,远比豪宅豪车。

把东西搬过去后她在小屋坐了半个下午,她才二十二岁啊,可心里累的像四十岁一样,历尽沧桑。

好几次她打工受了委屈累到不行,她真想任性一回,不管了,什么都不管,就跟在纪羡北身边,就算不能嫁给他,做个情人也会有很多钱。

等理智回来,身体里有那么多声音在喊,夏沐,站起来,得往前走了。

她一路被那么多无形的东西在逼着往前走。

没有退路。

再过十年,她就三十二岁了。

那时纪羡北都四十多岁,已经是别人的老公,别的孩子的爸爸。

她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会过上什么日子,能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会不会嫌弃他不如纪羡北?

甚至有时候她还会想,她跟纪羡北分开时,他会跟她说什么?

分开后他会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也对她那么好?

如果有天再见面他们会怎样?

那么多糟心的问题,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

想到以后,感觉不比现在好多少,还是一大堆糟心事等着她。

喝酒那晚,她一度以为自己不行了,感觉撑不到纪羡北来医院,特别是到了医院下车时,她疼的已经绝望,连路都没法走。

如果前面真要有个东西,她毫不犹豫的就想撞上去。

那种撕心裂肺,死亡也不过如此。

当时任彦东抱着她,她连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进抢救室前,她想把遗言跟任彦东说了,让任彦东代为转达,免得留下遗憾。那一瞬,脑子里想到的竟然只有纪羡北。

可是嘴还没张开,就被护士推了进去。

等从抢救室出来,又活了过来,矫情的心思全部没了。

“想什么呢?”许曼打断了她的思绪。

夏沐懒洋洋的陷在沙发里,她笑了笑:“在想十年后。”

岔开话题,问许曼:“下午不用上班?”

许曼摇头:“跟着老板的侄子混,不用坐班,也没人管。”转而问:“你男朋友呢?没来陪你?”

“去公司了。”

“哦。”以为他在呢,还想看看长得什么样。

夏沐明显不想多说男朋友的事,许曼就没再多问。

两人聊着时,夏沐手机响了,沈凌的电话:“沈总。”

“没打扰你午睡吧?”

“睡醒了。”她问:“沈总有什么吩咐?”

“吩咐可不敢,纪羡北还不直接把我给撕了。”沈凌说着笑了几声,言归正传:“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去您公司。”

“那好,我八半左右到办公室。”

挂上电话,夏沐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许曼笑:“你男朋友想你了。”

夏沐抽张纸巾擦擦:“也许是别人在骂我。”

许曼:“这么个大美人,谁舍得骂?”

夏沐说:“女人舍得。”

许曼:“……”

随即反应过来后,笑了出来。

她看了下手表:“我得回去了,你也休息一会吧。”

许曼告辞离开。

到了电梯口,几部电梯都没到,她给任初发了信息:【你心上人一切都好,勿念。】任初:【嗯,我在停车场等你。】许曼:【看起来不高兴?】

任初:【她住院,我难道要高兴地蹦起来?】许曼:【……】

她抬头看了眼电梯,还有几层楼就到了,她回:【我马上下去找你。】消息发送出去,电梯门缓缓打开,看到里面的人时,许曼整个人身形一顿,都忘了侧身给里面的人让路。

纪羡北也一愣,眼前的人,他在照片上见过,跟他二叔包括跟他自己都有几分像。

纪羡北瞬间整理好诧异的表情,淡淡道:“麻烦让一下。”

许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身体侧过来,给纪羡北让了位置,直到他转弯不见,她还没收回视线。

不管什么时间,她都不想见到跟纪家有关的任何人。

他们的出现时刻提醒她不光彩低人一等的身世。

她呼口气,转身看电梯,已经下去了,她继续等。

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些不堪的回忆全部涌来。

☆、第三十三章

纪羡北到了病房, 夏沐正在把花插进花瓶,心不在焉的。

“买花了?”

“同学过来看我买的。”

“同学?”

“嗯,大学同学。”夏沐看着他:“你来时她刚走, 穿职业套裙的女孩, 蛮漂亮的, 你上来时遇到没?”

他说:“刚才在电梯那边遇到一个女孩,应该是你同学。”

装作很随意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许曼。”

许曼?

肯定是了。

之前二叔在电话里说过曼曼怎么怎么样。

天底下没那么多巧合。

“纪羡北!”夏沐不满的喊他。

“嗯?”

“走什么神?”

“没什么, 想工作上的事。”

夏沐右脚脱了鞋,直接踩他脚背上,纪羡北无奈的看着她:“又怎么了?”

“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看?”

“…讲点理好吗?”

夏沐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你从来不会八卦女人长什么样,叫什么, 今天反常。”

纪羡北犹豫片刻,但还是不确定:“有许曼照片吗?”

“有, 干嘛?”

“想确定一件事。”

夏沐翻出班级相册,找到有许曼的照片,放大:“是不是你刚才看到的?”

“嗯。”纪羡北望着她,片刻后沉声说:“许曼是我二叔的私生女。”

“……”

夏沐震惊的目瞪口呆。

想到许曼对人际关系的不冷不热, 对周围事情比她还漠不关心。

她在班级里已经算是不合群的了, 成天忙着打工学习, 没时间跟同学往来,可许曼家境不错,根本就不用为钱愁,可也都是独来独往。

刚才在病房,许曼还莫名感慨一句, 怎么比她还悲观。

夏沐眼神复杂的看向纪羡北。

纪羡北懂她的意思:“跟谁交朋友是你的自由,我不喜欢她并不代表她不好。”只是他没法接受许曼而已。

夏沐修剪花枝,修剪好的把花递给纪羡北,纪羡北把花仔细的插进花瓶。

“你们关系很好?”他问。

“一般,大学四年都没说过两句话。”

纪羡北不解的看着她。

夏沐解释:“就是毕业聚餐那次,有人说我被包。养,她替我解了围,后来吃过几次饭,挺聊得来。”

她想了想措辞:“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纪羡北拿着花在她脸上慢慢蹭着,一字一顿重复:“相见恨晚?”

夏沐踩他一脚:“跟你相见恨晚。”把手里修好的花又给他:“快点放花瓶里。”

问他:“真不介意我跟她往来?”虽然两人以后走动的机会并不多,其实这次许曼来看她,她也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