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很枯燥?”

“有点,不过我还想十一月份回国考一口,这次就当是长长知识面。”

“那也不错。”

夏沐见葛菲手里还拎着个手提袋:“重不重?我帮你提一会儿?到我公寓还要十多分钟呢。”

葛菲也没客气,递给她:“我提了一路,手都酸了。”

夏沐:“里面什么好东西?”

葛菲笑:“各种咸菜,基本都是辣的,我妈说你在这边吃不到正宗的家乡的咸菜,就非让我带,我说这里有超市卖,她不信,差点把我们小区便利店的咸菜都买回来。”

夏沐双手抱着手提袋,许久后才沙哑着声音说:“替我谢谢阿姨。”

葛菲怕她伤感,岔开话题,聊起她们的学校。

那天她们聊了好长时间,谁都没提纪羡北,有意避开着跟他有关的所有人和事。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沐都在适应,适应没有纪羡北的生活。

一个习惯的养成很困难,可他们不知道,一个习惯的戒掉,心里是有多疼。

再后来,国内的那张卡她基本不用了,那个手机一直放在公寓,有时夜里失眠厉害,她就拿出手机充电,打开看一会儿。

今天放假了,夏沐准备回上海找万希。

收拾好行李已经凌晨两点,还是不困,她又拿出手机。

刚一打开,就有条信息进来,她又激动又紧张,还以为是纪羡北发来的,结果是银行账户的提示消息,入账5000元。

想了半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就没管。

习惯性的登录微信,依旧没有纪羡北的消息。

有夏航发来的:【这钱你省着用,应该够你一个月生活费的,以后我每个月都打给你,你别再要那个人的钱了。】

这一夜,她一分钟都没合眼。

翻来覆去,吃了片安眠药都没用。

晚上的飞机,夏沐也没着急起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想起离六月份的金融高峰论坛还有半个月,她抬手从床头柜摸过手机,找出沈凌的号码拨过去。

北京是晚上,沈凌正在饭店吃饭。

包间里嘈杂,一开始他没听到手机铃声,后来还是坐在他边上的纪羡北提醒他:“是不是你手机响的?”

沈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一怔,不自觉瞥了眼纪羡北,他已经转过头跟身边的人喝酒了。

他起身到窗边接听,电话那头夏沐的声音传来:“沈总,现在忙不忙?”

沈凌:“不忙,正跟他们吃饭呢,有什么吩咐?”

夏沐开门见山的问道:“上次你说要介绍你表哥和几个叔叔给我认识的,现在还在不在有效期?”

沈凌想起来了,这还是去年的事。

当时他不想夏沐跟任彦东有过多联系,就委婉的让她别再专访任彦东,他可以介绍他表哥蒋百川还有他几个叔叔给她认识。

本来去年那次金融峰会打算介绍的,结果后来他忙,夏沐也忙着跟别人聊天,就没介绍。

沈凌笑说:“没保质期,你什么时候方便?”

夏沐问:“下个月在上海举办的金融高峰论坛,你们去吗?”

沈凌:“肯定去啊,你也去?”

夏沐“嗯”了声。

沈凌又扫了眼纪羡北那边,“那行,到时候我介绍蒋百川给你认识。”

夏沐说了声谢谢,“那不打扰你吃饭了。”

“诶,你等一下。”沈凌喊住她。

“还有事?”

“想不想跟纪羡北说话?”沈凌问,又小声说了句:“他就坐我边上。”

光是听到纪羡北这三个字,夏沐眼眶就湿了,没人知道她有多想他,她调整了下呼吸:“不用了,不想他难受,说了话他这顿饭就吃不好了。”

沈凌就没再勉强,“你最近不忙了吧?”

夏沐:“嗯,已经放假了。”

沈凌:“那就行,想让你帮个忙。”

夏沐:“跟我就不用客气了。”

沈凌叹口气,“就是你这几天有空时,跟你学姐打个电话,好好跟她聊聊,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夏沐一顿:“学姐怎么了?”

沈凌:“不是她怎么了,是我抽烟被她逮个正着,跟我闹了快两个星期,到现在都不理我,我本来想打你电话的,怕你学期末没时间。”

主要怕她心情也遭,就没好意思找她。

夏沐没忍住说了句:“活该。”

沈凌:“......”

过了几秒,夏沐说:“一会儿我就打电话给学姐,找她聊聊天,不过我没法保证她马上就原谅你。”

沈凌轻咳了几声:“不用马上原谅,让我进卧室就行。”

夏沐:“......”

沈凌:“行了,不说这个了。”

他又看向纪羡北,思忖两秒:“你帮了我,我也得给你一个惊喜。”

夏沐淡笑着:“什么惊喜?”

沈凌:“等着我啊,你别吱声就行。”他开了免提,摁掉手机屏幕。

他忽然大声说道:“诶诶诶,你们静静。”

包间里安静下来,都看向他:“怎么了?”

沈凌:“我妹又作妖了。”

所有人:“......”他那个妹妹,是够作妖的,他们是看着她长大。

“小屁孩又作什么妖了?”

沈凌:“非让我用西班牙语说个我爱你她才睡觉。”

“还不都是你惯的,那你赶紧说啊,不然她高考考不好又赖你身上。”

沈凌:“我不会西班牙语啊。”

“三哥会。”坐任彦东边上的人指指任彦东。

沈凌:“......”

他要是让任彦东说了,那夏沐还不得直接手撕了他。

任彦东刚才正在专注回邮件,没太注意他们说什么,他收起手机抬眸:“会什么?”

唐文锡:“西班牙语啊,沈凌他妹非要听沈凌用西班牙语说我爱你才肯睡,不然马上高考,她可能会考不好。”

任彦东看向沈凌,沈凌心里日了狗的感觉,朝任彦东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了夏沐两个字。

“让纪羡北给你录一下,很简单,你一学就会,纪羡北的西班牙语比我标准。”任彦东端起手边的红酒轻抿一口,看向纪羡北。

沈凌赶紧走向纪羡北那边:“我调好录音了,你赶紧给我录一下,不然那个小祖宗一会儿要闹翻天了。”直接把手机递在纪羡北唇边。

手机屏幕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纪羡北盯着手机屏看了几秒,对着听筒低声说了句。

沈凌收回手机:“谢了。”又跟他们说:“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出去给我妹打电话。”他离开包间。

包间里的人继续聊天喝酒,这个小插曲谁都没放心上。

任彦东漫不经心的吃着盘子里的菜,刚才那句西班牙语,别人都以为是我爱你,只有他知道,纪羡北说的是“老婆,爱你”。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捉虫)

吃过饭谈完事情, 他们移步去了会所。

打牌游戏唱歌,纪羡北都没参与, 倚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每天忙到凌晨才回家, 筋疲力尽身心疲惫, 躺床上还是睡不着。

玩游戏的那拨人疯闹的不行,差点把房顶掀翻,那个输了就跟女人激吻的游戏, 他们玩了那么多年,依旧乐此不疲。

纪羡北被吵的不行, 睁开眼, 喊来服务员要了杯红酒,刚抿了一口, 身边就有人坐下,“来了好几次都没遇到你人。”

萧潇手里也拿了一杯红酒,跟他轻碰一下。

纪羡北:“什么事?”

萧潇看着他, 祈求的眼神:“你已经持有我们集团那么多股份了, 差不多就收手吧,你再这样下去...我真没法跟爷爷交代了。”

她呼口气:“公司是我爷爷和我爸一辈子的心血...我小叔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公司的死活,可是我不能。”

纪羡北:“要是为萧华集团的事,你就什么都别说了, 合作这么多年, 你别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萧潇用力捏着高脚杯, 望着他:“纪羡北, 我求你了行吗?”

纪羡北手一顿, 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什么都没说。

萧潇盯着他看了许久,包间里昏暗不定,液晶显示屏的光忽明忽暗,各种色彩变幻,映在他凛冽的侧脸。

她看不清他眼底到底什么情绪。

那边K歌的人唱的深情投入又歇斯底里,他一直望着那边。

萧潇咽了一口红酒,从喉咙到胃里都隐隐刺烧着。

她说:“科技公司的并购,我输给了任彦东,他现在是最大的股东,董事会半数都是他的人,以后不管什么决策,估计也没我什么发言的份。”

纪羡北转脸看着她:“该说的话上次在我们公司楼下,我都已经跟你说了。”

萧潇还是不死心:“没有商量的余地?”

纪羡北反问:“你说呢?”

萧潇平复了下呼吸:“那我只能同意小叔的定向增发意见,稀释你跟任彦东的股权。”就算最后公司由小叔掌权,那也好过萧华易主。

她实在无能为力了,当初爷爷把公司交给她和爸爸,她不能辜负了爷爷的一番信任。

纪羡北又倒了半杯红酒,没再接话。

萧潇起身:“我先回了。”

纪羡北点点头。

玩游戏那边,正嗨着。

“哥,要不要玩一把?”有人邀请纪羡北。

纪羡北在把玩打火机,着了熄灭,灭了再打着,心不在焉。

他们喊他他也没听到。

以为他又想夏沐了,他们就没再打扰他。

纪羡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扫了一圈包间,没看到任彦东,刚才任彦东出去接电话,一直就没再进来,大概是觉得包间乌烟瘴气。

他问服务员又要了两杯红酒,离开包间。

任彦东正在吸烟区抽烟,见他过来:“没跟他们玩?”

“这几天累,没兴致。”纪羡北把红酒递一杯给他,跟他的杯子碰了下:“今晚谢谢了。”其实任彦东的西班牙语比他说的好,他的法语略胜他一筹。

任彦东:“举手之劳。”

两人都把杯中的红酒喝了,晚上吃饭时本来就喝了不少,这一杯下去,两人都感觉酒精上了头。

任彦东把烟跟打火机给他,纪羡北想拒绝的,他已经好多天不抽了,顿了下又临时改变主意,接了过来。

两个人临窗而站,抽着烟,也没什么可聊的。

合作的事,晚上吃饭时聊过了。

感情的事?是禁忌。

小时候?

纪羡北想了下,小时候他跟任彦东见面除了打架就是打沈凌,反正没好好玩过。

任彦东一直看着外面,跟纪羡北一样,不知道说点什么合适。

后来索性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各自抽烟。

昏暗的走廊上,烟雾缭绕。

窗外凉风吹来,吹断了半截烟灰,也吹散着酒气。

纪羡北的手机振动了,现在看手机的动力远不如以前。

慢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是外公家的电话。

任彦东把烟蒂摁在烟灰缸:“你先忙,我进去了。”

“好。”

任彦东拿上空的高脚杯离开。

纪羡北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划开接听键:“外公。”

“忙不忙?”

“不忙,您说。”

电话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外公问他:“夏沐回国没?”

纪羡北:“没,学校刚放假。”

外公:“跟我说说,你跟夏沐到底怎么打算的?”

纪羡北看着黑漆漆的夜色,沉默片刻才说:“没什么打算,您真要听实话的话,肯定不想离,想离的话,当时那种情况我是不会领证的。”

外公没吱声。

纪羡北又低声道:“不过我听您跟爷爷的。”

外公叹口气,“夏沐最近怎么样?”

纪羡北:“不知道,没联系。”

外公惊讶了下,理智又瞬间回来:“行了,联系了就是联系了,你就不用搁我这里演苦情戏了。”

纪羡北想抽烟,自己身上没带,他说:“这个我没必要说谎,外公,我什么脾气您还不清楚吗?您能做到给夏沐点时间适应,我就能做到不阴奉阳违,什么都听您的。”

外公心里又被扎了下,突然警醒,他这个外孙是会演苦情戏的:“别蒙我了,我虽然老了,还没糊涂到别人演戏了,我事后反应不过来,那天你跟你爸妈一唱一和的,演的跟真的一样,你们就是欺负我们这些老年人反应慢,其实你心里头想什么,你一清二楚。”

说着,还哼了声。

纪羡北没急着解释,他单手抄兜,看着窗外。

外面又黑又静,静的压抑。

他转身不再看外面,背倚在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