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也会滑冰,不过她滑的不算好。只是霍从烨带他离开,这是属于他们父子独处的两个小时,她不该出现的,所以她摇了摇头,“我不会,我对于运动不是很擅长。所以,你和霍先生去玩。”

“那我也不去了,”拉斐尔居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姜离既有点欣慰又有点心酸,但还是劝说道:“不要担心我,你去玩的开心点。”

“不要,”拉斐尔居然别过脸,又拒绝了。

姜离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看了霍从烨一眼,只见他居然也转头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她有些尴尬,低声说:“你别担心,我劝劝他。”

“你也一起吧,”霍从烨突然轻笑了下,似乎一点没有因为拉斐尔的拒绝而生气。

“那怎么行,这两个小时是你的探视时间。”

霍从烨看了她一眼,“可也没说,你不能在场。”

最后两人居然真的带着拉斐尔去了冰场,这家冰场是娱乐性地冰场,此时有很多家长带着小朋友在玩。拉斐尔一进来,就开心地指指点点。姜离笑了下,只是皱了皱眉头。

冰场里的气温有些低,连她进来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拉斐尔身上又穿着的毛呢外套,好看是好看,可是不如滑雪服保暖。

她正想着要不要给他买件衣服,就见一个人在不远处冲着他们招了招手,霍从烨伸手拉着拉斐尔的手,说道:“我妈妈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姜离:“……”他可没说过,他妈妈也在啊。

柳蔚子一听说是约在冰场里见面,就临时去商店里给孩子买了一件羽绒服。谁知她到了,霍从烨他们都还没到。所以她在冰场的栏杆里看着,这个冰场很出名,据说还有奥运冠军从这里走出去。所以不少父母都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当然也有祖父母在。

结果她看了一会,一转头就看见霍从烨进来了,旁边站着的姜离,是她早就见过的。

而他们中间站着的孩子,却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虽然离地有点远,可是那么白白嫩嫩的小团,小手还被霍从烨牵着。柳蔚子盼着霍从烨结婚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想到却能突然看见孙子,如何能不激动。他们还没走过去,她就先走过来了。

“妈,”霍从烨叫了柳蔚子一声,也不知是提醒她,还是想安慰她,大概是怕她吓到了孩子吧。

柳蔚子笑了下,可是表情还是僵硬,低头看着拉斐尔。一下就伸手握住了霍从烨的手臂,带着颤声说:“太像了,真是太像了。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霍从烨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柳蔚子的肩膀,轻声劝道:“妈妈,别激动,你要吓到他了。”

“从烨,他真的和你特别像,你是没看见……”柳蔚子激动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就是一个劲地抓着霍从烨的手臂。

而拉斐尔则是有点紧张地握住姜离的手,对面这个阿姨盯着他看,让他有点害怕呢。她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吃掉一样,可是她长得又很好看,拉斐尔又悄悄地看她。

“拉斐尔,我是奶奶啊,”柳蔚子上前,想要伸手摸孩子的脸,可是却被拉斐尔躲了过去。

“您不是带了衣服过来,给他换上吧,这里有点冷,”霍从烨低声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劝说道。

柳蔚子连声哦了两下,立即拿出手里的白色袋子,里面是一件红色滑雪服。霍从烨接了过来,“我带他过去换衣服。”

等他们父子两人离开之后,姜离有点手足无措起来。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和柳蔚子见面,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因为她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以前柳蔚子和她有没有接触,但既然这个是第一次。

她主动点头打招呼:“柳女士,您好。”

“你好,”柳蔚子露出浅笑,不过眉宇中也有点不自然。

两人有点相对无言,也不知说什么。还是柳蔚子先开口问:“我听说你哥哥受伤了,现在好点了吗?”

她这么主动问候,倒也是有心了。所以姜离立即点头,“他已经醒了,恢复地还算不错,我早上刚带拉斐尔去看他。”

作为正在争孩子抚养权的两家人,此时倒是能平静地站在一处聊天,连姜离心底都有点哭笑不得。

好在没一会,霍从烨便领着拉斐尔出来,小家伙身上已经换好了衣服,手肘和膝盖上都带上了护膝。他站在远处冲着姜离挥了挥手,而霍从烨也冲着她们招手。

等姜离走过去,霍从烨把身上的大衣脱掉,塞进她手里:“拿着。”

姜离:“……”却还是默默地接到手里。

结果他们说话的时候,拉斐尔已经率先进入了冰场,并且开始向里面滑。姜离立即推了他一把,着急道:“你赶紧进去吧,看着他点,别让他摔了。”

霍从烨抿嘴瞧了她一眼,“知道了,你拿好衣服。”

姜离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衣服,难不成这衣服里面还有什么宝贝不成,值得他再特地叮嘱一声。不过她低头看衣服的时候,霍从烨已经滑进了冰场里,开始去捉那匹脱缰的小野马。

一旁的柳蔚子,看着拉斐尔在一群大人中间滑来滑去的,也是担心不已,连优雅形象都不顾了,冲着霍从烨大喊:“看好孩子。”

“拉斐尔,”姜离也忍不住喊了一声,可拉斐尔听到姜离叫他的名字,反而冲着她挥了挥手,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好在霍从烨已经捉住他了,于是一大一小两人,居然手牵着手开始滑冰。

“你会玩这个吗?”看了一会,柳蔚子主动转头问她。

姜离笑了下,“不太会。”

“那要不我帮你拿着衣服,你也进去玩一会,”柳蔚子提议道。

姜离有点惊讶,还是摇头,“不用了,我滑的也不太好。让他们两个玩吧。”

“从烨性子冷,不会哄孩子,”柳蔚子瞧着场内的两个人,眼神真是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姜离倒是看着他们,说道:“拉斐尔是喜欢他的,男孩子总是崇拜运动能力强的。”

“从烨以前在大学里就喜欢打冰球,好几次受伤了,也不敢跟家里说。要不是有一次我临时来美国看他,都不知道他摔断了腿,”柳蔚子说到这个,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骄傲的。

冰球是对抗性特别强的运动,柳蔚子曾经看过一次现场比赛,吓得心脏病都险些犯了。

可是此时看着霍从烨领着拉斐尔在冰面上,真的觉得特别的和谐。

此时拉斐尔又冲着她们招手,姜离和柳蔚子同时抬手冲着她招手。

“小姜,”等霍从烨领着拉斐尔滑到远处的时候,柳蔚子突然转头看着她。

姜离也转头看向她,柳蔚子是个被时间宽厚的人,虽然已经五十多岁,可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最起码要少十岁。

“咱们不争了行吗?”

姜离咬着唇,有些难堪地别过头:“这句话你应该劝霍从烨。”

“我劝过他了,其实我看出来他心底已经开始后悔了。他一开始这么做,也是心里有怨气,觉得孩子都这么大了,居然他这个做爸爸的都不知道。之前没有孩子的事情时,从烨都已经回来和我们说了,想带你回家见我们。可见他对你自始自终都是真心的。”

不可否认,柳蔚子的话说到了姜离的心底。

她开口轻声问:“那您呢,您不怨怪我吗?”

“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有些事情真的是由不得人。你给我生了这么个乖孙子,我又怎么会怨你呢。我只盼着你以后不要怨我才是。”

柳蔚子看着场中那个红色的小身影,她不知道姜离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可是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她不仅活了下来,还生了拉斐尔。

一想到她落在那些人的手里,柳蔚子的心里就内疚。

“其实最重要的是你和从烨两个人,之前你们两个人就有感情。你看看过了五年了,他喜欢的人还是你,而你喜欢的也还是他。”

“这就是我们中国人所说的命吧。”

☆、第66章 受伤

姜离不太理解柳蔚子对于命运的解读,但是对于她来说,凡事都有因果,她并不是个一味逃避的人。有些事情,真相虽然会被暂时掩盖,可最终还是会大白于天下。

“关于抚养权的事情,是您自己的意思,还是霍从烨的意思呢,”虽然这么问着,姜离的眼光还是看向对面。

对于霍从烨的性格,她多少还是了解的,他不是那种做事半途而废的人。所以他要争,那就是打定主意要和自己争,况且在他那里,他也不是主要和她争,而是和萧世琛争。

所以他不会放手的。

倒是柳蔚子有点不好意思,似乎被戳破心思。

“这是我的意思,不过也是他爸爸的意思,我们都希望万事和为贵,毕竟你们都是拉斐尔的父母,又有感情,不至于为了抚养权而上了法庭,”柳蔚子解释道。

其实霍家会有这样的态度也可以理解,虽然霍老爷子这两年退居了二线,可是霍家内部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霍余哲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在外界看来,他可没有那个比他小了二十几岁的同父异母弟弟有冲劲。

只是老爷子还在,所以倒也不至于有什么争产新闻传出来。再加上霍家人都低调,除了财经新闻,从不会被人拍到花边消息。

谁知一向让他们夫妇放心的儿子,这次却一下捅出这么大的事情。争子争到了美国,现在国内对这件事的报道,真是连篇累牍,数不胜数。就算安扬集团做了公关,可还是挡不住网民对这件事的关心。

况且争子的两个人,还是之前刚在微博上秀了恩爱的情侣。

这可比现在卫视上八点黄金档的电视剧还要精彩,谁不喜欢看豪门狗血新闻。

而且不管是霍从烨还是姜离,两人都出身富贵,身后都有一个黄金律师团,打起官司来更是你来我往。

甚至网上还有对这件事的神总结,一个中国爸爸和一个英国妈妈,争一个美国孩子。

但对于霍余哲和柳蔚子来说,这件事总归是家事,应该关起门私底下解决。中国人不习惯什么事情都上法院,所以霍从烨诉讼这件事,也被霍余哲骂了个狗血淋头。

所以柳蔚子才会主动开口说这番话。

“这件事恐怕我不能答应您,我不会放弃拉斐尔的抚养权,也不能放弃。而霍从烨也是势在必得,是他先跳过了协商的环节。我虽不愿看见这个局面,却也不得不面对。”

柳蔚子叹了一口气,“是从烨没有考虑清楚,让你受委屈了。”

她这么说,反而让姜离有点不好意思。她笑了下,此时拉斐尔朝这边猛地滑过来,霍从烨蹙着眉在身后追着。可谁知他还没到姜离面前,侧面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姑娘,只见那小姑娘是向后倒滑的,没有看见身后的拉斐尔。而拉斐尔则是盯着姜离,也没有看见正冲过来的女孩。

等姜离注意到的时候,刚要大喊提醒他,两个人已经撞在了一处。

“拉斐尔,”姜离失控地大叫,就看着他被撞地狠狠地摔在冰面上,而和他相撞的小姑娘也没是摔倒在地上,登时冰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姜离想也不想地跑了过去,可是此时守在冰场边上的人,迅速地滑了过来,要求她出去。

“那是我儿子,你滚开,”姜离狠狠地推开面前的男人,就往那边跑,可是她脚上穿着高跟鞋,几乎每走一步就是一个趔趄,最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拉斐尔的身边。

此时霍从烨已经跪在孩子的面前,可是他却没有碰他,甚至在姜离过来的时候,一把狠狠地抱住她。

“你干什么,放开我,”姜离看着近在咫尺的孩子,此时才看清他脸颊上的血迹,也不知是割破了哪里,整张小脸都沾染了红色,看得姜离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他不知道伤在哪里,我们不能动他,得等医生过来,”霍从烨也是心急如焚,他恨不得立即将孩子从冰冷的冰面上抱起来。

可是刚才那么一撞,还不知道有没有撞到哪里,所以他们不能碰他。

“好疼,”此时拉斐尔还是清醒的,就是声音很小,一个劲地喊疼。

姜离觉得她的心都要碎了,她恨不得此时躺在冰面上的人是她。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拉斐尔,妈妈在这里,别害怕。”

她想拉住他的手,抱住他小小的身体。可是霍从烨却牢牢地将她压在怀中,根本不敢让她过去一点。

“妈妈?”拉斐尔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妈妈两个字,小孩子本来就怕疼,此时躺在冰面上,也一下眼泪直流,“妈妈,我要妈妈。妈妈,你在哪儿。”

虽然他有名义上的爸爸,有专门负责他生活的老师和女佣,可是这世上有谁能代替妈妈的地位呢。

他就算再勇敢,也是个小孩子,也曾经在夜里因为想妈妈,偷偷地哭过。此时躺在冰面上,他疼地意识都模糊了,就一个劲地叫妈妈。

“他在叫我,”姜离哭得不能自已,还是忍不住紧紧地握着拉斐尔的小手。

霍从烨的眼眶都湿了,可还是怕她冲动地去抱孩子,就算她在挣扎,也还是拼命地抱着他。而此时场馆里的工作人员也赶了过来,他们看着地上的两个孩子,都是紧张地询问情况。

好在这间冰场旁边就有一间医院,在事发后,场馆的工作人员已经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

柳蔚子跌跌撞撞的过来时,就看见孩子躺在地上,姜离几乎就要崩溃的模样。她捂着嘴,赶紧跪在地上,霍从烨也立即冲她说:“妈妈,别碰他,医生还没过来。”

柳蔚子浑身都在颤抖,几个大人都只能在旁边,看着小孩子就那么地躺在冰面上。

拉斐尔一直在叫妈妈,姜离拼命地忍着,不敢让自己哭的声音影响到他,可是胸口却憋闷地让她几乎要窒息。她双手紧紧地抱着霍从烨的手腕,几乎是在抓着他的手臂。

而一旁另一个女孩家长也在大喊,霍从烨不停地皱眉,朝着那对正在吵闹的白人夫妻看过去。

过了许久,总算是有医护人员赶了过来。三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徒步走过来,他们先是在拉斐尔的旁边停留,安慰和鼓励他后,便开始给他做身体的检查。

因为旁边还有个受伤的女孩,所以又有个医生走到旁边,替那个小女孩检查。

“我的女儿受了严重的伤势,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快让你的同事也过来,”那个看起来块头极大的白人男子,趾高气昂地冲着医生大吼。

医生并未理会他的指责,只是低头继续帮他的女儿做检查。好在那个小女孩伤势并不严重,她甚至连皮外伤都没有,毕竟她光是个子都要比拉斐尔高很多。两人相撞的时候,她只是倒在了冰面上,而拉斐尔则是被她撞出去好远。

因为拉斐尔年纪小,所以医生给他做检查的时候,不管按哪里他都说疼。

姜离抹了抹眼泪,小心地跪在他身边,帮助医生问他,最后好在身上没有出现骨折现象。但是他的额头被撞到了,流血不止,之前脸颊上的血迹也都是从额头的伤口流出来的。

医生帮他简单地止血,向姜离表示,因为孩子的头撞到了冰面,所以需要到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这自然是需要的,就算医生不说,姜离也是这么打算的。

于是医生把孩子抬上了担架,姜离跟上前,而柳蔚子也站了起来,赶紧走在另一边。

只是见他们离开,那个一直在发火的白人父亲,突然指着他们怒道:“撞伤了我的女儿,就想这么逃跑吗?肮脏的中国人,黄皮猪。”

姜离刚愤怒地看过去,就见旁边的霍从烨已经冲了过去,狠狠地就冲着那个白人的脸上,揍了一拳。他被打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摔倒在冰面上。

霍从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或许这样,你就会懂得尊重中国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因为救护车不能上太多,最后是霍从烨跟了过去,姜离和柳蔚子则是坐着自己的车过去。上车之后,姜离一直在哭,柳蔚子拉住她的手,安慰她:“没事的,刚才医生都说了,就是皮外伤而已。男孩子小时候就这样,摔摔打打的,才能长得更结实。”

姜离虽然也听到了医生的话,可是一想到拉斐尔小脸惨白地,躺在冰面上的样子,就像是刀子一把一把地划过她的心。

她真的在这一刻都心碎了。

“我就是想着,要是摔倒的是我就好了,”她一边说一边抽泣,脸上满是泪水,全身皆是狼狈。

柳蔚子看着她的模样,第一次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我懂,我都懂。当妈妈的都会这样,孩子病了、伤了,恨不得那些疼、那些伤都是在自己身上的才好呢。我知道,我都知道。”

姜离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恍惚觉得她好像是妈妈。

原来不管人到了多大年纪,都还是会想妈妈的。

拉斐尔在想妈妈,她在此时此刻,也想起了她自己的妈妈。

她终于再次忍不住,抱住柳蔚子,趴在她肩头,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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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医院,她们上楼之后,医生已经带着拉斐尔去检查了。而霍从烨倚靠在墙壁上,紧紧地闭着眼睛。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着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姜离,走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吓坏了吧?”他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压着她的头发,有些倒吸地问。

你才是吓坏了吧,姜离几乎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