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四人就按着手上标的号码各进各的塔。

第三十二章 同盟

元好扫的这座塔有七层,虽然外面阳光谱照,但塔里的光线却很昏暗,每层楼梯上都挂着一盏油灯,所以,不免的,扫塔的同时,还要添些灯油。

元好边扫塔边添着灯油,扫的腰酸背痛,终于到了塔顶,而不出意外的,她在塔的顶层,见到了之前她曾问话的扫地僧。

“见过大师。”元好行礼道。

“施主好,贫僧受贾施主所托,如今总算是能圆满完成。”那扫地僧说着,递给元好一个木盒,同之前卓青梅送给她的木盒一样。

“多谢大师。”元好接过木盒,盒子用一张扇面纸封着,元好发现,那扇上的画同自己手中拿到的画一模一样。

“好了,你去吧,贾先生所托之事贫僧已经完成,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找贫僧了。”那扫地僧挥了挥手,然后拿着扫把转身下了塔。

元好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直接撕了封条,打开盒子,此刻,没有哪一处比这塔顶更清静了。盒子一打开,最选在元好眼前的就是一片描金的铜质令牌,上面写着黄雀两个字,那描金的黄雀鸟儿许许如生。

令牌的下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元好看了一下,揣在怀里藏好,这才出了塔。

“沈兄,怎么才出来,快快,扫完了塔,咱们再去那边去抽个签。”陆灿急吼吼的道。

“沈贤侄的身子弱,比不得你们,这塔爬完了,还不让人家歇会儿啊?”说话的居然是尹随,尹随不知什么时候同宋哲等人相遇了。

“好巧啊,尹大人也来扫塔吗?”元好拱手道,微微低垂了眼眸,隐满眸底的心思。

“是啊,这新年新气象,讨个吉利,我看贤侄脸色不对,我在那边的亭子里备了点热茶点心,贤倒不烦先歇一会儿。”说着,那尹随又笑着对宋哲道:“你先带着颜侄和陆侄去抽签,抽好签过来一起喝杯茶。”

尹随不愧是久居上位者,说的话虽然听来似乎是商量,但却让人拒绝不得。

宋哲几人点心,三人便去另一边抽签。

元好侧陪着尹随进了亭子里,显然的,事先尹随早有准备,亭子里,碳炉上正煮着茶水,热气蒸腾,四色点心摆在亭子中间的石桌上,一男一女两个下人正忙呼着。

“请坐。”尹随坐着手势。

“谢尹大人。”元好屈身坐下。

“贤侄跟哲儿兄弟相称,不如就称我叔父好了。”尹随又道。

“尹大人客气。”元好依然淡淡的道。

场面有些话不投机,好一会儿,尹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南楚人都恨我,可我却是大周人,我所行之事也是不得不为。”

“成王败寇,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古来圣贤早就铮言,南楚灭亡也怪不得尹大人。”元好道。

“沈贤侄能这么想,我这心就好受多了,对了,不知沈贤侄对如今大周的朝局有何看法?”尹随问。

“这有什么看法,如今不是明摆着吗,大周一统天下,洞庭之患也不过疥癣之痒,今后,只要安民生息,这天下自然太平。”元好道。

“我说的是朝局,而目前朝局的头等大事是立储之事。”尹随也没有拐弯摸角。

“立储乃是皇家大事,哪轮得到在下这乖小民妄议,不过,在下也听说如今朝中立储的选择就在庆王和荣王之间,尹大人怎么看?”元好反问道。

“不错,朝中人都在庆王和荣王之间选择,不过依我看来,可选择的并非这两人,只是那人太过低调,让别人忘记了,我说的对吧,听哲儿说,沈贤侄要走越郡王举荐之路,想来是要做那抛砖引玉之人吧。”尹随盯着元好道。

连宋哲都看出沈四郎原不必走越郡王举荐这条路,尹随又如何看不出,可这沈四郎却偏偏选了这条路,其用意就很耐人寻味了,得黄雀台者得天下,而沈四郎此人如今却是唯一于贾庆宇,以及那个传言中的黄雀台有联系的人,于是,沈四郎这一招必然会将低调的越郡王推到人们的眼前,同时也会打破如今庆王和荣王那种微妙的平衡,朝中的官员会发现,原来,除了庆王和荣王,他们还有别的选择。

而这一点,正是尹随目前迫切想要做到了,虽然他是大周人,为大周立了功,但无疑,他还是被划分为南楚降臣一系,而是朝中目前的格局,他没有上升的可能,官场中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最后的结局很可能就是被边缘化,然后告老,这对于曾经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尹随来说,是不能忍受的,要改变这种情况,那就必须扶植一个新的势力,而对于尹随来说,越郡王无疑是最为合适,两人同在南楚,虽说一个为质,一人为相,但说到底都是被大周抛出去的人,这一点同病相怜,再加上中间还有南雅夫人,这南楚夫人本来就是尹随安排给周潢的,当然,尹随决定扶植越郡王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总之,尹随这回是孤注一掷,打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一定将越郡王扶上皇位,而这时,他发现这沈公子的心思居然同他意外的契合,因此,他这才决心找这个沈四郎谈,开城布公的谈。

此刻,就看这沈公子接不接招,若是接招,两人就可以形成同盟。

听完尹随的话,元好右手拿着扇子击着左掌:“尹大人不愧是那在南楚翻云覆雨的尹相,在下这点小小心思,那是班门弄斧了。”元好笑道。

其实她做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周潢的成长环境一直是一个比较封闭的环境,这也使得周潢心思单纯了点,以为不争,就能平安的度日,殊不知,他做为火凤公主的唯一子嗣,必然代表了北越旧臣的利益,而有利益存在,就算你不争,别人也要逼得你去争,所以,周潢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几乎是不可能,他要么成为炮灰,要么就去争,本来,周潢争不争真不关她的事情,可如今,元好没办法把小庸儿弄出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庸儿长大了,他将有他自己的行事和想法,到那时,一切再不是元好能够掌握,而为了小庸儿的安全,她怎么也不能让周潢成为炮灰。

如果,周潢一定要人逼着才肯朝前走的话,那她就做第一个推掌之人。

“贤侄这点心思,可不是什么班门弄斧,绵密的很哪,只是我想知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尹随问道,即然两人心思一致,便成同盟了。

“尹大人想怎么做?”元好问。

“越郡王如今只是郡王,按他所做牺牲,怎么说现在也该是个亲王了,到了亲王,他才能同庆王,荣王,平起平坐,这一步非走不可啊。”尹随道。

“那就走这一步喽。”元好淡笑的回道。

“怎么走?”尹随问。

“如今朝中争论最多的是什么事?”元好道。

“自然是立储。”

“那每次的结果如何?”元好又问。

“庆王的势力比较大,但荣王也不小,相持不下,最后总是不了了之。”尹随道。

“那尹大人不烦就做一个搅局者,下次朝中立储之争再起时,尹大人不烦提议立越郡王为太子。”元好淡笑道。

“这怎么可能,皇上连议都不会议。”尹随摇着头。

“有没有可能,要试过才知道,我想,朝中议事跟商贾议价也差不多,万事总有个讨价还价的,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元好说着,笑了笑,站了起来,冲着尹随告辞:“尹大人,告辞,在下歇好了,也去求个签。”

说完,元好便离开,只留尹随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第三十三章 第一步成功

正月十五一过,朝庭的招贤令就到了元好的手里,职位是翰林院编修,这对元好来说,是个再好也不过的清闲职位,只不过看看书,记记录而已。

而陆灿和颜广也为了即将来的大考,闭门读书,没有了前些日子游山玩水的兴致,连宋哲他本无意官场,可有功名伴身,行起事来便事半功倍,因此,也被他的老爹还有娘子逼着去考试了,宋老爷子也发了话,若是此番科举不中,宋哲便立刻走招贤令之路,据消息灵通人士通露,招贤令可能就是今年最后一年了,到了明年,招贤令取士就会被废除,可以说是过了这村没这店。

这日,天气晴好,正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时节。

元好一早将小鱼托付给宋伯小梅等人,去了翰林院当差,最近有些小忙,主要是整理北越史和南楚史,北越史已编修完成,如今进入校对环节,而南楚史则刚刚开始,要查的资料很多,尤其是南楚后期,起居注很不完善,给南楚史的编修带来很大的麻烦。

“对了,各位议议,这南楚王侯列传里面,沈家要怎么编写?”这时,翰林老编修刘林问众人道。

元好此刻正在整理着资料,听到这话,她的心就跟被一块大石击中一样,彻骨的痛,因为,在南楚的资料里面,沈家还是叛臣。

“这还用说,沈家忠烈满门,明显是被尹随给陷害的,写史自然要还原真实。”一个学士道。

“不然,我们编史,要跟据起居注,日记礼札等,一切要有据可查,而绝不能用推测,沈家谋逆案可是正正规规记录在案,如今南楚已亡,谁来推翻它,除非皇上下旨为沈家正名,可显然,皇上没有为沈家正名的打算,所以,下官认为,还得按南楚的记截编写。”另一位翰林编修卢大人道。

卢大人的话大家都明白,沈家的案子牵涉到尹随以及当年德中帝的谋划,可这些东西在目前来说,却无法记入南楚史。

“下官觉得,沈家这一段暂时先放一放吧,我听说,洞庭郡王正在为沈家平反,等那边有了结果,我们便有了记录的依据。”元好平静的道。

“这倒是,如果洞庭郡王那边能为沈家平反,我们这里就能据实以录,那好,就先放一放。”刘老编修道,只要有实际的记录,沈家史的编写就能有个完美的结局。

于是沈家史这一段就暂时放下。

几人又讨论起别的,正在这时,一个翰林校对进来,神秘兮兮的道:“例位大人,今儿个早朝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一众编修和校对都望着他。

“你们知道,今天早朝议什么事吗?”那位校对还要吊着众人的味口。

老编修刘林对他的样子不屑一顾:“如今还能有什么事,定是立储。”老编修在大周官场几十年,虽然一直是个不起眼的编修,可这朝中的底细摸的足,这立储是老生常谈之事,每隔几天提一回,尤其是在这新年之初,那立储定是重中之重。

“还真叫您老说对了,不过您老再猜猜结果。”那校对笑着对刘林道。

“怎么?难道已经有结果了?”这一下,刘大人有些奇怪了,按他的估算,这庆王和荣王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上下的。

“自然有结果,而这个结果是谁也想不到的。”那校对得意洋洋的道。

“可是储君人选又另有对象?”元好道,心里想着,定是那尹随按着她的话,真的开始搅局了。

“沈大人直厉害,一言中的。”那校对冲着元好竖了竖大拇指。

“快说,结果如何?”众人催促着。

“今儿个早朝,相爷虞柏和翰林大学士张吉张大人又再提立储之事,庆王和荣王的人相持不下,就在这时,礼部尚书尹随尹大人却意外的提出了越郡王,说越郡王仁和忠厚,又能忍辱负重,乃仁君之相,当立越郡王为太子。”那校对道。

“这不是胡闹吗,越郡王哪里够资格,他在朝中连个实权也没有。”众人纷纷讶然。

“谁说不是,可偏偏尹大人一提,那些个南楚降臣再加上北越旧臣都纷纷附议,一时,那锋头直盖庆王和荣王,两王的人马一时乱了阵脚,朝堂上纷纷乱如一锅粥,最后,虽然越郡王没有成为储君,但却借此机会升了亲王,正式封为越王,如今也可以开府了,以后这朝堂上,再不是两雄相斗,而是三足鼎立了。”那校对说着,却是有些酸溜溜的冲着元好道:“沈大人,听说你可是越王举荐进来的,如今越王开府,沈大人以后不用跟我们在这里做这编修的清苦差事了。”

在一般人来说,编修这事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更无丝毫油水可捞。

只是元好对这编修这位很满意,当然,如今越王正式升为亲王,有开府之权,她倒是希望越王能召她,这样,她离小庸儿就更近了。

因此,元好笑了笑没接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到下差时间,于是便整理了东西起身:“各位大人,下官还有事情,先离开了。”

“沈大人慢走。”一些个先前不爱搭理元好的编修校对,此刻都跟元好温和的打招呼,元好一一点头道别,正所为,背靠大树好乘凉,由此就能看出一些门道。

元好出来的时候,正碰到宋哲,陆灿三人过来。

“沈兄,你出来了,我们正准备去找你呢。”那陆灿远远的道。

“三位兄长不在家苦读,找小弟有何事?”元好远远的拱手笑道,在京师结识这三人也算是令人快乐的事情。

“马上就要大考了,再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反而弄得头昏脑胀,今晚,约沈兄一道,咱们喝酒去。”那陆灿道。

元好听说喝酒,却有些踌躇了,她终归是女儿身,这种喝酒的事哪里敢跟这三人一起去,心里又掂记着家里的小鱼,于是推辞的:“小鱼在家,我不放心。”

“没事,不是有宋伯吗,宋伯做事沉稳着呢,别推辞,婆婆妈妈的跟娘们似的。”颜广有些豪气的道。

这时一边的宋哲也道:“去吧,不会太晚的,不过,说起来,我觉得沈兄弟应该买两个下人,你有事的时候,也好分开身。”

听宋哲这么说,元好便道:“我正有此意了呢,这不,这两天正想到各处看看。”

“那好啊,对了,听说过段时间,官奴院有一批官奴要卖,到时,我带沈兄去看看。”那宋哲道。

“那敢情好。”元好回道,这事就算约好了,最终,元好只得跟他们去了,等到尽兴后,已是油灯初上,玉兔升空。

几人道别,各自归家。

早春的夜还是沁冷沁冷的,元好拢着袖子往回走,心里仍想着心思,只觉诸事烦多,她时时有一种心力不继之感,再想着小庸儿现在的情形,元好不由的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着:二嫂,如果好儿不能把小仇儿带出来,你会不会怪我,不过,好儿想,只要小仇儿安全,二嫂你就会安心了吧…

不知不觉的,元好就到了住的小宅门前,只是越叫横里出来的一个黑影吓了一跳,近了,还闻到一股酒气,而在门前灯笼的光亮下,元好看清来人,居然是新进的越王,周潢。此时的他没有平日的温和,灯光下,带着酒气,有些俯视着自己,意有一种少见的侵略性。

“王爷是来找下官的吗?”元好微微的后退一步,然后施礼问道。

可越王却是一句话也不说,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好一会儿,却举起手,用劲的捶了一下墙:“你们,何苦这般的逼我。”

第三十四章 一个警告

昏暗的油灯下,元好让小梅帮忙煮了一壶茶水,同周潢对坐谈心。

“王爷,很抱歉,非是我们一定要逼你,只因你本身就是局中之子,我们只是选择了你这枚棋子,除非王爷您不在这局之中,否则,你都无法置身事外。”元好为周潢倒了一杯茶水,又给自己的茶杯倒满。

“每个局中,总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棋子,本王只想这么无关紧要的下去就行。”越王揉着眉心道,觉得这大晚上来找沈四郎,有些冒失,只是,今天早朝的事情真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也让他的胸中有一股忿闷之气,他问过尹随,尹随却说是沈四郎之策,他就不明白了,这沈四郎怎么就好象盯上他似的,晚上喝了几杯酒,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里来,心中就是有一股质问这沈四郎的冲动。

“可王爷您不是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如果王爷您一直在南楚为质下去的话,那么,您说不定真能得到一份虽不自由但却平静的生活,但如今,王爷您回来了,八年南楚为质,怎么说也是一份苦劳,更何况,您是火凤公主的儿子,火凤公主在北越之地是女皇一般的存在,旧北越人在您的身上倾注了曾经对火凤公主的敬仰之情,而南楚八年为质,在南楚人眼里,王爷是值得亲近的,所以,王爷,您不是无关紧要的棋子,您是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如今,庆王和荣王争储,他们或许不顾忌,更甚者,还会拉笼你,但一旦庆王或者荣王上位,他要稳固江山,王爷您就是第一个要除去的人,因为,有王爷您的存在,他必无法放心北越和南楚的势力。”元好认真而仔细的分析着。

元好说的这些,周潢也知道,只是这世间又有谁能够了解他,他虽是火凤公主之子,但,在母妃的眼里,又何曾有他这个儿子,母妃恨父皇,连带着也恨他这个拥有父皇血统的儿子,小时候,他曾不止一次的渴望,他不是父皇的儿子,那么他就能得到母妃的关怀,母妃性子刚烈而果绝,小时候他一直崇拜她,渴望于母妃亲近,可得到的却是母妃一次又一次的冷眼,这使得他小时候的性格相当的孤僻,直到扫塔五年,在大师一次又一次的颂经之间,他心中的那怨忿才得到疏解,他才拥有一个平和的心态,其实他之所以不争,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皇子,只想如普通人一样平凡度日。

就算是得了皇位又如何,那种身处权力颠峰的孤寂,那种亲情的淡漠,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周潢淡笑:“就算那样又如何,你们不是我,不能为我做决定,你们这么做为的是你们自己的私心,别拿为我好做挡箭牌,而且,我真不明白,看你的穿着,看你平日的处事,似乎也不是那野心之辈,又身一身好的医道在手上,为什么不学学那莫神医,医游天下,造福万民,为什么偏偏要到京师来搅这趟混水,本王倒是要劝沈公子一句,京师水混,小心池鱼之灾,还是及早离去。”

“如果王爷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说不定就会离京。”元好突然笑道,语气充满了试探。

“你离不离去关本王什么,本王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周潢有些气哼哼的道。不过,随即一想,这个沈四郎阴诡计谋倍出,如今自己叫他盯上,还真有些头疼,若他能离京,自己也可以轻松些,不由便问:“什么条件?”

“让我带着小庸儿一起离京。”元好道。

“什么,你胡闹,你凭什么带他离京。”周潢猛的站起,怒瞪着眼睛:“说,你是不是跟那些绑匪是一伙的,还是你又在打算着什么诡计,本王告诉你,你们算计本王,本王不跟你计较,可你若是算计小庸儿,本王要取你的性命也不是那么难的。”

一向淡然温和的周潢那脸色也少见的露出狰狞,如同护稚的猛兽。

“王爷,真是太多心了,小鱼跟小庸儿有缘,而我只是不忍见他跟着王爷丢了性命。”元好平静的道,只是她的内心并不平静,周潢对小庸儿比对自己的性命还重,这让她高兴,周潢越看中小仇儿,小仇儿在王府的生活就越好,可这同样也预示着她要想带走小仇儿难如登天。

“真是本王多心也就罢了,总之劝你一句,千万别打小庸儿的主意,另外,别拿丢不丢命说事,就你们今天早朝的这般做为,就把本王推到了悬崖边缘,本来,本王还能清静闲适的多活几年,如今叫你们这么一弄,保不齐本王哪天就没命了。”周潢恨恨的道。

“不会,太**火灾才刚才一年,若在出一个王爷暴毙案,那么,那个人不是疯了,就是活腻了。”元好道。

“怎么,太**火灾不是意外?”周潢皱紧了眉头。

“自然不是意外,别忘了,我师兄贾庆宇就是调查火灾才死的。”元好道。

周潢一时无语。

“其实,我们即然一心要助王爷您,自然不会害您的,一个完全无害而没有份量的王爷,是最容易先被舍弃的,别人对付起来根本就不会有所顾忌,所以,在这时候展示一些力量是必须的,而今天早朝的情况,眼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尹大人是在搅局,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大人应和,皇上也不会顺水推舟的将王爷由郡王提为亲王,皇上其实是利用这个来表达对庆王同荣王的争斗表示不满,有敲打荣王和庆王之意,王爷您可以不必太在意,只要接下来,王爷表现的仍是一副无意争压权位的样子,那庆王和荣王说不定还会争相来拉拢王爷,王爷只须在他们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才是王爷的立足之道。”元好道。

听着沈四郎说这些,周潢突然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自己都不想争,可偏偏眼前这人却处心积虑的为他着想,为他筹谋,自己这是何德何能啊,还是说,自己无意中对他有什么大恩,嗯,有这可能,周潢一直觉得,这沈四郎给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这般的为本王着想,可是本王以前对你有什么恩惠?”周潢有些不确定的问。

“不是,正如王爷所说,在下也是一己私心,谁不想公侯万代,成名立万呢。”元好道。

周潢摇摇头,他实在看不透这位沈四郎,总觉得他说的和平日表现的十分矛盾。

算了,他们爱折腾,就折腾去,只要自己坚守自己的原则,他们也耐何不得,这世上,难道还有绑着去争皇位的?

“夜深了,本王告辞。”周潢起身出门,经过这么一场发泄,他的心情也好多了。

元好起身相送。

“沈公子留步。”周潢道。

“王爷千金之躯,身边没有侍卫,这夜里,在下实在不放心,还是让在下相陪着,送王爷到王府吧。”元好道。

元好这般的坚持,周潢也不好拒绝,两个便无声的走着。

夜风沁冷,一弯清冷的月亮挂在半空,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因为月亮在背后,那影子便斜斜的投在两人的前面,周潢望着影子,突然就发现,从总影子来看,两人好似一男一女,不由的转过脸看了着元好,有些失神。

“怎么了?王爷?”元好问,低头看了一下自身,似乎没什么不对。

“哦,没什么。”曹潢道,这沈四郎看着没什么不对,不过是病弱了点,显得有些女态罢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破空声传来,周潢的眼角正好扫到一支箭朝他们的方向射过来,不由的用劲一拉,两人险险的避开,元好整个人被他这一拉,就贯性的跌在周潢的怀里。

周潢只觉怀里的身体十分的柔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两条胳膊不由自主就圈住了那腰身,同时紧张四周张望着,空街寂静,那一箭过来,却再无动静。

只等怀里的人急慌慌的挣扎,周潢才回过神来,放开怀里的人。

“咳咳。”周潢轻咳几声。

而元好那心跳也不由的加快,虽然她一直扮成男人,平日里接触的男人也多,但从未于任何男子这般的接近过,不由的一时也有些慌了神。

好一会儿,元好才醒过神来,小步跑到不远那箭落地处,捡起箭来。

“这就是他们的拉拢手段?”身后,周潢的声音象是质问,但又象是调侃。

“咳,拉拢之前,总是需要一个警告的,对方显然并没有真想伤我们,要不然,此刻,我们必已横尸街头。”元好道,周潢的语气让她有些尴尬。不过,那心里却也有些后怕,刚才那人若是真要刺杀的话,那么此刻周潢和自己都没命了。

“王爷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怎么着,也要带两个护卫。”元好道。

“本王知道,好了王府到了,要本王派个护卫送你回去吗?”周潢问,前面就是王府,两个石狮子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白辉。

“不,不用了。”元好飞快的回道,然后转身急促的离开。

周潢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这人真难捉磨。

第三十五章 官奴

“你说,老五这是什么意思?”荣王府书房,荣王同于光先生正对坐小酌,一盘鸭脖,一盘鹿唇,一盘薄如蝉翼的鱼片,还有一碟鸡汁卤干,再加上一盘舌尖儿似的菜心,一盘脆绿绿的卷耳,引人食欲的很。

于光是荣王的幕僚。

“依属下看,这未必是越王的意思,昨日早朝之事,很可能是尹随在搅局。”于光微咪一口酒道。

“那尹随是什么意思?”荣王周绩皱着眉头。

“很简单,尹随在南楚时,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回到大周,才任个礼部尚书,这对于掌贯了大权的他又怎么能满足。他这一举,叫亮剑,证明他存在的价值,然后择主而侍”于光道。

“嗯,于先生这么说有理,如果换了本王是老五,就算是有心要争夺,但也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要不然就是找死了,即然是尹随搅局,那就暂时不必理会老五,想来早朝这事,老三也会给他个警告的。”荣王点头道。

“不,王爷,这个越王很重要,您最好能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于光道。

“为什么?”荣王道,他一点也没觉得这个老五有何重要,虽说,自老五从南楚回来,父皇又是赐园,赐草,前段时间,更是不惜用南楚七皇子换回老五父子的命,也时时有人传,说皇上对五皇子有些愧疚,要补偿。

可在荣王看来,未必,所谓的赐园赐草,比起这些年,其他皇子的赏赐,根本就不值一提,而用南楚七皇子换回老五父子的命,这事,他对听宫里的母妃说起过,那是因为,这南楚七皇子另有妙用,皇上也有意要放,不过正好是借这个机会罢了,而从另一方面看,父皇对于越王的母妃火凤公主仍耿耿于怀,以至于,火凤公主至今连个墓碑都没有,由此可见,父皇也不会对老五重视到哪里去。

老五仍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他实在不明白于光为什么把老五看得这么重,要自己拉拢他。

“一直以来,微臣都忽略了越王潜在力量,而昨天早朝却让微臣看清楚了。”

“哦,说来听听。”荣王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椅背上披着一张虎皮是今年年初,父皇所赐。

“王爷没看到吗,那尹随一提出立越王为储,原北越旧臣以及南楚降臣纷纷响应,要知道,北越和南楚亡国了,而这些个降臣却能在大周朝堂屹立,一是因为皇上的怀柔手段,二却是因为,他们背后都代表着某个家族,不管朝代如何更替,这些家族却大多能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而从昨日早朝看来,不管是北越旧臣还是南楚降臣,他们对越王都有一定要好感,所以,王爷要是能将越王接拢过来,于王爷的大业将是一大助力,就算真不能拉拢过来,王爷也要同越王处好关系,至少让这些人认为,王爷同越王关系不错,这样,在紧要关头,说不准他们就会扶王爷您一把。”

“不错,于先生说的不错,本王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荣王有些兴奋捶着桌子:“对了,老五不是被封为王爷了吗?可以开府了,只是他那郡王府,小的很,哪里有地方开府,不若,本王把离百草园不远的一栋院子送给他。”

“王爷英明,此举可谓一举两得,一者即表现了王爷的善意,二者也是一种试探,若是越王收下,真开了府,那说明越王还真有争储的意思,到时王爷也可及早提防。”于光道。

“不错,不错,还是于先生考虑的周道。”荣王说着举杯,心里却立下决心,不管如何,等大事成就以后,这老五却是留不得的。

于光连忙举杯。

窗外,不知何时已乌去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