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皓轻车熟悉路地带着苏谧进了楼。

刚进了院子,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冲了出来,"娘娘。"她惊喜地喊道:"娘娘,您可算是逃出来了,担心死奴婢了。"一边止不住地眼泪流下来。

竟然是觅青,苏谧也是欢喜之情雀跃难抑。她原本还一直担心当时辽军来的太快。觅青没有来得及跑出去呢。刚刚问过许帧才知道她是平安地逃出来了。

她怀里的小婴儿就是齐泷那个还没有来得及起名字的儿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见到了苏谧,一点儿也不怕生,胖嘟嘟的小手向外伸出。

苏谧心里头一阵怜惜,伸手从觅青的怀里将他抱了过来。轻轻摇动着,小婴儿在她地怀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苏谧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抱着怀里的孩子。看着身边的的同伴,她终于确信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这些日子地担惊受怕已经彻底过去了。这些天以来长期绷紧的身与心都在这一记得完全的放松下来。

"你们这些天怎么过的?出宫门的时候没有遇见辽人吧?"觅青带着苏谧进了早已安排好的卧室,两人禁不住开始说起别后的情形。

离别不过只有十几天,一切却都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

"娘娘您不知道啊,多亏了娘娘您催促奴婢赶紧走,奴婢才能够跑的出去。"觅青擦了一把眼泪,展颜笑道:"跑到半路上,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辽人破城了!后来,喊的人越来越多,当时有离得近地几个反应快的太监和宫女也开始向宫门那里跑去。刚刚到了宫门,宫门处地守卫还不让我们走,打算问奴婢要出宫腰牌呢,奴婢正不知道怎么分辩。可是往这边跑的宫人越来越多,拉扯混乱了好大一阵子,侍卫们还在把我们往里赶,就听见远处一阵巨响,随即就看见一队黑鸦鸦的骑兵向这一这冲过来,凶神恶煞一般。当时宫门地那些侍卫都傻眼了。大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啊腰牌啊,都一拥而去了,奴婢也混杂在人群里,一起跑了出去。好在那些辽人急着向宫里头冲,我们这些跑出去的只要不是迎面向着他们冲过去的,也没有阻止追赶。。。。"

提起当日的情形,觅青依然心有余悸,她算是离宫最早的那些人之一了,整个大齐的后宫,也只有他们跑了出去。

苏谧神色一黯,也是事情凑巧,偏偏就在那一天,皇后为了安全起见,下令将宫中的四门都锁了起来。不然,逃出去的宫人也许还能够多一些。

"。。。。。出宫之后我就一到了这里,一路上还算平安吧,就是打听地方花了不少时间,奴婢又偏偏不认识路,结果直到后半夜了才赶到。"觅青庆幸地说着,她们自从离开卫国进入京城之后,就一直呆在宫里头,对于宫外的诸般建筑景致,不过是日常听那些生工在京城的女子闲暇谈论,而知道二二罢了。完全是纸上谈兵,一出了宫门简直连东西南北都分辩不清楚,觅青能够在一天之内找到这里,已经是万幸了。

苏谧点了点头,觅青说的虽然简单但是在兵荒马乱的破城当日,一会儿跃身的女孩子奔波了。走一夜,路上地艰难恐惧可想而知,只怕缭绕留在宫中的自己更甚。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虽然辽人还是在城中横行乱窜,虽然她们还是在敌人的势力范围之内,但是她们终空是暂时安全了的。比较起如今陷落的宫中的那些妃嫔宫女,她们地生活竟疑是天堂一样了。

"这些日子你们过的如何?"苏谧笑道。

"奴婢没有什么,到了这里之后,许爷他们也很照顾的。"提起许帧来,觅青的脸上浮起一抹嫣红,娇羞无限,小声咳嗽了一下,又略带尴尬地继续说道"只是娘娘在宫里头受苦了。"

苏谧看在眼里,再联想起路上她向许帧问起觅青是否安全到达时的情形,心里头一阵温馨,看来觅青是与许帧两相有意了。在这样战火连天,酷寒难耐的时候。这份感情分外来之不易,让人心头孕现出无限希望来。

觅青一直跟随在自己的身边也是辛苦了,她将来能够有个好归宿,她也放心。

两人正说到齐皓带着孩子过来时候的情形,被觅青安放在床上的孩子似乎醒了过来,挣扎了一下手脚,开始哭泣起来。

苏谧连忙起身走到床边,抱起他轻轻摇晃安慰,可是半天也不见效果。孩子好像是正在受什么痛苦一样,不停地哭泣着。

"这是怎么了?"苏谧转头向觅青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觅青在她身边焦急地说道:"自从小皇子被王爷抱来之后,一直都是奴婢在照料,每天地这个时辰,都会这样哭叫不止。只是过上小半个时辰就好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许爷还专门趁夜出去找了医师过来诊治,可是都看不出什么来。只说是婴儿体弱受了些风寒,如今开了补身的药材慢慢调养着。"

苏谧的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将孩子放到床上。掀开覆在身上的被褥。

婴儿的体表什么都看不出来,苏谧迟疑了片刻,伸手在婴儿的腹部数处按压了几下,婴儿的哭声猛地拔高,尖叫一样地哭泣起来。

苏谧悚然一惊,她又潜心仔细检查了一遍,终于忍不住勃然变色。

到底是谁干地?!

记得上一次在绮烟那里见到的时候,孩子虽然因为早产有些柔弱,但是身体还算健康,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看孩子现在的身体,应该是被人用内家手法截断了阴跷,阳跷二脉。这二脉在人体之内有濡养眼目,司眼睑开合的肢体举止之能。一个数月大小的婴儿遭受到这样的重创,是绝对活不过一年半载的。

是谁?!好歹毒的手法。

辽人?他们对这个孩子是欲杀之而后快。可是没有必要也没有耐心用这样麻烦的手法,直接一刀下去一切就都了断了,干净利落。

倪贵妃?如果她要害这个孩子,又何必冒着那样的危险去救他呢?

难道是齐皓?!

苏谧地心里一阵发凉,大齐的皇室宗亲几乎被辽人一网打尽,直系皇族里面,几乎就数齐皓身份地位最高了。如果再没有了这个孩子。。。。。。

苏谧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不,不一定是他。"苏谧咬住牙摇了摇头,他是知道自己的医术的,应该不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除了他还有谁?在一个婴儿身上下这样重的截脉手法却没有立即至死,而且外表又看不出丝毫端倪,必然是绝顶的高手才能够办到。。。。。

"娘娘,娘娘。。。。。。"看到苏谧的脸色不好,觅青担忧地轻声呼唤道:"小殿下这是怎么了?"

自己主子的医主她是知道地,看苏谧神色郑重,只怕小皇子是真的患上什么重疾了。

被觅青地话唤回心神,苏谧定了定神,刚刚她探查过孩子的伤势,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只怕这个孩子活不过一年半载就要暴毙了。就算是她现在施针救治,她只有四五成的把握,而且就算是救过来,恐怕日后也难以活过成年。。。。。想到这里,苏谧只觉得一阵心如刀绞,她强自定下心神,对觅青吩咐道:"你去外面看着,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在沐浴更衣,暂且回避。"

觅青依言出去放风了。

苏谧从怀中摸出玉匣子,打开来,这些小巧重要地物件是她依身傍命的根本,在离宫地时候就收拾了起来随身带着。

四周一片寂静,苏谧脑中盘旋思考一阵子,终于敲定了施针方法,她将孩子平放在床上,聚精会神,捻起一要银针,向他几上要穴扎去。。。。。。

九重凤阙(原名:金枝玉叶) 第七卷 红尘尽处·玉碎花折 冰释前嫌

章节字数:4935 更新时间:08-06-04 12:17

齐皓登上东来楼的二楼,此时因为破城的关系,城中的酒楼早就纷纷关闭了,东来楼也不例外,如今空荡荡的大厅里面,只有苏谧一个人的身影站在窗口,临风而立。

齐皓走上前去,站到窗户的另一边,两人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是坐在这旁边,"沉默了一阵子之后,齐皓开口道:"那时候我就发现,从这个窗口向外望去,景色特别的美。"

"有哪一点美呢?"苏谧淡淡地说道,像是疑问,又像是感慨。

"从这里向外看去,正好可以俯瞰到几乎大齐皇城的全貌,"齐皓移动了几步,双手支撑在窗台上,极目远望,苏谧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从声音里听出一种张扬的豪气来。

她禁不住向那个方向看去。大齐的京城依山而建,地势北高南低,东来楼地处京城北部,所以地形拔高,从这里往下看去,可以看到很远的景色,其中就包括大齐的皇宫。

只是因为隔得太远了,那些富丽奢华的建筑都变成了小盒子一样的大小,又被层层的大雪所覆盖,素裹其上的银装使得它巍峨的气象不见了,却凭空多出了一种宛如琼楼玉宇般的圣洁,使人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充满了一种缥缈如同仙境的错觉,哪里能够想得到如今那里面是一片凄凉的景象呢。

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如今还躺在床上的那个孩子,苏谧的心情焦躁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窗户上悬挂着地风铃轻轻晃动,伴着风。扬起又落下,发出有韵致的清脆响动,齐皓此时的身影无端地显得高大而坚定。苏谧从一侧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

她的眉头猛地一挑,终于按耐不住道:"当人俯瞰着什么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把这些东西踩在了脚底下的错觉,这样的错觉对于现实来说没有丝毫的用处。反而能够让人生出自大骄纵的情绪来。她地语调忽然转冷:"原来豫亲王殿下也会喜欢这样地自我陶醉。"

听了她的话,齐皓怔住了,他转过头盯着苏谧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着摇了摇头:"今天你可真是严厉啊。"

苏谧带着几分恼火地瞪了他一眼。继而回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我确实是喜欢这样俯瞰着那里的感觉。"齐皓淡笑着说道:"姑且将这个算是一种自我陶醉吧。而你说的把它踩在了脚底下的错觉也没有错,也许我心中一直渴望着的就是能够有这样一天。"

"你也想要那个位子吗?"说的是疑问句,但是用的却是肯定地语气。

难道真的是他?想到这个疑惑,苏谧觉得心脏骤然收紧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压抑和沉痛涌上来。

"对于那个位子,任何一个有皇室血脉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抱有幻想和渴望吧。"齐皓坦诚地说道,"只是,我天生比别人多了一些障碍而已。"说到这个,他地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

"因为你的眼睛吗?"苏谧用平淡的语调指出事实来。

齐皓是个庶出的皇子,而且没有了母亲,虽然不知道他一半胡族血统地谣传是真是假,但是他的母亲出身卑微总是事实。这样,他也就没有了强有力地外戚的支持。但是这些其实都不成问题,真的追究起来,如今坐在宝座上的齐泷何尝不是这样的身世。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带着明确的胡人血统的标志,否则。依照他皇长子的身份,当初太后必然会选择收养他而不是后来的齐泷了。

真的是那样的话,以他的才华,成就和地位必然远胜于现在吧。毕竟如今他亲王的地位都是完全凭借一点一滴的功劳挣来的。

"是啊,以前,大齐最注重血统和门第的高门贵阀都不会支持我,而以后,有了这一次的辽军入侵,吃足了胡人苦头的大齐民众更加不会喜欢一个胡人血统的皇子登上皇位了。"齐皓嘲讽地说道,脸上显出一种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真的有一半胡人血脉?!苏谧有几分惊异于他刚刚话语里面透漏出来的信息。她抬头看着那两点晶莹淡漠如同琥珀珠玉一般的色彩。冬日难得一见的温润的阳光映照入房间,窗帘上轻纱的起伏使得光线时而阻断,时而通畅,光与影,交替出现在齐皓的脸上,过快的交错变幻使得那苦涩的神情也随之缥缈起来。

苏谧微微皱眉,她目光定定地凝视着他,良久才低下头轻声问道:"那个皇位就是那么的重要,让世间这么多的人都前仆后继,不惜一切代价去换取。如今的倪源也是,为了天下,宁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在群狼环伺,危机四伏的宫廷里。

听到苏谧的话,齐皓没有否定,他转头看向窗外,神色之间有着瞬间的迷茫:"也许,是我从小在那里受到的教导,就已经让我习惯于宫廷,每一个生长在那里的人都希望把它征服,彻底地,真正地将它踩在脚底下,我受到的教导,让我这样的渴望,而我以前的经历,更加地让我这样的渴望。"他的神情有几分恍惚,却有更多的坚决和明确。

苏谧没有说话,齐皓原本在宫里头受到的冷遇她也有所耳闻,尤其是先帝宫妃众多,子女也是极多的。

其实前朝如此,后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两人之间的一阵沉默,半响之后,齐皓回过头来看着她问道:"你不也是吗?"转而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改口道:"或者,你是希望它毁灭。这样说起来,如今你的心愿已经达成了。虽然不是你亲自动手。但是你已经亲眼见证,也算是一种报仇了。"

"我不是。。。。。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景象地。"苏谧艰难地出声说道,她的神色黯淡下来,声音带着难掩的苦涩,她以为自己地良心早就彻底喂狗了,可是她还是会感到同情的心痛。

虽然隔得这样的遥远,那里的开发都已经看清楚了,可是在宫中的所有一切却都已经深深地刻入脑海。让她无法挣脱。

她一生经历的两次破城。每一次都带给她难以承受的痛苦和伤害。

第一次她失去了自己最珍视的一切,她生不如死,而第二次,她感受到的伤痛,丝毫不逊于第一次。为什么这样地苦难要不断重复地在她的眼前上演呢?

"心软了?"齐皓看着苏谧的神情,眸中闪过复杂异样的光芒,淡淡地说道。

"如今京城和宫廷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的同情,何况。。。。"苏谧叹道。何况,她与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不会,"齐皓冷漠地说道:"我没有兴趣去管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更何况,那些人,不过是一群曾经看不起我,侮辱过我,伤害过我的人呢?"

苏谧一阵默然。她无法说齐皓是自私或者冷漠。乱世之中,每一个人似乎都是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区别只是在于,齐皓坦率地把事情说出来而已。

齐皓转过头来,笑道:"可能宫里头养成的人都是这样没心没肺,你终究是在父母地关爱之中长大的,所以。。。。。"齐皓看着她说道:"即使有仇恨,也没有这样的狠毒。"

"。。。。。。所以,即使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婴儿,如果可能阻挡你地去路,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除掉。"苏谧忽然走近窗口,看着窗外萧瑟的冬季景致,转过话题问道。

"。。。。。你在说什么?一个婴儿?"齐皓怔了怔,然后哑然失笑问道。

苏谧抬头看着他的双眼,那琥珀色的双眸里面满是自信和骄傲。

不是他!苏谧心中忽然涌出这个念头,不是他,他有属于他地骄傲,不会屑于这样干的,尤其是在这个孩子还没有直接威胁到他地时候。

"婴儿,"略一思索,齐皓就明白了苏谧所指的,他惊异地问道:"你是说那个孩子?他怎么了?"

"那个孩子。。。。"苏谧犹豫了一下,她斟酌着用词,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上次我发现他被人用内力截断了阴跷,阳跷二脉。"

"原来如此,难怪。。。。"齐皓微微一扬眉,脸上露出深思之色,继而问道:"还能有救吗?"

"还好。"苏谧言词模糊地说道。昨天她的施针是成功了,但是诊治地太晚,也只是暂且缓解了孩子的病情而已,孩子体内的经脉终究是受到损伤了,能够活多久,全看日后的调养以及运气了。

"你在怀疑是我下的手?"齐皓的语气肯定地问道,转而有点自嘲地说道:"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头就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印象。"

"也不是,"苏谧有几分着急地否定着,她也难以说清楚,抬起头,却看见齐皓含笑的双眸,他像是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他。

他没有生气。

"我确实没有下手,如今局势不明,这个孩子对我没有任何妨碍,而且一旦动了手脚,必然瞒不过你的医术,我又何必凭空去作恶人呢?"齐皓淡淡地说道。

苏谧点点头,她心里的一个结终于是解开了,齐皓确实没有理由现在动手。

"不过,如果以后他真的阻挡了我的去路,说不定我真的会下手杀他。"齐皓忽然冷冷地笑着说道。

苏谧一怔,复又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深邃,瞳眸幽暗难测。在那样的眼神之下,话语似乎也难辩真假起来。

苏谧却心头一松,忽然笑了,"你不会。"她摇头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如果你连一个小婴儿的威胁都惧怕,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俯瞰着整个大齐的宫廷呢?"

他的道路岂是一个婴儿所能够阻挡的了的?

刚刚确实是她小觑了他。

齐皓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一阵微风吹过,卷着几点细小的雪粒漂了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窗外。

"又下雪了。"无意中钻入室内的雪花在不经意的飞舞着,盘旋着,有一片正贴在苏谧的脸颊上。她禁不住从窗口探出身去,丝丝点点的雪花贴近她的肌肤,让冰凉的感觉一直钻到人的心里去。

"今年冬天,大齐的京城似乎格外的寒冷。"齐皓站在她的身后,轻声叹息着。

又想起来时路上见到的一路惨状,苏谧缩回了身子,说道:"尤其是那些富贵人家,只怕如今。。。。。"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齐皓满不在乎地笑道:"辽军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些大肥鱼上,自然不会去打捞那些小虾米。对于大齐的平民百姓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情。那些豪门贵阀平时靠着搜刮百姓们生尖,国难当头的时候,自然也就应该比平民百姓承受更多的折磨。"

"你这是什么理论啊。"苏谧禁不住轻笑道:"你的王府呢?难道没有遭受抢劫,还能够说得这么振振有词?"

"我的王府向来贫寒的紧,醇酒美人,金银珠宝都没有。辽人去了也是失望而归。"齐皓满不在乎地笑道。他的势力原本就是属于暗外的居多,最不引人注目。

辽人入城,虽然兵荒马乱,但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少损伤。苏谧手中的也一样。

"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说辽人会在京城里盘踞多久呢?"苏谧轻叹一声。

"请神容易送神难,辽人是一群贪婪的豺狼,这一次如果填饱胃口虽不会走的。"齐皓的语调轻松,苏谧却能够听出其中不经意的沉重。

虽然不知道倪源与辽人之间制定的协议内容如何,但是以倪源的野心,是绝对不会慷慨大方到把大齐的京城割让给辽人的。而辽人这一次也必定有自己的盘算,得陇望蜀本就是人之常情。而且苏谧在宫中的那些日子里,大殿之上服侍的时候,听到耶律信和众辽军将领谈论起来,虽然未曾明说,但是言谈之间占据京城,然后以此为根据向外扩大战果的野心却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说他们真的会乖乖地遵从和倪源的约定简直是在白日做梦,日后必定是有更大规模的战争了。

这时候,觅青上来了,看了一眼齐皓,转头对着苏谧说道:"小姐,下面许爷要找您商量事情呢。"到了宫外,谨慎起见,觅青不敢再称呼苏谧娘娘,就照着许帧他们一样的称呼。

"知道了,"苏谧点点头说道,一边转身向楼下走去。

齐皓停留在窗畔没有跟随。

苏谧手中的力量是从属于南陈旧卫的派系,齐皓终究还是大齐的亲王,如今虽然迫于局势,双方不得不暂且放下芥蒂,谋求合作,但是对于彼此的内部秘密,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对于这一点,两人之间心照不宣,这些天虽然没有看到齐皓有任何的举动,但是苏谧也很清楚,他必然已经在暗中联络他自己手中的力量了。

"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苏谧一边向后院走去,一边问道。这些日子以来,觅青已经与这里的人混的很熟悉了。而且她原本就是卫人,所以诸般事务也没有隐瞒她。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隐约听到好偈是辽军又下了什么命令,近期又要全城搜查了。"

苏谧轻叹了一声,她们抵达东来楼这些天以来,辽军在京城日渐站稳了脚跟,搜查变得越发的严密起来。

九重凤阙(原名:金枝玉叶) 第七卷 红尘尽处·玉碎花折 且辞帝阙

章节字数:5067 更新时间:08-06-04 12:18

见到了许帧才知道,这一次辽军搜查的主要的目标就是大齐的皇定宗亲。

辽人刚刚破城的时候就直逼皇宫,而京城之中诸多亲王郡王的府邸一时之间无法兼顾,使得有很多宗室趁乱逃出府邸,潜藏在城中。此次辽军的搜索队伍预备将整个齐京分成数十个领域地界,又将各条要道都封锁起来,带兵挨家挨户地搜索,同时在整个京城里面贴出告示来,胆敢藏匿齐国皇族者杀无赦,而告发者有重赏。

好在许帧他们作为谍报组织,本来就擅长暗线潜伏,这次辽人的搜查虽然严密,一时之间也危及不到东来楼的头上。

但是在不知道辽军第几次的搜索之后,齐皓也忍不住叹息道:"如今,我们呆在城里终究是不安全,必须想办法逃出城外去才行。每天这样时刻警惕,真让人担心说不不定马上就要有辽军杀进来,把我们一网打尽,拉到菜市口去就地砍了。"

"那是你,"苏谧笑道:"和新路的王爷比较赶快来,我一个小太监当然是微不足道。"

两人隐藏在东来楼已经快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之中,辽人的统治越发牢固,经过数次的反复搜查,无数在破城的时候及时地藏匿起的皇室血脉被搜了,城中一片紧张,这些天苏谧脸上的面具都不敢摘下,辽人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房门闯进来强行搜查,齐皓有武功在身,搜查的士兵之中又没有什么出色的高手,倒是可以及时地躲开。但是长久以来,这样也不是办法。

"有这样漂亮的小太监辽军岂能够放过。"齐皓伸了个懒腰,长笑一声说道。

苏谧脸上一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原本以为,辽人入京之后千头万绪,事务杂乱。想不到他们的搜查这样严密周全。必然是想要斩草除根,为日后的统治拔除障碍了。"齐皓继续说道。

苏谧也点头说道:"已经吃到嘴里的肉,谁都不会乖乖地吐出来。"尤其是这样一块肥肉,又是掉在这样一匹饿狼的嘴里。如今辽军全城搜索皇室贵族,又在全城征集民夫,加固城头,修筑工事,想要长期占据城池的野心是昭然若揭了。

"我们被困在这里,城外乃至天下地局势全然不知,这样下去,不过是任人摆布的份儿。"齐皓头疼地说道。辽军入城之后,城外铁桶般的围困自然是解除了。介理辽人在城门处设下重重关卡。巡逻警戒,谨慎小心,与城外的联络依然极其不方便。

这一段时间里面,大齐地京城里谣言迭起,尤其是那些关于倪源在南部前线已经攻破了南陈国都的消息,更是传得甚嚣尘上,但却连具体是陈帝开城投降,还是倪源早就在城中买通了内奸引为外援,暗中开城放齐军进入,谣言都是模棱两可。说不清楚。

不过这些谣言却给大齐京城的民众带来了无穷的希望,仿佛齐泷和倪源一旦攻破南陈的京城,就已经大功告成,随时就会挥军北上。就如同对付南陈的兵马一样,将这些欺压凌虐他们的辽人杀的片甲不留。因此,虽然辽军威压极重,统管又严。这些细碎地谣言还是如同开春时候地野草一样,迅速地在人心的心里头播下点点绿意。

恐怕京城的百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拥护并且渴望着自己的帝王。

如果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倪源翻天覆地的阴谋,会怎么想呢?

"虽然倪源是想要借着辽军的手来替他清扫道路,但是耶律信是这么乖乖地听人摆布的人吗?到时候想要夺回京城,将来又要有一场恶战了。"苏谧忍不住说道。

"倪源不会料不到这一点,必定早就安排好后招了,就像上一次,将齐说之中所有粮草都烧尽的肯定是他地人无疑了。"齐皓叹息道。他在破城的时候就命令手下去将库房之中储存的粮草尽数焚毁,可是,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辽军的粮草不继一直是他们地致命伤。上一次辽军来袭的时候,就是因为粮草不足而不得不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含恨撤退。京城之中粮草储备丰盛,足够全城百姓两三年的用度,辽军占据了齐京,自然是不用再担忧粮草地问题了,倪源怎么肯任由事态这样的发展,使自己失去钳制辽人地杀手锏呢,所以派人留在城中,干脆将粮草一把火烧个干净。

此举堪称一举两得,一来,辽军的被给就完全掐在他的手上了,多了一条和辽人讲条件的资本,二来,辽军为了征粮,只剩下抢劫的老路子了,一旦劫掠百姓,必然要与京城,以及附近的村镇城池结仇。

等到他率领大军从南朝回来,到时候民心所向,万众归心。

现在想起来,倪源是早就算好了每一步。